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戌城南門,劉盛親自送李先父子出了城門,一路上和長孫真勾肩搭背,笑聲不斷,讓李先父子和獨孤鑫看了不禁直搖頭。


    原是昨日那一番賭博,長孫真輸了不服氣,這玩樗蒲會上癮的,這不,他就上癮了,和賭紅眼的賭徒一樣,非要加資再賭,輸了賭,賭了輸,當然,劉盛偶爾也會讓他贏上一回。


    釣釣魚嗎。


    一出樗蒲戲,直到淩晨,讓長孫真幾乎輸的傾家蕩產,但輸了不應該是沮喪的臉嗎?現在這一臉的笑容是什麽鬼?


    因劉盛知道,輸少了人家不會賴賬,可輸了這麽多,攤在他劉盛身上他指定賴賬不還,畢竟,我憑本事賴賬的,我幹嘛要還啊?


    將心比心,就此,劉盛便給了長孫真一個台階下,隻要了他戰馬一千匹和糧草三千石,對貪得無厭的長孫家來說,毛毛雨的物資。


    劉盛這一舉動,讓長孫真對他好感大盛,獲得了自身利益他很開心,和劉盛這個本該生死仇敵的人竟成了好友一般。雖然是因為利益,但這個時代,誰不是為了利益呐?劉盛的做法,很符合這個時代的特色,利益。


    今日,年老的李先要回都城,長孫真也要跟著回去了,但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他沒說起過長孫突,隻是說盡快把馬匹和糧草送來。


    長孫真的做法,在劉盛看來,是在投桃報李,他難道能把他兒子忘了?要知道,這個時代,生個病都能要人命,一個孩子能長大就不錯了,十個孩子存活三,還有七個不是餓死就是病死......


    沒辦法,既然他不提,劉盛也不好舔著臉去說,隻能再閑養他兒子一段時間了。


    與眾人道別,十數位甲士護衛著馬車漸漸遠去。


    目送這一行人的離去,劉盛笑了笑,對身旁的孟小虎道:“走吧,阿虎!”


    說罷,又對著獨孤鑫點頭示意了下,就策馬而去。


    身後的孟小虎等人見此,連忙調轉馬頭緊隨而上。


    待孟小虎加速追上劉盛,側過頭來,問道:“郎主,這李先如此年邁,怎會因此小事而屈來一場呐?”


    駕著馬的劉盛聽聞,側頭笑道:“除惡,且另有他意!”


    “哦?除惡?”


    “此人呐,土已沒頂,入棺不久矣,然其出身乃是趙郡李家旁係,家中男兒盡皆為官,雖趙郡李家人多不可數,其脈或許早已互不相識,但畢竟也是北地漢人的士族,其心向漢,雖老,卻也有雄心壯骨,想鏟除我這所謂的鮮卑貴族。”


    “哦?郎主如何猜得?”


    “鮮卑人以武為尊,互相砍殺時常有之,即便如我一般的軍事貴族也時常犯之,往前可曾驚動過都坐大官?


    可自這李先任內都坐大官之後,貴族之人便被其除去不少,令其在漢人世家士族那裏名噪一時,很受推崇!但卻受胡人憎恨。”


    孟小虎聽聞,不禁問道:“既是如此,他又怎會放過郎主?其子李冏身為濟陰太守,治下常有漢人被鮮卑殺之,又怎不見他為冤死者討公道?”


    “正因其子乃是濟陰太守,這才未曾刁難於我,我等在濟陰之事,他人不知,這濟陰太守還不知嗎?但凡有頭腦之人,定會對我起疑。


    其下之亂,不是不願為冤死者討公道,而是無力。


    若漢人殺鮮卑人,以鮮卑人的秉性,不屠殺一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即便身為官家,鮮卑卻也是照殺不誤,且會連其家族,其父子混跡大魏官場多年,深得此事,朝堂上的胡漢之爭可從未停歇,漢者,一步錯,便是人頭落地啊。”


    說著,劉盛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揮動手中馬鞭,催促著戰馬快速離去......


    ……


    夜燈初上,馬車內,歸途停留的父子。


    “阿冏,此人如何?”李先笑問其子。


    李冏想了想,說道:“我不及也。”


    李先聽其言,搖了搖頭,說道:“你不必妄自菲薄,若非你猜測其人為鐵麵將軍便急速來尋我,那長孫真尋中都坐之時我且又在旁與其議事,再以你之事將中都坐攔下,換我親往,若不然,我漢人當又失一豪傑也。”


    “為我漢人,冏,理當如此,隻是阿父的身子?”說著,李冏有些擔心他老父的身體。


    聽見其子的關心,李先笑道:“無妨,他人活一甲子便已長壽,吾活一又半甲子,有何人比得的上為父長壽?以我老命換一豪傑,且此人尚有胡軀遮掩,可行大事,吾既死,且值了!


