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嘯拿出一張長方形小木桌,與月氏老祖坐在所有人前麵,雖然桌子小,可卻將他和月氏老祖凸顯而出。


    他坐著的那塊地方,剛好在其他人和醉仙樓之間,極為顯眼,而且——高了幾個台階。


    醉仙樓的地基,打的高了一點,不到一尺,可就是這一尺的高度,讓他坐的比所有人都高。


    自然,也比封天帝高,所以封天帝五人,當場就爆炸了,都被氣得麵紅耳赤、渾身打顫。


    “轟”一聲,那最年輕的兄弟性子最是衝動,當即拍桌而起,將身前的圓桌轟成了齏粉,指著秦嘯的鼻子怒喝:“你……你竟敢如此怠慢我家大哥,你知道他是誰嗎?”


    另一人劈啪握拳,殺意洶湧,怒目圓睜,死死瞪著秦嘯,冷冷道:“我大哥與你一樣,也是天帝轉世身,而且還是輩分極高的封天帝,不說要你對他尊敬有加,至少也該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今日之辱,當今日報。”封天帝緩緩起身,神情冷漠,似是不在意道。


    因坐在那桌的主位,他剛好背對著醉仙樓,也背對著秦嘯,縱然開口,也並未轉身。


    以背示人,同樣展示出他對秦嘯的不屑。


    淡淡的威壓自他的身體緩緩釋放,竟連空間都被封禁了一樣,驚的無數人麵露駭然。


    封禁虛空,那是封神三境強者才能做到的事情,他才天極境而已,竟就有這種能力,不愧是封禁一切的封天帝!


    “哦?天帝轉世身?很厲害麽?”秦嘯對五人的怒火,並不放在心上,嘴角一翹,自嘲似的笑道。


    很厲害麽?眾人愕然無語,麵麵相覷。


    看看你自己,厲害麽?誰特麽敢說不厲害?


    這話也就他自己敢說,換個人來,話一出口,肯定就會被人當成白癡,還是無藥可救的那種。


    可他這麽說出來,卻真的是……說不出的古怪。


    “我今日宴請諸位,是以戰天盟盟主的身份,而不是天帝轉世身的身份。”秦嘯緩緩起身,朗朗開口,掃視下方眾人,高大的身形,又比台階下的封天帝高出一頭,令五人神情更加慍怒。


    “諸位,我不否認,我能有今天,源自於前世天帝的恩澤和庇佑。”


    秦嘯隻是瞥了封天帝五人一眼,卻依然不理會他們的怒火,目光轉向遠方天際。


    “這份恩澤,給了我踏入武道的基礎,讓我從一個廢柴,不斷成長、變強,變得更強。人人都對我羨慕不已,自以為若是將我換成他們,他們自己也能走到今天。”


    “可事實,真的如此麽?你們應該知道,我死過很多次,真的死亡了的那種,骨頭都差點化成灰。你們現在是看到了我今天還站在這裏,所以你們覺得很簡單,不就是死一次?反正還能活過來,怕什麽?”


    “可是當初,我知道我會活過來麽?我不知道,我在死之前,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活過來。我次次都做好最壞的打算,拚命爭取那一線生機,然後才——涅槃重生!”


    他停頓了一下,那些話,讓在座眾人陷入沉思,暗暗點頭。


    “我想說的,並不是這些死而複生的悲催經曆。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它們從未發生過,因為我怕死,有了如今這一切後,我更怕死。”


    “隻是,武道一途,生死很看運氣,差之一線,生死兩邊。我這個死過多次的人,下次要是再死,隻怕就真的死了。可死不死,不是關鍵。關鍵是該走的路,必須去走;該做的事情,必須去做!”


    “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不知結果,不論生死,隻是一心往前走,用盡一切力量。你們覺得很簡單,覺得這都是我前世的恩澤帶來的,我不否認它起了很大的作用,但即便是那樣的恩澤,若放到一個真正的廢物身上,早就再入輪回。”


    說到這裏,秦嘯略微低頭,俯視著封天帝的後腦勺,淡然笑道:“我出生於大夏國,一個彈丸小國,資源貧瘠、元氣稀薄,最強者不過先天之境,我帶著我的人,從那兒一步步走到這裏。封天帝,你,能像我一樣做到麽?”


    “本座,不需要走你的路。”封天帝冷哼,身形一轉,飄躍而起,立於秦嘯前方上空,冷冷俯視著他。


    “對,你不需要走我的路。”秦嘯微微點頭,眸中卻隱含譏諷,“因為你從出生起,就被供著、寵著、恭維著,你什麽都不缺,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根本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的路,真是好走到讓我無比羨慕。”


    封天帝麵色一寒,雙拳於袖間緊緊握住,指甲深深陷進手心的肉裏。


    可,他卻無言以對。


    是的,他自小就什麽都不缺,想要什麽有什麽,一路順風順水,路好走的不行。


    而秦嘯,卻是命途多舛,什麽都缺,即便踏入武道後,他也走的十分艱難,卻也十分精彩,令人欽佩。


    “怎麽,沒話說了?”秦嘯神情一冷,化作不屑。


    “就憑你,也想與我平起平坐,配嗎?先去死過幾次,再來談吧!”


