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駕馬出了密林,繼續前行著,成左也是難掩興奮,這密林過了,想必前麵不遠處應該就是鬼穀了。


    順著寬闊的土路沒走一會兒,到了一處穀底,門口一塊石碑,碑上刻著:鬼穀聖地,閑人免進。


    看著石碑,東辰逸有些興奮,眼下就是鬼穀了,闖了進去便能見到衫兒了,幾日的思念幾乎讓這男人恨不得立刻衝了進去。那丫頭也是,即使被帶走,也該想個法子與自個兒聯係的。


    加快馬速沿著石碑旁邊的路,一行人闖了進去,忽然,東辰逸猛地勒住韁繩,看著眼前的景象,一大片血紅色的梅林,繞著熙熙攘攘的薄霧,看不清裏頭的虛實。


    紅梅本就少見,更何況是這麽大一片紅梅林。


    此時又是初夏,這個季節不該有梅花的,更別說這麽大一片,看來這鬼穀果然不簡單的,方才那片密林,不過是個小考驗罷了,這才是真正的闖關開始。


    “好漂亮的梅花,娘親住在這裏嗎?”錦寶看著這一片梅林,興奮地喊著。其他人倒是平靜,成左駕馬上前一步,恭敬開口:“主子,前方梅林攔住去路了,看著薄霧環繞的,想必是陣法。”


    帶過兵打過仗的人,自然知道兵法布陣這些玩意兒,東辰逸靜默地看著前方,讓人猜不出心裏想些什麽。


    “留一行人在外守候,其他人下馬隨我闖梅林。”東辰逸說話工夫已經抱著錦寶下了馬。這梅林很密,裏頭根本進不了馬匹,更何況,戰馬很敏感,若是闖入分不清路,必會驚亂,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成左一行人聽令,跟著東辰逸下了馬,一路往梅林而去,東辰逸一手抱著錦寶,一手握著劍,看著周圍的梅花,片片在薄霧裏頭飄落,看似很美卻能迷人心性。


    倒是不怕這迷陣,東辰逸怕的就是這薄霧裏頭若是設有機關,一個不小心便會奪人性命,就在東辰逸謹慎前行的時候,一道“喀啦喀啦”的聲音響起。


    東辰逸大驚,高聲喊道:“小心!”


    話音落下的時候,一支支小竹劍飛了出來,穿透在薄霧裏,東辰逸帶來的人自是不弱的,手裏的劍快速旋轉著,抵擋飛過來的竹劍。


    東辰逸死死地護住錦寶,方才太大意了,如此就帶著錦寶闖了進來,實在過於自信,輕看了這鬼穀的機關。


    手裏的劍再快,可這竹劍似沒有斷續,飛揚在薄霧裏。東辰逸無奈,總不能困死在此處,隻得下了命令:“撤回去!”


    眾人立刻一邊揮舞著劍,抵擋暗器,一邊往回退著。出了梅林,成影立刻上前,憂心地問道:“主子沒事兒吧?”


    “裏頭暗器太猛,不易擅闖。”說話的工夫,東辰逸查看著錦寶。小家夥立刻開口:“爹爹,錦寶沒事噢。”


    東辰逸這才放心,伸手將錦寶遞給成影,從懷裏摸出一枚暗器,順手射進梅林裏頭,立刻無數枚雪花狀的暗器在梅林飛舞著。


    看來這些梅花,根本不能觸碰,一碰便會觸動機關,引來無數暗器,如此,倒是棘手了,本就是迷陣不好闖入,還不能碰到梅花。


    東辰逸蹙眉,靜靜地看著梅林,成左也是憂心不已,總不能困死在此處。


    忽然,東辰逸猛然回過神,嘴角掛起笑,不讓擅闖,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成左,毀林!”一道冷沉的聲音飄出,成左還不及回過神,便見東辰逸飛身至梅林前,抬手運氣,猛地推向梅林,立刻花瓣四起,伴著暗器,整片梅林倒是一番驚心動魄的姿態。


    成左也明白了東辰逸的意思,一個飛身前去,兩人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毀林。沒一會兒的工夫,裏頭傳來一道清亮的女子聲音:“何人毀我梅林?”


