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分派出去的偵查小隊紛紛返回,帶來的都是讓艾倫失望的消息,偶有發現也都是規模一兩千的小型遊牧部落。


    還有艾爾莎所在的小隊,還沒有回來。艾倫既希望她那支小隊能帶來好消息,也擔心他們這麽晚還沒有回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已是黃昏,遠方的山色已被染成墨綠。


    表情陽光,內心憂慮的艾倫在營帳中間巡視。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恢複,敢死軍上下又重新變得生龍活虎。一個個擦拭武器或整理盔甲的士兵,見艾倫經過,紛紛慌然站立,向他致以尊崇的軍禮,艾倫點頭應對,時不時微笑著詢問一些平常的問題。


    整個軍營走了一圈,艾倫發現,這些士兵不愧是百戰精銳,雖然都知道自身深陷敵境,但都精神穩定,一絲不苟的做著戰前的準備工作,盡可能增加每一分的生存機會。


    忽然之間,艾倫的耳朵動了動,身體飄然浮空,見幾騎輕騎,背負著暮色,狂飆踐草而來。倒伏的野草在他們身後形成一道深痕,在微風的吹拂的下,又頑強的一點點直立起來。


    很快,輕騎闖入營地,一道輕盈的身影飄然飛到艾倫麵前,欣喜的說:“師父,我找到了。”


    中央大帳內,一身疲倦的艾爾莎,眼神依然精神奕奕。在帳中幾人的注視下,掏出一張簡易地圖,一邊指著地圖的位置,她一邊興奮的說:“我們營地的東北方向,大概縱馬疾馳兩個小時的距離,有一條南北流向的河流。”


    “這條河流蜿蜒而來,沿河既有河穀草原,也有崎嶇但不高的山嶺。這一來就形成了大大小小起伏不定的地形,無法一覽無餘的看向遠方。我們沿著河流向北方探查,終於在一片河穀中,發現一片營帳。一座座營帳像蘑菇一樣,一眼看不到邊,牛馬羊也如天上的白雲,一片一片,多的數不清。”


    看著在馬背上奔馳一天的,難掩疲憊的艾爾莎,艾倫趕緊讓她回去吃東西並休息。


    艾倫注視著艾爾莎所畫的簡易地圖,思索了一下道:“按照艾爾莎的描述,那片營地規模至少有三四萬人,應該就是黑尾部落了。而且按照艾爾莎所說的起伏不定的地形,我們可以悄悄的靠近營地,在他們集合起戰士,甚至在他們發現我們之前,就能衝入營地展開襲殺!”


    艾倫掃過帳中幾人熱切求戰的麵容,開口道:“傳令下去,一小時後出發。這個季節。草原之上夜短,我們必須在黎明之前,潛伏這個營地的攻擊位置。”


    眾人接令之後,紛紛走出營帳,開始大聲的傳達軍團長的命令。


    整座營地瞬間忙碌,喧鬧起來。士兵們在小隊長、中隊長們的命令聲中,喂馬吃飯,整肅行裝,拆營收賬,準備長途疾馳和淩晨發起的攻擊行動。軍營中一時人喊馬嘶,騷動不已。


    一個小時後,一個巨大的陣營,急速行進在遼闊的草原上,夜色中帶著森肅的死亡之氣。大地在他們的腳下微微顫抖,鐵蹄踏地的陣陣雷聲,即使在數裏之外也依然清晰可聞。


    敢死軍剛開始到達草原時,因為魔法飛艇的空間有限,每人隻能帶一匹馬。


    艾倫率領他們連續滅殺了幾個中小部落後,收繳了不少的馬匹,現在他們每人都是一人雙馬,少部分人甚至三馬。所有人在疾馳中,不停的換馬,讓馬恢複體力。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縱馬狂奔,敢死軍們終於來到了,艾爾莎所說的那條蜿蜒的河流。


    “菲爾德,你讓所有騎兵沿著這條河流,緩步北行,不要引起地麵震動。康妮、卡洛琳你們和軍中魔法師一起,負責給大軍加持靜音法陣。我需要大軍在黎明之前,靠近敵方營地,同時必須讓戰士們攻擊前,保持充沛的體力!我和卡羅爾先行過去,偵查一番。你們到了之後,我們通過魔法通訊令牌聯係!”


    艾倫下達了具體的命令之後,便帶著卡羅爾飛入了夜空,消失在了大軍的北方。


    雅月的光華籠罩著這片寬廣的河穀平原,一座座白色、灰色或黑色的帳篷間隔十數米的距離,密布整個河穀。幾萬匹牛和馬,上百萬的羊被圈在幾個大的牲畜欄裏,不時傳出來幾聲羊咩、牛哞、馬嘶,更顯出夜的幽靜。


    幾支騎兵小隊,圍繞著河穀平原營地做巡視,防範著草原上狡猾的野狼,或者不開眼的部落。在草原上,為了生存,需要付出的大多是生命的代價。他們掠奪的不隻是高森帝國的邊寨,事實上,他們自已也是互為牛羊、互為魚肉。


