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內無所謂東西南北,第一座空中花園,位於乾位。上麵的古木花卉,已經移植了許多,其宏大的規模,隱隱成型。


    當秦嘯牽著卿蘭、帶著穎兒,三人一起趕到這裏的時候,眾人正分批將移植而來的古木,運往這座雄峰。


    古木生長的年份,都十分悠久,少則數千年,多則數萬十幾萬年。年份越久的越不好移植,超過十萬年的古木,都是秉承能不動就不動的原則,因此移植到空中花園上麵的,基本是不超過十萬年的古木。


    當然,這個年份已經十分珍貴,隻是在這個小世界裏,卻多的跟大白菜一樣,依然讓剛來的穎兒震驚不已。


    “嘯兒,原來你心口的傷還沒治好,現在怎麽樣了?”母親秦馨兒帶著仙音子迎上前來,有些擔憂的問。


    之前她以為秦嘯順利歸來,心口的傷想必是無礙了,事實也確實是無礙了,但作為母親,攤上秦嘯這樣動不動就“身死”的兒子,卻真由不得她不擔憂。


    “娘,已經沒事了,休養幾年就好。”秦嘯神色一僵,無奈看向仙音子,見她尷尬低頭,也不好責備她,向母親笑道。


    之前他去中州求醫,知道他身負帝器之傷的隻有卿蘭、韓飛雪、花雨,以及陪他一起去中州的玄龜仙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去中州的目的是治傷。


    現在倒好,一時忘記提醒仙音子,叫她給說漏了嘴。也不能怪她多嘴,正常來講,她肯定會以為小世界裏的人,都知道他心口的帝器之傷。


    “休養幾年就好……”秦馨兒麵色一寒,氣得柳眉倒豎,瞪著秦嘯道:“受了這麽重的傷,你連我這個親娘都瞞著?還有你,蘭兒,你……你們竟然合起夥來騙我?”


    她的發怒,頓時將周圍忙活的眾人注意力吸引過來,聞聽秦嘯重傷,不少人麵色一變,立即放下手裏的活,匯聚而來。


    “我們也是……不想讓你擔心……”卿蘭經受不住她的怒視,硬著頭皮回道。


    “紙包不住火,你們以為我現在知道,心裏就會好受嗎?”秦馨兒看著秦嘯,神情酸楚,心中苦澀,眼圈已是通紅。


    “嘯兒,我們一家總是多災多難,聚少離多,為娘失去你好多次了,好多次!次次都是生不如死!不管你變得多強大,又或者多弱小,做娘的都會為你擔憂、為你發愁。你被帝器重傷,卻隱瞞不說,你以為你是孝順麽?你隻是在讓我這做娘的,做不成娘啊……”


    情緒失控之下,她淚崩如泉,竟身形一歪,身旁仙音子急忙將她扶穩。


    “娘……”秦嘯眼含熱淚,就地跪倒,叩首不語。


    “被帝器重傷?怎麽回事?”父親秦烈走了出來,僵著臉問道。


    秦嘯雖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卻是他養大、帶大的,待之如親子,處處以身作則,堪稱嚴父的典範。


    “哥哥,你……”小魚神情擔憂,這種情況下,卻不敢多開口。


    其他人相視凝眉,也都無言。


    秦嘯受了帝器之傷,他們竟都一無所知,這真是讓他們……有些憋屈。


    他將自己重傷的消息隱瞞下來,他們都能理解,是不想讓他們擔心,可他們,都寧願選擇知道,然後為他擔心。縱然他們能做的,隻有擔心,也總好過,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是最令人無奈的傷害,總是來自於最親近的人,令人即便想生氣、發怒,都找不到理由。一句“為你好”,總是令人無奈又心酸。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同甘共苦才更穩定,隻有其中一種的話,往往會結局堪憂。他們享受著秦嘯給予他們的一切,若是連為他擔憂的權力都沒有,這種關係,隻怕並不牢固。


    為秦嘯擔憂,能讓他們更清楚的意識到,這一切都不是輕易得來,而是他冒著性命之危,為他們爭取而來。他們希望能和他同甘共苦,而不是隻享受著他拚命奪來的美味果實,卻什麽也做不了,甚至不清楚他在背後,默默付出了多少努力。


    而作為他的父母、親人的秦烈、秦馨兒、小魚,不需要那麽多理由。他們是一家人,是最親的人,他們更不想看著秦嘯在前方拚命,身受重傷而自己卻一無所知。


    哪怕隻是擔憂,哪怕隻能擔憂,也好過一無所知啊。


    卿蘭看了看叩首不語的秦嘯,心歎一聲,將他重傷的經過,都說了出來。


    “如此重傷,你們真的不該瞞著。”秦烈微微搖頭,將跪著的秦嘯扶起,無奈歎道:“兒行千裏母擔憂,父母對於孩子,總是不放心的,縱然你瞞著,也改變不了。以後若是……”


