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凝固住一般,腳邊的空氣變得愈發的沉重,顧憐凡的大腦在那一瞬間空白一片,其實還沒有完全明白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所說的話。


    這算什麽?


    顧憐凡失笑,自己的生活竟然可憐到現在隻剩下荒誕麽?


    明明是林奕歡事先挑起的事情,但是現在算什麽?是因為看見他們醉醺醺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的時候沒有聲嘶力竭?


    有時候有些事情的確是難以說清楚,就比如與站在自己麵前這和男人的感情,有時候,重新來過的確需要勇氣。


    “白佑希,你不累嗎?”顧憐凡抬起頭對上男人漆黑漆黑的眸子,像是被潑了墨一般,將空氣中所有的情緒都要凝聚在那雙深深的眼眸中。


    素淨而又帶著絲絲入扣的涼氣的臉龐被溫暖的燈光照耀著,像是之前的無數次那樣抬頭看著垂首看著自己的男人,心尖卻像是被紮進去了無數根細密的銀針,疼麽?


    其實當所有難過的事情集聚在一起的時候,當所有情緒混合在一起的時候,好像曾經讓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情現在來說似乎已經麻木了。


    “我們明明已經很累了,為什麽還要拚了命的折磨自己呢?”一雙漂亮的眉毛微微的皺了皺,眼底劃過一絲難過和涼薄。


    男人站在原地,眸色變得更加的深重,定定的看著顧憐凡的那雙眼,不知為何眼底卻是陣陣的刺痛,不知是因為剛剛喝的那杯加了東西的紅酒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白佑希咄咄逼人的氣勢漸漸地落下來,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抬起一隻手捏了捏眉心。


    “折磨?”男人狹長的眸子睥睨著顧憐凡,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惡魔一般,但是偏偏在顧憐凡的眼裏卻化作一隻受了重傷的猛獸,躲在角落裏獨自舔著傷口,男人頓了頓繼續說道:“把一個人愛到骨血裏,現在卻要硬生生的從一個人心底裏連根拔起,顧憐凡,你總是說我殘忍,我倒是想問問我們之間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


    白佑希的眼睛有些發紅,紅色的血絲蜿蜒的爬到原本幹淨的眼白上,聲音變得異常的低沉,像是從喉嚨的最深處發出來一般。


    ”我不想回去了,白佑希。“顧憐凡聲音此時異常的冷靜,像是一道沁涼冰刀插在心尖上,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卻顯得格外的刺耳。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


    男人剛剛伸出來的手定格在半空中,修長的手指漸漸地蜷縮起來,然後垂下來。


    顧憐凡別過臉去沒有再看男人的那張臉,其實這一刻對於他們來說遲早是要麵對的,但是偏偏這一刻真正的到來的時候,卻讓人痛的不敢回首。


    ”好,我們分手。“


    男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憐凡的心尖幾乎是重重的一顫,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要立起來,深邃而又深沉的那雙眼裏盛滿了太多的情緒,但此時此刻卻無聲無息的融化在無聲的夜裏。


    白佑希說完,然後從西裝外套裏襯的暗兜裏抽出兩張紙,放在身旁的桌子上,眼神在泛著白光兩張紙上停留了幾秒鍾,然後看向顧憐凡:”字我已經簽了,離婚手續我會配合你的辦妥的,我最近都有時間。”


    白佑希轉身,然後向著門緩緩地走去,每一步走的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沉重,想要回頭卻又害怕自己又會在下一秒再也下不了決心。


    本以為,這兩張紙永遠都不會有見光的那一刻,現在才發現,這是自己唯一能給那個女人的自由。


    愛錯要比不愛更痛苦。


    門被關上,顧憐凡才轉過身,視線落在白佑希剛剛放在桌子上的東西,隻覺得刺眼的厲害。


    酒店樓下,傑森站在車旁,看著白佑希從酒店走出來,明明是春天的空氣,但是隔著遠遠地距離都能感覺到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


    “白總,孔醫生那邊有消息了,要不要告訴太太?”傑森刻意壓低了聲音,其實看到白佑希臉上的表情的時候大概就能猜出來是因為誰,畢竟我們的白總在外人麵前向來都是八風不動的,唯有顧憐凡才能在男人的臉上的稍稍的掀起一絲波瀾。


    白佑希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是陰沉的可怕,傑森也就沒有再問,隻是拉開車門恭敬地請白佑希上車。


    關上車門繞過車頭然後鑽進駕駛室,發動車子向著星海小區的駛去,白佑希坐在後座上,狹長的眸子隻是微微的眯著,指尖之間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身子靠在舒適而又質感十足的真皮座椅上,不發一言。


    車子穩穩地停下,傑森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依然靠在後座上的男人,安靜的像是沒有呼吸了一般,臉色蒼白的有些駭人。


    正準備開口告訴白佑希到家的時候,男人眉頭微微的皺了皺,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傑森,緩緩地開口:“孔笙那邊找人給我看好,尤其是慕青。”


    “是,白總。”傑森點了點頭,但是看著白佑希還有微微的有些擔心,畢竟自從認識白佑希以來,除了車禍那一次,還沒有見過白佑希的臉色有今天這麽難看過。


    “白總,您沒事兒吧?”傑森推開車門下車,看著白佑希走路的樣子有些不穩,急忙趕了幾步追上去。


    男人扶了扶額,然後擺了擺手轉過身看了一眼傑森,示意自己沒有什麽事情。


    傑森正準備說什麽,白佑希已經轉身向著的大門走去了,隻留下皮鞋敲擊青石地麵發出的聲音。


    低低的歎了一口氣然後轉身上車,再怎麽樣也是白佑希的私事,作為助理有些事情自然也是沒有什麽資格插手的,尤其在顧小姐和白總之間的關係上,更是剪不斷理還亂,傑森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背影,然後發動車子轉了一個彎向著遠處駛去。


    顧憐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放在床上的那兩張離婚協議書,男人的字體依然是瀟灑而遒勁有力,頭發還沒有幹,顧憐凡靠著床邊坐下,將其中的一頁拿在手裏。


    這一份離婚協議書和之前自己的那一份不一樣,但不知為何越看越是苦澀。


    白佑希,你為什麽要用最鈍的刀去殺一個奄奄一息的人,讓她感受到這世間所有的苦楚之後絕望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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