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空,讓開!”


    滄溟驟然低喝,氣勢猛地外放,將兩個攔路的男子掀的倒跌數步。


    兩名男子麵色都難看起來,盯著他和秦嘯,似乎在壓抑著極為濃鬱的怒火。


    滄溟卻不管他們怒不怒,扣住秦嘯的手腕便筆直向前,從兩男子中間穿過,兜帽下的臉根本看不到他是什麽表情。


    秦嘯知道這時候沉默最好,便沉默的被滄溟拉著一路往前——或者說“拖著”更合適。


    “境界高了,脾氣也大了,都忘了以前是怎麽跟在我們屁股後頭叫‘哥哥’的了!”


    聽到這句滿含怒火的譏諷,滄溟的身形猛然一頓,似乎想說點什麽,最終卻什麽都沒說,再次大步向前。


    這裏麵有故事?秦嘯微微凝眉,看來滄溟的身份不簡單,哥哥?那他應該也是血脈純正的陽魔一脈族人吧?為什麽會被發配到邊境做巡察使呢?


    帶著這些疑問,他被滄溟一路“拖到”了一個裝飾有些冰冷的大殿裏。


    大殿的裝飾風格,屬於冷色調,看一眼就令人心底發涼,好在秦嘯心理素質過硬,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壓力。


    “回來了。”


    一聲略顯滄桑、沙啞的中年男子嗓音緩緩響起,在大殿內回蕩,接著便有一道披著黑色大氅的偉岸身影,緩緩自首座虛空浮現而出。


    這位就是魔主,陽魔界之主,禦天。


    秦嘯微微抬頭,隻是看了眼魔主禦天的樣貌,就低下了頭,額頭、脊背、手心都冒出冷汗。他的緊張並不是裝的,萬一被魔主看出來他是個假貨,他會直接完蛋,比直接完蛋更慘的是他沒有直接完蛋。


    魔主禦天隻是看了他一眼,便將注意力放在了滄溟身上,輕輕的道:“都回到家了,就將鬥篷去了吧。”


    滄溟隻是沉默的站著,卻沒有聽從魔主禦天的命令卸去身上的黑色鬥篷。


    魔主禦天稍等片刻,見滄溟依然沒有動作,微微搖頭,看向秦嘯,點頭笑道:“魔天明?不錯,你終於踏進亙古魔城,有何感想?”


    秦嘯緩緩深呼吸一口,頭垂的更低,躬身回道:“亙古魔城之地,不過一隅,屬下願為魔主、為魔族攻占主位麵的土地,奪回我們失去的尊嚴。”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上位者最喜歡聽,哪怕是他自己聽多了誇讚也不免飄飄然,他就不信魔主不上套。


    “這話,是滄溟教你說的?”魔主禦天輕聲笑問,卻令秦嘯心裏捏一把冷汗。


    這魔主怎麽不按套路出牌的?現在他說是也不對,不是也不對,一時間僵在了那裏。


    說是,萬一滄溟說不是,他不就等於是在欺騙魔主?


    說不是,萬一滄溟說是,他不還是完蛋?


    他突然明白,魔主禦天希望得到的並不是他的回答,而是希望滄溟開口,不管是確認還是否認。


    滄溟卻依然沉默著站著,就跟一根木樁一樣,不說不笑,不走不動。


    秦嘯閉嘴了,魔主根本不在意他,至少是不在意現在的他,比起他,魔主更關心的明顯是滄溟。


    於是大殿裏麵,就這麽沉默下來。


    魔主看著滄溟,不開口。


    滄溟依然木樁一樣杵著,不開口。


    秦嘯依然多餘的一樣,低頭看著地麵的紅毯,不開口。


    大殿裏的三個人都不開口,氣氛詭異而壓抑。


    淡淡的威壓之意緩緩自魔主禦天身上釋放而出,雖然淡,他接近帝境的境界卻擺在那裏,隻是這淡淡的一點,就能讓現在的秦嘯喘不過氣來。


    “要強撐麽?”秦嘯以心聲問道,魔主禦天和滄溟有家庭矛盾,他是不是該表現的低調不起眼?


    喵喵兩手撐著下巴,歎息說道:“雖然他沒看穿你,但是卷進他們的家庭矛盾裏,可能會更麻煩啊。”隔了一會兒,她才想起秦嘯問她的問題,蹙了蹙眉道:“先撐著吧,到撐不住了再說。你可是九幽魔體,他肯定不希望你一被壓就跪倒在地。”


    “嗯,也是。”秦嘯暗暗點頭,身體緩緩站直,頭緩緩抬起,開始強撐。


    他的變化,讓魔主禦天瞥了他一眼,隻是淡淡的一瞥,就目光一轉,繼續盯著不言不動的滄溟。


    之前是“看”,這次是“盯”,可見魔主已經動了真火。


    “這次回來,交給你的任務已了,就不用再去做什麽巡察使了。你母妃很想你,去看看她吧。”動了真火的魔主,最後卻這般說道,讓秦嘯大感意外。


    滄溟轉身就走,絲毫不帶猶豫的,也讓秦嘯意外,同時不禁更加緊張。


    之前還有滄溟在前麵擋著魔主的目光,現在滄溟一走,就剩他一個人了,魔主的關注點全在他身上,這心裏能不打鼓麽?


