等九月找到洛予夏時,她正倚在橋邊欄杆上眺望遠方,披肩黑發被河麵上吹拂過來的風撩起,突然的,九月如鯁在喉,靜靜站在洛予夏身後。


    佑然拿著冰淇淋走過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眼神恍惚了瞬,但很快就恢複過來。


    狠狠咬下一口冰淇淋,不等他開口,倚著欄杆的洛予夏側過身子,眼底似有水光閃過,被晚霞一照,浮現上緋紅的痛楚,臉上是掩飾的悲苦,和那抹他們無法理解的怨恨。


    九月沉默挪開視線,佑然低下頭小口咬著冰淇淋,原本甜絲絲的味道入口卻苦若黃連。


    “原來一切都不過是我自欺欺人,我心中一直再為他開脫著,騙自己那件事和他和你們沒關係,可是現實狠狠給了一巴掌,在你們眼裏我這樣的行為很可笑吧,明知道,明知道…”


    那人根本就不需要什麽所謂真相,他隻是純粹恨她,因何愛,就因何而恨。


    可笑她到現在才徹底恍悟過來,心中的委屈痛苦到達臨界點,幾欲爆棚而出。


    “小嫂子…”


    這還是九月第一次當著佑然的麵叫她小嫂子,可是洛予夏卻彎腰哭了起來。


    淚水怎麽都止不住往下掉落,引來路人斜目,但看著佑然那猙獰難看的臉色,沒敢駐足匆匆離去。


    “不要叫我小嫂子。”洛予夏憤然衝著九月怒吼。


    “那都已經成為過去了,你也不用一遍遍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我八年前的事,是我太傻太天真,竟然真的會去相信等你們查清八年前的真相,一切就都會回到最初,除了死去的秋宣,可是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你們眼裏的恨意在提醒我,除非時光倒流,不然要說原諒根本不可能。”


    佑然煩躁將冰淇淋扔到垃圾桶,眸子陰鬱看著洛予夏:“本來就回不去了,秋宣的死,老大重傷,洛予夏你讓我們如何說出原諒你的話,這一切不過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罷了,怨不得別人。”


    這次九月沒有拉住佑然,隻是他的眸子沉冷下來,不知是針對誰的。


    “我都說了我沒有害死秋宣,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死了的事,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洛予夏情緒崩潰抱著腦袋蹲下,一聲聲哭腔浸滿了悲愴。


    “那小嫂子你說秋宣不是你害死的,那麽我問你,南宮家內鬥平複之後的三年你在哪兒?當初知道老大去了哪裏,走的哪條路線隻有你一個人知道,你讓我們怎麽相信你,而且小嫂子,我們是看著秋宣被活活折騰死的,你讓我們如何不恨你。”


    九月攥緊拳頭,努力壓製溢出來的憤怒,咬牙切齒質問著洛予夏。


    佑然走到洛予夏跟前,彎腰將她拽起來,力氣大得令洛予夏胳膊生疼,可她像沒感覺到一般,神情恍惚,眼底暈開崩潰的恐懼,聲音也尖銳起來,甚至開始掙紮想要掙脫佑然抓住她的手。


    “放開我,我那三年在什麽地方你們比我更清楚,我那三年是怎麽過來的,全都拜你們,拜南宮瑾所賜,什麽隻愛我一個,什麽寧願傷害他自己也不會傷害我半分,全是謊言,都是騙人的,南宮瑾他就是一個騙子~”


    九月和佑然同時皺起眉頭,卻不得不加大力度控製住洛予夏,免得她失控出了什麽事。


    “我所遭受的痛苦,所遭受的一切全都是南宮瑾帶給我的,每一處傷疤,每一道痛痕,都是他給我的,你們有什麽資格恨我,又憑什麽將所有的錯都推到我身上,你們也知道南宮瑾要去做什麽,跟在他身邊的人也是你們,為什麽你們就不懷疑你們自己,偏偏懷疑我,就因為我對你們而言隻是外人,一個什麽都不是的陌生人嘛!”


    最後那句呐喊撕心裂肺,痛苦不堪,惹得佑然抱住洛予夏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九月靜默看著洛予夏,最後輕歎一口氣,走上前,揚起手落在洛予夏後頸上,直接將人給敲暈了。


    佑然神色複雜抱著暈過去,滿臉淚痕的洛予夏,眼底首次出現了茫然的困惑,聲音甚至有些微發顫,像是在質疑洛予夏的話,又像是在質疑他們之前的武斷,可實際上他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九月接手過佑然懷中的洛予夏,打橫抱起,大步離開橋邊。


    “先回去再說吧!”


    洛予夏說的話漏洞百出,可偏偏讓九月捕捉到一些疑點?


    八年前他們才是受害者,為什麽洛予夏也恨他們入骨?


