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平忽然對這位江校長肅然起敬起來:“你們是支教的教師嗎?”


    “我本地人,在這個學校已經三十多年。我女兒和女婿的話,他們是。”


    “幾個班級,幾個學生?”


    “每個年級一個班,六個班,總共三百二十八個學生。”


    “老師那麽少,很辛苦吧?”


    “辛苦談不上,就是每個老師教的科目都很多,對孩子的學習不利。可這種局麵暫時來說沒辦法扭轉。就拿教英語來說,我們這些老師……都不行。”江校長遞給黃子平一根香煙,“抽煙嗎?我還沒請教你貴姓呢!”


    “免貴姓黃。”黃子平接過香煙,“你們學校具體有什麽困難?”


    “師資力量,首先是這個。其次的話,應有的校園設施都沒有。”


    黃子平思考著道:“師資力量方麵,支教的都不願意來嗎?”


    “條件太苦,來了很快又走。”


    “如果校園設施好一些、食住條件好一些,還有補助,是不是師資力量能解決?”


    “黃先生,你……”江校長沒把心裏的想法說完全,怕誤會了黃子平的意思。


    黃子平隻好挑明道:“你們兩棟教學樓翻新的話,我覺得就幾十萬的事,而且有教師配套,椅椅桌桌都全新。校園設施的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指的體育設施,如果是,大概差不多的價錢。食宿不好統計,但我覺得能這樣處理,我資助你們一百萬,讓你們翻新大樓和科室設施,再搞搞科室外的設施。然後往後每一年資助你們五十萬,用來給願意支教的老師補助,以及搞好食宿。包括學生的食宿,你覺得這樣是不是足夠?”


    我個天啊,前期一百五十萬,往後每年五十萬,還問夠不夠?這就是一所兩百多學生的鄉村小學,怎麽不夠?簡直是天文數字了!江校長內心非常激動,都已經洋溢在臉上,但很快他的臉色又逐漸恢複如常,甚至有些許冷,或者說忐忑。像黃子平這種所謂的企業家,不是沒有來過他們學校說過這種話,但多數是作秀,並沒有最終落實,反而給他們帶來了傷害。


    他小心翼翼道:“黃先生,你對我們這邊有什麽要求嗎?”


    黃子平好奇的口吻:“我為什麽要有要求?”


    小吉這時插話道:“老板,江校長的意思是問你會不會三分鍾熱度,是不是作秀,給人希望,最後給人失望,為的是自己的利益。”


    黃子平望了小吉一眼,再望江校長,似乎還真是這麽回事。小吉辦過這些事情,所以更容易明明白,她有這經驗。黃子平當即道:“江校長請放心,我不作秀。這樣吧,等會你和我一起去市中心的東方大酒店參加發布會,我當著全社會宣布,並且和你簽訂資助協議,頭一期十年,協議時間結束後如果我還有能力,自動延期十年,以此類推,直到我活完了這輩子。”


    黃子平的話幾乎就是顆定心丸,江校長的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黃先生真好心,我替全校師生謝謝你,萬分感謝。”


    “我略盡綿力而已,不謝。”黃子平把茶喝完,“我找車來學校接,你留個電話,帶上你們管財務的老師,兩個人或者三個人,你看著辦。我這邊還有點別的事要辦,我先去一趟。”


    江校長連忙給了黃子平聯係方式,親自送黃子平他們出門口,等黃子平他們上了車,連忙給各個老師打電話,召他們到辦公室開會,公布好消息。


    黃子平他們根據段夢瑩給的地址去第二家,不是學校,是養老院。


    車裏,小吉對黃子平道:“老板,我多嘴問一句,你這個慈善機構打算每年投入多少錢?”


    黃子平反問道:“我自己嗎?”


    “整個慈善機構的運作,不隻是你自己,包括你忽悠別的人進來,或者別的人主動進來。”


    “夢瑩和我談過這個問題,她說我自己可以拿兩千萬。別的我不知道怎麽計算,但碧海集團可以拿一千萬,這個數值,股東不會有問題,多了則不清楚。另外就是張山峰那邊,戴天明我也要挖一些,還有我和王諾諾的貿易公司。我覺得,每年四千萬應該是沒有大問題,不夠的話,我自己可以補。”


    “如果按每家五十萬來計算,你可以搞八十家。你要控製好擴展速度,你一公布了這個慈善機構,很多要求資助的就會上門找。我建議你設一個門檻,不能都答應,不然很快會飽和。最後要麽錢沒給到更需要的人,或者支出不平衡,數額越滾越大,最終破掉,這種例子可比比皆是。”


    “你貌似很有經驗。”


    “我搞過,並且還在搞,算有點經驗吧!”