    “你這是裝的,還是真的?”


    魔主的話讓秦嘯和喵喵的心都猛地一提,喵喵甚至都做好了爆掉秦嘯的準備。


    “這麽緊張幹什麽?朕對外展示出威儀是為服眾、震懾敵軍,但對你們沒有必要,不用太拘謹。你看滄溟都敢和朕對著幹,朕也沒拿他怎麽樣嘛。”


    秦嘯和喵喵聽到這話,不禁鬆了口氣。秦嘯抬頭看著魔主禦天的臉,苦笑說道:“陛下威勢太重,屬下剛才是一個字都不敢講,唯恐觸怒天顏。”


    喵喵神色變得古怪,撐著下巴,翻了個白眼道:“你演戲就演戲,用得著這麽拍他馬屁麽?”


    秦嘯一本正經的回道:“小說裏不都這麽說?我隻是有樣學樣而已。”


    魔主禦天對他的馬屁非常受用,笑嗬嗬點頭:“不錯,冷酷確實不是隻放在臉上的,你很會變通。”說話間看著秦嘯的金紅雙眼卻閃過幾絲異樣光澤。


    秦嘯卻是又驚出一聲冷汗,合著滄溟把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全都告訴魔主了?他仔細回想,好在之前沒在滄溟麵前漏過什麽破綻,不然後果堪憂。


    “朕為你設的考驗,你算是完美通過了。”魔主禦天麵帶微笑的看著他,輕輕點頭,“若我說你並非魔天雲的親子,你信不信?”


    秦嘯又是一驚,神情變得凝重,並未回答。


    “你心裏不信,但其實,你是朕的親子。”魔主禦天知道他不敢信,便解釋道:“魔天雲自己都不知道,他兒子被朕掉了包。你出世之時,因為魔界時局不穩,瀕臨內戰,朕不敢將你放在魔城,就想出了這個掉包之計,將你送到邊境海域,還派滄溟去守護你,讓你平安成長。”


    “我的眼睛。”秦嘯抬手指了指“魔天明”的墨黑雙瞳。


    魔主禦天大笑:“傻孩子,這麽明顯的標記,朕難道會遺漏?這是解封之物血玉珠,拿去!”


    秦嘯接過他扔過來的一顆珍珠般大小的血玉珠,不禁凝眉。


    “服下即可。”魔主禦天笑道。


    秦嘯嘴角一抽,緩緩將血色珠子放進了嘴裏,接著咽了下去。


    血玉珠入腹,迅速融化,秦嘯頓時感覺兩股熱氣直往雙眼衝去。一陣劇烈的疼痛之後,他發現自己看什麽都染上了一層金紅之色。


    喵喵不禁無語道:“還真是魔主的孩子……唉,可憐的魔天明,可憐的魔主,我突然有點不忍心了。”


    “我也是。”秦嘯心道,閉上雙眼。過了片刻,雙眼中的熱氣消散,他再睜開雙眼看世界,已經恢複正常色彩。


    “那我,該稱呼你為父皇麽?”


    “不,你繼續隱藏。”魔主禦天神情微冷,“你是九幽魔體的事情,絕對不能泄露給任何人知道,包括你那些兄弟姐妹。朕可以許你儲君之位,但他們未必願意,這點你應該明白。”


    “是,孩兒知曉。”秦嘯一聲“孩兒”出口,自己差點惡心到吐,但戲不能不演啊,隻能先撐著。


    “從今以後,你的身份是我陽魔一脈流落在外的族人,近日才被找回。”魔主禦天緩緩站起,“憑你的這雙眼睛,和你展現出來的天賦,加上朕的欽定,不會有人懷疑你。該知道的滄溟在路上都和你說了,朕就不多言了,你自己多加注意。”


    “是。”秦嘯恭敬點頭。


    “以後有事,可以去找滄溟。記住,你是朕的孩子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他。”魔主禦天點了點頭,身形迅速淡化,卻有一塊魔主令牌飛到了秦嘯手裏。


    秦嘯握著手裏這塊魔主令牌,不禁心道:“魔主對我好像很放心,還給了這塊權力極大的魔主令牌,這是不是說我們之前的擔心很多餘?”


    “大概……是你演的太逼真了。”喵喵有氣無力的回道,“先退出去吧,離魔主太近了,總歸不好。”


    “嗯。”秦嘯暗暗點頭,轉身離開了大殿。


    出了大殿,他突然感覺神清氣也爽,好像之前的擔憂都隻是他太謹慎帶來的負麵影響而已。但他並不會覺得那些謹慎很多餘,因為這是動輒送命的活,沒有丟掉小命隻能說他演得好、運氣好,卻不能說他毫無破綻。


    “以半個月為限,我盡可能多的搜集情報,然後離開亙古魔城,去前線戰場。”


    “要保險的話,你最好第十天就出城,以防走到半路突然被魔族攔下。”


    “也對,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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