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伊豆半島最南端的河津町是個普通的海邊小鎮。人口不過兩萬，沒有重工業，沒有出口型特產，沒有出過名人。就如國家地圖上那千篇一律的小點一般，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臨海的小鎮有著潮濕溫潤的氣候，終年恒溫。加上伊豆半島所盛產的溫泉業，勉強可以算得上是個旅遊業密集型小鎮。
真要說這裏有什麽特產的話，這裏的漁民從臨海捕來的伊東鯛魚肉質細嫩，少骨而美味。不管是用來做壽司，還是煮物，或者醃製都非常的美味可口。周邊地方常常有商人來這裏采購這種鯛魚，還起了個富有地方特色的名字。
河津鯛。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搭著好心人的便車，摩根用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這個小鎮。從小鎮入口的半山腰上向下望去，一眼便可以將整個小鎮盡收眼底。
南部的海港區因為漁業的發達，人口最多。以漁業作為世代產業的河津人多半都在那裏工作。男人們出海捕魚，女人們處理男人帶回來的海產品。商人們坐著船或者其它交通工具從別的地方來到這裏，收購自己需要的東西。
中部商業區正如你我如知的市集。沒有遭到太多破壞的純木質建築群鱗次櫛比。小鎮的規劃看起來不太好，房屋與房屋之間的通道都非常狹小。有些甚至沒有鋪路，一腳下去全是泥。
人們便在這樣的環境下展開著最最基礎的貿易互換。
要不是看到人們的手上拿著紙幣，摩根都快要把這裏當成是個以物易物的原始小鎮了。
北部半山區的是這個小鎮大部分居民的居住處。比起中區更加茂密的木質建築群尚算條理明晰地排布在這裏。
也許是沒有受到太多外來幹擾的關係，這裏的民家建築全部是從古代便開始盛行的和風院落。純木質園林，仿中土式的坐南朝北便是這裏所有建築統一遵循的規則。
整個小鎮最大的四家院落摩根可以很輕易地從山腰上尋找到。小鎮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優秀的建築物也隻有它們而已。和它們的體積樣貌一比，其它的小鎮建築都像泥腿子一般。完全沒得比。
整個小鎮給摩根的感覺隻有四個字。
平和普通。
“真的是平和普通嗎？”小木頭出現在摩根的身邊。“那麽多的異類存在著，怎麽也普通不起來吧。”
“這個國家那裏都是這樣吧。”摩根完全沒當成一回事。“隻要不去危害人類，存在著就讓他們存在下去吧。”
“說起來也是呢。這裏的人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感覺到他們的存在都會繞路走呢。”
慢三拍飄在半空中，手搭在摩根的肩膀上，隨著摩根的移動而移動。
......
“山岡宅主院......”摩根抬頭看著大院門口的銘牌。
“就是這裏了吧。”
敲門的過程持續了很久。摩根終於感覺到裏麵的人開始慢慢向門口所在的方向移動了過來。
打開門的是一個老人。年近六旬的她看上去老態龍鍾。年事已高所形成的褐色老人斑和皮膚褶皺已經將她原本的相貌徹底地掩蓋。除了一對仍然有神的雙眼，這位佝僂著背的老人家看上去和普通老人沒什麽不同。
“兩位......光臨山岡家有何貴幹？”老奶奶盯著摩根看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哎？看得到我嗎？”寧楚一直是處於靈體狀態，她完全想不到這個老人家居然可以看見自己。
“嘛......”老人家用著自己慣常的溫和笑容回應了慢三拍。
“年紀大了，連人都半隻腳踩在棺材裏了。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也不算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山岡家許久沒有客人來到讓老身把禮貌都給忘掉了。真是怠慢了兩位。”老人家緩緩對兩人鞠躬。“不管兩位為何事而來，還請先入主廳讓老身敬一下地主之儀。”
“那麽我們便打擾了。”摩根隨著轉身的老奶奶一起進了這山岡主院。
“一定有問題的。”對自己的隱身非常有信心的寧楚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區區一個普通人可以發現自己。
......