    頓了頓,他擺了擺手,苦笑道:“你這孩子,以後怕是真要再經曆這樣的事情,也算不得是我詛咒你。不管再大的磨難。這裏的人,都希望能和你共同承擔。他們都是有傲骨的人,不會喜歡你將他們當成蠢豬一樣,隻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被圈養在這個小世界裏。”


    被圈養的蠢豬……眾人紛紛麵露苦笑,是啊,還真有點被當成蠢豬的感覺,真是令人無奈。


    “是,孩兒……以後不會再欺瞞大家。”秦嘯苦笑點頭。


    “嗯,如此最好。”秦烈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點頭,“我們的身體都壯實的很,也都習慣了,不用擔心我們會受不了。”


    “噗”眾人哄笑,想想還真是,他真是好多次都能把大家的魂給嚇飛,偏偏最後他就是能好好的再站在大家麵前,多來這麽幾次,再柔弱的神經也變粗了。


    下次秦嘯再“身死”,隻怕他們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話,他可是不死之身,哪兒那麽容易就死?然後既擔憂又期待的,努力提升自己,並且等他震撼歸來,帶領眾人登上更高峰。


    “娘……”秦嘯看向神情依然有些酸楚的母親,輕聲喚道。


    “這次,就原諒你了。”秦馨兒輕輕點頭,卻又冷哼道:“再有下次,打斷你狗腿!”


    “……”秦嘯張了張嘴,苦笑點頭。


    原來我的腿是狗腿,我可是你生出來的,我這要是狗腿,那你……當然這話他隻敢在心裏想想,萬萬不敢說出來。


    “你的傷,現在怎樣了?”秦烈看向他的心口,蹙眉問道。


    “還需要多治療幾次,快則三年,慢則五年,義兄就能痊愈。”仙音子替秦嘯回道。


    “是由你為他治傷?”秦烈回頭看向她,蹙眉問道。


    “是的,爹。”仙音子輕輕點頭,這一聲“爹”叫的還有些生疏和不自然。


    她認了秦嘯做義兄,自然也變成了秦烈的女兒,得叫他一聲“爹”。


    小世界裏的人,都還不知道她的來曆,甚至不知道登仙路已經開啟的事情,見她能醫治秦嘯心口的帝器之傷,無疑都對她刮目相看。


    那可是帝器造成的重傷,秦嘯這麽強悍都治不好,還得跑到中州去求醫,她卻能治好,自然非同一般。


    “辛苦你了,仙音。”秦馨兒握住她的手,欣慰笑道。


    仙音子連連搖頭,突然抬手捂住小嘴,眼眶通紅,泫然欲泣。


    她並不排斥,不管是爹還是娘,能教出、生出秦嘯的這樣的兒子,能差到哪兒去呢?她為自己感到慶幸,縱然自己注定會消失、被取代,能擁有這樣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她也很開心了。


    有了留戀,就會有不舍,生出對“生”的渴望。三生木牌上,她的名字離奇消失,在她心間形成的陰霾,已經難以消除。


    現在她隻希望,自己消失的那一刻,能晚一些到來。


    “怎麽哭了?是不是路上他欺負你了?”秦馨兒見狀,立即麵色難看的看向秦嘯,見他緊擰著眉、擔憂的看著仙音子,心裏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秦嘯很少有緊擰眉頭的時候,一旦他擰起眉頭,也就代表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


    “沒有,我隻是……開心……娘嗚嗚……”仙音子驀然悲從中來,紮進秦馨兒懷裏,失聲痛哭。


    穎兒行至秦嘯身旁,心疼不已的看著她,輕聲問道:“你……有辦法麽?”


    “最可能有辦法的人,還在沉睡。”秦嘯微微搖頭,無奈歎道。


    人格意識的消失,很可能是因為仙音子那個身體裏,未來將會有一個新的意識體,取代她的存在。也許那個新的意識體,會將她吞噬,或將她融合,也可能隻是在她的基礎上發展而出。


    那個意識體,很可能就是那個身體裏,原本存在的那個人,會在將來的某一刻覺醒,重新掌控住那個身體。


    但不管是哪種,都意味著,現在的仙音子,將會消失。


    “想想辦法吧,你已經失去風姿渺,也不想再失去她吧?”穎兒低聲說道,語帶哀求之意。


    昨晚,秦嘯的悲吼,淒涼而無奈,隱含絕望,她聽的真切,天歌府的人,也都聽的真真切切。


    “我隻能……盡力一試。”秦嘯輕輕點頭,卻十分的沒底。


    或許,可以給仙音子換一個身體。但那個未覺醒的意識,很大可能是隱藏在她的神魂之中,即便換一個身體,仙音子依然無法改變消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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