    東辰逸和成左聞聲停下動作,退回一步,隻見眼前梅林自動地往兩邊散開,一女子穿著紫白色的衣衫飛了出來,在眾人麵前落定。


    “你們是誰?求醫得按規矩來,居然敢毀我梅林,好大的膽子。”女子俏麗的臉上,難掩氣憤,似乎很心疼這片梅林。


    這片梅林種起來不容易,布上陣法就更不容易了。


    成左剛要上前說話,卻被東辰逸攔著,看著眼前的女子,東辰逸略帶些客氣地開口:“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梅林都是機關,又無法闖入,隻得用這法子引姑娘出來了。”


    東辰逸知道,既然設了機關,裏頭的人,便不會管外頭人的死活,若是毀了梅林,不用他們進去,裏頭的人自會出來討說法。


    成左隻覺得好笑,什麽時候主子也開始學起雲之先生耍起無賴了,不過這法子真心好。


    “不得已而為之,你家人是這麽教你的嗎?”女子更氣憤了。毀了梅林,還這般信口雌黃。


    東辰逸淺笑,看著眼前的女子是鬼穀之人,說話又這般厲害,應該是跟衫兒有些關係的吧?隨即,輕聲開口直言不諱道:“我是來找我的王妃的。”


    “你的王妃?”女子微微一愣,這才細細打量著東辰逸,“你就是平王東辰逸,衫兒那丫頭總是念叨個不停的?”


    “正是。”東辰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聽這話,他沒有尋錯方向,衫兒確實回了鬼穀。


    女子臉上也揚起笑意,肆無忌憚地看著東辰逸:“你生得好看是好看,但是卻沒有衫兒誇得那麽好,還有毀人梅林就是不對的。”


    沒等東辰逸說話,被成影抱著的錦寶對著女子高聲喊道:“神仙姐姐,你知道我娘親去哪兒了嗎?爹爹說娘親被怪老人家抓走了,你能不能幫錦寶找娘親?”


    這個姐姐是仙境出來的,一定可以幫錦寶找到娘親哦。


    女子循著聲音看了過去,便見一萌呆的孩子衝著自己笑得甜膩。女子飛身到了錦寶跟前,伸手捏了捏錦寶的臉蛋:“你就是錦寶?”


    衫兒說了,跟她的湘兒差不多大的孩子,特別有趣兒,不過嘴倒是挺甜的,她都已經嫁作人婦,為人母了,還有人管自個兒叫姐姐,確實是件開心的事兒。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青衫大師兄的娘子婉鈺。


    “對呀,我叫錦寶,神仙姐姐,你帶錦寶找娘親,好不好?”錦寶很是認真地說道,隨即,又補了一句,“我可以給你銀子哦。”


    錦寶有好多的銀子,可以給漂亮姐姐一些。


    “我可不缺銀子,也不能幫你找娘親。”婉鈺笑著回道,師父下了命令,敢串通衫兒,幫這王爺進鬼穀的,一律按穀裏規矩處置,絕不輕饒。


    小錦寶瞪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婉鈺,不明就裏,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呃,這樣子啊,可是真的不可以哦,錦寶不能答應你的。”


    知道錦寶人見人愛的,可是這位姐姐怎麽可以這麽直白呢?


    “你在說些什麽?我怎麽不懂?”婉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錦寶,弄不清這孩子答應自己什麽。錦寶猛然瞪著大大的眼睛,很認真地開口:“錦寶長大了,要娶娘親的,所以,不能喜歡姐姐,隻能給你銀子的,實在不好意思。”


    “……”婉鈺差點兒沒跌倒,這哪裏是四歲的孩子,分明就是一個小妖孽,眾人均是憋笑。


    東辰逸也頓覺丟臉不已,這小子真的讓老八給帶壞了,以後,還是不要錦寶入宮了。沒等婉鈺開口,東辰逸隨即上前一步,略帶著恭敬輕聲懇求道:“我找了衫兒很久,煩請姑娘行個方便。”


    本是不求人的,此刻也顧不得身份了,想見衫兒,發了瘋地想見。


    婉鈺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平王乃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弟弟,不遠千裏地過來尋衫兒的下落,此刻放下身份地位,這麽求著自個兒已是難得了,看得出這王爺對衫兒是上心的。


    略微遲疑了一會兒,婉鈺私下看了看,眼神飄忽:“我的紫貂去哪兒了,我得找找,這小東西,沒事兒就愛亂跑。”


    說完,婉鈺飛身離開,東辰逸嘴角掛著笑:“大恩不言謝。”