一杯清茶，兩三團子。這便是山岡老人拿來的待客之禮。
雖然拿出的食物不附和富貴人家的標準，但老人家舉手投足皆是一派大氣。明顯不是這個小地方可以培養出來的女人。
從這裏就可以看出，這家原本大富的人家應該是已經瀕臨絕境了。
日本的老人有著島國所獨有的頑固。理解這一點的摩根不但沒有資助山岡家的想法，連開口詢問的想法也沒有冒出來過。
如果真這樣做了，說不定下一刻便是被這老奶奶給禮貌的逐客。
反正是來這裏找房子住的，如果真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以後自然會知道。摩根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席間的三人煮茶賞茗，默默不語。
剛過冬末的日子，海邊的小鎮和風日麗。三人所在的廣大主廳從外麵吹來了一陣暖風。吹動了掛在門口的簾子，吹動了摩根的發角。
眼睛被遮住的摩根抬起手來理了理頭發。
“兩位......”山岡老人似是理清了思路，終於開口。同時，撇身下拜。
“兩位大神臨門，山岡家三生有幸。門外那出乃為忌他人之眼耳，怠慢之處還請兩位大神恕罪。”
“那麽容易看出來嗎？”摩根放下茶杯歎了口氣。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神。就算是在自己的世界裏也是把自己當作一個普通人來處理的。也希望別人不要把自己看成一個異類。
雖然他已經是一個異界異形的神了。
“我就說嘛，果然有問題。”寧楚似是得到了答案，興奮地不行。
普通人那來這神通看到一直處於他次元的寧楚。隻有那些有能力的人類才有可能感覺到這個世界樹使徒的一鱗半爪。
“兩位大神的神名還請賜下。”老人家的頭一下磕在榻榻米上沒有抬起來過。
“我們隻是因為一些特殊的事務而來到此地想尋一住處。將我倆當作普通人便可，無需所此多禮。”摩根上前三步扶起老人。
“可以用得上老身之處請盡管開口，山岡家現除正在上學的六齡少主便皆由老身做主。一切皆可應得。”老人家一被扶起來便趕緊後退四步，以防自己踩到摩根的影子。
“若是要找一住處......”老人家對此有些為難，皺起的眉頭將她的眼睛也遮住了。
“老身將與少主搬入閣樓。兩位可在此處隨意居住。”
“不是有個別院嗎？”寧楚指著院牆之外的山岡分院。
“那處鬧鬼經年，住不得的。”老人家趕緊搖頭。
“此事一會再提。”摩根打斷了老人。“老人家還是先說說你山岡家吧。”
“啊，是的。”老人立刻將話題轉到了自己家。
“我山岡家從少主開始可上涵近一十七世，直至戰國末年的立花家。那立花家的先祖為一女身，再往前便不可考了。”老人歎息一聲。“若不是那立花家大名念舊，留了山岡家名涵，並追記那位名叫‘阿初’的初祖為立花家同係。我山岡家之名早就陳於世間無人可知了。先祖阿初早亡，其子由立花家主母主持入了立花家譜代武將山岡家作為養子，留存至今。江戶幕府後山岡家一路輾轉東遷，最後於四代前定居於此伊東河津町。時年明治2年春末。於此鎮中專司退魔驅鬼，保得一方百姓平安。”
老人雖老，但記憶好絕。一說起自己家的事跡便滔滔不絕。
興許是因為久無人來和這寂寞老人聊天，老人說得興起連眼前兩位非人的身份也忘了個幹淨。不但三煮其茶，還四端小食。非要說到那日落之時留兩人吃飯不可。
“老身乃現山岡少主的奶奶。老身之夫少年早夭，隻留得一子繼承家業。我那兒子總一郎實為人傑，相術通神，退魔有道。雖無婚配卻與那強力異類結有一子，便是現今山岡家少主，山岡晃一。”老人說到這裏再歎一聲。“可憐我兒近三十之命卻無端消失，隻留家書一封與老身。任老身思念千百也再無音訊。真真傷了老身的心。”
老人說著說著哭了起來，灰色和服的水袖被她當作手帕來來回回地擦了數回。那淚卻是怎麽也止不住。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便是最深的痛。意識清晰的老人家就算心中存著唯一僥幸，但也基本可以用理性來作出判斷了。
自己的兒子想必是死了。
“我家少主實如其父而有過之。年少聰慧，品貌端正。”當說到自己的孫子時，老人家又開心了起來。“若不是家中隻有老身一人教導於他，讓他少了些男兒之氣。山岡家今代少主便是個十足完人，毫無破綻。”
在老人家的心中，不，在今代所有長輩的心裏。自己的孩子如果可以登候拜相，遠近有名。那便是家門大幸，光宗耀祖。可見這山岡老人對自己的孫子少主看得有多重。
“那你......”寧楚想了片刻提出了問題。“你是怎麽看到我的呢？”
“老身可以感覺到閣下的存在，並不能看到閣下的尊容。”老人搖搖，說起了自己的身世。“老身原為京都稻荷巫女出身。從小習得一些稻荷狐仙異術。雖入不得兩位之眼，但卻可讓老身五感靈敏。今六十有三而毫無失明失聰之厄多也是拜這出身所賜。”
“原來是這樣。”知道是答案的寧楚總算不再好奇，開始認真地數起了院外花朵的數量。
“天色不早。”老人家看了看外邊天際，然後站起身來向兩人鞠躬。“兩位請稍待片刻。老身這便生火做飯。茶水簡陋已讓老身顏麵無光，這席晚飯說什麽也得讓兩位滿意而歸。”
說完，老人便捏著自己腰間那空癟的荷包向大門外走去。
可誰想，剛踏出大門三步不到，老人便感覺到兩人跟了出來。
“兩位這是......”
“先把正事做了為好。”摩根對著老人微笑。“老人家帶我倆去分院吧。早些清了那裏，也好早些住下。”
“這......這怎麽使得...這不合我山岡家待客之道......”
