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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_83268第一百二十三章


    等帶著謝清溪回了家之後,她去換衣裳。謝清懋則陪著蕭氏在屋裏坐著,他屏退左右的丫鬟,將方才馬車上的事情告訴了蕭氏。


    蕭氏一聽便立即眉頭微皺,叱道:“如今永安侯府的丫鬟真是越發地沒規矩了,小姐的婚事也是能議論的,沒得壞了姑娘的名聲。”


    謝清懋輕笑:“你還真覺得這話是丫鬟們說的嗎?”


    蕭氏一驚,隨後想了一下,便是搖頭,嘴裏還不忘輕罵道:“這丫頭如今是越發地沒規矩了。”


    “我想著原也不過是姑娘間說些私房話,不過清溪素來有什麽事便同我說,”謝清懋雖然說的不在意,不過眉宇間卻有一種,我妹妹真的很乖很聽話,她真的什麽事情都要和我說的。


    蕭氏自然也看出兒子心裏的得意,這會輕輕搖著頭。


    不過她還是不同意道:“哪有姑娘家過問自己婚事的,熙姐兒的性子素來就跳脫。偏偏還投了你妹妹的性子,你瞧瞧她如今要是三五日不去一趟永安侯府,非得鬧翻天不可。”


    “我倒是覺得表妹這性子不錯,”謝清懋接了一句。


    結果蕭氏朝他看了一眼,那意味深長的,當然這其中還是訝異。蕭氏對自己幾個孩子的性格自然是了如指掌,而如今她四處為清駿和清懋議親,可是看來看去都沒找著合適的。


    清駿是謝家的長子嫡孫,又是這樣靈慧的一個人,他找的媳婦必須得秀外慧中,要不然兩人差距太大,就算是話都說不到一塊去。


    至於清懋,蕭氏原以為他這樣的性子,找個嫻靜聰慧的便好。可是如今想來,她這個二兒子已經是個木頭性子了,要是再找個嫻靜的媳婦,豈不是兩人相顧無言了。


    所以蕭氏這會反而覺得,找個活潑疏朗的,反倒會更好一些。


    外頭還是白茫茫的一片,前日夜裏下了一場大雪,等到了白日就停了。誰知這兩日卻是斷斷續續地下著,這會外頭又飄起鵝毛大雪。都說瑞雪兆豐年,也不知這樣的大雪,來年能不能給老百姓的日子帶來些盼頭。


    “那王家那孩子呢,我瞧著你的意思,好似不太如意,”蕭氏有意試探他。


    其實她也不知清懋的想法,這孩子平日在書院裏讀書,閑暇在家也還是看書。就算是偶有同窗請他去詩會,也是三回隻應一回而已。


    屋子裏頭正燒著地龍,蕭氏也隻穿了一件墨綠色緙絲夾襖,她皮子白細,這樣深的顏色不僅絲毫不顯老氣,反而越發襯得她越發皮膚細膩白皙。


    此時暖閣的角落裏頭擺著一個鎏金香爐,裏頭點的香據說是從西域而來的,那麽一點點便價值千金。謝清溪喜歡在蕭氏院子,也是因為她院子又典雅又精致,就算是用的香都是頂頂上等的。


    謝清懋點頭,道:“王渝煊為人倒是不錯,隻是頗為風流。先前我去過他府中拜訪,裏麵有個丫鬟不僅會讀書寫字,一手功夫茶讓同窗們都頗為驚歎。”


    蕭氏一聽,便立即有些不悅。杜家的前車之鑒還在呢,怎麽又來了一個王家的。


    其實蕭氏這樣想,也全是因為自家兒子,別說房裏沒有一個人,就連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沒有。自己兒子這樣潔身自好,她自然也以同等期望要求別人,卻不知如今在京城,未成親的少爺公子哥房裏有個通房也是人之常情。


    “這如何了得?也不知大嫂知不知道此事,”蕭氏聽了心裏瞬間對這門婚事不看好。


    倒是謝清懋頗為悠閑地補充道:“這事就算舅母不知也有可能,畢竟那丫鬟如今也隻是個丫鬟而已。”


