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因被劉盛夜襲,心中尚未自安,從而士氣不高。


    而魏國則反之,他們將此一戰視作性命之戰,因此,他們的士氣是極為高昂的。


    雙方在營門大戰良久,魏軍一路艱難突破。


    不知何時,從魏軍後方竟傳來一片喊殺聲。


    “殺向大營,活捉魏主!”


    “活捉魏主!”


    “殺啊!”


    黑夜中,視野有阻,拓跋燾看不清到底是何人在追其尾,但在他想來,也無外乎那東、北二營之人。


    拓跋燾牙齒緊咬,臉色緊繃的朝後方怒瞪一眼。


    “鏘~”


    他抽出腰間馬刀,朝前揮砍,麵目猙獰的咆哮一聲:“前軍聽令,爾等隻管奮勇向前,與朔州伯一同奪我生路。”


    “是,單於!”


    眾將怒喝,還不待他們下令,前軍將士就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奮勇前去。


    “殺啊!奪我生路!”


    “奪我生路!”


    “奪我生路!”


    轟隆隆


    無數馬蹄飛騰,疾馳向前。


    拓跋燾左手牽韁,右手馬刀再朝後一揮,怒吼:“長孫崇,率後軍,回身死戰,保我後方無憂!”


    “鏘~”


    長孫崇並未回話,將馬刀抽取,朝前一揮,大聲怒吼:“眾兒郎,隨吾回身死戰,保我後方無憂,為我前軍將士贏得時間奪我生路!殺啊!”


    “殺啊!”


    轟隆隆


    “殺啊!”


    轟隆隆


    “殺啊!”


    轟隆隆


    一片喊殺聲中,後軍之人盡皆回身,隨長孫崇一同策馬前去。


    隨著戰馬奔騰起來,那沸騰的呼嘯聲中,將士的呼喊也隻聞得一聲:“啊”,再也聽不到那前麵的一個‘殺’字。


    看著長孫崇已帶人前去,拓跋燾又將馬刀舉起,對眾人呼喝:“中軍聽令,隨吾向前!”


    “殺!”


    拓跋燾狠喝一聲,將手中馬刀朝前一揮,麵色猙獰的朝著柔然大營奔去,餘眾見狀,連忙抽身緊隨。


    登時間,大營內外,將士為生命發出怒吼,戰馬的馬蹄為其奏樂,在這黑夜中,唱響一曲熱血篇章,這是血染的篇章。


    陣陣廝殺中,塞外東岸,秦無殤急得滿頭大汗。


    “哎呀,將軍,你怎不待無殤回返呐!”


    戰馬上的秦無殤若不是還要牽著韁繩,定會捶胸頓足,他看著那升起漫天的大火地方,就已知道,肯定是他家將軍為救魏主,從而鋌而走險了。


    想著,秦無殤一手指著紅光漫天的天際,麵色焦急的朝後狠喝一聲:


    “眾將,可曾見得那大火?那定是我家將軍未曾見我回返,已是鋌而走險,夜襲柔然大營,以讓我大魏國主衝出重圍,可我家將軍兵少將寡,定不可久矣,諸公,快隨我前去,莫要遲疑!”


    “駕”


    “駕”


    “駕”


    喝罷,秦無殤也不等他們回話,抄起鞭子就狠抽馬臀,快速朝著塞水棧道奔去。


    “阿幹?”


    “阿幹?”


    步六孤石跋與步六孤歸兄弟二人看向步六孤馛。


    “莫要多言,傳令三軍,快馬加鞭,速速跟上秦使君!”


    步六孤馛見秦無殤那焦急的模樣,以及那大火燒透天際的地方,心中就已知曉,那秦無殤,並未說慌。


    “是,阿幹!”


    兄弟二人領命,遂即大喝:“眾將,我大魏國主正在突圍,快隨吾等壓上,救我國君!”


    轟隆隆~


    眾將雖然心中驚駭,卻也無言。


    “啪~”


    “啪~”


    “啪~”


    飛速疾馳的三千將士狠狠甩起馬鞭,使得坐下戰馬發出悲鳴,其速也陡然加快。


    “玄甲三隊,速去救援將軍!”


    方渡過塞水棧道,秦無殤便對獨孤昊狠喝一聲!


    “是,軍師!”


    獨孤昊想也不想的應道一聲,好在,他們的戰馬早已在隨秦無殤前去朔方的時候,就已換成無馬鎧的戰馬,若不然,那速去就是一個笑話。


    ————————————————


    柔然大營中,劉盛帶著僅剩的二百玄甲軍一路向前湧進,所過之處,無不鮮血飄灑,


    此刻,所有玄甲將士的身上,早已如同血雨淋過一般髒亂不堪。


    “噗呲~”


    劉盛一杆馬槊刺穿一人,朝左揮去,將還在痛呼的柔然將士甩到一旁。


    “啪嗒”,柔然將士摔落在地,劉盛身側的玄甲又代其前行。


    “呼呼!”