“你主我客。”摩根指指自己再指指老人。“如果我倆真如老人家所說住了主院，那才真是反客為主的大不敬。既然老人家如此熱情好客，我倆自然有心幫老人家清理庭院。就當是清自己家的庭院了。”
“這隻是小事而已。”寧楚蹦蹦跳跳地率先向隔壁院門跑去。
摩根緊隨其後。
“唉！唉......這怎麽使得啊......”老人家腿腳不便，攔不下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大歎一聲急急跟了上去。
——————
灰敗的分院蒙著一股晦澀之氣。踏入院落的同時便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灰暗，頹喪，執著，不甘。摩根從這個庭院中感覺到的便是這些氣息。
還有一股不同的氣息來自院落深處，與這些負麵感情格格不入。
敞開的大屋兩進兩出，結構華麗而細致。三層主樓三層屋簷都鋪著有錢人專用的瓦楞玉磚。四周的滴水岩被做成了龍頭型。
若不是鬧鬼，這個院落便一派大戶人家大氣派。而現今卻成了這等鬼樣。
無蟲無蛇無灰而無風的灰敗院落怎是“詭異”一詞可以解釋得清的。
“多年之前，少主周歲之時，這裏被一戶姓‘彼岸川’的人家租下。”攔不住兩人一起跟進來的老人家關上院門後為兩人介紹起了這老屋鬧鬼的原因。
“一家七口待人熱情鎮內皆知，與河津人家都相處地非常愉快。可誰想兩年之後卻全家飛來橫禍，個個死得不明不白。自此以後這老屋便開始鬧鬼。多好的人家啊......與世無爭又熱情大方，卻鬧得如此境地。”老人為那彼岸川家門不幸而歎息。
“其後此處又租出三次，每次那住戶呆不過三日便落荒而逃。此事正值我兒失蹤之際，我山岡家甚至無一個可主持大局之人，隻能任由分院灰敗至斯而無所作為。真是顏麵全無啊......”
“進去看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摩根在屋外脫下木屐便走了進去。
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一直環繞在這分院二層的西間。除此之外這建築中並無邪祟。摩根腳步不停直上二樓。寧楚和老人家緊隨其後。
那是一個不同於前次花子的幽靈。那幽靈不哭不鬧不理人，隻是在那裏靜靜地坐著，口中唱著民間的童謠。
她的懷中有一個繈褓。其中隱約可以看到一不足周歲的小孩子。
但那小孩子在兩個神看來完全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靈魂都沒了，隻餘下那不知為何還有功能的軀殼尚在那裏龜息而活，苟延殘喘。怕是在陽間也呆不了幾日了。
抱著孩子的母親看到來人抬起頭來，對著三人微笑點頭。然後繼續低頭哼歌不再理會三人。
呆在紙門邊的三人可以聽到那女人極輕的呢喃。
“寶寶，家裏來客人了。是房東太太和兩個姐姐。快和她們問聲好。”
“寶寶，熱不熱？媽媽給你扇扇風。”
“寶寶，你要到什麽時候才會說話呢？媽媽很想聽你說說話呢。”
“寶寶，餓不餓？媽媽來喂你奶喝。”
那女幽靈無視著圍觀的三人，當著其它人的麵將自己那虛幻的和服敞開，露出了剛生完孩子的母親那鼓起的Ru房。然後稍稍打開繈褓，將自己的胸部湊到了孩子的嘴邊。
無魂的嬰兒自然不會理會周邊的任何事情。
“為什麽......為什麽......”女人哭了起來。
“寶寶為什麽不喝呢？會長不大的......媽媽會傷心的......難道是不習慣這個姿勢嗎？”
女人說著沒人理會的話語，將自己另一邊的胸部湊到了自己的孩子麵前。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為什麽......為什麽......”女人痛苦萬分，眼淚如泉流淌。但那業已消逝的小生命卻無法回應自己母親的哀傷呼喚。
“彼岸川氏真是可憐。早就死了還滯留不去全為自己的孩子。”老人家說起這三人麵前的母親，聲音中帶著惋惜。“自己的孩子剛出生便全家遭禍，她一直留了下來直到今天。鬼的思想老身無法理解，可這母愛之情......她的孩子也......”
“沒有！！！沒有！！！”那母親似是聽見了房東的話語，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孩子大聲哭泣。“寶寶還活著！寶寶沒死！他沒死......你們騙人......”
“老人家。”摩根轉身麵對山岡老人，將一個包裹遞了過去。
“請先行離開然後封院一年可否？這裏我們租下了。其後的事情不便向老人家訴說還請原諒。”
老人打開包裹。那裏麵是一大疊最大麵值的國家紙幣。
“這......”
“我們大概會租十年左右吧。”寧楚掰著手指頭在數數。“應該夠了吧。”
“這......怎麽可以讓兩位大神進行花銷......應該我山岡家供奉兩位才是......”