    先去死過幾次……眾人無語,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命那麽好麽?封天帝隻怕一死就真的死了,哪敢跟你一樣發瘋不要命?


    “你……”封天帝死死盯著秦嘯不屑的麵容,麵色轉白,又泛青,繼而鐵青。


    “同為天帝轉世身,又能如何?廢物終歸是廢物,即便得了天帝恩澤,也還是廢物。”秦嘯大袖一甩,坐回原位,不再看麵色鐵青漂在前方上空的封天帝,而是舉杯道:“諸君,共飲!”


    眾人神色一僵,看向還漂在上空、氣得渾身直顫快要掉下來的封天帝,猶豫一下後,盡皆舉杯。


    “敬盟主!”


    “幹!”


    秦嘯與眾人一飲而盡。


    沒人再去管什麽封天帝,他就這麽孤零零的吊在天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中怒氣、怨氣、委屈、憋屈交相湧動,終於——“噗”一聲,一口猩紅的血,猛地噴了出來。


    接著,他便身形一顫,直往下墜。


    “大哥!”


    “快接住大哥!”


    封天帝的四個兄弟,立即手忙腳亂的將墜落的他接住,卻見他麵色慘白、氣若遊絲,竟好像已經快死了一樣。


    他活生生的,差點被氣死。


    秦嘯嘴角一抽,怎麽也沒料到,封天帝居然會如此不堪一擊。


    這心性,居然還被當成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滾犢子吧,這簡直是在侮辱他。


    殺人誅心,誅心帶來的傷害,有時候會遠遠強過殺人,因為很容易讓人生不如死,尤其是麵對封天帝這種,沒受過什麽挫折卻又心高氣傲的人,更是效果拔群。


    若是秦嘯自己被人這麽罵,打得過肯定當場懟回去;打不過也就認了,以後再懟回去,可不會窩囊到把自己給氣暈過去。


    可惜封天帝被他一句“廢物”給罵成白癡,竟然都沒想過動手找回場子,反而把自己給氣暈了,也是好笑之極。


    快要失去意識的他,已經無法決定去留,接住他的四個兄弟,麵麵相覷,卻都拿不定主意,暗暗傳音商量。


    “走……還是留下?”


    “酒桌都被你轟沒了,你坐地上啊?”


    “算了走吧,在這兒挺丟人的。”


    “可是……我們的任務怎麽辦?”


    “任務……你不提我都忘了,老大被氣暈了,我們哪兒做得了主啊?”


    秦嘯能猜到他們在商量什麽,看向月氏老祖,輕輕點頭。


    “幾位貴客,不妨先去酒樓歇息一下。”月氏老祖看向封天帝幾人,眯眼輕笑。


    “你們的任務還沒完成呢,可別急著走,一會兒等封天帝恢複,你們再出來吧。”


    “呃,是。”封天帝的幾位弟兄神情一僵,尷尬的抬起封天帝的身體,迅速進入秦嘯身後的醉仙樓。


    他們的任務,秦嘯也知道一些,無非就是許以重利拉攏他,讓他加入天人,並支持天人自立。


    這件事總歸要拿到台麵上說,他當然不可能答應,但也沒必要一口回絕。因為他還想抽時間去蠻荒古域看看,順便煉出一雙天人羽翼來,解放他的青凰聖焰。


    若是強硬的直接拒絕,那他還怎麽去蠻荒古域?


    所以殺殺封天帝的威風是很有必要的,但也沒必要把關係搞得太僵。


    不過封天帝被氣暈過去,卻出乎他的預料,關係好像已經很僵了。就是不知道封天帝會不會太記仇,不然等他去了蠻荒古域,暗地裏給他使絆子,也怪難受的。


    秦嘯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客套話,眾人繼續喝酒的喝酒,談笑的談笑。偶爾有人問他幾句,除非是觸及底線的事情,不然他都會認真回答。


    就這樣,他們在外麵喝酒,封天帝則是在醉仙樓裏,緩緩恢複著氣息。


    一名發須灰白的金袍老者,突然起身,徐徐走上台階,來到秦嘯麵前。


    秦嘯蹙眉抬頭,月氏老祖低聲笑道:“聖門使者。”


    “老夫見過盟主、月兄。”老者向秦嘯和月氏老祖拱了拱手,略顯蒼老的麵容上,浮現出幾絲溫和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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