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杯敬酒下肚,此時剛好有連雲幫弟子前來稟報,有人送秘信來與龍秀成。成秀成拆開來一看,大驚道,“是宗城主的信。”


    宗禪接過紙條一看,心裏升起一團火來。


    他將杯子重重一擲,大喝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龍秀成剛才已經於無意之中看到了信中的類容,居然是魔帝要約他去談心。美其言三年之約到了。望少兄於沽月樓一聚。


    “誰會在這樣的三更半夜遣人送信,魔帝肯定不懷好意。宗大哥你千萬不可去赴約。”龍秀成氣憤地道。


    宗禪微微一點頭,把目光落到了子令傑身上。


    對方仍舊平靜如水地喝著酒,淡淡地道,“他是想借最後的機會,逼宗少你放手。你如不放手,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在金大師到來之前,把你解決掉。金大師即使是怪罪。相信魔帝也有應付的法門。說到底,無極門雖然是金大師一手創辦起來的。最終聽從的,還是高句古國皇帝的話。”


    子令傑一語驚醒夢中人,宗禪把信紙撕成粉碎,哈哈大笑一聲道,“他不來求見我宗某人,我宗某人還不會放過他呢。”


    說完,執起連雲幫弟子送來的霸刀,負在背後,信步地向連雲幫總壇外走去。


    連雲幫弟子大多已經明白他要去見什麽人了,無不奮然起敬,希望他們的幫主可以出麵製止。


    龍秀成失聲道,“宗大哥,不可!”


    龍秀成扯住宗禪已經所剩無幾的戰袍,不讓他去見魔帝。


    子令傑笑道,“該來的,遲早都要來。秀成你放手。”


    “不,宗大哥,魔帝是看準了你已經受傷。所以想借機置你於死地。”


    子令傑痛苦地代宗禪喝道,“你必須得放手。送死,也讓他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宗禪微笑著扯開龍秀成的手,反拍對方的肩膀,笑道,“我去,不一定死。不去,連雲幫和我,傑少,秀成你自己。必死無疑!”


    “啊!”


    子令傑見龍秀成怔怔地退到椅子上,輕語道,“這一關,誰也幫不了宗少。如果魔帝將他殺死,今天就是他的祭日。這杯酒,就是訣別酒。宗少,你如果死了。我子令傑會立馬返回北海城。今生今世就隻一件事情。殺魔帝,滅魔宗!”


    宗禪感激地道,“動了人家的雞蛋,現在魔帝終於找上門來。赴會是肯定要去的。不過眾兄弟也不必為我過多擔心。時也,命也。魔帝不愧為魔帝。隻是他想借機殺我宗禪。沒那麽簡單。好了,言不在多,及義就夠。各位,保重。”


    宗禪轉出大門,所有連雲幫兄弟立即對他行以熱血沸騰的注目禮。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魔帝逼迫著去見對方,卻無能為力。


    龍秀成暴怒,站起來,臉上青筋道道,將桌子一掀,大喝道,“連雲幫所有兄弟給我聽著。立即整理軍備,我們與魔帝拚了。”


    子令傑大喝道,“秀成你給我坐下。我以與宗少齊名的北海城主之令命令你,給我坐下。”


    龍秀成大喝,“傑少,我武技低微,隻修煉到你和宗少傳我的《強化攻殺戰技》中段。幫不了宗少。可你呢,你的仙術,武技,都不下於宗少啊。為什麽不去幫他,為什麽!”


    子令傑拳頭握出水來,暴喝道,“你以為我不想幫他?可是魔帝會是那麽好相與的麽。我一插手他與宗少之間的事情。魔帝背後的勢力,立即蜂湧而至。最終不但會把我和宗少死死糾纏住。連雲幫今日好不容易得來的收獲。都會毀於一旦。記住,該忍的時候,就一定得忍。打破牙齒,往肚子裏吞!”


    龍秀成聽得渾身發抖,他不得不承認子令傑的話有道理。卻在感情上實在是沒有辦法接受。


    “人來,給我點起沙漏。在天明前,如果宗少還沒有回來。就算連雲幫今日重建今日毀,我龍秀成也在所不惜!”