“為你家少主著想一下吧。”摩根推回了老人遞過來的包裹。“他前一次吃肉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說，小孩子不吃肉以後長得太矮小可是會被人小看的。”寧楚也附和。
“老人家先走吧。我們要除靈了。”摩根再次勸老人家離開。
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的老人家看了看摩根，看了看那彼岸川氏，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包裹，躊躇了許久後向兩人深深鞠躬然後轉頭就走。
“可以出來了，那美。”摩根著對身邊的空氣說道。
一個和摩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性出現在摩根身邊。
“......”那美看著那對生死相伴的母子怔怔無語。
“想不想......要一個母親？”摩根看向了那美。
那美不可思議地瞪著摩根，無法理解為什麽他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有自己母親的記憶嗎？”
沒有童年的那美悲哀的搖了搖頭。
“讓她來做你的母親怎麽樣？”摩根指著遠處仍然抱著自己孩子哭泣的彼岸川氏。
“那她的孩子也太可憐了......”那美終是開了口。
“你就是她的孩子，那個現在被她抱著的孩子。”
“這......”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死了，隻是不願承認。”摩根目視著那個可憐的母親對那美說道。“如果她承認了這一點，那她的世界就崩潰了。那樣她就無法再做母親，那樣她就無法再看到自己的孩子。”
“去叫她一聲吧。”摩根將躊躇的那美推了過去。
“我可是想看自己的母親也看不到了。”
那麵目嬌好的女人有著溫和圓潤的相貌。不似現代人的她即使是在哭泣也如鶯誦歌，讓人愁腸百轉。
她用自己的眼淚訴說著自己的愛。對自己孩子的愛。
那至深至純的母愛。
那美看了這偉大的母親許久之後，下意識地說出了心中存在百年的話語。
“媽媽......”
眼前的母親聽到了近處的呼喚，抬起頭來。她看著那美的雙眼開始放光。
“啊啊......我的寶寶......我的愛......”母親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撫上那美的臉頰。
靈體的那美居然在那靈體的手掌之上感覺到了溫度。
溫暖而執著。
那美伸出自己的手緊緊地抓住了那母親的手掌。她可以感覺到從對方手心傳來的熱量。
還有那不滅的感情。
“媽媽。”
感覺到這無毀之愛的那美也開始了落淚。
“太好了......我的寶寶果然還活著......”燦爛的笑容出現在那母親的臉上。
彼岸川氏慢慢地站了起來，抱著繈褓走到摩根麵前。
“謝謝你們......請保護我的寶寶......拜托了......”
“交給我們吧。”摩根接下了那個孩子。
“寶寶......”彼岸川氏撫著那美的臉看了許久，然後留下了最後的話語。
“媽媽愛你，媽媽會在天上保佑你的。一定，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啊。”
一陣青色的光芒過後，地上隻剩下了一件老舊的和服和一堆枯骨。
那美跪在那堆枯骨之前哽咽了許久才開口說話。
“她......媽媽......她會去那裏......”
“胎藏界成佛，保佑小孩子的神。”摩根將那個母親的去向透露了出來。
“永遠保佑著小孩子的鬼子母神。”
“最後再仔細想一下。”摩根抱著繈褓，蹲下身認真地看著那美。
“你是不是真的想做這家人家的孩子。她的孩子不是人類。而且......你成為她孩子之後百分之百會失憶，直到經曆過一些特殊的事件之後才會想起以前的一切。”
“失憶？”那美驚訝地看著摩根和寧楚。
“就是忘記一切，重新開始。”寧楚解釋著。“人也會重新開始。重新開始讀小學，重新開始讀中學。直到你長大，直到你重新想起一切。”
“我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摩根對著那美溫柔地微笑。
看到這樣的微笑，那美的臉慢慢地開始變紅，頭也低了下去。
“即使...即使是我記不得你們了...你們還會和我在一起嗎？”那美鼓足勇氣抬起頭看著創造者。
“即使是我成為這家人家的孩子，一個不知道種族，不知道會長成什麽樣子的孩子。你們，還會和我在一起嗎？還......和我是朋友嗎？”
“當然是朋友。”寧楚豎起了大拇指。
“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會一直是。”摩根立下了誓言。
“我們永遠是最重要的親人。”
“那麽......”那美擦了擦眼角，抬起頭來給了兩人一個致美的微笑。
“拜托你們了。”
山岡家的分院突然被一層不可見的障壁所封鎖。
這一封鎖便是一年之久。
——————
Ps.鬼子母神，日係八百萬神靈屬，佛教科，外道妖怪目。陣營中立善良。
佛教從中土傳入島國後，結合當地神道教和民間傳說，人們創造出了這個保佑幼兒的女神。
