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早就發現張幼斌了,他向上提了提壓得很低的帽簷,露出了兩個在夜色中精亮的眸子。那眼神流露出來了的嗜殺,十多年了從來沒有改變。


    張幼斌心頭大喜:“是他,他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我一點都沒有發覺?跟他相比,我隱匿的水平還是有點不入流。”


    黑衣人正是血色中習慣獨來獨往的毒蛇,也隻有他那詭秘莫測的身手,才能躲避京手下的監視,更能輕鬆的混入這些知識分子當中。


    毒蛇用手抹了抹嘴,手指在嘴邊不規則的曲動著,打著奇怪的手勢。


    張幼斌了然於胸,這是他跟毒蛇唯一的一次合作任務中學會的秘密溝通手勢。這個手勢在洪都拉斯的地下世界比較盛行。但隻要出了洪都拉斯,外界的人很少能看懂。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我的意思是咱們裏應外合,悄無聲息的全都幹掉!”簡短的手勢中,包含著巨大的內容。


    張幼斌擺了擺手,用同一類手勢打了回去:“這些人很有用,而且並不是很有戰意,想辦法將他們控製住。”


    毒蛇苦笑了一下,沒有繼續打手勢,隻是微微的點了點下巴。


    讓毒蛇殺人,跟咽口吐沫一樣的輕鬆。可讓他想辦法弄走這些人,這卻有點強人所難了。


    不過毒蛇可不是除了殺人什麽都不會,否則血色也不可能將一個純粹的殺人魔吸收。毒蛇是很聰明的,隻不過普通人感受的不明顯而已。張幼斌可不是普通人,他清楚的記得在洪都拉斯那一次,要不是毒蛇玩了一招調虎離山,他們的任務可不會那麽快的完成。


    毒蛇撓了撓頭發,重新帶好帽子。斜著眼睛看了看周圍的十餘人,突然將手中的槍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不幹了,我這麽優秀的策劃師,怎麽能做劊子手的勾當。”


    聽了毒蛇的話,張幼斌差點沒笑出聲來,他趕緊用手捂住嘴巴。


    “你個毒蛇,你成天都做劊子手的勾當,這會才想起漂白?”


    所有人都被毒蛇的舉動搞暈了,雖然毒蛇的音調很低沉,遮蔽在帽簷下的半張臉也不像是善男信女。不過他那言不由衷的話,卻深深打動了其他的十多個人才。


    是啊,他們都是各個領域的精英,要不是傑森強製要求,他們還在燕京以及周邊地區貢獻著自己的特殊才華呢。


    馬克大哥發現了眾人越發茫然的眼神,他舉著槍吼道:“撿起你的槍,你現在不是什麽策劃師,你現在是我的兵。撿起你的槍,馬上進入警備狀態。”


    毒蛇哪能聽他那一套,直挺挺的向馬克大哥走來,絲毫不在乎那黑洞洞的槍口。


    毒蛇是何許人也,馬克這種小嘍囉還入不了他的法眼。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昧著我的良心做事。”毒蛇大義凜然,胸膛已經堵住了槍口。


    馬克真想一槍蹦了給他添亂的毒蛇,可他也看到了其他十幾人同時盯著他。雖然一對一的話,他有絕對的把握能打得這些人跪地求饒。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


    況且他們手裏都有槍,萬一一個走火,自己不就倒黴了?


    現在不能激化矛盾,還是安撫住這群書呆子吧。


    馬克臉上擠出了笑容,頂在毒蛇胸口的槍也放了下來。


    “這位兄弟,你叫什麽名字來著?”他笑嗬嗬的套著近乎。


    毒蛇還是那口死人一樣沒有活力的壓抑語氣:“我叫辛愛國,不久前剛從中海的大唐撤出。”


    躲在路邊的張幼斌挑了挑大拇指:“真高,就該把這黑鍋扣在辛愛國那龜兒子的頭上。”


    馬克雖然是這十幾個人的頭,不過這些人都是傑森臨時調過來的。別說名字了,他連相貌都還沒記清楚呢。但是他一直跟在傑森身邊,也是不久前從中海來的。


    毒蛇說辛愛國這個名字,他沒什麽印象。但又說是從大唐撤出來的,馬克就一點都不懷疑了。


    他馬上自來熟的摟住毒蛇的肩膀:“兄弟好啊,我也是從中海撤回來的,咱可是最親密的同事,你也為老哥想想,別讓我在少爺那裏過不去麵子才好。”


    毒蛇從鼻子裏麵冷哼了一下:“誰跟你親密。我不管別人,我現在不幹了,我馬上就要走。”


    “別介呀!”馬克堅持不懈的勸道:“我知道你有骨氣,不過工作不分貴賤嘛,都是為組織服務的。既然傑森少爺讓咱殺人,咱也得照辦啊。要不然怎麽對得起spider對咱們的知遇之恩呢?”


