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就好像是文人任性的潑墨,隨意而有點耐人尋味。這雲朵一層一層的遮掩住了月光,月亮也還是掙紮著要出來。有野心的人就像遙遠的星球,白天不見蹤影的,晚上一閃一閃的。


    林朵昔站在校醫室裏,把傘放回到角落裏。她悄悄地走到了病床旁邊,伸手把被子拉好了一點,摸了摸鄭展鴻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鬆了一口氣說:“好像退燒了。”


    校醫嘲笑著說:“你都丟下他一個人跑出去了,我還以為他會馬上退燒追出去呢。”林朵昔尷尬地笑了笑,那時候隻是想到了葉教官肩膀上的傷淋水會發炎,顧不上太多,借了傘就走出去了。她看了眼牆上的鍾,說:“我去飯堂吃晚餐了,再見哦。鴻哥就拜托你了。”


    葉世風從飯堂走出來了,他打算去買包煙。


    學校的路道非常寬闊,葉世風與林朵昔擦肩而過了,兩人都全然不覺。他經過校醫的時候,往裏麵走進去了,跟校醫說了一句:“我傷口淋雨了,可能會有點發炎,你幫我換一下包紮吧。”


    這時候,他看到了鄭展鴻還躺在病床上。角落還有一把眼熟的傘,他想起來了,那不就是林朵昔給他撐傘的那把傘嗎?


    校醫像是察覺到這微妙的氣氛,輕聲咳嗽地說:“咳咳,好吧。你等一下。”他一看葉世風身上的教官黑色製服,就知道他是學校的執教教官,恐怕這個學生跟教官關係不好吧。看他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你來這裏裝病,也不去上我的第一節課嗎?”葉世風對著床上的鄭展鴻說。這下好了,不用去問那些學生,他可以直接問他,他的夢想是什麽。


    “你想多了。”鄭展鴻睜開了眼,平靜地說。他早上感覺還好,後來站公寓外的樹後麵好像被什麽罕見的蚊子叮咬了一下,他就發燒了。他估計是那種蚊子有毒,猜測明天或後天校長就會組織教官開個會,搞滅蚊行動之類的吧。


    “這個學生沒說謊。他發燒的症狀有點奇怪,我已經把他的血液和發燒症狀上交到了市裏第一醫院作檢測了。估計明天就會有消息。”校醫邊拿出了消毒水、繃帶和消炎藥來到葉世風的麵前,認真地解釋。葉世風脫掉了黑色上衣,一手抓著,露出結實的胸肌和八塊腹肌,手臂上的肌肉看著不明顯。他不脫掉衣服會讓人覺得肩膀很寬,身上有點瘦,脫掉了露出的都是結實的肌肉。


    就好像是訓練地多了,好像長期處於不安定的環境打鬥多了,完全沒有一絲贅肉,就連同樣是男人的校醫都不由得對葉世風的上身有些喜歡了。那是純粹欣賞的羨慕,校醫很希望有這樣的身體,可惜他的工作性質整天坐著,鍛煉少,身上都是厚厚的脂肪。


    “哦,這樣。還真不湊巧,沒事。等你康複了再去上課。”葉世風哈哈大笑地說,說真的讓一個校醫用熾熱的眼神盯著他的上身讓他有點怪怪的感覺,不過他也在拆除繃帶,碰到他的上身在所難免的,就刻意忽略掉了。


    鄭展鴻想到了林朵昔冒著雨拿傘出去的一幕,就有些不太痛快,翻了個身就背對著葉世風。他拒絕跟他再說話了,他想要以後打敗葉世風,為了追到林朵昔。


    “你怎麽還像個孩子一樣,你都是大學生了啊。”葉世風覺得有點好笑地說,他看得出他對林朵昔一片癡心,但是他這樣子有什麽用,他認為男孩子要將心思放在事業上,才會有所成就。


    鄭展鴻還是拒絕回複他了,保持沉默。


    校醫拆完了繃帶,看到葉世風左肩膀上的槍傷,觸目驚心的一個血洞,他都有些緊張了。


    忍著校醫用棉簽給他用消毒水消毒殺菌帶來的疼痛,葉世風又說:“你的夢想是什麽?我今天讓學生自我介紹,說說夢想,班上四分之一的學生的夢想都與你有關。”


    鄭展鴻這下來了精神了,翻了個身就麵對葉世風,但是視線一碰到葉世風的目光就移向了其他的地方,有點不自然地說:“帶著他們發財致富。”


    看來鄭展鴻還是相當一部分的學生的信仰了,葉世風覺得非常有必要跟他做做思想工作,看到校醫正在給他上藥,就對鄭展鴻說:“第一節課你沒在教室上,我就在這裏給你上第一節課吧。”


