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令隻能用來入門,對劍宗的弟子沒用。這等神駒卻和神劍令不一樣,練氣境的武者都需要,就算他搶過來隻怕一入門就會易手,還會平白沾下仇怨。


    秦嘯轉頭看向劍宗那中年男子,問道:“此地可殺人否?”


    中年男子打量了秦嘯幾眼,微微點頭,笑道:“貪心一起,殺念以應。我劍宗所求,不外乎是明悟己心。不違本心即可,殺或不殺,又有何區別?”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秦嘯微微眯眼,陷入深思。


    明心劍宗,追求的是本心,殺人未必是惡,不殺未必是善。不管是殺人還是不殺人,全看個人作何想法,認為該殺便殺,認為不該殺便不殺。


    那陰森森的老者見中年男子不打算插手,陰測測說道:“小子,你若是怕死,就乖乖的將神劍令交給我家少爺,老夫給劍宗一個麵子留你一條活路。能騎上烈焰風雷駒,你的背景想必不俗,但和我家少爺相比,卻算不得什麽。”


    “哦?”秦嘯嘴角一勾,抬眼看向迷陣內迅疾衝出的一道優美而朦朧的白影,輕輕笑道:“可惜了,你家少爺背景再大,在劍宗也得趴著。”


    “一劍飛雪!”


    一聲嬌斥,雪亮劍光一閃而逝,劍鋒之上寒光侵體,冰冷殺意令附近武者徹骨生寒。


    “什麽?”老者雙眼瞳孔猛地一縮,猛地拍開身側的白衣少年,回身怒擋。


    “轟”一聲巨響,他猛地倒跌至十餘丈外,大口吐血,胸前一道淩厲劍痕深可見其白骨,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向那道緩緩收劍、往秦嘯走去的靚麗身影。


    “噗”那老者猛吐一大口鮮血,盯著那中年男子怒聲斥道:“好無恥的劍宗!說的話都是放屁嗎?”


    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神情依然平靜,淡淡道:“私人身份出手,劍宗亦不幹涉,其人所用劍訣也非我劍宗所有。”


    老者麵色劇變,看著走向秦嘯的韓飛雪,卻是無言以對。


    本就是自己先要搶別人東西,這下更沒道理可講了。


    而那白衣少年,麵對周圍眾人的譏諷目光,盯著秦嘯與與韓飛雪,暗自記下了這筆賬,扶著老者迅速離去。


    “你若不來,又會是一場生死戰啊。”


    秦嘯輕聲歎道,看了眼離去的一老一少,又看向亭亭玉立的韓飛雪,再度歎道:“看來你也到凝氣期了,你們一個個都比我修為高,讓我感覺壓力好大。”


    柳卿音……算了這個不去比,那不是人,是神。


    便是淩夢兒和溫婉也都是化氣期修為,阿秀也有凝氣期修為,小魚現在隻怕也差不到哪兒去。這一幫女子全都修為比他高,身為男人真是壓力山大。


    “你還怕追不上我們麽?”韓飛雪輕笑了笑,轉身往那中年男子恭敬一禮道:“弟子見過師伯。”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瞥了眼秦嘯,道:“若是無事,先入門吧。”


    “是。”秦嘯拱手一禮,翻身上馬,卻心有所感,下意識抬頭,往天劍山頂望去。


    似有一雙清麗動人的眸子正在天劍山頂穿雲破霧,遙遙望下,停留了在他的身上,久久不動。


    他知道,是柳卿音在看他。


    會意一笑,他輕輕點頭,又低頭看了韓飛雪一眼,同樣點頭,騎乘風鈴衝入了巨石迷陣之中。


    中年男子也是抬頭看向天劍山頂,微微眯眼,問道:“飛雪,就是他?”


    韓飛雪一怔,點了點頭,輕道:“是他。”


    中年男子看著秦嘯的身影消失在巨石迷陣之內,突然嘴角勾起,笑道:“娘兒倆一塊回天劍山,又該熱鬧了。”


    韓飛雪想起秦嘯那些轟動大夏的事跡,也輕笑了笑。


    “既然人已接到,你回去和你師父說下,我回秘境去了。”男子掃了一眼越來越多的求師者,微微眯眼,輕聲歎道:“福之禍所依,盛世盛世,殺戮和死亡也不免多了許多。盛世過後,這些少年郎還能剩下多少呢?”


