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此事若不給我個交待,休怪本城主不客氣!”


    秦家議事廳內,陡然傳出一聲中年男子的雄渾怒吼,炸裂開來,簡直響徹天際,讓秦家族人都不由得停下手裏的活,抬眼望去。


    “那小子隻怕活不成了。”


    “誰讓他色膽包天居然敢偷窺城主千金沐浴,必死無疑啊!”


    一身華服的秦家家主秦敬,端坐於議事廳側位,麵色鐵青地看向金榻那位紫袍的中年大漢,又看向堂下被侍衛製住的秦嘯,氣的七竅生煙。


    不是氣秦嘯,而是氣他的兒子秦天竟想出這麽個餿主意來,根本就是打草驚蛇。


    哪怕秦嘯真看到了什麽,他就能借此殺了秦嘯不成?真殺的話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裏麵有鬼,不能殺也不能放,秦天根本就是將他這個父親架在火上烤。


    “城主大人,秦某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隻是,如今騎虎難下,他隻得點頭,轉頭看向堂下站的筆挺的秦嘯,擺了擺手,“押下去,杖斃!”但又對侍衛打了個眼色。


    如今先平息城主的怒火更要緊,至於秦嘯,總不能真因為這個就將他杖斃了。兩名侍衛會意,便推著秦嘯往外走。


    “秦天。”堂下少年便是秦嘯,被兩名聚氣期侍衛押著,卻盯著秦天,神情漠然而平靜,“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陷害我?”


    “陷害?”秦天聞言,冷笑連連,“秦嘯,你以為你是誰,本少爺要你死的話,一根手指足矣,還用得著陷害你?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見秦天這副陌生且冷漠的嘴臉,秦嘯眯了眯眼,卻恍然明悟——隻怕秦天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讓他辯無可辯,卻不會將火燒到自己身上。


    確實,天星城第一天才少年,覺醒六道玄天真氣的秦天,與他一見如故兄弟情深的秦天,有什麽理由要陷害他?而且事關秦家和城主府兩家顏麵,誰會相信幕後主使居然會是秦天?


    但是,為什麽?他不明白。


    就在一刻之前,他們還在談笑風生互相切磋;可馬上,他就被秦天陷害,快要萬劫不複。


    他身邊還缺美女?淩夢兒韓飛雪柳卿音,個頂個的漂亮,哪個比城主府千金差了,他吃飽了撐的去偷窺她沐浴?


    整件事太過巧合,如果不是被設計陷害,他想不出其他可能。


    “告訴我為什麽?”秦嘯神情平靜,卻黯淡了幾分,“這些天的兄弟情深,難道都是假的嗎?”


    這一次陷害與背叛,來的實在太過突然,摧枯拉朽一般令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幾乎讓他失去理智。


    但,很快他便調整好了情緒,迅速冷靜下來,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早就有預感,母親會將他送走是因為秦府容不下他,隻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有些感傷。


    “兄弟?哼!就你也配與我做兄弟?”原本端坐右側位的秦天怒而站起,看向另一邊俏臉含煞的紅衣少女,又盯著秦嘯,神情冰冷。


    “彤彤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竟想玷汙她的名節、毀壞她的閨譽!俗語道‘朋友妻不可欺’,何況我還一直將你當成親兄弟看待!你就這樣對待你嫂子嗎?”


    秦嘯低下頭,卻突然抬頭看向那俏麗動人的紅衣少女,他想知道這件事少女有沒有參與,別以後尋仇打錯了人。


    紅衣少女神情漠然,卻並不看他,眼角餘光流露出來的,卻是厭惡之情。她不過是想借蓮花池靈蓮浸染的池水淬煉體魄,想借此突破淬體大關,卻不想會遇到這種糟心事。


    原本她對形貌不比秦天差、言談舉止都有大家風範的秦嘯印象還不錯,卻沒料到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竟是一個登徒浪子。


    雖然隻有短暫接觸,但秦嘯知道不該懷疑她,這樣高傲的女子不會舍得拿自己的名節來陷害他。


    “我不知道你在蓮花池沐浴,沒有看到什麽,也沒有這個打算。”他輕輕搖頭,微微一歎,“當然,信不信在你。”


    “還敢狡辯!”紫袍大漢虎目圓睜,怒視著他拍榻而起,身下金榻竟被一掌拍塌,成了“金塌”。


    雄健身軀陡然爆散出一陣無形氣浪,“轟”一聲幾乎將侍衛連帶被製住的秦嘯都吹飛出議事廳去。


    感受著那厚重凜然的壓迫氣勢,秦嘯瞬間被冷汗浸濕全身,心中卻在想,難道又要拚著折損十年壽元施展一次“唯我獨尊”才能逃出秦府?


    如果真是如此,他隻能慶幸沒有在喵喵沉睡的時候一頭紮進秦府中來,否則一堆聚氣期高手在身邊,他連跑都跑不掉。


    一家之主秦敬見進來的兩個侍衛麵麵相覷卻不動手,擰眉低斥:“你們耳朵都聾了不成?還不押下去!”