    “真是笑死人了,在校醫室給我上課!”鄭展鴻不以為然地說。


    葉世風望向窗外的夜空,星星都在一閃一閃的,他忽然說:“你不想追到林朵昔嗎?你不喜歡我的最主要原因不就是我是你的情敵嗎?你不好奇為什麽林朵昔喜歡我,不喜歡你嗎?你不就是因為打不贏我,才討厭我的嗎?有個辦法即便你現在贏不了我,你也可以得到林朵昔的心。我可以告訴你,你聽我講完這節課,你保證收獲匪淺。”


    校醫差點以為他聽錯了,這個教官在說什麽呢,他該不會是在教學生怎麽泡妞吧?校醫麵露訝色,有些難以置信。他當校醫三十多年了,第一次看到教官教學生泡妞?


    鄭展鴻的視線還是鎖定了葉世風整整十秒鍾,思想掙紮了一會,才說:“好。我聽。”


    葉世風差點爆笑了,果然林朵昔是他與鄭展鴻交流的突破口。他咳嗽了一下,掩飾心裏的狂喜,心想著這個臭小子,看我不把你給治地服服帖帖的。


    “因為你對她表達的愛太膚淺了,不夠深沉。全校人都知道你喜歡她,這樣看起來似乎轟轟烈烈的,對吧?但是深刻嗎?不深刻。等你大學畢業了,回想起來這些事,都是過往雲煙。你比誰都清楚,你對她的這種占有欲的喜歡,隻會把她推向深淵,你喜歡著她也在傷害著她,這是你不想看到,不是嗎?你的擁護者正在傷害她,原因還是在你的身上。你不懂得怎麽處理她跟你的擁護者之間的關係。”葉世風正在慢慢地將鄭展鴻的注意力往他要說的重點靠攏,校醫還在給他包紮傷口。


    “首先你要明白,你的擁護者為什麽擁護你,是因為愛情,還是因為什麽。是因為崇拜你而跟隨你的嗎?那麽你應該知道如果是因為愛情而跟隨你,很明顯就會嫉妒你身邊其他的女性,尤其是最得寵的林朵昔。她會成為眾矢之的。要麽你要改變她們,讓她們變得寬容,容忍你對她特別好。如果你改變不了她們,你隻能改變你自己對她的態度。你知道,她都不了解我為什麽這麽喜歡我嗎?因為她看不透我。我在她的眼裏,是神秘兮兮的。”葉世風淡然地說。


    注意到鄭展鴻的眼神有點奇怪了,葉世風繼續說:“女孩子青春期都會對喜歡的對象充滿想象,因為我並沒有完全讓她了解,然後她才能對我有所想象的空間,把我想成她喜歡的樣子,其實她喜歡的隻是她想出來的樣子罷了。所以,你要學會隱忍。你要隱藏起來,你對她的喜歡。你可能一開始會覺得做不到,那麽你就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學業上、事業上,你要變得足夠優秀,你要吸引住她的目光,你要撩撥她,但是你不要讓她知道你很喜歡她。”


    “為什麽呢?因為,你一旦讓她知道你愛的人是她。她就會變得有恃無恐,得寸進尺。所以你要保持一段若即若離的距離,直到你感覺她對你死心塌地了,這段感情已經在你的操控之下了,那麽到時你要怎麽表現你愛她都可以。她都是跑不掉的了。這些分析都隻能針對林朵昔,因為我就是這樣得到她的心的。”葉世風說完了這些話,他已經看到鄭展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如果林朵昔變了的話,葉世風說的這些都是沒用的,都可能追不到林朵昔了,但是那時候鄭展鴻應該已經非常優秀了,他會有很多顏值高的女人可以選擇。這樣一來,林朵昔不會再受到他的擁護者的傷害,鄭展鴻也可以變得更優秀,兩全其美。


    “你就是讓我學會隱忍,對吧?”鄭展鴻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為什麽不喜歡林朵昔?”


    校醫已經給葉世風包紮好了,一臉崇拜地瞅著葉世風,他居然就這樣輕易地拉攏了一個原本討厭他的學生。


    葉世風知道鄭展鴻已經對他消除了敵意了,露出痞子般的壞笑說:“沒錯。做大事的男人共同點性格之一就是隱忍。我沒說不喜歡林朵昔,隻是她太可愛了,我都舍不得傷害她。哈哈,我沒有愛情啊。她值得更好的男生疼愛,我想那個人很可能會是你。”


    “我懂了。葉教官。”鄭展鴻撐著虛弱的身體下了床,立正對著他敬禮。


    葉世風欣慰地點點頭,很好,這個孩子是個好苗子。說不定以後會出人頭地的,教得聽的學生都是有希望的,因為他容易就會走上他走過的路上。他就會是他的榜樣,葉世風不了解過去的自己是怎樣的,或許,從鄭展鴻的身上就可以看到過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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