    “是。”韓飛雪恭敬一禮,迅速穿過巨石迷陣飛身上山。


    而巨石迷陣之內,秦嘯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荒漠之中。而無邊荒漠上矗立著無數根直刺蒼穹的漆黑巨石柱,每一根都有一丈多寬,參差不齊、間隔數丈不規則分布,竟似乎找不出絲毫規律。


    迷陣也是幻陣,秦嘯知道眼前所見未必是真,但不論真假,他都必須穿過這片荒漠才能抵達劍宗真正的山門。


    遠處沙塵之中,隱隱約約有渺小的人影浮現,那可能是先於他進入迷陣的求師者,也可能隻是幻境的一部分。


    一路前行,沿途除了高聳入雲的黑色巨石便是望不到邊際的黃沙,蒼涼而荒蕪。


    腳下無路,秦嘯隻能朝前走去,但是不是真的一直在向前抑或一直在走動,隻有天知道。四周風景似曾相識,他甚至感覺一直在原地繞圈。


    驟然,他停下腳步,意識到自己確實一直在繞圈,否則按真實距離來看,他早就該到劍宗山門了。


    他以為自己是在走直線,但實際上這個迷陣卻一直在讓他繞圈。


    座下的風鈴也察覺到了異常,打著響鼻,眨巴著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左右看看。


    秦嘯打量著周圍的巨石柱子,不禁陷入沉思。


    既然巨石迷陣是用來考驗求師者的,入陣之前就被告知,這個迷陣考驗的是心性。


    針對不同的武者,迷陣所展現的場景是不一樣的。有人膽小懦弱,麵對的很可能是青麵獠牙的可怖惡鬼撲殺;有人熱血方剛,麵對的則可能是傾城絕色的美女誘惑。


    而秦嘯,麵對的是這一片無邊的荒漠。


    身為守陣長老的中年男子能“看到”他所處的場景,不禁蹙眉。


    他知道秦嘯背負了很多東西,光是仇人就有一大把,哪怕秦嘯對其他事物沒有欲念但報仇的念頭肯定根深蒂固,迷陣也該幻生出幾個仇人來給他殺。


    再不濟身為武者,必要的求勝進取之心還是有的,幻生出幾個對手來才算正常。可這一片荒漠,卻又是何道理?


    報仇的念頭秦嘯確實是根深蒂固,但他卻並未被仇恨蒙蔽雙眼,因為他的目標遠不止報仇那麽簡單,而是成就大帝尊位!


    至於求勝進取之心,除了花子泰、韓棟那幾個修為比他高太多實在打不過的人以外,其他人都隻是他的手下敗將。收回自己的五道玄天真氣並滅殺掉屍鬼宗長老之後,花子泰那種貨色根本就已經入不了他的眼。


    幾十年壽元的折損、潛力的巨大消耗,代價不可謂不慘重。但收獲同樣很大,他的心性早就已經遠遠超出現在這個修為階段的武者所能具備的了。


    而其他事情,則還不足以讓迷陣起反應,這一片荒漠就是具體體現。


    巨石迷陣已經沒辦法測試秦嘯的心性,也可以說他的心性已經超出了巨石迷陣能夠測試的範圍,隻能拿出這個無邊無際除了沙子和石柱什麽都沒有的荒漠來湊數。


    這可以看做是巨石迷陣的本相,因為那些石柱就是組成迷陣的那些。


    “大陣走空……”中年男子微微睜眼,意識到了什麽,神情變得凝重,“簡直……聞所未聞!”說著卻又苦笑,輕輕歎道:“天劍山豈止是要變得熱鬧,隻怕是要翻天啊。唉,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秦嘯這一代,各種神體聖體甚至魔體井噴似的不斷湧現出來,各門各派大收門徒,六道七道玄天真氣的不在少數,八道九道都出世了,甚至還出了個星神體。


    一些隱秘世家和宗門也借這個盛世出世,比如方才要搶奪秦嘯神劍令的那名白衣少年,便是隱秘世家的一個後輩。這些隱秘世家和宗門往往也擁有接近先天之境甚至達到先天之境的老怪物坐鎮,隻是因為傳承限製太多而導致人數不夠,無法比擬六大宗門和四大世族。


    比如大夏國有一個隱秘宗門叫“五色天罡神焰門”,傳承的功法極端強大,可謂同級碾壓,甚至出過跨先天之境斬殺老怪物的戰績。但其傳承的功法對傳承者的體質要求過於特殊,一代能找到一個傳人就謝天謝地了,便是想發展也發展不起來。


    “罷了,既然測不出來,闖陣也沒有意義。”


    中年男子抬手輕拂,秦嘯眼前場景便漸漸扭曲變化,荒漠消失不見,眼前一片迷霧,能見度不足五尺。


    “往前而行即可。”


    秦嘯聽到中年男子傳音,微微眯眼,風鈴迅疾而去。


    穿過雲遮霧繞的巨石迷陣,眼前豁然開朗!


    巨大鳴劍石下的宏偉山門,兩排聚氣期少年分列山門左右,身後便是直達山腰的寬敞山道。


    少年們都不過十四五歲,白衣長劍,卓然而立,神情傲然,修為清一色聚氣一重,至少都是四道玄天真氣。這些少年若放在天星城,隨便一個都是足以掀起一番風雲的少年天才。可是在明心劍宗,他們隻能做個看門弟子,這就是差距。


    還有一個稍微大些的男子,聚氣四重,有五道玄天真氣,坐在一邊的石桌旁百無聊賴的趴著,白鞘長劍倚在隨手可以拾取的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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