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葬禮的那天,天空像是一定巨大的灰色穹頂罩住了一般,陰沉沉的。


    人來人往,一人一句節哀順便,顧憐凡隻是麻木的點頭示意,整整一個顧家真的就隻剩下顧憐凡一個人了。


    等到客人們走完,顧憐凡在空空蕩蕩的大廳裏對著顧老的遺像盯著看了好久,好像以前的一幕幕就發生在眼前一般。


    白佑希準備是進去的,但是顧憐凡這兩天很不願意見到他,腳步就停在了大堂的外麵,看著裏麵孤零零的背影,心尖是隱隱的泛著疼。


    因為跪得太久膝蓋已經青紫,顧憐凡扶著牆壁一瘸一拐的走出來,抬頭,原來自己在這裏待了整整一天啊。


    窸窸窣窣的小雨灑落天際,沒有人知道那種被全世界丟棄的感覺是又多麽的糟糕,一路走,越走心越空。


    白佑希將車開的很慢,慢到顧憐凡都沒有發現從殯儀館出來的時候,這個男人就一隻跟在後麵。


    或許,在葬禮上壓抑了太久,顧憐凡此時隻想好好的大哭一場,但是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喉嚨裏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想哭卻哭不出來。


    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然後那個專屬於慕青的電話撥出去,雖然在回來之後顧憐凡已經無數次這麽做,每一次都是忙音。


    求求你,接電話。


    心裏暗暗的念叨著,耳邊卻全都是汽車的聲音和電話聽筒裏麵的空白,就在準備放棄的時候,電話竟然被接通了。


    有些難以置信又覺得情理之中,從耳邊拿起來又確認了一下號碼之後才真的確定,慕青真的是接電話了。


    “慕青,你在哪兒呢?怎麽這麽久都不接我電話啊?”帶著重重的鼻音,聲音有些沙啞,一陣風吹過來,單薄的身子一陣瑟縮。


    ”對不起,伯父去世了都沒有趕過去。”電話那頭的聲音亦是低沉,沁著絲絲的陰沉:“你一個人要好好的。”


    顧憐凡一時沒有沒有反應過來慕青話裏的意思,怔神了好久都沒有回應。


    “現在整個錦城隻有白佑希能護得了你的周全,不要一個人待著,很危險。”模棱兩可的話把顧憐凡的心一下子揪起來,但是又猜不透電話那端的慕青為什麽要說這些。


    “你現在哪兒?”顧憐凡心沉了又沉,頓了頓繼續說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這段時間你到底去哪裏了?”


    “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沒事,過的很好。”


    “那你為什麽不能出來見我?”顧憐凡有些繃不住心裏的怒火:“慕青,我不計較你不來我爸爸的葬禮,但是你是有什麽事情不能和我說的?”


    “對不起,再見。”電話被掛斷,顧憐凡盡量的克製自己回想了一遍她們的對話。


    為什麽慕青會說整個錦城隻有白佑希能護得了她的周全?


    到底是為什麽?


    渾渾噩噩,直到路口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到剛剛亮起來的紅燈,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輛卡車已經幾乎就在眼前,顧憐凡的下意識竟然沒有想到要閃躲,隻是看著那輛車向著自己呼嘯著行駛過來,腦袋裏空白一片。


    轟的一聲之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顧憐凡睜了睜眼,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在跟自己叫板一樣,僵硬的動彈不得。


    緩了好久,才睜開眼睛,白茫茫的一片,眼前的東西好像都是有著雙層的輪廓一般,動了動手,卻發現即使自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抬不起來自己的手臂。


    又那麽一瞬間,顧憐凡覺得是自己一定是死了。


    朦朦朧朧之間聽見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自己,卻怎麽都聽不清,越是想要拚命的聽清,越是聽不清。


    掙紮了許久,眼前漸漸的清晰起來,定了定神才明白自己這是在醫院裏。


    自己沒有死。


    “顧小姐,你醒了。”一個小護士站在床邊,看著顧憐凡醒過來,像是什麽天大的事情終於落地了似的。


    “我怎麽在這裏啊?”顧憐凡抿了抿嘴唇,嗓子幹澀的幾乎就能冒出火來。


    “顧小姐,你因為車禍受傷了,手臂傷的不輕。”


    “車禍?”皺了皺眉頭,莫名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剛剛不是還在路上的走,怎麽這會兒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對啊,挺嚴重的。”給顧憐凡掖了掖被角,臉上嚴肅的表情很快就風輕雲淡了:“不過你還是挺幸運的,那輛保時捷車主傷的很嚴重,現在還在手術室沒有出來呢,要不是他擋住過來的那輛車的話……”


    保時捷?


    “你知道那個車主叫什麽嗎?”顧憐凡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預感,然後轉過頭神情嚴肅地問道。


    護士有些懵,歪著頭想了好久才皺著眉頭緩緩的開口:“叫什麽我不知道,好像是姓白。”


    姓白……


    此時放在床頭的電話響起來,顧憐凡的思緒被扯回來,護士原本準備轉身出去,但是看到手機響也就順手遞給了顧憐凡。


    竟然是慕青的。


    “喂。”紮著液體的手有些僵硬的拿著手機,然後放在耳邊。


    “太好了,你沒事。”電話那邊是慕青的聲音,聽得出來很著急的語氣:“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醫院啊。”顧憐凡被慕青問的一頭霧水,頓了頓繼續說道:“慕青,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看電視,現在。”


    有些狐疑,拜托護士打開電視,吵雜的新聞報道一下子打破了病房裏的安靜。


    “今晚七時許,vk總裁白佑希發生嚴重車禍,目前正在醫院搶救,情況不明。”


    “vk總裁生死未卜,是意外還是陰謀?”


    一片鋪天蓋地的新聞的向顧憐凡襲來,甚至沒有反應的時間,顧憐凡拔掉手上的針頭,然後掀開被子下床。


    “他現在在哪裏,帶我去。”顧憐凡幾乎是要跪下來祈求,護士有些不知所措,不肯答應。


    “我真的沒事,帶我去看看好不好?”顧憐凡拉住護士的手,像是一個乞丐在祈禱最後一片麵包一般。


    “可是,顧小姐,有人吩咐我不讓我……”


    “他是為了救我才出車禍的,他真的是為了救我才出車禍的。”顧憐凡的身上滿是大大小小的擦傷,現在這個樣子絕對不是一個沒事人應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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