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賓館出來,走在回醫院的路上,黃子平剛打算拿手機出來給胖子打,手機先響起來,是陳義的來電,他接了道:“主任,下午好哦。”


    陳義那邊道:“子平,你也好,現在幹嘛呢?”


    黃子平實話實說道:“回醫院寫手術記錄,然後回港海。”


    “不行,你得等一等,最好等到那個女嬰醒過來,至少都要是情況穩定以後你才能走,這是手術協議,而你是主刀醫生,後期的工作是你在負責,我給你打電話就是告訴你這個事。”咳嗽了一聲,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陳義才又遲遲疑疑道,“另外吧,我得給你道個歉,對不起啊,我也是沒經曆過是吧?不過那也間接造就了你啊,所以,你……這個……能不能別……傳出去?”


    這事傳出去確實很損陳義的醫德,雖然他確實也沒有多少醫德,但黃子平總不能得理不要饒人吧?得罪人和別人欠自己人情之間,黃子平當然選擇後者,他當即嗬嗬笑道:“主任你就放心吧,我這什麽都不知道呢!”


    “謝謝了,有空我請你吃飯。”陳義那邊明顯鬆了一口氣,也就黃子平那麽好說話,換第二個人還不知道得怎麽哄才行。既然他那麽夠意思,自己也別吝嗇吧,他道,“那個,子平,我給你一個建議吧,這手術記錄最好不要寫詳細版,你就寫個大概出來,籠統點,因為這東西很值錢,你懂我的意思嗎?”


    說實在話,黃子平完全不懂,他甚至很疑惑:“醫學不是該分享出來該造福病人麽?”


    “話是這樣說,但你想想啊,你老師教你東西都會留一手吧?人人都能做都會做的手術還要你幹嘛?那樣你還精貴?當然這隻是一個建議,你自己好好想,就算要寫出來都不能便宜了這樣的小醫院,你得回來我們中院寫,否則隻會給你糟蹋掉。”


    黃子平還真不知道這些,從來沒有想過,雖然有點陰,但不是沒有道理,所以最後他對陳義說的話是,謝謝!


    “好了,最後一句,把你賬號發給我,我給你賺這台手術的報酬。”


    錢錢啊,黃子平雙眼發亮:“有多少?”


    “一萬八。”


    “我去,怎麽這麽多?”


    “百份之七十給了你,包括我那份,我也沒臉要,老白和老張也是,老周……我就不說了,找個空閑把賬號發我吧!”一聲歎息以後,陳義掛斷了電話。


    趕緊寫好自己的賬號發了過去,黃子平掐了掐自己的臉。


    尼瑪,這不是在做夢啊,一萬八,多少個月的工資?


    黃子平很嗨,但很快就又嗨不起來了,自己得百份之七十,那麽他們外聘醫生五個人就是分兩萬多,做這樣一台手術醫院得總收多少錢?得多坑啊?思考著這個問題回到醫院,黃子平真想找蒙天勝問問。


    先到重症病房看了看女嬰,黃子平才找到一起做手術的專家,借了一下對方的辦公室,花了半個小時寫了一個殘缺到沒多少有用內容的手術記錄,還有病曆。剛打算拿出去讓人交給蒙天勝,沒想到蒙天勝就在外麵,手已經舉起來打算敲門,見門打開,黃子平就站在眼前,他嗬嗬笑道:“子平醫生,我們剛打算找你呢!”


    “我剛寫完手術記錄,也打算讓人拿去給你,剛好,給。”黃子平把手裏的手術記錄和病曆遞了過去。


    蒙天勝接過來打開看了兩眼,眉頭頓時緊皺起來:“子平醫生,這手術記錄不規格啊!”


    “我實習生,沒寫過,不懂。”


    “你得按步驟寫清楚重點,還有期間遇上的問題,你的分析和判斷等等。”


    “要這麽複雜?”


    “規定是這樣。”


    “你們的醫生也有參加,讓他們寫吧,我弄不來。”


    “不行啊子平醫生,你是主刀,很多東西他們都不知道,得你自己親自寫。這樣吧,到我辦公室寫,寫完我請你吃飯。”說話間蒙天勝拉著黃子平就走,一頓飯打算把黃子平打發掉,他想的倒是很美好。可惜時不待他,沒走幾步,突然旁邊不遠的電梯門打開,一個護士氣喘踹跑了出來。


    回過一口氣,護士用激動的聲音對蒙天勝喊道:“院長,院長,女嬰有反應了,戴主任請子平醫生趕緊去一趟。”