    “那你直接給我當顧問了,這個事你可以出個計劃書,多方麵的,包括資助的門檻。”


    “可以,我會盡快做出來。”


    “等會網絡訂個車,載人出去。”


    “知道了。”


    韓國佬道:“黃先生不打算資助自己家鄉?或者更貧困的地區?”


    黃子平道:“後期吧,現在先找經驗。總之就是,我不是太看重錢,我要那麽多錢幹嘛用?”


    談話間已經來到目的地,一家養老院。還是三個人一起下車,一起走進去裏麵,花了半個多小時和院長談。因為養老院是有政府牽頭的,所以裏麵的環境各方麵都非常不錯,不需要大投入。所以黃子平和院長談的是,提高在院老人的生活質量,比如吃的更好,住的更舒適,護工多一些,醫療服務迅速一些,還是每年五十萬。


    下一站,孤兒院,就在同一條街道上,這地方比較特別,原來有一個社會機構在資助,但這個機構出了問題倒了,所以日子過的很淒慘,都靠社會上的好心人士捐助。裏麵工作的多數是義工,院長都可以說是義務的,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她有自己的正式工作,開個小超市。


    相對於資助貧困小學和老人院,資助孤兒院的風險比較大,畢竟學校和老人院背後都有政府。而孤兒院,純粹是民間自己搞的,裏麵亂成什麽樣,沒有人知道。不過,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和這位女院長孟琦聊天,黃子平感覺她的人還算是比較靠譜。


    他們還不是在辦公室談,而是在孤兒院的每一個角落,邊參觀邊談。


    能看出來,孤兒院裏,無論是十多歲的孩子,還是兩三歲的孩子,對這位女院長孟琦很尊敬、尊重,和她很親的模樣。


    令黃子平嚇一跳的是,整個孤兒院,兩歲以下的兒童就有十九個。


    尼瑪,這數字,這得有多少不負責任的父母?


    最慘的還是,其中大部分都有先天缺陷,包括兩歲以上的兒童。


    總的來說,整個孤兒院有七十多名孤兒,有三分之一都不是正常兒童。有的有自閉症,有的手腳不靈活,有的則是……天生的畸形,看著都感覺很可憐。


    黃子平倒是很佩服孟琦,她自己賺的錢基本上都往這裏麵貼,卻仍然義無反顧。


    注意,這個義無反顧不是熬著熬著能把日子熬了過去的,而是總有兒童進來,時不時都會有兒童被遺棄在孤兒院的門口。她也有努力去找過許多資助,但虛假的太多了,沒有一個能長久,反正她說的實話,那種眼神,很令人觸動。


    五十萬,對於孤兒院來說似乎有點少,所以黃子平給予他們的資助額是一百萬,並且保證盡可能地提供醫療。比如先天畸形,可以後天做手術矯正的孩子,由中心醫院負責,看情況免除手術費。


    孟琦聽完黃子平的話,整個表情和江校長一樣,沒有很開心,亦沒有不開心,她擔心不靠譜。當然黃子平也像告訴江校長那樣告訴她,可以一起出去新聞發布會,當眾公布、當眾協議。


    從孤兒院出來,載著江院長和三名老師,老人院一個院長,兩名護理主任的約車也到了。黃子平安排孟琦和兩名義工上了車,自己才上車,坐在座位裏回想剛剛經曆的一幕幕。尤其孤兒院看見的一幕幕,那些孩子麵對陌生人時,那種害怕又渴望被憐愛的眼神令他心裏有個聲音在呐喊:不要把慈善當成任務,當成資本和籌碼,應該因為慈善而慈善。


    回到港海城,東方大酒店,黃子平讓小吉安排車裏的人,他帶著韓國佬徑直上去客房樓層,毛軍的房間。張山峰也在毛軍的房間裏,他已經安排好一切,甚至媒體都已經開始進場,他和毛軍都在等黃子平回來。


    黃子平坐下來喝了一杯茶,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他們一陣沉默,似乎也挺難受,至少張山峰是這樣。毛軍的話,難受之外還多了幾分黃子平讀不懂的複雜,似乎他早知道這些,但無能為力。又似乎是他做過這些,但半途而廢。亦有可能是本來不想做,被拖了進水裏,為自己的錢包難受,而不是為黃子平聽聞的那些難受而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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