    略有喘息之機的劉盛重喘,抬目一望,隻看得前方柔然人已是稀少。


    “奪我生路!”


    “奪我生路!”


    隱約中,道道呼喝從其後方傳來。


    “什麽聲音?”


    劉盛眉頭一皺,遂即,將馬速減緩,示意餘眾上前,把他護衛在中間,這才側耳靜聽。


    但聞一聲怒吼:


    “眾將快快上前,奪我生路,朔州伯已從後方襲來助我等破敵!”


    劉盛雙目一瞪,麵色一喜。


    “大魏援兵!”


    “拓跋燾!”


    腦中情不禁的冒出這兩個字,劉盛嘴角微微一笑,遂即,麵容一板,高舉馬槊,大吼一聲:“大魏護軍將軍在此,我大魏將士,速速破敵!”


    又將喝道:“眾將聽令,隨吾喝:大魏護軍將軍在此,我大魏將士,速速破敵!”


    餘眾聽聞,也無二話,紛將喝道:“大魏護軍將軍在此,我大魏將士,速速破敵!”


    “大魏護軍將軍在此,我大魏將士,速速破敵!”


    “大魏護軍將軍在此,我大魏將士,速速破敵!”


    “......”


    這一陣呼喊聲,響徹大營四方。


    魏軍某一處,陸真眉頭一皺,他好似聽到些許動靜,留神靜聽,但聞:


    “大魏護軍將軍在此,我大魏將士,速速破敵!”


    “嗯?”


    陸真雙眼一瞪,麵露喜色,連忙打馬上前,對拓跋燾大喜說道:


    “單於,前方有將士呼喊,我大魏護軍將軍在此,想來,那朔州伯就在前方啊!”


    “嗯?”


    聞言,拓跋燾眉頭一皺,側耳傾聽。


    隱約間,他好似聽聞從大營內傳來:“大魏護軍將軍在此,我大魏將士,速速破敵!”


    “好!好!好!”


    拓跋燾麵目通紅,連道三聲,遂即,大聲怒吼:“眾將聽令,朔州伯就在前方接應我等,諸君,速速殺敵!勢破此營!”


    正在衝擊柔然人的魏國將士突聞拓跋燾的怒喝,心中一顫。


    “護軍將軍?”


    “護軍將軍?”


    遂即,紛紛麵露大喜,有些人更是去傾聽,而他們也隱約中聽到了玄甲軍的呼喝,一時間,魏軍士氣大震。


    “兒郎們,我大魏護軍將軍就在前方,我等速速鑿穿此陣,與將軍匯合!殺啊!”


    “速與將軍匯合,殺啊!”


    “速與將軍匯合,殺啊!”


    得知劉盛就在前方,魏軍爆發出非比尋常的戰鬥力,而柔然人聽聞此言卻是相反,直被魏軍殺得節節敗退。


    而劉盛更是怒喝連連,又將帶頭衝鋒。


    不知多久,廝殺聲逐漸接近,劉盛知道,魏軍也知道,他們已經快要匯合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劉盛卻將馬槊朝後一揮,麵色猙獰的咆哮一聲:“眾將,回身死戰,奪我生路!”


    玄甲聞之,紛將調頭,他們知道,他們必須回身廝殺,因為,他們一路衝殺過來,隻是鑿陣,並不是將所有柔然將士滅殺。


    此時,柔然將士已快將他們的後路封死,而封路之人正是阿伏幹一部!


    “殺啊!”


    咚咚咚~


    玄甲軍猛然掉頭,開始反身衝殺,而另一邊的魏軍,也已衝開柔然陣型,順著劉盛殺來的路線緊隨其後。


    兩支兵馬,就此匯成一股,不過一個是在前,一個是在後,一個是僅有二百人的重甲,一個是渾身帶傷的輕騎,輕騎中,也就後方之人無傷了。


    “諸部上前,勢必將魏主留在此地,一戰,挫其精銳!”


    大檀於後方責令各部兵馬紛紛壓上,劉盛的勢頭,陡然間變重。


    ————————————————


    狄那城東門,中溪水西岸。


    “殿下,暖暖身子吧!”


    柳瓶兒見拓跋清憐身子有些顫抖,還以為是被夜中寒風吹拂所至,被劉盛安排照顧公主的她,不禁為拓跋清憐取來一碗熱水。


    “哼!”


    拓跋清憐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柳瓶兒,哀聲說道:“身寒足矣,可心中涼意,豈是溫水一杯可以驅散的?”


    “哎,你且自飲吧!”


    說著,拓跋清憐又看向那大火燃燒的地方。


    “這?”


    柳瓶兒看了看拓跋清憐,又看了看手中的陶瓷碗,有些茫然。


    咚咚咚~


    突然間,一陣馬蹄傳來,眾人回頭望去。


    初聞:馬蹄聲聲如雷鳴,再看:火星點點如飛星。


    此一幕,眾人心態皆不同。


    有大叫敵軍來襲者,讓眾人引起些許騷亂。


    有麵色陰沉者,想要決一死戰。


    有知秦無殤前去求援者,心中帶著些許希冀。


    而拓跋清憐與柳瓶兒,就在其中。


    王慧龍急忙來至拓跋清憐身邊,對她焦急說道:“殿下,還快快請入城,若是敵軍來襲,那就大事不妙了!”


