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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明芳挑了一筷子青菜,有些厭煩地瞧了眼說道:“又是青菜,這都多少日了?偏生就她精貴,不過是夢魘了,就讓全家人陪著她吃素。我看……”


    “閉嘴,”江姨娘實在是被她念叨地不耐煩了,有些無奈地說道。


    謝明嵐端正地拿著碗,一言不發地挑了塊豆腐在碗裏。江姨娘看著她又看了看謝明芳隻覺得一陣頭疼,她無奈說道:“你都是十二歲的大姑娘了,再過兩年都到了及笄的年紀了。這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便是姨娘不說,你也該知曉的。”


    謝明芳知道江姨娘這又是拿她同謝明嵐做比較呢,不過這回她卻是抿著嘴一言不發。


    “好了,我今個去給太太請安的時候,就聽說了。六姑娘身子已經大好了,你們姐妹之間該多走動些,”江姨娘盯著謝明芳問道:“我聽說你隻在前個去看了六姑娘一回?”


    “好了,好了,我今個再去看她成了吧?她是嫡女,她生來便比我們尊貴,”謝明芳說到這處的時候,猶如被咬到舌頭一般,一下子截住話頭。


    謝明嵐抬頭有些責備地看著謝明芳,又看了江姨娘一眼。隻見江姨娘微微紅了圈眼睛,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是姨娘不好,拖累了你們。”


    “姨娘,你別這麽說,”謝明芳雖有些魯莽,可待江姨娘也是至孝的。這會見自己一時口不擇言傷了江姨娘的心,便急急說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亂說話。”


    她動了動唇瓣,過了半晌才垂眸說道:“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姨娘,你別擔心,今個我們下學了,就去太太房中看六妹妹,”謝明嵐轉頭安慰江姨娘,又說道:“再說了,這幾日六妹妹確實是身子不適,大夫說她需要靜養。便是大姐姐都隻是同咱們瞧了一回。”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江姨娘微微低了頭。


    不過她卻也沒說話,昨個她嫂子遞了帖子進府。雖然謝清駿將江家人趕出了府,不過到底也沒做絕,畢竟這姨娘家裏人進府看姨娘,這隔在哪家都是允的。


    隻是邱氏一張嘴就開始哭窮,說日子過的艱苦,搬出去的這幾日竟是連一頓肉都沒吃過。江姨娘隻奇怪,她也是知道的。江家如今租的這座兩進的小院子,可是謝樹元外書房走的帳,一次便付了一年的房租。


    江家這些年雖過不上從前的日子,可憑著家裏頭的鋪子,也過上了使奴喚婢的日子,怎麽這會竟連一頓肉都吃不上


    誰知江姨娘剛這麽問,邱氏就哀哀哭出來。她哭訴道,京城實在是米貴薪桂,雖說家裏頭有個進項,可是這七八個主子每個月的用度也不少,更何況每個月江家那些庶子還要到府上打秋風。


    如今能過成這般,已經是她貼了不少嫁妝往裏頭了。再說了大姑娘和三姑娘眼瞧著年紀也快到了,這衣裳首飾哪能省了,不然出去交際豈不是讓人笑話。


    江姨娘被她這麽一哭訴,倒也覺得她確實難做,便偷偷從自己貼己銀子裏頭拿了五十兩給她。而此事,她可是誰都沒有說。


    兩位姑娘用了午膳,便在汀蘭院歇了個晌。待到下午的時候,便攜手去春暉園上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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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謝清溪生病,一直沒來,所以她的位置還是空著的。


    待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謝明嵐便提出來今個再去瞧瞧六妹妹。倒是謝明貞先思慮了一番,過了半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太太不是說六妹妹身子未好,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姐姐今個早上不是又問了,六妹妹如今身子倒也大好了。估計她那樣活潑的性子,這幾日被拘在床上養病,隻怕是悶壞了。咱們過去陪她說說便是了,倒也不會多累,”謝明芳慢條斯理地說道。


    謝明貞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稱奇。她對這個四妹妹雖不說了如指掌,可這麽多年姐妹處下來,倒也略了解她的性子。說句不好聽的,她這個四妹妹便是無利不起早的性子。雖說謝明芳的性子有些魯莽,但她素來耿直,不會耍些彎彎繞繞地小心思。


    “好吧,妹妹既然這麽說,咱們隻過去瞧瞧便是了,”謝明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們過來的時候,丫鬟剛進了內室,謝清溪就將手裏抓著的書一下子塞到枕頭底下,有些無力地說道:“你請三位姐姐過來吧?”


