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笑了,儀儀臉皮薄,你們再笑下去當心她不理你們了。”祖母羅翠花站了出來,把小孫女拉到身邊,“來,跟祖母坐,不理你爹娘他們。”


    程明儀撲進羅翠花懷裏,她不想撲的,可是原主的習慣性的動作讓她的肌肉記憶比想法快;愣怔片刻,她放鬆身體,融入到這個新的家庭來。


    “祖母,爹娘壞,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也壞,他們都笑話儀儀。”


    “對對對,他們壞,不理他們。”羅翠花笑眯眯的拍著小孫女的後背,拿過手邊的包裹,從裏麵取了一個幹糧餅子出來,掰下一塊兒給她,“拿著吃,這幾天你風寒沒好,沒吃什麽東西;先吃點幹糧墊吧墊吧。”


    “祖母真好。”張開雙手抱了抱祖母,程明儀接過餅子啃上一口,繼而遞給羅翠花,“祖母也吃。”


    “祖母不餓,你吃。”


    羅翠花搖搖頭,把她的手往回推。


    程明儀掰下一塊兒,二話不說塞進她嘴裏,“我們一起吃。”


    羅翠花慈愛含笑吃了,摟著小孫女瘦巴巴的身體,心疼有之,又沒辦法改變現狀;隻盼著都能活下去,找個能活下來的地方生活,給兩個孫女都養養身體,爭取養出點兒肉來。


    程元西調侃道。


    “儀儀,爹爹呢?”


    程元西話一出,程元東、程元南也看了過去,“還有大伯和二伯呢。”


    程明儀盯著手裏隻有小小手掌心那麽一塊兒幹糧,這麽硬的幹糧在他們眼裏是好東西呀,能保命的食物。


    心中感慨萬千,不忘將幹糧掰成十二塊兒,一人塞一塊兒。


    眾人沒想到她會這麽做,望著手裏被塞過來的幹糧;程明儀的妻子王鳳丫猶猶豫豫的,程明智的妻子張招娣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嘴裏塞,吃到嘴裏的才是自己的。


    王鳳丫欲言又止。


    程明義不在,她也不知該不該吃;這是小堂妹的口糧,給了他們吃小堂妹就一點吃的都沒了。


    程元西和陳大丫心情複雜,有女兒懂事了的欣慰,也有對女兒懂事的心疼。


    程元東、程元南夫婦可不願吃這份幹糧,作勢就要還回去,“儀儀也太懂事了,我們是大人,吃飽了的;剛剛就是逗你玩的,這些拿著吃,別餓著了。”


    “小堂妹,你拿著吃,我們吃了幹糧的;你都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王鳳丫如蒙大赦,起身趕緊走上去。


    明儀擺著手,躲到了祖母身後,“給了大家就是大家的,我的風寒剛好,吃不下太多;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大堂嫂拿著吃,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


    她那雙水靈清澈的眼睛,看的他們心軟的不行。


    程明月撇撇嘴,低頭吃完幹糧,對程元東說道:“爹娘,你們不想吃給我,我還餓著呢;有的吃還推來推去的,明儀就是沒餓著,誰知道三叔三嬸私底下給她吃了什麽好東西呢。”


    “閉嘴。”程元東正為難,比小侄女大了一歲的女兒還陰陽怪氣的。


    他要是吃了小侄女的東西就覺得心裏過意不去,不吃的話,小侄女又是真心給他們,不是做做樣子,怕傷到小侄女的一片好心。


    再看自家這個不著四六的女兒,他是真想打一頓。


    程元東瞪著眼,瞧著很有些嚴肅凶相,程明月縮縮脖子,不敢再說話,至於會不會暗自腹誹那就不知道了。


    明儀看的津津有味,這世上還真是什麽人都有;程明月這種又慫又蠢,見不得人好,嫉妒心重的人也是少見,不過這樣的人最好對付,隻要把她徹底打壓下去,壓服了她才會老實。


    程明儀拉了拉祖母的衣袖,在羅翠花扭頭看來時,俯身在她耳邊道。


    “祖母,堂姐還小呢,不是故意的,讓大伯別罵了。”


    “你呀。”羅翠花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頭,跟拍小狗一樣;再看對麵拉攏腦袋大孫女,終究是個孩子,又是親孫女,及時出言,“好了,月月還小,一路逃荒都餓;她人小藏不住事兒,餓了想要吃的很正常,你們三個小時候餓了不也隻到找我要吃的嘛。”


    “知道了,娘。”程元東狠狠瞪了程明月一眼,讓她安分點兒。


    程明月垂著頭,縮在她娘身邊自覺降低存在感。


    程元東再看已經坐到羅翠花身邊的小侄女,怎麽看怎麽順眼,“咱們家的孩子都是一樣的養,月月比儀儀大了一歲多,本該比儀儀懂事。”


    “都是自家孩子,可別再說這些話了。”程大柱不想聽這些,大人們也許隻是感慨一下,可落在孩子們心裏又不一樣了。


    程明月再次縮了縮,不甘心的瞥著程明儀;每次都是這樣,程明儀做什麽都是對的,她做什麽都是錯的,爹每次都教訓她,娘也不幫著她。私底下還讓她跟堂妹好好相處,多跟堂妹學學,別太小家子氣。


    她哪兒小家子氣了。


    就因為堂妹年紀小,從小到大被家裏的長輩們寵到大,什麽好東西都有她的一份;堂哥、親哥護著,長輩們寵著。


    程明月滿腹牢騷,卻沒想過,她也是這麽長大的;程家對家裏的兩個女孩兒是一樣的看重,不過是程明儀是最小的孩子,才多了兩分縱容。


    家裏唯二的女孩兒,程明月的待遇真的不差。


    跟村裏那些女孩子比起來,她是掉進福窩窩了。


    李蓮花多了解這個女兒啊,看她悶不吭聲的就知道她在想什麽,默默搖頭打算等沒人的時候再好好教教;明明年紀還小,怎麽就隻執拗的認定自己認為對的東西呢?


    強得很。


    “知道了,爹。”程元東悶聲悶氣的回應。


    程明儀笑嘻嘻的抱著祖母的手臂,屏蔽了嗅覺,倒也聞不到臭味了,“祖父祖母,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延海呀?”


    “快了。”羅翠花安撫著,其實她也不知道還有多遠的路程,沒人去過延海,連路都是臨時打聽的。


    “不知延海能不能吃飽飯。”


    “能的,到了延海,祖母一定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手心覆在小孫女的手背上,沒逃荒之前,小孫女臉上還有點肉,現在看上去幹巴巴的,臉上髒兮兮的,人看上去也就黑瘦黑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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