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姿渺不再,仙音子重生,在秦嘯心裏,留下了一個永遠的遺憾。


    同一個身體,不同的意識和人格,她們,已不能算是同一個人。


    隻是,諸事已成定局,已經無法再回天了。這也意味著,風姿渺將不會再出現,或者說,她不會再完整的出現。


    她,將永遠存在於秦嘯心裏,存在於那個最寧靜、最美好的夜晚,存在於他為她唱情歌的那一刻。


    仙音子與穎兒在問明天意後,返回了他的別院,麵色都算不上好。


    秦嘯坐在小圓桌邊,緬懷著風姿渺,見兩人進入別院,他拂去心中的悲傷,向二人點了點頭,一時間卻不知能說什麽。


    他們,彼此陌生,能說什麽呢。


    仙音子掃了眼他的心口部位,麵無表情道:“前幾天為你引出天帝之魂,消耗了我太多的力量,現在體內空空如也。你的傷想痊愈,需要在天歌府多住一段時間,等我恢複才行。”


    “需要多久?”秦嘯微微點頭,問道。


    “快則三年,慢則五年,差不多是這個時間。”仙音子依然麵無表情,“以後我每個月能為你療一次傷,有莫問琴相輔的話,效果會更好,但相應的消耗也會更大。”


    “我剛回來不久,不好又數年不歸。”


    秦嘯蹙了蹙眉,頓了頓,看著她的雙眼,笑道:“你帶上莫問琴,和我回雲羅州。”


    “我不去。”仙音子麵無表情的看著秦嘯,直截了當的回道。


    “你是我妹妹,為何不去?”秦嘯眉頭緊蹙,緩緩起身,看了看麵無表情的仙音子,轉頭看向麵色不佳的穎兒,視線又回到仙音子臉上,沉聲道:“你對我的態度,很冷漠,比之前更冷漠,發生什麽了,讓你起了這種變化?”


    穎兒正欲開口,卻被仙音子抬手製止,隻好心歎一聲,搖頭苦笑。


    “沒有發生什麽。”


    仙音子神情變得冷漠,低垂著眼簾,自嘲似的,冷笑道:“什麽都沒有發生,什麽都沒有。”


    “你這樣子,還跟我說沒事?”秦嘯緩步行至她麵前,壓低嗓音,“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解決?解決什麽?”仙音子驀然抬頭盯著秦嘯,竟是柳眉倒豎,眸光冰寒,顫聲低喝。


    “像解決風姿渺那樣,解決我麽?我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你到底在說什麽?我怎會害你?”秦嘯麵色一沉,抬手扶住她的雙肩,見她隻是冷笑不語,立即轉頭看向穎兒。


    穎兒看了看仙音子,麵有難色,無奈搖頭,並不開口。


    秦嘯隻得看著神情悲憤、已有兩道淚痕淌落的仙音子,心中一痛,低聲勸道:“不管發生什麽,我會與你一起承擔;若有人要謀害你,我會先滅了他!”


    “謀害我?嗬嗬……”仙音子神情化為淒冷,麵如死灰的看著秦嘯,晶瑩淚水不斷湧出。


    她緩緩舉起手中的三生木牌,苦澀笑道:“我……根本就不存在,誰還能謀害到我呢?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我仙音子,我是假的,我隻是一個假人……”


    “假人?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麵前,怎會是假人?”秦嘯拿過她手裏的三生木牌,卻見上麵的“風姿渺”三字已被抹去,隻餘下自己的名字在上麵,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穎兒見狀,終於苦澀開口:“她想看看,和你是否有緣分,就將風姿渺的名字抹去了,再寫上自己名字。豈料,三生木牌落下後,上麵隻剩你的名字,而她剛寫上的‘仙音子’三字,卻消失了。”


    消失了,這說明了什麽?仙音子這個人,根本不存在麽?


    秦嘯神情一僵,心裏也生出不好的預感,三生樹有靈,能看清紅塵緣分,既然抹去仙音子的名字,隻怕不是在開玩笑。


    “一塊破木牌子而已,你們居然如此上心。”他麵色一沉,啪擦一聲將手裏的三生木牌捏成齏粉,將仙音子擁入懷中,柔聲安慰道:“沒事,隻是一塊破木牌子,肯定是墨水或牌子過期了。你要是不解氣,我們現在就去砍了那破樹當柴燒!”


    他不喜歡這棵三生樹,正如同他不喜歡那些能預知未來的先知聖體,很多事情一旦被提前知曉,結果會大不相同。而他因此所經曆的,都是不堪回首的過去。


    三生樹能定姻緣,也能散姻緣,可姻緣之路,總歸要靠人自己去走。未來本有無數可能,它卻隻限定了兩種,令人瞻前顧後、患得患失,甚至還未努力,就自我放棄。


    “……”仙音子緩緩睜開雙眸,卻眸光黯淡,毫無光彩,不言不語的窩在秦嘯懷裏。


    “一個名字,不能說明什麽。”秦嘯見她如此,心也跟著痛起來,冷哼道:“我去砍了那破樹!”說罷帶著她飛身往外,轉身往那三生樹樹根飛馳而去。


    “你……喂,你還真去砍啊?”穎兒一驚,花容失色的追出,秦嘯卻已帶著仙音子遠遁而去,不禁一怔。


    “什麽人啊這是,這關三生樹什麽事?都有病吧你們?”她憤憤罵道,以最快速度追了上去。


    憑她一介武皇的速度,自然很快便趕在秦嘯抵達三生樹之前,攔住了他倆,瞪著秦嘯咬牙切齒的斥道:“什麽毛病啊你?這關樹什麽事啊?你就不怕被天下所有情侶詛咒嗎?”