    三位姑娘依次進來後,便都站在床邊看著謝清溪。倒是謝明貞先開口:“妹妹瞧著臉色可是好多了。看來這身子確實是爽利了些。”


    “謝謝大姐姐關心,我前些日子讓幾位姐姐擔憂了,”謝清溪嗡聲嗡氣地說道。


    說實話,她這回也被自己嚇住了。她平日中午素來都是在蕭氏的正院用膳,用完午膳便在西廂房歇著,可誰知午睡的時候卻被魘住了。


    聽朱砂後頭跟她描述,就聽見她驚叫了一聲之後,整個身子上的汗珠猶如滴水一般。在大夫來的時候,還抽搐了一陣子。


    可謝清溪根本就不記得這些事情,她唯一記得就是,她看見陸庭舟抱著一個看不清楚長相的孩子從馬背上跳下來,可誰知他們落地的地方就是那馬退後的方向。而馬的後蹄就在他的上方,正一腳要踏在他的背上,碾碎他的五髒六腑。


    緊接著她就看見聽不見看不見了,這樣的感覺是她從未有過。即便朱砂說她後頭嘴裏還念叨著什麽,可是謝清溪都不記得了。


    她後來懷疑自己是離魂了。


    當然謝樹元也有這樣的懷疑,但子不語怪力亂神,乃是他們儒生自幼接受的教訓。他心底雖有這樣的想法,可到底不願真的到寺廟裏請了和尚到家裏頭誦經。


    蕭氏可沒他這般多的顧忌,反正上香是她們夫人尋常必備的活動。如今她剛拜完文曲星,替兒子求了桂榜題名。這會又要替女兒去求平安。


    “六妹妹,我看你中氣足的很,不會是因為不想上學,故意裝病吧?”謝明芳狐疑地看了謝清溪一眼,說實話謝清溪臉色紅潤地看起來比她臉色還好。


    “二妹妹。”


    “二姐姐。”


    謝明貞和謝明嵐兩人不約而同地叫道,隻是謝明貞言語是略有些責備,而謝明嵐話音中卻多了分提醒。


    “二妹妹,六妹妹正病著呢,你如何這樣說話?”謝明貞板著臉拿出長姐的派頭來。


    謝明芳素來不太怵謝明貞,隻是撇了撇嘴無奈地說:“不過是開句玩笑話罷了。”


    “是啊,大姐姐,二姐肯定是瞧我躺在床上無聊,這會正想著法子逗我笑呢,”謝清溪嗬嗬地解圍道。


    這會就連謝明貞都有些驚訝地看著她,更別提謝明嵐和謝明芳了。最後謝明芳小聲地說:“就是,我同六妹妹說笑呢。”


    “你們幾個丫鬟怎麽回事,大姐姐她們進來這般久,你們還不伺候她們入座?”謝清溪橫了一眼身後的朱砂。


    朱砂連連告罪,便要出去。


    好在謝明貞說道:“我們先前進來時,便已經同母親說過,隻是略站會同妹妹你說說話。這會也該走了,妹妹你好生歇息吧。”


    “怎麽這麽快就要走啊,我一個人待著倒是無聊,你們陪我坐著聊會天吧,”謝清溪哀求道。


    這幾日她躺在床上,前頭兩天還好,一吃完藥便昏昏沉沉睡不去。可這會覺也沒辦法睡了,她倒是想接著繡荷包的,可蕭氏不許她拿針線,怕傷了神。


    於是謝清溪就撒嬌讓謝清駿陪他,剛開始倒好,可是她話實在是太多了。不過三天的功夫,就連謝清駿在京城東陽書院讀書時,在書桌上偷偷鑽了個洞,在下麵放了本話本的事情都已經知道了。


    再然後連謝清駿那樣的人都受不了她的逼問,這會躲到前院萬裏閣看書去了。


    用蕭氏訓斥她的話就是,你大哥哥雖說明年不用下場,可再過四年到底還是要參加春闈。所以即便是現在也不能鬆懈了,前些日子是看在你大哥哥剛來蘇州的份上,讓你有空纏著,這會可不能再耍小孩子性子去纏著你大哥哥了。


    聽說她爹已經準備安排謝清駿入讀白鷺學院了,謝清溪隻想說一聲,他雖然逃出京城,可最後還是沒逃出魔爪。


    謝明貞見她實在哀求,便讓朱砂去搬了三個椅子,三人便分在兩邊坐著,陪她說話。


    先是謝明嵐說:“六妹妹,雖然你這幾日沒上學,可是先生講的我都抄錄成筆記了。待你身子好了,就給你拿過來,你也別著急去學堂,隻管養好身子才要緊。”