    “不必!”


    “殿下?”


    焦急的王慧龍嘴角微張,有些不敢置信。


    “莫要多言!且看來人,到底是為何人!”


    拓跋清憐伸手冷言,將其製止,她知道,若是敵軍來襲,這進城與否已無甚重要,僅憑這狄那餘眾,是怎麽也防守不住的。


    而她皇兄與劉盛,也就再無生還的可能,她,心中也將再無生誌,唯死相隨。


    咚咚咚~


    拓跋清憐的話方將落地,那黑夜中就突來一騎,這一騎,讓得柳瓶兒麵色大喜。


    “殿下,是秦軍師,是秦軍師,定是秦軍師帶龍驤將軍的援兵來了!”


    “嗯!”


    拓跋清憐麵露微笑,身子有些發軟,這大起大落的太快,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嗬嗬!”


    柳瓶兒輕笑一聲,看著那如同攜帶飛星縱馬前來的秦無殤,不禁念叨了一聲:“軍師當真是似攜飛星縱夜航啊!”


    噠噠噠~


    話音未落,秦無殤至前,看著眼前的女子,焦急的秦無殤也未失了禮數,先是對拓跋清憐拱手作輯,再是說道:“殿下,如今戰局如何?”


    咚咚咚~


    不待拓跋清憐回話,又是一陣馬蹄傳來,卻是步六孤三兄弟前來,看著那前方的少女,三兄弟心中大駭。


    “果然是武威殿下!”


    想著,三兄弟翻身下馬,快步前來,對拓跋清憐扶胸施禮:“步六孤馛/步六孤石跋/步六孤歸,見過武威殿下!”


    “哎呀,莫要多言了,無殤鬥膽,還請殿下快快說來如今戰局如何了?”


    心急如焚的秦無殤對幾人快速說道,如今戰事已起,他也不怕得罪這位公主了。


    秦無殤一言,讓拓跋清憐也顧不得三兄弟了,連忙開口說道:


    “將軍為救我皇兄,在初夜時便聚兵於此,約一個時辰後便分兵渡此河東去,而現今,已是中夜,此中戰局,我不曾親往,也便無處得知。


    但將軍人少,怕不得久持,想來,已是凶多吉少,為以防萬一,還請秦軍師與步六孤的阿郎隨我速去救援我皇兄與護軍將軍!”


    “啊?國君當真來了?”


    三兄弟心中大駭,各自對望一眼,原來,他們還是有些不信魏主親來的,可現今,此話出自拓跋清憐的口,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而說完此話的拓跋清憐身子微欠,鏗鏘說道:“武威,拜謝諸君!”


    “公主殿下要親去?”


    秦無殤從拓跋清憐的口中,卻是聽到了另一個信息,這殿下是在說隨她前去,而不是讓他們前去。


    “啊?殿下要親去?”


    “殿下?”


    “殿下?”


    聽秦無殤此言,正在慶幸他們信了秦無殤的話,從而趕來的步六孤三兄弟也紛將腦袋抬了起來。


    回想拓跋清憐的話,還真是如秦無殤所言,這殿下是要親自前去啊。


    可,這戰場不是兒戲啊,雖然,他們也沒經曆過多少次戰役,但總歸是見過血的,可這公主呐?


    他們心中不禁有些打鼓。


    拓跋清憐見他們如此,並未搭話,而是轉身怒喝:“責令,娘子軍傾城出動,隨我殺向柔然大營!”


    “是,殿下!”


    “是,殿下!”


    “是,殿下!”


    眾女衛紛紛言喝,而娘子軍的主官也是她之前的女衛擔任,由此,她完全可以調動這一支為數不多的娘子軍。


    “殿下?”


    “殿下?”


    見拓跋清憐果決的言語,眾人前將一步,欲要勸阻。


    拓跋清憐麵色嚴肅,指著對岸的柔然大營,說道:“諸君莫要多言,現今我皇兄身陷重圍,我大魏可以無公主,但不可無國君,武威雖不勇,但尚有一戰之力,此行,我定要前去!”


    說罷,拓跋清憐麵容一板,冷聲喝道:“眾將聽令!”


    見其如此,眾人雖然無奈,但心中卻也生起一股:‘公主尚且衝鋒在前,我等也當誓死救出國君!’


    想著,眾人施禮言喝:“請殿下明令!”


    “請殿下明令!”


    “請殿下明令!”


    拓跋清憐大聲喝道:“入得戰場,諸君隻管奮勇向前,救我大魏國君,莫要理會與我!此戰,不救國君,誓不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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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救國君,誓不回返!”


    “不救國君,誓不回返!”


    “不救國君,誓不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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