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被毫無征兆的籠罩了。


    驟然來臨的黑夜,是對世間末日最好的訴求;空蕩的黎明,在這裏變得有氣無力的。像是丟了它本應有的顏色。


    僅僅隻是在方圓百裏的青州領空上罷了。


    一道愈加明顯的黑影,從宛若黑夜的白天劃過,成了更為深邃的黑色。到了青州領域上方便停駐下來。這人身穿一身的黑色風衣,但人們還是可以用肉眼看到他裏麵的衣服。竟是跟諸葛先生同一個樣子。


    記得,好像是被稱作‘曉’服的衣服。


    青州百姓害怕的縮在一起,外出農耕的壯丁趕忙趕回來。所有人聚攏在一個地方,抬頭仰望天空,像是在期盼到來的諾亞方舟,能夠拯救他們一樣。


    可到來的,不過是一位讓他們隻能更加害怕的黑衣男子。


    以及,他所帶來的無形中、有形中強大的壓迫。這股力量可要比女魔強大多了,讓百姓們竟然沒法抬頭。


    陸天運得知情況很快就趕過來。


    與其一同而來的,都是青州重要人士。還有數千兵甲。陸天運可能也是知道情況有些不對,一改朝服,成了戰服。金甲披身,倒顯得霸氣幾分。但比起天上那人,缺少一點兒從容淡定。


    陸天運率先耐不住性子,仰頭問道,“你是何人,敢擅闖我青州領地?快快滾出去!”語氣上倒是十分霸氣。


    但在真正的強者眼裏,隻有小人物才會叫囂。隻是為的讓強者覺得他是個大人物。


    陸天運在宋林眼中不過就是這樣一個人。淡淡瞥了陸天運一眼,領空之上是可以一覽全部青州百姓的。聲音悠悠揚揚,傳遍各地,“老大……”頓了頓,又改口,“諸葛封,去哪裏了?”


    這些人,應該不知道老大的含義。


    一聽這人提起諸葛先生,全城百姓的眼睛都立了起來。


    “我們不知道!”


    “對,你快快滾開。這裏沒什麽諸葛封。”


    百姓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看有人來迫害諸葛先生,一個個都挺身而出。這倒是青州風俗,他們若是不這樣做倒顯得奇怪。何況是有關諸葛封的呢?


    宋林沒看那些叫囂的普通百姓,淡漠的紫眸盯向陸天運,是一種詢問的味道。


    陸天運就不像百姓這般胡來了。


    他知道眼前這人不簡單,“諸葛封確實不在我們這裏。早已走遠。去了哪裏我們也不知道。”陸天運給出一個比較官方的答案。


    “是麽?”宋林眼神撇向陸府那座高達十丈的巨大雕像。帶著似笑非笑的笑意,神識探測整個青州城,卻真的沒發現老大半點兒身影。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


    “諸葛封,是你們恩人麽?”宋林沒來由的問了句。


    “不是我們的恩人,是我們的守護神!”一位大娘吼叫著,上了年紀,也不怕死,“你要是敢動諸葛先生一下,我們整個青州和你沒完。”


    “對,別以為你強。人海戰術就把你給玩死。”


    “動諸葛先生,先要了我青州的命再說!”


    眾人一個個情緒又高漲起來,仰頭對著空中的宋林謾罵著。陸天運頭上冷汗連連,人海戰術?在這些強者麵前,一個百姓和數十萬百姓又有什麽區別?這些百姓膽子可真夠大的……


    誰知,就在眾人謾罵的時候,空中那人突然彎下腰來,“抱歉,我不知老大是這裏的守護神。我向你們道歉,以後你們青州絕不會再有半個邪修出現!”


    話語一落,黑煞流星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死灰的天,在黑影劃出青州領域的同時,也消失不見。留下傻不愣登的晴朗天氣。


    還有一群仰頭看天、同樣目瞪口呆的青州百姓。


    ……


    “事情辦完,還帶著一個孩子回來?”蓋聶笑著看向諸葛封身後,是不大點兒的宋曉曉。蓋聶臉上始終有股玩昧的笑容,並沒因諸葛封帶回一人,而驚訝或是憤怒。


    諸葛封撇撇嘴,“這死丫頭總是纏著我,我也沒辦法。”


    “諸葛封!本小姐說了幾次了,不許你這樣講。”宋曉曉小大人似得,雙手叉腰,“你好意思對本小姐始亂終棄麽?你還有沒有點兒人性,你真不像個大人。”


    始亂終棄……


    諸葛封額頭上黑線都出來了,這小家夥現在和自己熟了,真是什麽成語都敢用。生怕蓋聶前輩對自己人品產生誤會,諸葛封趕忙想解釋。


    蓋聶前輩卻淡笑著擺擺手,“現在沒時間說這事了,你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做了之後,你也就不用再回來了,我的意識已經強撐了太久太久,不能太過於違背這個世界的萬物規律。要到我快消失的時候了。”