    “是。”兩個侍衛立即低頭拱手,便要拖著秦嘯出去。


    但他們一轉身,便看到廳外緩緩走進一個鮮紅身影,撲鼻的酒氣迎麵而來,不禁停下步伐。


    “娘親……”秦嘯回頭看著這緩緩走來的秦馨兒,忽然放鬆下來。


    是了,他不再孤苦無依,母親的修為與實力足以蕩平天星城,誰能奈我何!


    紫袍大漢死死盯著緩步走來的女子,暗自握拳,眉頭擰緊。


    秦敬看著她,又瞥了麵色劇變的秦天一眼,心中歎息。


    秦天這個兒子,平時聰明,一遇大事就變糊塗了,竟想出這種餿主意來打草驚蛇,讓他的精心布置付諸流水。如今別說暗地裏下手,他甚至都不敢再去動秦嘯半根毫毛。


    因為不管秦馨兒犯沒犯病,她能找到議事廳來,都說明她在意秦嘯,有這樣一個實力可謂真正深不可測的強者在,他根本不敢出手。


    “馨兒……”紫袍大漢麵露震驚之色,劈啪攥拳,看著與印象中別無二致的動人女子,定了定心神,久久無言。


    “我說今天怎麽沒人給我做飯,原來被抓到這兒來了。”秦馨兒疑惑轉頭看向被侍衛製住的秦嘯,眨了眨眼,輕笑了笑,“咋的,打人了還是被人打了?”


    見她又發病了,而且這次好像持續了一兩天的時間,對他竟還有些印象,秦嘯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製住了。”秦嘯哂笑一聲,“秦家不愧是天星城第一大家,不知一共有多少聚氣期高手?”


    “很多。”秦馨兒輕笑,抬手揮退了侍衛。


    秦嘯轉頭看向秦天,歎道:“秦天,你為了給我下套,居然拿自己未婚妻的名節來陪葬,夠狠!夠絕!佩服!真是佩服!”


    “你還敢血口噴人?”秦天神情一變。


    “若不是你叫我,我怎會跑到蓮花池去?”秦嘯冷哼反問,神情驟冷,“憑我的身份,侍衛又怎麽可能放我進去?”


    秦天一驚,眉頭一擰,卻又冷笑:“編,繼續編!”


    他深知說多錯多,反而容易露出馬腳,索性不與秦嘯爭辯這些細節問題。反正罪名已經坐實,秦嘯怎麽說都是錯。


    他原以為,性情一貫暴虐的城主會盛怒之下一掌將秦嘯打死,這樣既能殺了秦嘯除去心頭大患,也能不將火燒到自己身上。


    若換做平時,紫袍大漢確實會如此,一掌下去,一了百了。可是,恰逢兩家議親成功並已經在準備婚事,他卻不想讓自己寶貝女兒人生中可能唯有一次的婚禮沾上血腥。


    秦天自己不是一個父親,顯然不曾料到這點,這也注定了這次陰謀陷害的計策,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功。


    “哦?”秦馨兒見狀,偏頭看向一直漠然不語的韓彤彤,不禁輕笑,“丫頭,你自己說,有沒有被我兒子看到什麽?如果有,你便嫁給他罷,你這樣的兒媳婦婆婆我還是滿意的。”


    “你……你竟還想讓本小姐下嫁給他?他配嗎?”韓彤彤立時羞怒交加,顫聲嬌斥。


    “看看,我兒子長得也不差啊?這還配不上你?”秦馨兒又笑嘻嘻道,“雖然修為還差你一些,但愛情能超越一切,這些都不是問題!”


    “誰……誰跟他有愛情啊?”韓彤彤尖叫,氣地跺腳而起。她簡直要氣瘋了,嬌軀直顫,真恨不得生撕了這口無遮攔的秦馨兒。


    雖然她確實渴望能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但絕不是現在這樣的!


    “別亂點鴛鴦譜。”秦嘯嘴角抽了抽。


    “難不成你心裏有人了?”秦馨兒不禁輕笑問道。


    “很多人。”秦嘯瞥了韓彤彤一眼,微微搖頭,“唯獨沒有她。”


    “那回頭得好好聊聊。”秦馨兒輕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馨兒,休要胡鬧。”秦敬終於開口製止,神情壓抑,“嘯兒如今犯下大錯,不得不罰,否則秦府和城主府顏麵何存?”


    “可是兄長,你若真要了他的命,誰來給我做飯啊?”秦馨兒鬆開秦嘯的臉蛋,眼眸輕轉了轉,可憐兮兮。


    麵對犯病的秦馨兒,誰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因為可能片刻之後她就再次犯病完全給忘了,再給你大鬧一場,秦敬一時間也是氣悶不已。


    “秦府難道還差一個廚子不成?”紫袍大漢冷哼。


    “可是兒子隻有一個啊……”秦馨兒同樣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眼神充滿哀求,根本令人無法拒絕。


    紫袍大漢麵皮猛抖了抖,心中怒火竟驟然消失的一幹二淨,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無奈道:“秦敬,我可以不要他的命,但你必須給我女兒一個交代,給城主府一個交代!”


    秦敬見鍋又甩到自己身上,不免神情一變,思慮片刻,眯了眯眼。


    “先祖祠堂,跪三月思過。城主大人,如此可否?”


    紫袍大漢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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