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一道身姿曼妙的火紅身影邁步而入。


    女子身穿火雲赤金鍛造的火鳳鎧甲,收腰束腿,很好的將姣好身段襯托出來。邁步而入之時左手一直按在腰間神兵的劍柄上,將身後一襲大紅披風頂起,卻更顯得英氣勃發。


    隻是她的臉卻隱藏在麵部罩甲之下,隻露出一雙閃著冷光的漆黑眸子,掃視著殿內的幾個陌生人。


    “大將軍。”南靈素看了眼秦嘯下首位的南靈玉,微微躬身。


    嗓音清冷,語氣幹脆,很是悅耳動聽。


    “找到他們了?”嶽修文微微點頭,蹙眉問道。


    “找到了,已經犧牲,遺骸已經交由王將軍安葬,這是遺物。”


    南靈素右手取出一個黑色小布包,輕輕一推送到嶽修文桌上,左手依然按著劍柄。


    “嗯,你去休息吧。”嶽修文看著桌上那個小布包,眸中閃過一絲哀傷,神情更顯疲憊。


    “是。”南靈素微微躬身,轉身邁出大殿。


    “大將軍,我也先告退了。”南靈玉急忙起身,拱了拱手,隨後追了出去。


    “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下次再聚吧。”秦嘯緩緩起身,笑了笑說道。


    嶽修文點了點頭,起身笑道:“你們的住處我已經讓人安排好,就在這大殿後麵一些,有事隨時可以來找我。”


    “那就多謝了。”秦嘯點頭,邁步而出。


    “告退。”季英微微欠身,帶著已經昏睡過去的薑菲菲也緊隨其後。


    嶽修文緩緩坐下,看著桌上那個黑布包,長歎一聲,將它收了起來。


    殿外,最先出殿的南靈素和南靈玉並未離去,而是在不遠處交談。


    見秦嘯也邁出大殿,南靈玉急忙拱手道:“秦公子,這是素素姐,也是我天師府的人,從小待我如同親弟弟一樣。我這次主動請纓,有一半原因是為了她。”


    “幸會。”秦嘯拱了拱手。


    “有禮。”依然不曾解下麵部罩甲的南靈素點了點頭,打量了他幾眼,眸中閃過幾絲異色。


    “方才聽玉兒說,你將南天他們打了一頓?打完之後,還讓他們受了一百軍棍?”


    “是的,有人要自己找死,總沒法攔住他們。”秦嘯笑著點了點頭。


    “不管怎樣,還是得多謝你,讓他們長長記性。”南靈素輕笑了笑,又蹙眉看向南靈玉,“不過以後你得小心一些,別讓他們單獨逮到,他們拚不過秦公子,卻能拚得過你。”


    “……”南靈玉神情一黯,沉默不言。


    “天師府的糟心事,不說了。”南靈素輕歎一聲,看向秦嘯,“我還有些軍務要處理,秦公子自便吧。”


    “嗯。”秦嘯點了點頭。


    “姐姐,你先別走。”


    沉默的南靈玉突然開口,叫住了已經走了幾步的南靈素。


    “怎麽了?”南靈素轉身問道。


    “秦公子,可否請你幫我一個忙?”南靈玉向秦嘯躬身問道,語帶懇求之意。


    “你說,能做到的話,我不會拒絕。”秦嘯點了點頭。


    “我姐姐……身體有一項頑疾,一直都揮之不去,無法治愈。”南靈玉看向回首看來的南靈素,神情哀傷,“你能不能試試,看是否能治好她?”


    “那就試試吧。”秦嘯點頭,看向南靈素,“不過南將軍,你是否願意讓我嚐試醫治呢?”


    “無妨,隨我來吧。”南靈素輕輕點頭,轉身邁步帶路。


    秦嘯與南靈玉邁步跟上,季英則帶著昏睡的薑菲菲先回去安置。


    南靈素帶著秦嘯和南靈玉來到一處精致的小木屋內,木屋裏沒有什麽家具,因為對武者而言家具什麽的都是可有可無,不用在意這個。


    整個木屋都在散發著濃鬱的靈氣能量,無數的潔白符文在不斷閃爍著瑩亮的白光,十分漂亮。


    “好寶貝。”秦嘯四下看著這棟可能都裝不下十個人的小木屋,讚歎不已。


    “這種以可移動的建築做為基底,來布置聚靈大陣的產物,我這麽多年隻看到了第二種。”


    第一種,自然是昊陽塔。


    通常聚靈大陣都因為天時、地利的不同,會有一些差別,因地製宜才能布置好聚靈大陣。


    靈氣秘境,有一些是以破碎的空間作為基底,銘刻符文來聚納元氣能量、靈氣能量,對外是封閉的,隻進不出,才能達到能量高度凝聚的效果。


    直接將聚靈符文刻畫在外放的、如此嬌小的小木屋內,很容易造成靈氣能量不斷外泄、流失,讓聚靈效果大幅降低。可這棟小木屋不會,因此這棟小木屋的價值,可想而知。


    “也不是什麽很珍貴的東西。”南靈素看了看小木屋,眼中帶著幾分哀傷,“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隻適合先天之境強者修煉,我已經用不上了。”