    謝清溪一聽便立即頭疼,可半晌也冒出自愧弗如的心情來。要說她前一輩子到底也是二十幾歲的人,可是這一世重活之後,撒嬌賣乖耍滑偷懶,簡直是怎麽舒服怎麽來。


    可看看人家謝明嵐,同樣是開了金手指的,可人家卻用在這實處。雖說她如今也隻有九歲,可是卻是謝家姐妹中最會做人的。


    謝明芳此時突然閑閑地說道:“四妹妹,你之前不是收到了駱家姑娘的帖子,說秦三姑娘因為秦夫人身子不好,退出了詩社。”


    謝清溪驚訝了一下,雖說她隻見過秦三姑娘一回,可她那愛炫耀的性子就跟那孔雀一般,如今詩社這樣能揚名的好地方,她都能退出,隻怕秦夫人那件事是真的沒包住。


    “是呀,駱姐姐說了,秦夫人近日身子確實不好,這些日子秦三姑娘一直在莊子上陪著她。這詩社雖是小姐妹們聚會的地方,可到底秦三小姐一片孝心,這詩社是該排在後頭的。”


    接著謝明嵐又轉頭看著還歪在床上的謝清溪,微微笑著說道:“原本這事我倒是想等妹妹病好了再說,既然二姐姐這會提起,我便同妹妹略說些。”


    “止藍姐姐來了帖子,說因為秦三小姐退出了,咱們詩社便差了一日。她與眾位姐妹商議了一番,隻覺得六妹妹你是適合的,便想著邀六妹妹入這詩社,”謝明嵐說這話的時候,態度溫柔體貼,瞧不出一絲旁的。


    不過她說完後,已經出了裙擺的腳尖略往後頭收了收。


    “她們打的倒是好算盤,一個右布政使家的小姐沒了,便想再拉一個左布政使家的小姐,合著咱們都該聽她們使喚,”謝明芳說起這話的時候還義憤填膺,她雖才華不出眾,可她爹到底是蘇州府的一把手。


    她冷哼一聲:“也不瞧瞧一個個什麽樣的家世,也配同咱們六妹妹一處玩。”


    謝明芳說的這話雖然有些張狂,可她倒也有張狂的本事。如今謝舫早已經步入內閣,成為大齊朝權掌天下的權臣之一。而謝府在京城的地位自然也是跟著水漲船高,隻是謝家家教甚嚴,謝舫管束家中子弟又嚴厲,倒也沒鬧出出格的事情。


    如今這蘇州府裏的官吏,除了她爹謝樹元之外,便隻有一個右布政使秦德明能勉強入眼。可是這秦德明如今也有四十幾歲,日後便是當了京官,隻怕也就三品頂天了。


    所以現在隻有謝家姑娘們瞧不上別人的份,哪有別人看不上謝家姑娘的道理。


    “倒是謝謝她們的好意,隻是四姐姐也知我的詩文水平,素來不高不低。若是再進了詩社,隻怕回回都得墊底,倒是不進也罷,”謝清溪略搖了搖婉言謝絕。


    之前謝清溪在宴會上便拒了一次,此時再拒絕倒也在情理之中。


    謝明嵐略失望地說道:“原本還想著六妹妹同我一起去參加這詩社,倒也有些意思呢。”


    “不過就是一幫小姑娘做做詩,吃些水果點心,有什麽熱鬧的,”謝明芳見謝清溪說不去,隻覺得是合了自己的意,這會更是得意地說道。


    她吐槽:“你若是喜歡吃點心,隻管讓下人去做便是了,還跑到旁人家做什麽。”


    謝明嵐簡直是她氣死,張口便想駁她,誰同你一般就知道吃。可這會到底還記得謝明芳是姐姐,便忿忿地說道:“駱姐姐原還說了,咱們詩社過幾日便舉行第一次詩會,若是家中有姐妹願意去的,倒可以一起前往。我瞧二姐姐這般說,看來是不願去的吧。”


    她原以為謝明芳會懊悔,可誰知謝明芳卻高高揚起頭顱:“那些人家有什麽好吃的。”


    其實你才是吃貨吧,謝清溪見謝明芳三句中兩句便不離吃的,有些無力地想著。


    謝明貞見她們吵吵鬧鬧地,便開口說:“咱們打擾六妹妹也夠久的了,還是先回去吧。”


    謝明芳突然發現今天的謝清溪有些太可愛,竟是有些戀戀不舍,臨走的時候還說了句,我明日再來看你的話。


    待三人同蕭氏告退後,除了院子便一左一右的分開。待略走了些路後,謝明嵐突然說道:“二姐姐何時同六妹妹這般要好了?”