成佛前是一厲鬼，為了撫養自己的500個孩子經常於半夜之時闖入普通人家。掠奪家中幼童殺死後取其血喂養自己的孩子。
如來聽聞此事，偷偷將其最最年幼之子藏起。鬼母尋遍世間也不得其蹤，終日號哭不止。
“汝失一子尚如此悲戚，何況他人乎。”
佛祖一言讓鬼母大徹大悟。於佛祖壇前誓言不再殺生。遂即佛祖將其孩子交還。母子團聚。其後鬼母成佛，是為鬼子母神。
不再殺生的鬼子母神以石榴子喂養自己的500個孩子。若在其壇前以成熟石榴為禮，祈願自家母子平安，無不應驗。
總之就是個小孩子的守護神了。這樣職能的神在八百萬神靈也算少有。
在中土叫子安觀音，印度叫訶梨帝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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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岡兩院標準內部規格一樓。庭院不計。
臨海的小鎮有著潮濕溫潤的氣候，終年恒溫。加上伊豆半島所盛產的溫泉業，勉強可以算得上是個旅遊業密集型小鎮。
真要說這裏有什麽特產的話，這裏的漁民從臨海捕來的伊東鯛魚肉質細嫩，少骨而美味。不管是用來做壽司，還是煮物，或者醃製都非常的美味可口。周邊地方常常有商人來這裏采購這種鯛魚，還起了個富有地方特色的名字。
河津鯛。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搭著好心人的便車，摩根用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這個小鎮。從小鎮入口的半山腰上向下望去，一眼便可以將整個小鎮盡收眼底。
南部的海港區因為漁業的發達，人口最多。以漁業作為世代產業的河津人多半都在那裏工作。男人們出海捕魚，女人們處理男人帶回來的海產品。商人們坐著船或者其它交通工具從別的地方來到這裏，收購自己需要的東西。
中部商業區正如你我如知的市集。沒有遭到太多破壞的純木質建築群鱗次櫛比。小鎮的規劃看起來不太好，房屋與房屋之間的通道都非常狹小。有些甚至沒有鋪路，一腳下去全是泥。
人們便在這樣的環境下展開著最最基礎的貿易互換。
要不是看到人們的手上拿著紙幣，摩根都快要把這裏當成是個以物易物的原始小鎮了。
北部半山區的是這個小鎮大部分居民的居住處。比起中區更加茂密的木質建築群尚算條理明晰地排布在這裏。
也許是沒有受到太多外來幹擾的關係，這裏的民家建築全部是從古代便開始盛行的和風院落。純木質園林，仿中土式的坐南朝北便是這裏所有建築統一遵循的規則。
整個小鎮最大的四家院落摩根可以很輕易地從山腰上尋找到。小鎮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優秀的建築物也隻有它們而已。和它們的體積樣貌一比，其它的小鎮建築都像泥腿子一般。完全沒得比。
整個小鎮給摩根的感覺隻有四個字。
平和普通。
“真的是平和普通嗎？”小木頭出現在摩根的身邊。“那麽多的異類存在著，怎麽也普通不起來吧。”
“這個國家那裏都是這樣吧。”摩根完全沒當成一回事。“隻要不去危害人類，存在著就讓他們存在下去吧。”
“說起來也是呢。這裏的人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感覺到他們的存在都會繞路走呢。”
慢三拍飄在半空中，手搭在摩根的肩膀上，隨著摩根的移動而移動。
......
“山岡宅主院......”摩根抬頭看著大院門口的銘牌。
“就是這裏了吧。”
敲門的過程持續了很久。摩根終於感覺到裏麵的人開始慢慢向門口所在的方向移動了過來。
打開門的是一個老人。年近六旬的她看上去老態龍鍾。年事已高所形成的褐色老人斑和皮膚褶皺已經將她原本的相貌徹底地掩蓋。除了一對仍然有神的雙眼，這位佝僂著背的老人家看上去和普通老人沒什麽不同。
“兩位......光臨山岡家有何貴幹？”老奶奶盯著摩根看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哎？看得到我嗎？”寧楚一直是處於靈體狀態，她完全想不到這個老人家居然可以看見自己。
“嘛......”老人家用著自己慣常的溫和笑容回應了慢三拍。
“年紀大了，連人都半隻腳踩在棺材裏了。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也不算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山岡家許久沒有客人來到讓老身把禮貌都給忘掉了。真是怠慢了兩位。”老人家緩緩對兩人鞠躬。“不管兩位為何事而來，還請先入主廳讓老身敬一下地主之儀。”
“那麽我們便打擾了。”摩根隨著轉身的老奶奶一起進了這山岡主院。
“一定有問題的。”對自己的隱身非常有信心的寧楚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區區一個普通人可以發現自己。
......