    戴主任就是黃子平身後辦公室的主人,這簡直是救星,黃子平還在想著怎麽拒絕蒙天勝呢,這感情好。沒有一刻猶豫,黃子平趕緊衝進電梯間,蒙天勝看見這一幕,宰了護士的心都有了!他完全不關心女嬰的情況,但他關心手術記錄的事,所以也就追了過去,和黃子平一起趕去重症監護室。


    天大的喜事,女嬰果然有了反應,身體機能在逐漸恢複,從檢測儀看,速度還不慢,這是要醒過來的征兆。看見這樣的情況大家自然都很激動,都留在重症監護室外麵,伸長脖子透過厚厚的玻璃,眼睛不眨地觀察著裏麵的情況,心裏都特別渴望下一秒就能看見女嬰醒過來。


    不經不覺的焦慮中,半小時過去,然後一小時過去。


    突然,女嬰的手指動了動,然後是腳。


    戴主任反應最快,立刻打開門走進去查看,幾秒以後對著外麵做手勢,勝利的手勢。


    那一刹那,嬰兒的父母緊緊擁抱在一起,女的哇哇大哭,男的也感動的熱淚滿腔。


    甚至幾個見習慣了生死,認為自己已經麻木的手術護士也都是抑製不住的悄悄抹眼淚。


    黃子平倒沒有哭,但心裏的感動也是前所未有,那種挽救了一條生命,挽救了一個家庭的榮譽感,瞬間在腦子裏產生一個聲音:救一切自己能救的人,哪怕隻剩百分之一的機會都要付出百份之二百的努力,因為,我是醫生。


    晚上,嬰兒的父親設宴酬謝黃子平和兩位本地專家,三個護士。原本有邀請蒙天勝,他因為臨時有事沒能參加,倒是不停給黃子平打電話,讓黃子平盡快回去寫手術記錄。黃子平也就應著,說明天早上寫,其實寫個屁,他早打算好明天一大早坐車回港海。


    飽餐了一頓,兩位專家和三個護士先行離開,嬰兒的父親結完賬和黃子平一起步出飯店,就在門口,他忽然停下來道:“子平醫生,上次我口袋裏的紅包,其中一個是你放的吧?”


    黃子平沒有否認:“別的醫生怎麽著我管不了,但我能管自己,我的職責是救人,有紅包沒紅包都會盡最大的努力。”


    女嬰的父親突然肅然起敬:“要是天底下多幾個你這樣的醫生多好。”


    “總有一天會的。”


    “但願吧,走,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想自己走回去,明天回中院,你不用送我,更不要給我什麽東西作為酬謝,那是在害我。”


    “慚愧啊,我懂你的意思了,謝謝你。我就給你個名片吧,以後要是有什麽事需要幫忙,隨時來找我,無論什麽事,我都一定一定會義不容辭。”說完,從口袋拿出一張名片,雙手恭恭敬敬地遞給黃子平。


    拿到名片,黃子平看了一眼,光明實業有限公司總經理謝四穹,他收起來道:“謝總,就此別過了……”


    雙方握過手,分別,謝四穹上車回家,黃子平自己走路回賓館。


    張大山找了黃子平兩天,幾乎可以說用盡了辦法,很悲劇,竟然一無所獲。正惱火的教訓著手下的窩囊廢,突然間老相識周梧桐打來電話,讓他搞個人。正有氣無處發泄呢,豈能不答應?令他沒想到的是,周梧桐讓他搞的人,竟然還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心情頓時變了天。


    掛斷電話,張大山樂嗬嗬吩咐自己的手下,把所有人馬召集起來,他親自帶隊撲往六門縣。他們天黑前已經趕到六門縣,近五十人分成兩撥在縣醫院前後門四周守候著。整整等到晚上七點鍾才看見黃子平和兩個醫生,三個護士,以及一個男人出來上了一輛車。他們趕緊跟過去,又饑腸轆轆在飯店門口守候了整整兩個小時,不耐煩了才看見黃子平酒足飯飽閑悠悠走出來。


    令張大山驚喜的是,隻有一個人和黃子平在一起,最後還分別了……


    機會終於來了啊!


    坐在麵包車裏的張大山一聲獰笑,對開車的手下瘦狗道:“趕緊跟上去,找個適合的地方把人弄上車。”


    瘦狗興奮地應了一聲,快手啟動車輛,遠遠跟著黃子平。


    其他人也上了各自的車跟在後麵,他們一個個都特別興奮,都想趕緊弄死黃子平,然後去吃大餐。


    黃子平並沒有發現身後的危險,他抽著香煙,哼著歌往前走。來到一個公園邊上,他突然嗅到一陣濃烈的玉蘭花香,撲鼻的氣味讓他整個人心曠神怡。他四周看了幾眼,找到白玉蘭所在的位置,然而,剛打算走過去,突然後脖一陣疼痛,隨即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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