    艾倫帶著卡羅爾靜立在高空中,看著河穀內連綿不絕的營帳,估算了一下,人數至少得在四萬以上。鑒於草原的牧人全員皆兵的特性,這四萬當中,至少能湊出兩萬弓馬嫻熟的蠻人騎兵。雖然他們都算是普通的騎兵,比不上敢死軍的百戰精銳,但如此的數量,定然會讓艾倫的大軍傷亡慘重。


    在四處皆敵的敵人腹地,得不到任何的兵員補充,任何一名騎士的生命都是寶貴的。艾倫仔細看著下麵的星羅棋布的營帳,不停的思索可能的對策。


    看著緊挨著宿營地而建的,巨大的牛馬牲畜欄,艾倫的眼睛頓時一亮。


    淩晨三點多,掛在艾倫脖子上的魔法通訊令牌傳來輕微的震動,他知道大軍已經到了。艾倫帶著卡羅爾朝著大軍的位置,快速飛馳,很快就發現了隱藏在兩座小丘陵之間的敢死軍。


    “就地休整一個小時,保持安靜,喂馬吃飯!一個小時後,所有人做好準備,聽我的號令出擊!”


    艾倫在通訊令牌中發布完命令,又召集了菲爾德等人,把他查探到的河穀部落情況、作戰計劃向他們幾人做了解說。在幾人的查缺補漏之下,艾倫的作戰計劃逐步完善。


    一個小時之後,菲爾德帶著敢死軍大軍以人牽馬,步行的方式,慢慢向河穀平原潛進。艾倫則帶著卡羅爾和十個徒弟早一步就靠近了河穀營地。


    巡邏的幾支營地小隊,被艾倫悄無聲息的用精神掌控異能,連人帶馬不出血的給處理掉。靠近營地後,艾倫一揮手,十個徒弟就摸向了,營地圈養牛馬的畜欄。


    忽然之間,圈養牛馬的幾個畜欄陡然燃起大火。受到驚嚇的牛馬,頓時瘋狂起來。數萬頭駿馬和壯牛,衝破畜欄的阻擋,象瘋了似的,猶如一股滔天巨浪,向著宿營地猛衝過去。


    犬吠聲、驚呼聲、哀嚎聲連連,每時每刻都有營帳倒下,被蜂擁如潮的牛群馬群,踐踏成一團爛泥。慘烈的叫聲,此起彼伏地在夜空中來回回蕩。


    整片河穀平原營地,變成了一個惡魔肆虐的修羅場。漂浮在狂奔的牛群馬群上空的卡洛琳、班傑明等人,時不時這邊放一把火,那邊扔幾個冰火彈,控製著牛群馬群的狂奔方向。


    “呔!”


    一聲爆喝如一聲驚雷,響徹在營地上空,狂奔的牛群馬群的身形也頓時一滯。一個露著上半身精幹肌肉的中年壯漢,飛到了營地上空,看到整座營地,被驚馬狂牛到處踐踏的慘烈景象,氣的肝膽欲裂。


    還未等他有進一步行動,一道光芒一閃而過。躲閃不及的他,直接被光芒穿透了胸口,睜著牛鈴大眼,直挺挺的從空中摔倒在地上,被狂奔的牛群一一踏過。


    很多牧人直接在睡夢中就被踐踏而死,更多的則是還沒有跑出營帳,就被倒地的營帳裹挾在內,失去了逃跑了機會。零散僥幸逃生的牧人,根本對抗不了發狂的牛馬群,徒然的在營帳之間到處躲藏。


    “嘀……”


    嘹亮的軍號聲響起,一片黑影從從丘陵上飛馳而下。陣陣如鼓的鐵蹄聲,就像馬刀敲打在每一位絕望牧人的胸口上。


    接近了營地,隨著幾個頭領一聲大喝,馬上訓練有素的騎士們,幾乎在同一刻端平了鋒利的長槍。營地中好不容易聚齊起來的幾百騎兵,直接就被湮滅在了槍林之中。


    令人膽寒的震天喊殺聲,迅速演變成了慘叫和驚恐的呼喊,數千大軍和十餘萬頭牛馬,把河穀營地攪成了一鍋潰靡的肉湯。


    艾倫、卡羅爾漂浮在營地上空,解決偶爾跳出來的部落修煉者。除了被卡羅爾射殺的那名中年人,實力還算不錯之外,其他跳出來反抗的修煉者,也就是小貓三兩隻,實力根本不值一提。


    朝陽升起,原本一個四五萬人的大部落,已經變成了血流成河的屠宰場。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人屍、馬屍、牛屍交錯的倒伏在一起。


    一隻隻禿鷲漫步其中,不再相互爭搶,隻是偶爾啄食一下,便懶洋洋的一動也不動了。


    一隻僥幸逃生的牧羊犬,在殘破血腥的營地中四處流竄,不停嗚咽的低聲吼叫,徒勞無功的呼喚著它的小主人。


    艾倫看著這如人間末日般的慘烈景象,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忍。


    他強忍著複雜的情緒,揮一揮手,靜立在身後的數千大軍,整齊劃一的掉轉馬頭轉向,向著茫茫草原的遠方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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