    別看馬克是個大老粗,不過他這幾句話還真挺有用。本來內心有點動搖的其餘十幾人一聽這話,心中又偏向spider幾分。


    沒錯啊,要不是組織的提拔,他們也不會有今天這麽高超的專業水平。


    毒蛇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張幼斌更是擔心起來。這些人都是spider的死忠,毒蛇到底能不能搞定?


    毒蛇挺起胸膛,大聲說:“你這話說的不對,我為組織做事沒錯,可我並沒有賣給組織。我隻息喜歡我策劃的工作,這能體現我最大的價值。就算最終我幫組織瓦解了所在的公司,不過我依然不覺得愧疚。如果沒有我,那公司更不可能得到業界的一致好評。”


    毒蛇向前邁出一步,馬克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但現在,我不想殺人,這不是我的工作內容。我的靈魂屬於我自己,我必須要走。這不是說我背叛了組織,如果組織未來有需要。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出力。但前提是,我絕不殺人。”


    毒蛇說的話擲地有聲,而且不容人進行辯駁。再加上馬克的眼睛不經意間跟毒蛇的雙眸對視了。那眸子中散發出的如同九幽地獄的寒氣,讓他早被雨水淋透的身體,如墜冰窟。


    他不敢拒絕,不有自主的點點頭:“好吧,你走吧。”


    馬克說完就後悔了,他甚至不相信剛才那五個字是他說出來的。


    毒蛇不給他糾正的機會,轉身就走。其餘十多個人一下就炸窩了。


    “我也要走,我也不想殺人,水電站的水位已經太高,我必須要回去看看。”


    “我也是,公司明天早上要有巨大的人事變更,我無論如何都得出席。”


    十多個人都有自己必然要走的理由,誰都不想陪著馬克在這裏殺人,或者是等著被殺。


    毒蛇一邊走一邊笑,還要分出精神注意馬克的一舉一動。


    馬克腦袋上滲出了汗水,汗水跟雨水夾雜在一起,傻傻分不清楚了。


    他現在腦子也亂了,他非常明白眼前的狀況已經算是嘩變啦。這事要是被傑森少爺知道,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他舉起手中的槍,對著天空‘砰砰砰’連開了三槍。


    “誰都不許走,誰要是敢做逃兵,別怪我馬克大哥槍子不長眼睛。”


    喧鬧的眾人同時縮了一下脖子,眼睛齊刷刷的望向背對著他們的毒蛇。此刻假冒辛愛國的毒蛇,儼然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毒蛇緩緩的轉過頭來,陰沉的問:“我也不能走麽?”


    馬克哆哆嗦嗦的回答:“沒沒沒,沒錯,任何人都不能走。”


    毒蛇重新邁步向馬克走來:“可是你剛才已經答應我了,你怎麽不講信用?”


    馬克‘咕咚’咽了一大口吐沫,他被毒蛇的殺意嚇到了,急忙用槍指著後者,雙腳慢慢的後退。


    “兄弟你別怪我,你要一走,其他人也要走了。”他越退越順腳,馬上就要退到公路的邊緣,那裏正是張幼斌的藏身之處。


    毒蛇突然躁狂了:“你這個騙子,我不管,我一定要走,我要完成我一直堅持的夢想!”


    馬克嚇得尿了褲子,幸虧是在雨天,並不是太過明顯。


    他揮舞著拿槍的手臂,懼極反怒:“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開槍了。”


    毒蛇現在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真不明白本來是個高級白領的人,為什麽比死神還要可怕。


    毒蛇絲毫不在乎馬克的威脅,不但沒有停住腳步,反而縱身一躍,向馬克撲來:“你這個騙子,我跟你拚了。”


    飛躍在雨夜半空中的毒蛇,像極了淩空飛舞舉著鐮刀合身撲殺的死神,死神來了,生命已經沒有了保障。


    馬克向後大退了一步,手指發瘋了一樣的扣動著扳機,又是連開了三槍。


    那十多個專業人員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他們不想看到毒蛇,哦不,是辛愛國被射殺的那一幕。


    公路下方的張幼斌可沒那麽小的膽子,他睜大了眼睛,盯著幾乎就在頭頂上的搏殺。


    距離太近,就算是張幼斌也看不清馬克三發子彈的軌跡。可是他能看到身體在半空中的毒蛇的腰身扭動了起來,那樣子真的像極了身體柔軟的眼鏡蛇。


    隨後毒蛇右手一揮,張幼斌清楚的看到了毒蛇指尖閃亮的小刀片。接下來馬克的身體向後仰去,直接摔下公路,大頭朝下的倒在張幼斌的身旁。


    脖子上有一條狹長的紅印,喉嚨中發出‘咕咕’的聲音。不一刻,鮮血才從馬克被割開的大動脈中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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