    如今隻是丫鬟,那以後可就說不定了。


    “那可不行,熙姐兒可是你舅舅唯一的嫡女,從小到大被捧在手心裏長大,她沒什麽心機。我聽你說這丫鬟隻覺得她是個七巧玲瓏心,熙姐兒可不是她的對手,”蕭氏連忙搖頭。


    謝清懋臉上揚起一抹清淺的笑意,整個人越發地溫和清俊。他溫和地說道:“不過這到底是舅母相中的。”


    “我同你外祖母說一聲,到時候你外祖母定是不願意的,”蕭氏擺手說道。


    謝清懋輕笑不語。


    “是你救我的?”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的男子看著床邊的丫鬟,輕聲問道。


    丫鬟本是捧著藥碗站在床邊,這會見原本閉目的男子,突然睜開眼睛。雖他此時依舊虛弱,可是睜開眼睛後,一雙猶如黑曜石的眸子,閃爍著淩厲地光芒。


    丫鬟瞧著這樣英俊的男子,臉頰微微泛紅,握著瓷碗的手指微微收緊,半晌才道:“不是,我隻是個奴婢,是我家小姐救了公子你。”


    “你叫什麽名字?”男子用手撐住床鋪,想要起身,結果他剛動一下,就覺得胸口疼得厲害。


    丫鬟見狀,立即勸阻:“公子,你的傷勢在胸口處,這會隻能平躺著,萬不可隨意亂動。”


    “我隻是想起身謝謝你,誰曾想這身子竟是這般不管用,”男子輕聲說道。


    丫鬟見這位公子如今英俊,說話卻如此溫和,兩側臉頰上的紅暈,久久不能退散。


    就在此時,門處的簾子被掀開,一陣冷風從側邊灌了進來。隨之進來的是一個披著大紅繡文竹嵌銀邊披風的女子,而她身後跟著一個與床邊女子穿著同色衣裳的姑娘。


    “她的名字叫半夏,是我救了你,”女子蓮步輕移,不緊不慢地走在床榻邊。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男子,精致的麵容上掛著暖如春風的微笑,她笑道:“如今我是該稱呼公子你為宋仲麟,還是紀仲麟?”


    紀仲麟心中一驚,他本以為此次自己是再也逃出升天,沒想到居然會這個女子所救。看著這室內的裝飾,想必這女子必是貴族出身,可是她又能隨意出入自己這個外男的房間裏。


    他有些困惑又防備地看著麵前的女子。


    女子倒也不在意,輕聲笑道:“我是許繹心,是我家的護院見你昏迷在路上。所以我就順手救了你,也許是老天爺都覺得你命不該絕吧。你胸口的箭傷若是再偏一分,就會戳中心髒。”


    紀仲麟看著麵前這個大方疏朗的女子,苦笑了一聲,看來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今他這樣的身份,除了那家還有誰想置自己於死地呢。


    “你知道是誰追殺你的嗎?需要我幫你報官嗎?”許繹心看著溫和地問道。


    紀仲麟微微搖頭,依舊感激道:“那日雪夜我遇襲,想來那些人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吧。”


    “那也未見得,”許繹心狡黠一笑。


    紀仲麟有些震驚,他試探地問道:“難不成你們抓住了刺傷我的人?”


    “不過是抓住了兩個小嘍囉而已,”許繹心說的不緊不慢,她雙手上帶著一個暖手罩子,嫻靜地垂眸看著麵前的人。


    紀仲麟自然知曉這會刺殺自己的人是誰,隻是他沒想到這麽些年過去了,自己試圖忘記一切,試圖逃避一切,可別人依舊還不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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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繹心見他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冷靜地說道:“看來你一開始便知道追殺自己的人是誰。”


    紀仲麟轉頭看著麵前這個姑娘,她年紀並不算小,看著應該有十七八歲的模樣。一張麵容卻格外的精致,額頭圓潤飽滿地好看,一頭烏發順順地梳在腦袋後頭,一枝玉簪頭上雕成梅花瓣,本是普通的玉簪,可微妙之處就在,那上頭雕著的梅花,竟是連花蕊都清晰可見,實在是不得不讚一聲這做工實在上等,隻怕是哪一朝的大家之作。