    “幹嘛?”謝明芳懶洋洋地轉頭看她,頭顱微微揚起,顯得有些高傲。


    謝明嵐假笑,說道:“我隻是好奇罷了。六妹妹先前素來便瞧不上咱們,怎麽今個倒是同二姐姐這般要好,竟是二姐姐說什麽便是什麽呢。”


    “你嫉妒我吧?”謝明芳原本還想刺她幾句,可見謝明嵐臉上的表情後,突然說道。


    謝明嵐有些猝不及防,慌亂回道:“什麽嫉妒,我有什麽可嫉妒的。”


    “你就是嫉妒我能同六妹妹這麽說話,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一心想討好六妹妹,不過六妹妹壓根便不願搭理你,”謝明芳冷笑了一聲說:“別的不說,就太太對咱們姨娘這樣,六妹妹如何會瞧得上咱們。如今我同她不過是兩句話湊著說到一塊了。我勸妹妹還是別癡心妄想了。”


    謝明嵐被她氣的渾身都哆嗦起來,隻聽她尖聲質問:“我怎麽癡心妄想了?二姐姐你今個便將話說清楚了。”


    謝明嵐鮮少有這樣情緒外放的時候,也許是看見駱止藍遞了帖子進來,可問的卻隻有謝清溪。或許是因為她處心積慮想要進的詩社,在謝清溪眼中卻是瞧都瞧不上,所以這會她的脾氣如同被點著了一般。


    “我看看四妹妹還是先回去歇著吧,免得跟得了失心瘋一般,”謝明芳瞧了她一眼,便施施然地走開。


    這個謝明嵐明明比她要三四歲,仗著自己受寵,便處處擺出派頭教訓自己。如今她這麽反擊回去還是第一回呢,謝明芳突然覺得,她試著喜歡謝清溪好像也挺不錯的。


    最起碼這個一直處處比自己強的妹妹,會因為這個嫉妒自己。


    蕭氏略皺著沒有看了眼,說道:“你如何又想著去莊子上住?”


    謝清溪有這樣的想法許久了,隻是未找著合適的機會罷了。她雖不知外頭的事,可也知道她爹在蘇州快要十年了,隻怕回頭就要京城了。她如今在蘇州還算鬆快,待到了京城一大家子住在一個府裏,上頭還有輩分更高的祖母,言行舉止隻怕得嫻靜再嫻靜。


    所以這回生了這樣奇怪的病後,她便更加想去莊子上透透氣。她覺得讓她去騎馬的話,定是比躺在床上養著要好得快。


    “娘,都說海闊天空心情舒展,咱們這自然是瞧不著海的。可是到了莊子上卻是能看見天的,況且郊外的莊子空氣又新鮮,對我心情肯定大有裨益。我這心情一舒展了,身子肯定會大好,”謝清溪頭頭是道的說。


    蕭氏見她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猶如會說話一般,閃閃亮又霧蒙蒙的,猶如那楊柳拂過的湖麵,明亮又純淨。到底是自己從小當珍寶一樣養到大的,前幾日那突如其來的病症又實在是嚇住她。這會她還真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無奈道:“偏偏就你歪理多。”


    “娘,你就讓六妹妹去吧,免得她日日躺在床上無聊,”此時一直坐在旁邊的謝清湛突然說道。


    謝清溪發病那日,他還在學堂裏上學。待一回家後,照例到正院來換衣裳用膳,可誰知一進院子就看見裏頭丫鬟來來往往的,再抓了丫鬟一問,竟是謝清溪生病了。


    他急急到了內室,就看見謝清溪一張慘白的小臉,整個人被大哥死死地抱在懷中。


    謝清湛到底年紀小,險些被嚇哭。蕭氏當時也有心力交瘁的感覺,恨不得抱著他一塊哭。好在謝清駿臨危不亂,讓大夫趕緊拿出治療的方子,又吩咐丫鬟趕緊去用藥。


    這樣的魘症無非是開些凝神靜氣的藥方,不過裏頭倒是加了人參。謝府這樣名貴的藥材自然是備著的,蕭氏讓人特別開了庫房,從裏頭看了根足足有上百年的人參。這還是她成親時,她娘特特為她準備的,如今居然用到自己的女兒身上。