一杯清茶，兩三團子。這便是山岡老人拿來的待客之禮。
雖然拿出的食物不附和富貴人家的標準，但老人家舉手投足皆是一派大氣。明顯不是這個小地方可以培養出來的女人。
從這裏就可以看出，這家原本大富的人家應該是已經瀕臨絕境了。
日本的老人有著島國所獨有的頑固。理解這一點的摩根不但沒有資助山岡家的想法，連開口詢問的想法也沒有冒出來過。
如果真這樣做了，說不定下一刻便是被這老奶奶給禮貌的逐客。
反正是來這裏找房子住的，如果真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以後自然會知道。摩根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席間的三人煮茶賞茗，默默不語。
剛過冬末的日子，海邊的小鎮和風日麗。三人所在的廣大主廳從外麵吹來了一陣暖風。吹動了掛在門口的簾子，吹動了摩根的發角。
眼睛被遮住的摩根抬起手來理了理頭發。
“兩位......”山岡老人似是理清了思路，終於開口。同時，撇身下拜。
“兩位大神臨門，山岡家三生有幸。門外那出乃為忌他人之眼耳，怠慢之處還請兩位大神恕罪。”
“那麽容易看出來嗎？”摩根放下茶杯歎了口氣。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神。就算是在自己的世界裏也是把自己當作一個普通人來處理的。也希望別人不要把自己看成一個異類。
雖然他已經是一個異界異形的神了。
“我就說嘛，果然有問題。”寧楚似是得到了答案，興奮地不行。
普通人那來這神通看到一直處於他次元的寧楚。隻有那些有能力的人類才有可能感覺到這個世界樹使徒的一鱗半爪。
“兩位大神的神名還請賜下。”老人家的頭一下磕在榻榻米上沒有抬起來過。
“我們隻是因為一些特殊的事務而來到此地想尋一住處。將我倆當作普通人便可，無需所此多禮。”摩根上前三步扶起老人。
“可以用得上老身之處請盡管開口，山岡家現除正在上學的六齡少主便皆由老身做主。一切皆可應得。”老人家一被扶起來便趕緊後退四步，以防自己踩到摩根的影子。
“若是要找一住處......”老人家對此有些為難，皺起的眉頭將她的眼睛也遮住了。
“老身將與少主搬入閣樓。兩位可在此處隨意居住。”
“不是有個別院嗎？”寧楚指著院牆之外的山岡分院。
“那處鬧鬼經年，住不得的。”老人家趕緊搖頭。
“此事一會再提。”摩根打斷了老人。“老人家還是先說說你山岡家吧。”
“啊，是的。”老人立刻將話題轉到了自己家。
“我山岡家從少主開始可上涵近一十七世，直至戰國末年的立花家。那立花家的先祖為一女身，再往前便不可考了。”老人歎息一聲。“若不是那立花家大名念舊，留了山岡家名涵，並追記那位名叫‘阿初’的初祖為立花家同係。我山岡家之名早就陳於世間無人可知了。先祖阿初早亡，其子由立花家主母主持入了立花家譜代武將山岡家作為養子，留存至今。江戶幕府後山岡家一路輾轉東遷，最後於四代前定居於此伊東河津町。時年明治2年春末。於此鎮中專司退魔驅鬼，保得一方百姓平安。”
老人雖老，但記憶好絕。一說起自己家的事跡便滔滔不絕。
興許是因為久無人來和這寂寞老人聊天，老人說得興起連眼前兩位非人的身份也忘了個幹淨。不但三煮其茶，還四端小食。非要說到那日落之時留兩人吃飯不可。
“老身乃現山岡少主的奶奶。老身之夫少年早夭，隻留得一子繼承家業。我那兒子總一郎實為人傑，相術通神，退魔有道。雖無婚配卻與那強力異類結有一子，便是現今山岡家少主，山岡晃一。”老人說到這裏再歎一聲。“可憐我兒近三十之命卻無端消失，隻留家書一封與老身。任老身思念千百也再無音訊。真真傷了老身的心。”
老人說著說著哭了起來，灰色和服的水袖被她當作手帕來來回回地擦了數回。那淚卻是怎麽也止不住。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便是最深的痛。意識清晰的老人家就算心中存著唯一僥幸，但也基本可以用理性來作出判斷了。
自己的兒子想必是死了。
“我家少主實如其父而有過之。年少聰慧，品貌端正。”當說到自己的孫子時，老人家又開心了起來。“若不是家中隻有老身一人教導於他，讓他少了些男兒之氣。山岡家今代少主便是個十足完人，毫無破綻。”
在老人家的心中，不，在今代所有長輩的心裏。自己的孩子如果可以登候拜相，遠近有名。那便是家門大幸，光宗耀祖。可見這山岡老人對自己的孫子少主看得有多重。
“那你......”寧楚想了片刻提出了問題。“你是怎麽看到我的呢？”
“老身可以感覺到閣下的存在，並不能看到閣下的尊容。”老人搖搖，說起了自己的身世。“老身原為京都稻荷巫女出身。從小習得一些稻荷狐仙異術。雖入不得兩位之眼，但卻可讓老身五感靈敏。今六十有三而毫無失明失聰之厄多也是拜這出身所賜。”
“原來是這樣。”知道是答案的寧楚總算不再好奇，開始認真地數起了院外花朵的數量。
“天色不早。”老人家看了看外邊天際，然後站起身來向兩人鞠躬。“兩位請稍待片刻。老身這便生火做飯。茶水簡陋已讓老身顏麵無光，這席晚飯說什麽也得讓兩位滿意而歸。”
說完，老人便捏著自己腰間那空癟的荷包向大門外走去。
可誰想，剛踏出大門三步不到，老人便感覺到兩人跟了出來。
“兩位這是......”
“先把正事做了為好。”摩根對著老人微笑。“老人家帶我倆去分院吧。早些清了那裏，也好早些住下。”
“這......這怎麽使得...這不合我山岡家待客之道......”