    除了那人之外,這張臉幾乎是紀仲麟見過最無懈可擊的臉,長而卷翹的睫毛,微微上挑的眉眼,明明是一張迤邐地臉蛋,偏偏因她一身溫雅的氣質,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溫和淡雅。


    這是個能洞察人心的姑娘。


    紀仲麟又是苦笑一聲,“看來是瞞不過姑娘的,隻是舊年的仇家而已。”


    “仇家,”許繹心將這兩個字輕念了一遍,並不追究,隻說到:“既然紀公子不願說,那我不問便是。”


    “如今我們已經在京城,不知紀公子在京城可有親……,”許繹心突然頓了一下,接著才又說道:“可有朋友在?我派人向他們報個平安,也免得擔心了。”


    紀仲麟輕輕搖頭,“並不需要。”


    “那清溪呢,”過了許久,許繹心淡淡問道。


    這會紀仲麟霍地盯著他,那眼神似是不敢置信,卻又燃起一團在小火苗般,可漸漸地,他眼中的火苗卻漸漸熄滅。


    他輕問道:“你怎麽知道清溪的?”


    “是你告訴我的,”許繹心的聲線帶著幾分冷,但是她為人溫和,語氣間卻又是帶著溫和氣息。


    “不可能,”紀仲麟斷然否決。


    “怎麽不可能,你告訴我你和她自幼相識,不過中間因故分開數年,如今你回來是來找她的,隻可惜有情人終不能眷屬”許繹心言之鑿鑿。


    紀仲麟剛開始還震驚,不過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整個人卻突然從緊繃變成放鬆,他輕輕抬眼朝許繹心看到,最後不清不淡地笑了一下才說:“別的你都猜對,隻有一點。”


    “什麽?”許繹心問。


    紀仲麟垂眸,長長的眼睫將眼睛覆蓋住,讓人看不見他眼底的哀傷,他說:“清溪並不喜歡我,隻是我癡心妄想罷了。”


    許繹心突然覺得這麽欺負病人,好像並不太適合,畢竟她可是一個仁心醫者。她輕聲一笑,方才的肅然冷靜猶如冰消雪融般,隻剩下臉上的一派天真,“果真是唬不了你。你好生休息吧,若是有什麽需要隻需吩咐我的丫鬟半夏便是。”


    說著,她便一刻不停留地轉身離開。


    待她剛回了院子,就見外頭匆匆腳步聲,人似乎沒敢進屋子裏,隻是在院子朗聲喊道:“小姐,宮裏頭來旨意了。”


    許繹心手上一緊,四隻手指扣住手心,幸虧她素來沒有留指甲的習慣,要不然連手心都要扣破了。


    大內宮闈,煌煌天威,隻讓人連頭都不敢抬,生怕碰了忌諱。可是眼前這個初入宮闈的少女,卻挺直脊背,目光平和而冷靜地直視著前方,讓身邊領著她往前的宮人都不敢抬頭看她。


    就在此時,對麵也有兩人迎麵而來。


    隻見其中一人穿著官員補服,一身寬大的衣袍穿在身上卻越發顯得他如芝蘭玉樹般,玉一般的麵容此時隻嘴角含笑。


    就在要遇到的時候,身邊的宮人卻領著許繹心往轉角的宮道走,太監立即解釋:“皇上此時正同內閣老臣們議事呢,請姑娘先去太後娘娘宮中請安。”


    許繹心卻微微一轉頭,那個身影在眼前飄然而過。


    謝清駿也是沒想到,會在這處遇見人。他沒開口問,可是小太監顯然是個伶俐地,一張口便道:“聽說晉陽許家的女眷,前兩日到了京裏了呢。這會晉陽許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嫡姑娘。”


    宮中說話講究藝術,素來是說一半含一半的。


    謝清駿倒是沒別的想法,隻是在晉陽許家這四個字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


    她也姓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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