    謝清溪這會眨著眼睛衝謝清湛笑,自打她生病後,謝清湛對自己不要太好,簡直是予取予求。


    “我倒也想你去莊子上養病,”蕭氏有些為難,若謝清溪去自然由她帶著,可是這府上她如何走得開。


    此時謝樹元將茶碗放下,說道:“既然溪兒想去莊子上,就讓清駿帶他去住些時日便是了。她這樣活潑的性子,拘在家中反而容易生病。”


    謝樹元作為一家之主,自然有說一不二的話語權。


    隻是蕭氏驚詫道:“清駿不去白鷺書院了?老爺你不是說已經寫了帖子給山長?難不成這白鷺學院還不願收不成?”


    “夫人說的哪裏話,清駿這樣的學識便是進太學也綽綽有餘,隻不過我看他明年也不用下場,倒是讓他先鬆泛些。”


    謝清溪在下頭聽的簡直是目瞪口呆,她爹什麽樣的性子她也不能知道。聽蕭氏說,當年外頭雖人人都誇讚謝樹元是才華天縱,可是旁人卻沒看見謝樹元頭懸梁錐刺股的刻苦。


    他自己從前便是這般過來,按理說對兒子自然是嚴上加嚴的要求,如今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謝清駿實在是太牛了。


    謝清溪恨不得在心裏給她大哥點三十二個讚。


    她小聲說道:“那二哥哥和六哥哥能陪我去住幾日嗎?”


    “胡說,你二哥哥和六哥哥都是要上學堂的人,難道都同你一般,整日隻知道玩耍,”蕭氏脫口便斥責道。


    謝清溪小心地覷了眼謝樹元,險些將蕭氏氣得絕倒。這個女兒如今是越發地古靈精怪,知道在她這頭行不通便想著法的要哄他爹爹。


    “你二哥和六哥平日不是也要學騎射的,待他們到莊子上練騎射時,便讓他們同你一處玩便是了。”謝樹元好歹還殘存些理智,沒被女兒一雙大眼睛看化了心。


    “六哥哥,我會想你的,你可要經常來看我,”謝清溪可憐兮兮地說道。


    蕭氏如今氣得連話都不願說,可想了半晌她才冷哼一聲,道:“你也別擔心,說不定沒等他們去看你,你就已經回來了。”


    “娘,”謝清溪慘叫。


    “娘,我走了,你別在送我了,”謝清溪站在院門處朝著蕭氏揮手,臉上雖穿著厚實的衣裳,可是小手卻揮得格外用力。


    旁邊的謝清駿也同蕭氏道別後,便拉著她的手帶著一幫丫鬟小廝往外頭走。蕭氏瞧著謝清溪仰起頭歡快同謝清駿說話的模樣,看了半晌突然哽咽說道:“這個小沒良心的,便是走也不知道回頭看一眼。”


    誰知,話音剛落,走在前麵不遠處的謝清溪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朝著蕭氏歡快地晃動了幾下手臂。


    蕭氏突然眼淚就流了下來。


    旁邊的沈嬤嬤倒是心疼道:“夫人這是怎麽了,姑娘不過是去莊子上略住幾日罷了。若是過些日子想了,你隻管去接她回來便是。”


    “這小沒良心的這般貪玩,我若是接她回來,她還不得恨死我,”蕭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淚說道。


    謝清溪這會真的猶如出籠的小鳥一般,就連馬車行走在街上時,她還偷偷掀開一條縫往外頭看了好幾眼呢。


    不過在看見畫糖人的攤子之後,又是好一陣歎息。自從她那次差點被拐賣的經曆之後,她除了跟著謝清懋出來的兩三回,就再也沒出來過。就連元宵節這樣的熱鬧的日子,旁人都可以出來,就她一個人被關在家中,當然蕭氏也是陪著她的。


    可每回看見謝明貞她們出去看花燈,回來後還帶了好些麵具和花燈,她就一陣心癢。


    “清溪,看夠了便該放下來了。”


    謝清溪回頭看了一眼,見她正在閉目養神,便有些好奇地問:“大哥哥,你不是閉著眼睛的,怎麽知道我掀了簾子?”


    “風吹到我臉上了。”謝清駿淡淡說道。


    謝清溪無語。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一種羊如虎口的感覺。


    後來事實證明,永遠不要小瞧女人的第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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