“你主我客。”摩根指指自己再指指老人。“如果我倆真如老人家所說住了主院，那才真是反客為主的大不敬。既然老人家如此熱情好客，我倆自然有心幫老人家清理庭院。就當是清自己家的庭院了。”
“這隻是小事而已。”寧楚蹦蹦跳跳地率先向隔壁院門跑去。
摩根緊隨其後。
“唉！唉......這怎麽使得啊......”老人家腿腳不便，攔不下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大歎一聲急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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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敗的分院蒙著一股晦澀之氣。踏入院落的同時便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灰暗，頹喪，執著，不甘。摩根從這個庭院中感覺到的便是這些氣息。
還有一股不同的氣息來自院落深處，與這些負麵感情格格不入。
敞開的大屋兩進兩出，結構華麗而細致。三層主樓三層屋簷都鋪著有錢人專用的瓦楞玉磚。四周的滴水岩被做成了龍頭型。
若不是鬧鬼，這個院落便一派大戶人家大氣派。而現今卻成了這等鬼樣。
無蟲無蛇無灰而無風的灰敗院落怎是“詭異”一詞可以解釋得清的。
“多年之前，少主周歲之時，這裏被一戶姓‘彼岸川’的人家租下。”攔不住兩人一起跟進來的老人家關上院門後為兩人介紹起了這老屋鬧鬼的原因。
“一家七口待人熱情鎮內皆知，與河津人家都相處地非常愉快。可誰想兩年之後卻全家飛來橫禍，個個死得不明不白。自此以後這老屋便開始鬧鬼。多好的人家啊......與世無爭又熱情大方，卻鬧得如此境地。”老人為那彼岸川家門不幸而歎息。
“其後此處又租出三次，每次那住戶呆不過三日便落荒而逃。此事正值我兒失蹤之際，我山岡家甚至無一個可主持大局之人，隻能任由分院灰敗至斯而無所作為。真是顏麵全無啊......”
“進去看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摩根在屋外脫下木屐便走了進去。
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一直環繞在這分院二層的西間。除此之外這建築中並無邪祟。摩根腳步不停直上二樓。寧楚和老人家緊隨其後。
那是一個不同於前次花子的幽靈。那幽靈不哭不鬧不理人，隻是在那裏靜靜地坐著，口中唱著民間的童謠。
她的懷中有一個繈褓。其中隱約可以看到一不足周歲的小孩子。
但那小孩子在兩個神看來完全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靈魂都沒了，隻餘下那不知為何還有功能的軀殼尚在那裏龜息而活，苟延殘喘。怕是在陽間也呆不了幾日了。
抱著孩子的母親看到來人抬起頭來，對著三人微笑點頭。然後繼續低頭哼歌不再理會三人。
呆在紙門邊的三人可以聽到那女人極輕的呢喃。
“寶寶，家裏來客人了。是房東太太和兩個姐姐。快和她們問聲好。”
“寶寶，熱不熱？媽媽給你扇扇風。”
“寶寶，你要到什麽時候才會說話呢？媽媽很想聽你說說話呢。”
“寶寶，餓不餓？媽媽來喂你奶喝。”
那女幽靈無視著圍觀的三人，當著其它人的麵將自己那虛幻的和服敞開，露出了剛生完孩子的母親那鼓起的Ru房。然後稍稍打開繈褓，將自己的胸部湊到了孩子的嘴邊。
無魂的嬰兒自然不會理會周邊的任何事情。
“為什麽......為什麽......”女人哭了起來。
“寶寶為什麽不喝呢？會長不大的......媽媽會傷心的......難道是不習慣這個姿勢嗎？”
女人說著沒人理會的話語，將自己另一邊的胸部湊到了自己的孩子麵前。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為什麽......為什麽......”女人痛苦萬分，眼淚如泉流淌。但那業已消逝的小生命卻無法回應自己母親的哀傷呼喚。
“彼岸川氏真是可憐。早就死了還滯留不去全為自己的孩子。”老人家說起這三人麵前的母親，聲音中帶著惋惜。“自己的孩子剛出生便全家遭禍，她一直留了下來直到今天。鬼的思想老身無法理解，可這母愛之情......她的孩子也......”
“沒有！！！沒有！！！”那母親似是聽見了房東的話語，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孩子大聲哭泣。“寶寶還活著！寶寶沒死！他沒死......你們騙人......”
“老人家。”摩根轉身麵對山岡老人，將一個包裹遞了過去。
“請先行離開然後封院一年可否？這裏我們租下了。其後的事情不便向老人家訴說還請原諒。”
老人打開包裹。那裏麵是一大疊最大麵值的國家紙幣。
“這......”
“我們大概會租十年左右吧。”寧楚掰著手指頭在數數。“應該夠了吧。”
“這......怎麽可以讓兩位大神進行花銷......應該我山岡家供奉兩位才是......”