    “你去哪裏?”諸葛封脫口問出。


    頭漸漸低下,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的。蓋聶早在四千年前就死了,現在也不過是他的殘餘劍聖意識罷了。可和蓋聶在一起相處的四年來,諸葛封壓根就沒把他當作死人。


    是老師,是朋友……是活人與活人該有的情感。


    因此,蓋聶突然說出要走的話,對諸葛封來說算是一個晴天霹靂。但這樣的事實,自己也是無法改變。生死輪回,萬物存在永遠都不會永恒。這絕非人力能改變。


    人可以勝人,但勝天,還是太難了。


    蓋聶輕輕拍拍諸葛封肩膀,“男子漢大丈夫,應將視野放在天地之間,而不拘泥於情感。我的走,隻是為給你這個新王者騰出地方罷了。”


    “一個時代的滅亡,才會有下一個嶄新時代的崛起。”


    諸葛封歎息一口氣,重重的點點頭。將憂傷壓在心底,不想讓蓋聶看出,“是什麽重要事,要交給我。”


    “前往荒蠻世界。你需要在源頭上阻止邪修的入侵,為古武的大後方穩定局勢,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要鍛煉自己,你現在一身本領,缺少的就是實戰磨練。”


    “而在生死之中的戰鬥磨練,才是最有效的提高。”


    諸葛封微微愣了一下。荒蠻世界?這四個字好像聽誰說過。眼睛突然一亮,諸葛封半張著嘴低頭看向宋曉曉。宋曉曉把玩著小手,同樣也是低頭。


    諸葛封收回心思,點點頭,“好,我去荒蠻世界,阻止邪修的進攻。可三大盟不會派人來鎮壓邪修麽?”


    三大盟會,古武正道。難道會眼睜睜的看著邪修欺壓百姓。更何況對梅花盟和草飛盟來說,他們更是受到邪修重創。按道理應該是反擊的時候了。


    蓋聶讚許的點點頭,“你想的不錯。梅花盟和草飛盟已準備製定特殊的計劃。左青盟迫於天子之壓,也會有所行動吧!”


    “隻不過,他們也不會派太強的人鎮壓。最多也就三代弟子幾位佼楚帶隊。”


    “好,我知道了。”諸葛封明白的點點頭,“我的存在,就是對陣強者的時候。”


    “嗯,你懂就好。去吧!”蓋聶笑著揮揮手。


    諸葛封看了眼宋曉曉,“蓋聶前輩,我帶著曉曉不方便。還是您幫我看管她幾天吧!我會速戰速決,趕快回來的。”


    “諸葛封!我要和你一起去!”宋曉曉焦急的大嚷嚷,小手隻能拍打到諸葛封大腿。


    看著宋曉曉的樣子,蓋聶意味深長的笑笑,“你覺得這孩子願意留下來麽?你還是帶上她吧!我想你不說,也多少能猜出個八九成來,你是個聰明的人對麽?”


    “可是,我要對付邪修,而曉曉……”諸葛封有些於心不忍。宋曉曉具有邪修血脈,今天才使得他半信半疑。以前聽女魔的話,壓根不信。可若真是如此,那是不是對她有些太過殘忍。


    “可能是上天的安排吧。”蓋聶仰頭望著無盡的山洞頂,“這樣的安排,也確實有些造化弄人。可惜,我怕是再也看不到這造化弄人的場景。倒是少了些樂趣。你們走吧!”


    背對著諸葛封,蓋聶揮手下了他對諸葛封第一次逐客令,也是……最後一次了。


    離別總是令人難過。


    但往往也是用一種最為平淡、寧靜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留下的,也不會是形式上的波瀾。有心人,自在內心;無心者,又何懼離別?


    諸葛封邁出洞口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鬆開宋曉曉的手,諸葛封跪下、虔誠的給蓋聶前輩磕了三個頭。眼中隻有尊敬,“這恐怕是我最難忘的一段夢境。能與上古大能交談四年,對我受益終生。我諸葛封在此立下誓言,若天下有難,我來補天;若百姓有難,我定當救濟蒼生。”


    “絕不辜負蓋聶前輩一身本領傳授!”慷鏘有力的說出這段話來。這不僅僅是臨離別前給予蓋聶前輩的一個承諾,也是對自己畢生的一個訓誡。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兩代青峰,兩代劍聖。這是下一代向上一代最後的致敬。從此,再無相見。


    兩滴眼淚,留在這殘破的時空。眼淚會隨著光陰消散,可這份記憶,所發生的一切,終會在未來某一天被記錄下來。流芳百世。


    時空顫抖,爆炸,隨後便消失在不屬於這個世間的世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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