    更關鍵的是那句她那空白的三年,她說他們是知道的,可他們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這一段。


    低頭望著懷中哭得眼睛紅腫的人,九月眼眸暗沉,除非—


    洛予夏在說謊,要麽就是有人騙了洛予夏,且讓她深信不疑的人。


    連夜趕回了a市,下飛機時洛予夏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臉上倦怠不已,深深刻著疲意。


    給洛予夏留了盞小燈,南宮瑾才揉著太陽穴走出房間,看著麵色不大好的九月和佑然,擺手讓兩人先回去休息,有什麽事明天一早再說。


    這兩人走後,他才又重新返回洛予夏房間,大掌貼著她略涼的臉蛋,涼薄鳳眸閃現出複雜晦暗的光芒。


    微微俯下身去,薄唇碰了碰那微張的粉唇,呼吸陡然急促了瞬,神情陰暗盯著洛予夏,最後捂住額頭低笑一聲,側身躺在了洛予夏旁邊,動作輕易將人摟在懷中,輕拍著她後背閉上了眼。


    洛予夏醒過來時,身旁的南宮瑾早就沒了蹤影,而她也不清楚昨晚一向不留在她房中睡眠的南宮瑾竟然破天荒睡了一晚,但不過就算她知道的話,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吧。


    南宮瑾向來性子陰晴不定,他要做什麽很多時候都是沒有理由的,想做就做,不想做你拿槍頂著他都沒用。


    “吃早餐吧!”洛予夏才從浴室出來,就聽到男人這麽說,詫異望過去,對上南宮瑾涼薄看不出情緒變化的鳳眸,短瞬間便收斂了自己臉上的情緒,默默點了點頭走過去坐下,有一口沒一口喝著粥。


    南宮瑾雙手交叉放在膝上,等到洛予夏吃得差不多才開口說道:“夏夏,為何要說出那三年我們知道你在哪裏?”


    被背叛之後唯恐有人傷害了她,硬是冒著危險回去南宮家想找她。


    可是讓他看到畫麵,聽到的話語令他當場差點失了理智,一直當做眼珠子寵愛著的人,對著另外一個男人背叛了他,那種感官刺激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洛予夏臉色瞬間變了變,眼底掠過的驚恐讓南宮瑾蹙眉,事情似乎根本就沒有表麵上的這麽簡單,單從洛予夏忌諱提到八年前,更或者她在不斷催眠自己忘記八年前的事,讓他心中起了疑。


    不僅是南宮瑾開始懷疑八年前的事,就連洛予夏也覺得這其中的事好像哪裏不對勁,聲音有些冷硬:“南宮瑾裝傻沒意思,也相信九月他們把話都說給你聽了吧,那麽你給我的答案又是什麽?”


    南宮瑾後靠在單人沙發上,神情邪魅慵懶,卻又透著絲絲危險冷冽在裏麵:“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洛予夏煩悶用勺子攪拌著玉米粥,腦海中的線雜亂交織在一起,抿著唇半個字都沒說出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朝著詭異的方向而去,理智叫囂著要相信南宮瑾,可剛一這麽想,那三年不可磨滅的痛苦就浮上心頭,像是在提醒著她,也像是在警告她,不能再相信南宮瑾說出來的每一個字。


    將洛予夏的糾結掙紮看在眼裏,南宮瑾突然軟話下語氣,嗓音低沉邪魅:“夏夏,告訴我好嘛,我不會傷害你的。”


    臉上溫熱的溫度讓洛予夏沉淪下去,可南宮瑾說出來的話瞬間拉回她的理智,凝眉偏了偏腦袋,躲開南宮瑾貼在她臉上的手掌,“不會傷害我?”


    南宮瑾壓下心頭的不悅,點頭。


    卻不料洛予夏大笑起來,笑容充滿嗤嘲:“南宮瑾,八年前你也是這麽跟我說的,可是最後你對我做了些什麽,你現在又對我做了些什麽,如果這都不叫傷害我的話,什麽才叫傷害?”


    “並不是每一次你捅了我一刀,轉頭對我溫言軟語,我就會不計前嫌笑眯眯跑到你身邊,再次被你傷害得體無完膚。”


    “南宮瑾,我也是會疼的。”


    語落,淚水不受控製從眼眶中滑落,洛予夏似乎不想南宮瑾看見她哭泣,轉開了頭,咬住唇瓣。


    十年前她選擇全身心相信南宮瑾,換來的是那三年無盡的痛苦和折磨,所以這次她選擇不再相信,哪怕再次被折磨得痛苦,至少心上不會在添加新的未痊愈的傷痕了。


    一人哭泣,一人靜默,渲染出陌生疏離的氣氛。


    “老大,問出什麽來了沒有?”


    “沒有,不過九月,跟你說的一樣,她的話漏洞百出,疑點重重,但她又不像是說謊,看樣子八年前還發生了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事,對了,那個女傭知道些什麽?”


    佑然懨懨搖頭:“知道的都是零碎往事,起不到多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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