“為你家少主著想一下吧。”摩根推回了老人遞過來的包裹。“他前一次吃肉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說，小孩子不吃肉以後長得太矮小可是會被人小看的。”寧楚也附和。
“老人家先走吧。我們要除靈了。”摩根再次勸老人家離開。
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的老人家看了看摩根，看了看那彼岸川氏，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包裹，躊躇了許久後向兩人深深鞠躬然後轉頭就走。
“可以出來了，那美。”摩根著對身邊的空氣說道。
一個和摩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性出現在摩根身邊。
“......”那美看著那對生死相伴的母子怔怔無語。
“想不想......要一個母親？”摩根看向了那美。
那美不可思議地瞪著摩根，無法理解為什麽他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有自己母親的記憶嗎？”
沒有童年的那美悲哀的搖了搖頭。
“讓她來做你的母親怎麽樣？”摩根指著遠處仍然抱著自己孩子哭泣的彼岸川氏。
“那她的孩子也太可憐了......”那美終是開了口。
“你就是她的孩子，那個現在被她抱著的孩子。”
“這......”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死了，隻是不願承認。”摩根目視著那個可憐的母親對那美說道。“如果她承認了這一點，那她的世界就崩潰了。那樣她就無法再做母親，那樣她就無法再看到自己的孩子。”
“去叫她一聲吧。”摩根將躊躇的那美推了過去。
“我可是想看自己的母親也看不到了。”
那麵目嬌好的女人有著溫和圓潤的相貌。不似現代人的她即使是在哭泣也如鶯誦歌，讓人愁腸百轉。
她用自己的眼淚訴說著自己的愛。對自己孩子的愛。
那至深至純的母愛。
那美看了這偉大的母親許久之後，下意識地說出了心中存在百年的話語。
“媽媽......”
眼前的母親聽到了近處的呼喚，抬起頭來。她看著那美的雙眼開始放光。
“啊啊......我的寶寶......我的愛......”母親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撫上那美的臉頰。
靈體的那美居然在那靈體的手掌之上感覺到了溫度。
溫暖而執著。
那美伸出自己的手緊緊地抓住了那母親的手掌。她可以感覺到從對方手心傳來的熱量。
還有那不滅的感情。
“媽媽。”
感覺到這無毀之愛的那美也開始了落淚。
“太好了......我的寶寶果然還活著......”燦爛的笑容出現在那母親的臉上。
彼岸川氏慢慢地站了起來，抱著繈褓走到摩根麵前。
“謝謝你們......請保護我的寶寶......拜托了......”
“交給我們吧。”摩根接下了那個孩子。
“寶寶......”彼岸川氏撫著那美的臉看了許久，然後留下了最後的話語。
“媽媽愛你，媽媽會在天上保佑你的。一定，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啊。”
一陣青色的光芒過後，地上隻剩下了一件老舊的和服和一堆枯骨。
那美跪在那堆枯骨之前哽咽了許久才開口說話。
“她......媽媽......她會去那裏......”
“胎藏界成佛，保佑小孩子的神。”摩根將那個母親的去向透露了出來。
“永遠保佑著小孩子的鬼子母神。”
“最後再仔細想一下。”摩根抱著繈褓，蹲下身認真地看著那美。
“你是不是真的想做這家人家的孩子。她的孩子不是人類。而且......你成為她孩子之後百分之百會失憶，直到經曆過一些特殊的事件之後才會想起以前的一切。”
“失憶？”那美驚訝地看著摩根和寧楚。
“就是忘記一切，重新開始。”寧楚解釋著。“人也會重新開始。重新開始讀小學，重新開始讀中學。直到你長大，直到你重新想起一切。”
“我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摩根對著那美溫柔地微笑。
看到這樣的微笑，那美的臉慢慢地開始變紅，頭也低了下去。
“即使...即使是我記不得你們了...你們還會和我在一起嗎？”那美鼓足勇氣抬起頭看著創造者。
“即使是我成為這家人家的孩子，一個不知道種族，不知道會長成什麽樣子的孩子。你們，還會和我在一起嗎？還......和我是朋友嗎？”
“當然是朋友。”寧楚豎起了大拇指。
“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會一直是。”摩根立下了誓言。
“我們永遠是最重要的親人。”
“那麽......”那美擦了擦眼角，抬起頭來給了兩人一個致美的微笑。
“拜托你們了。”
山岡家的分院突然被一層不可見的障壁所封鎖。
這一封鎖便是一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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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鬼子母神，日係八百萬神靈屬，佛教科，外道妖怪目。陣營中立善良。
佛教從中土傳入島國後，結合當地神道教和民間傳說，人們創造出了這個保佑幼兒的女神。
成佛前是一厲鬼，為了撫養自己的500個孩子經常於半夜之時闖入普通人家。掠奪家中幼童殺死後取其血喂養自己的孩子。
如來聽聞此事，偷偷將其最最年幼之子藏起。鬼母尋遍世間也不得其蹤，終日號哭不止。
“汝失一子尚如此悲戚，何況他人乎。”
佛祖一言讓鬼母大徹大悟。於佛祖壇前誓言不再殺生。遂即佛祖將其孩子交還。母子團聚。其後鬼母成佛，是為鬼子母神。
不再殺生的鬼子母神以石榴子喂養自己的500個孩子。若在其壇前以成熟石榴為禮，祈願自家母子平安，無不應驗。
總之就是個小孩子的守護神了。這樣職能的神在八百萬神靈也算少有。
在中土叫子安觀音，印度叫訶梨帝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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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岡兩院標準內部規格一樓。庭院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