    子令傑仰頭飲完最後一杯酒,將酒杯一擲,“我得走了,秀成,記住我和宗少的話。千萬不要衝動。你們幾個秀成麾下的好兄弟,子令傑拜托你們照顧好幫主。記住,一時的衝動,解決不了永久的問題。”


    秀成吃驚地道,“傑少……那你,你。”他本來是想問子令傑究竟是不是去協助宗少,問到一半,話吞回去。子令傑也沒有回答他,帶著離合劍,義無反顧地走出連雲幫總壇,大門向右轉,那個方向延伸到的地方,正是魔帝與宗少相約的沽月樓。


    沽月樓就在連雲城近郊處一個風景絕美的山崖邊上。遠處,高聳入雲的連雲山上泛著白光的聖雪,仍舊孤高地聳立著,近處,帶著冷風從山崖那邊吹來的氣息,無不在提醒著沽月樓其實是一個凶險之地,並非人人都可以來的地方。


    想要上到沽月樓上,必須得借助卓越的輕身功法,方能成功登頂。


    頭上有天宮般的垂壁,腳下有萬丈深淵,和一條波濤洶湧的龍陵河分支。河水泛濫,上遊衝刷下來的黃泥土,將水染成了血紅。把酒在沽月樓中,有如坐在地獄的門口一般,如果是膽怯者,定會被眼前的凶險景象嚇得雙腿發軟。


    宗禪很快就找到了沽月樓的所在,從幾千米開外的懸崖腳下向上望去。整個沽月樓就像是砸在懸崖峭壁下的一個小拳頭。它特有的建築顏色,與周圍的懸崖渾然一體,加上雪山和暴轟著的龍陵河分支滔滔江水,的確是一個讓人心潮澎湃的聖地。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魔帝會選擇在這樣的地方跟他相見。


    對方肯定是不懷好意的,以魔帝的本性,從來隻占便宜不吃虧,如惹是有人動了他的奶酪,那個人就離死不遠了。


    宗禪知道自己此行前來,究竟意味著什麽。但他的心裏麵沒有半點的怯意。去,最壞的結果也隻是自己一個人死而已。而不去,他,傑少,還有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來的連雲幫勢力,就此立馬就會被魔宗瓦解。後果要比去嚴重的多。


    思考清楚這些利害關係,而後理性的作出選擇,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宗禪早就堅定了一個信念,將其它所有的情緒,都給擠出腦海之外。


    現在他將自己當做是一個前來闖關的年青人,沒有做其他任何之想。


    沽月樓很快就到了,宗禪在山腳下,昂起頭來,向上眺望了一眼。


    一隻雄鷹繞著懸崖不停的盤旋著,飛來飛去,當它展翅高飛的時候,好像整個天空都在眼皮底下不停的縮小。


    宗禪把自己幻想成是這一隻雄鷹,頓時神清氣爽,腳下用力一縮,整個人像炮彈一樣直勾勾地衝天而起,目標直指沽月樓。


    大概是知道他要來,魔帝早就已經把沽月樓清理一空。一個酒保都沒有。


    腳下是滔天的巨浪,頭頂是蒼白的聖雪。


    宗禪抹去了短小精悍胡須上的一點殘物,大馬金刀地來到魔帝麵前。


    魔帝像個王者般坐在對桌處,並未直眼向宗禪打量一番。而是以一種閑適的語調,舉著杯子,淡淡地道,“你終於來了。”


    宗禪絲毫不爽地坐到他的對麵去,自斟自飲,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沒錯,我是來了,而且來了就不打算回去。”


    魔帝藍芒一亮,瞬間抹去,淡然一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動了我的地盤。還打傷了我的人。今天你是來束手領罪的吧。”


    宗禪聞言先是一動,而後把杯中的烈酒一口氣全部灌到喉嚨裏去,放下酒杯,喘氣一聲道,“好烈的酒!”


    “烈酒焚心,宗大城主,你可知道它的後果。”


    宗禪站了起來,來到樓外護欄處,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底下滔天的巨浪。


    “魔帝,我宗某人不是對你不敬,這個你應該知道的,否則當初青龍軍完全可以趁機把龍火城給拿下來。我為什麽沒有那麽做呢!其中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就是出於對你的尊重。魔宗之內,幾百年來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像你一樣卓越。”


    他的這番話霸氣到了比天還高,比麵前的滔滔河水還渾的地步。


    魔帝就算是有再好的修養,也要對宗禪這種老氣橫秋的口氣為之驚訝。


    好像在對方的麵前,自己這個有兩甲子魔功的絕世宗師隻是個晚輩。而他二十出頭的小子,卻是前輩高人。在對自己指點江山。


    魔帝聞言微微一陣,接著仰頭哈哈大笑,頭頂的玉冠,被笑聲震得左右搖晃,前後震蕩,接著他整個人像個僵屍一樣,腳不沾地飄向樓欄。一掌向宗禪的背後印來。


    宗禪早就打定主意,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把魔帝給激怒,關鍵的問題在於他的銳氣不可有絲毫的鬆減。如果在舌戰上已經占了上風的情況下,還不反逼對方出手的話。今次他是絕無機會逃出沽月樓的。


    所以宗禪剛一到來,就反其道而行之,不等魔帝頻頻加碼,向他施壓,就徹底的撕破了青龍軍與魔宗軍團隔在空氣裏的遮羞布。


    這是他霸氣絕倫的地方,更是他自打決定來見魔帝之後。做出的一個驚天選擇。


    前路隻有一條,而且隻能進不能退,退後,身後邊就是萬丈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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