    “讓他們來詛咒我吧,我不在意。”秦嘯冷哼,擺了擺手,“讓開,今天這破樹我砍定了!”


    “真是氣死我了,這是你逼我的!”穎兒氣得幾乎沒辦法呼吸,兩手插著纖腰,心念一動,直接封鎖了秦嘯二人周圍的空間,將他們困住。


    “你竟敢冒犯天威?”秦嘯看了看左右,神情一冷。


    “是,你有本事,你牛!”穎兒氣不打一處來,胸脯劇烈起伏,“來,殺了我吧,我就站在這兒,我讓你殺!”


    秦嘯豈能殺得了她,見她無賴起來,也沒了辦法,冷下臉道:“你最好放開虛空禁錮,否則朋友都沒得做了。”


    “隻要你放棄砍三生樹的想法,我就放開你。”穎兒數次劇烈呼吸之後,又迅速冷靜下來,冷哼回道。


    “你不覺得那棵樹長這麽大,太礙眼?”秦嘯看向她身後那株枝繁葉茂、遮天蔽日的三生樹,好笑說道。


    “那又怎麽了?那是天歌府的樹,又不是你家的,你說砍就砍啊?人家愛長哪兒長哪兒,關你屁事啊!真是有病!”穎兒怒聲罵道,又氣得幾乎暈過去,劇烈喘息起來。


    這話說的,秦嘯一時間無言以對,雖然他是天帝轉世身,可終歸還不是天帝,這天下還真不是他的。


    “好了,你別鬧了。”仙音子抬眼瞥著秦嘯,輕哼說道,陰沉壓抑的內心,此刻升起點點溫暖和煦的光芒。


    現在秦嘯這樣子,真像是一個孩子,令人好笑不已,也令她溫暖安心。


    “沒鬧,它敢讓你受委屈、不開心,我就砍了它!”秦嘯右手一抬,手中誅天斷劍浮現,看著穎兒,冷哼道:“我最後說一次,你再攔著我,我連你一塊兒砍!”


    “你……來啊,砍啊!我就站在這兒,我讓你砍!”穎兒呼吸一滯,氣得嬌軀直顫,顫聲嬌喝。


    “真不想做朋友了?”秦嘯嘴角一抽,他哪裏砍得動穎兒這樣的武皇強者,隻好收起劍來,無奈笑道。


    “不想,你腦子有病,我怕被你傳染。”穎兒見他收劍,嗤笑一聲,沒好氣道。


    穀玉堂的身影迅速破空而來,見此情景,不禁擰眉。


    得到穎兒的傳音,他便立即趕來,卻不料秦嘯居然要砍了三生樹,這三生樹隻是一棵樹啊,它招誰惹誰了?


    “敢問盟主,是不是我天歌府招待不周,讓你生氣了?”穀玉堂此刻也被氣得不輕,壓著怒火問道。


    三生樹算是天歌府的標誌,很多人不知道天歌府,卻知道三生樹,便可見一斑。天歌府這株三生樹,有數萬年的曆史,雖然對武道修煉沒有多大助益,卻讓世間無數情侶們向往不已。


    “沒有,隻是我看這破樹礙眼,想砍了它當柴燒。”秦嘯轉頭看向他,笑意微冷,“府主,不如我們打個商量,你將這樹賣給我,我可以拿一株五萬年的蘊靈木來換。”


    “這……”穀玉堂神情一僵,呼吸也頓住,有些心動,心裏竟在猶豫。


    五萬年的蘊靈木,雖然比不上那株十萬年的,但樹齡也夠久的了,每年出產的蘊靈液,能換到很多資源。


    而三生樹,卻沒什麽用。每年能帶來的收入,也就是情侶那點買三生木牌的天丹。


    秦嘯一向說一不二,說要拿五萬年的蘊靈木來換,就肯定拿得出來,否則隻是自扇耳光,令人恥笑。


    這讓他陷入兩難之中,到底是換一株對門人十分有用的蘊靈木,還是留著那株沒什麽用的三生樹呢?


    穎兒見狀,不禁傻了眼,暗暗後悔真不該把穀玉堂叫過來,這下反倒壞事了。


    “你是不是真有病啊?為什麽非要砍了它?你至於嗎?”穎兒雙手抱住腦袋,近乎崩潰的喊道。


    仙音子小嘴微張,也是愕然,仙姿嬌顏上卻有絲絲笑意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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