    但吾且需為此子將事處理幹淨些,讓其再無後顧之憂,如此,當得善終,哈哈哈......”


    李冏見父如此,搖頭淺笑,在其旁伺候著,不斷與其父交談,訴說他治下之亂,他卻無力為之,幸得劉盛前來擊殺鳳城縣尉,治下宗主都安穩了許多,直至他這位為漢人操了一輩子心的年邁老父入睡......


    ......


    秋七月初七,庚子日。金玉出海,臨死,坐傷官,庚金坐於子,五行十二宮,是為臨死地。


    有曰:能歌善舞筆和墨,猶如白虎戲江水。衝在祿馬登科甲,斑竹細雨傷情淚。


    古話講:每逢大事,必有異象。通俗點,算命的:你有血光之災......


    漠南的草原上,風聲呼嘯,置建的鎮內已初具規模,但此時鎮內卻無一人,都躲避在家,隻因那呼嘯而過卷雜著碎石的狂風。


    狂風淩冽,碎石如刀,急速穿過新鎮,碰撞房屋的時候,還會發出一陣啪啪啪的擊打聲,令躲在屋內的人不禁打了幾個哆嗦。


    這個時候,要是有人在外,一定會被碎石擊打的頭破血流,性命能否保住也是一個未知之數,即便能活,估計也不知道被吹到哪裏去了。


    俯視看去,那黃沙漫天的大漠內,此時正是飛沙走石,如同天怒一般的沙塵暴,席卷整個大漠,並牽連漠南之地,戌城的異象,就是因此而生。


    大漠之北,一片片毛氈正在不斷消失,隨之出現的是一位位騎在馬背上的人。


    這些人都騎著馬,不論是男人、女人、老人、抱著孩子的人,女子趕著牛羊,男子趕著馬兒,笑聲不斷的往前移動著,他們此去,是前往柔然可汗庭,因柔然可汗下令,三日後南遷漠南。


    放眼可汗庭,有一位位的甲胄之士,密密麻麻的聚集在毛氈群南方,身上的黃色鎧甲把這綠色草原都染成了黃色,抬眼望去,一眼見不著邊際,這等規模,怎麽著也有個萬把人吧。


    這些身著盔甲的人正在不斷呼喊著,大叫著,互相吹著牛B,有時候因為裝B不成,還會發生一些打鬥,前方有一位將軍,瞄了一眼打鬥的士卒,再後就好像沒看到一般回過頭去。


    因為在他眼裏,軍紀是什麽?是束縛他們的本性的東西,軍紀越強,戰力越弱,而軍紀越差,就可以讓弱肉強食的阿郎們,盡情的發揮本性,地痞流氓的本性,這樣的戰鬥力,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強的。


    而這,也是他們戰時燒殺搶掠,辱人妻女,生食活人,無惡不作卻根本無人管的原因,自上而下都是如此,還讓誰管呐?


    和北魏的部隊不同的是,北魏部隊雖說也是弱肉強食,但他們就好比有好地盤的黑社會大哥,漢人就是他們收保護費的對象,不交保護費我就揍你,要是不巧,被揍死了,反正也沒人管你,我自逍遙法外,而交了保護費的我就不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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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柔然人不同,他們的地盤不富裕,過來就是來砸場子的,就是來搶東西的,還是衝進家裏的那種,可不管你是不是交了保護費的,他們這些吃人的地痞流氓不做些壞事你都會覺得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地痞流氓們混亂又“熱鬧”的場麵持續良久,隨著不斷他們的呼喊打鬥,遠方毛氈的消失,前麵的將軍接到一個候人的傳令,冷眼望來,各隊間的令兵不斷呼喝著,待地痞流氓們靜下音來,排列好不怎麽整齊的隊列。


    那將軍大聲說道:“吾族兒郎,此去漠南,占其肥沃之地,搶其牛羊之食,奪其女郎......吾且為先鋒,爾等,隨吾出發!”


    大將令傳四方,地痞流氓們高舉武器大聲歡呼著,隨著大漠風沙的靜止,他們這先鋒營的地痞流氓們,就開始踏上了砸場子之旅,先砸漠南,再砸北魏。


    可,當他們砸北魏的場子時,將會遇到北魏的帶頭大哥——拓跋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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