    “或許可以建的大一些。”秦嘯打量著小木屋的各個部分,微微眯眼。


    “先不說這個。”南靈素鬆開劍柄,兩手抬起,將飛鳳頭盔解了下來,露出了那精致麵容。


    隻是她白皙如玉的麵龐上,卻有著一道劃臉而過的黑色疤痕,就好像一條扭曲的蜈蚣爬在她臉上,將那姣美、秀麗的容顏變得猙獰可怖。


    那道黑色疤痕自左額角開始,沿著雙眼之間的鼻梁骨斜斜往下,一直延伸到了右腮。


    “這是?中毒?”秦嘯看著她的臉,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緊蹙。


    玄極境強者的身體,任何創傷,都能慢慢自行修複,不會在身上留下什麽疤痕之類。諸如被其他強者的特殊武技打傷,即便傷的再久,在治好之後都不會留下什麽痕跡。


    唯有劇毒之物,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難以磨滅的損害,留下難以治愈的疤痕,那是最難清除的烙印。


    “是啊,劇毒。”南靈素放下頭盔,就地盤坐下來,說起了這種劇毒的來曆。


    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南靈玉,隻是一開始,他們沒什麽交集。


    直到她被劇毒之物爬過麵頰,留下這道難以抹去的毒痕,受到天師府同輩、乃至長輩排斥的兩個人,才抱團在一起互相取暖,變的親如姐弟。


    這種毒物是什麽,沒人知道,她甚至都不曾見過那毒物的模樣。天師府裏有很多宮廷禦醫,加上神龍國皇宮裏的禦醫,包括有著聖醫之名的季英在內,都對這種毒毫無辦法。


    最後他們隻能安慰她,武道修煉到一定境界,她臉上這道毒痕就能自行痊愈。


    她拚命修煉,直到現在,已經成為玄極境強者,臉上這道可怖的毒痕,卻還是伴隨著她。


    受不了天師府、皇城那些人的嘲笑和排斥,她加入了軍隊,在戰場廝殺中找尋著一絲絲的慰藉。


    “我隻能試試。”秦嘯緩緩伸手,指尖觸到了她的眉心,那道漆黑毒痕的中段。


    “這種火焰,隻能為身體提供生機,至於解毒,我還是第一次。”


    “我本就,不抱希望。”南靈素感受著炙熱而溫暖的火焰湧入身體,緩緩閉上雙眸。


    南靈玉在一旁心驚膽戰的看著,暗暗祈禱。


    秦嘯給了他希望,他更希望秦嘯能給南靈素希望。


    身為女子,臉上卻有著這種可怕的毒痕,連鏡子都不敢照,臉也不敢露,那是怎樣一種折磨?便是不那麽看重相貌的男子,也會受不了吧。


    秦嘯閉上眼,細細感受著南靈素臉上那道毒痕,意識卻突然間陷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那是真正的黑暗,暗到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一絲絲恐慌驚懼之意,無來由地侵襲著他的意識,拖拽著他,沉淪、深陷、不可自拔。


    “噗”猛的一口鮮血,自秦嘯口中噴出,濺了南靈素一臉。


    南靈素愕然睜眼,卻見秦嘯已經失去意識,軟倒下來,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她頭臉上那鮮紅的血漬,竟迅速轉為灰黑之色,繼而漆黑、枯朽,自臉上剝離、飄飛。


    “素素姐,怎麽了?”南靈玉急忙湊了過來,幫忙扶住了秦嘯,卻麵色大變。


    “他中毒了?這劇毒還能傳染?”


    秦嘯的麵色,已經在這短短的幾息時間,迅速轉黑,身體的其他部分也是如此。


    “怎麽會這樣?”南靈素看著昏迷的秦嘯,一時間不知所措。


    “姐,你的臉……”


    南靈玉無意間抬頭看了她一眼,卻瞳孔一縮,震驚變色。


    “毒痕不見了!姐,你的毒已經解了!”


    南靈玉嬌軀一僵,欣喜、震驚、苦澀,各種情緒紛至遝來,熱淚湧出。


    驟然低頭,她看著全身肌膚都已經變成黑色的秦嘯,晶瑩淚水淌落而下。


    “別傻愣著,快去請季先生!”


    “是。秦公子你一定要撐住!”


    南靈玉急忙起身,衝出了小木屋。


    南靈素沒有解毒的辦法,隻能試著往秦嘯體內灌入自己的玄力,卻發現那些玄力也迅速被劇毒汙染、變得漆黑,反倒加重了秦嘯體內的毒患,不得不停下手來。


    她看著失去意識的秦嘯,神情變得茫然。


    她不明白,隻是初見罷了,秦嘯為什麽要舍己為她,將劇毒全都轉移到他自己身上?


    別說她不明白,秦嘯自己也不明白。


    他才沒那麽舍己為人,這完全隻是意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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