    “別讓我師傅知道,不然,跟你沒完。”婉鈺聲音飄了過來。


    東辰逸了然地點點頭,接過成影手裏的錦寶,直接飛身上馬,其他人也跟著上馬。東辰逸駕馬直接衝入梅林,陣法還未散開,四處籠著白霧,隻是梅林分開,有了去路。


    一行人快馬加鞭,往鬼穀深處走了進去,一進去,方知道這才是另外一片天地,四處開著各樣的花,遠處高山上,一條瀑布懸掛了下來。濺在水潭裏,飄起水霧,即使老遠也能感到涼悠清爽的霧氣、鳥語花香的姿態和世外桃源的氣息。怨不得洛風一心要帶著衫兒留在這裏,確實美,美得讓人忘卻塵世的煩惱。


    東辰逸覺得,取了鬼穀這麽個名字,當真是委屈了。


    一行人快馬加鞭地趕著,想著馬上可以見到衫兒,即使再沉穩的男人,也掩不住心中的那份微微的喜悅。錦寶也是被這裏的氣息感染,輕哼著小調兒:“暖暖的清風迎麵吹,桃花朵朵開……”


    東辰逸無奈地搖搖頭,就在一行人從瀑布旁邊經過的時候,看見一間竹屋子,被圍欄圍在裏頭。東辰逸隨即勒住韁繩,抱著錦寶躍身下馬。


    其他人也跟著下了馬,一行人進了院子,一旁一棵老槐樹,樹邊一口古井,再往旁邊,便是畫著棋盤的石桌子,倒是不像女子住的地方。


    成左看著不遠處的屋子,有些詫異。上前一步,恭敬稟告:“主子,容屬下前去打聽一下,衫兒姑娘住在何處?”


    東辰逸點點頭,表示應允,他倒是沒想到這穀裏還住了其他人家。


    沒等成左上前,竹屋的門被“砰”地打開,一道身影飛了出來,一襲藍色繡著花紋的衣衫,飄飄然落在眾人跟前。東辰逸看了過去,比自己年長一些,但也差不多的。


    “請問這位公子,青衫姑娘住在何處?”成左沒想到,屋子的主人會主動出來。男人看著東辰逸,不答反問:“想不到你居然能過了梅林,倒是不簡單。”


    若是婉鈺沒被收買的話,這平王輕鬆過了梅林,讓他很意外。


    “不知先生是?”東辰逸打量著男子,習武之人自能感覺得出對方的內力,這男人武功絕對在自己之下,隻是他沒想到,這般簡陋的屋子,卻住著這麽一位高人,而且這般年輕。看來這鬼穀果然不能小覷了。


    “我叫連鈺,是衫兒的大師兄。”連鈺直言不諱地應著,對東辰逸沒有絲毫的客氣,他們鬼穀之人,從不對人低三下四,就算對方是王爺,也不會有什麽不同。


    東辰逸倒是微微一驚,隨即笑了笑:“久仰,常聽衫兒提起你。”


    “你們回去吧,鬼穀是不能擅闖的,若是師父知道了,會責備我們的。”連鈺沒有客氣的話,出口趕人。一旁的成影冷沉著臉看著連鈺,手裏的劍“啪”的一聲出鞘:“煩請公子對我家主子尊重一些。”


    “成影不得無禮!”東辰逸出聲喝道。成影看了連鈺一眼,收起劍退後幾步,他是影衛,必須護著主子,主子已經這般客氣,這位公子卻依舊如此清高。


    連鈺倒是沒在意,依舊是清冷的聲音:“回去吧,你是見不到衫兒的。”


    “我既然來了,不見到人,是不會離開的,煩請大師兄行個方便。”東辰逸堅定地回道,見不到衫兒,豈會離開?


    連鈺頓住步子,看著東辰逸,目光平靜:“那你的意思,是要闖關了?”


    “闖關?”東辰逸微微訝然。連鈺嘴角勾起笑:“對,進入鬼穀之人,必須闖關,不論是求醫,還是找人,方才那梅林就是第一關。”


    這麽看來,真是婉鈺那丫頭被衫兒收買了,給東辰逸行了方便,否則,就算這男人懂得陣法,也得困上一陣兒,哪能這麽輕易進來?


    “那第二關是什麽?”東辰逸片刻恢複淡然。來之前,便知道這鬼穀不好闖入,這會兒也能欣然接受了,能見到衫兒,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他都不在乎。


    連鈺嘴角的笑意未減:“第二關很簡單,對弈,與我下棋,三局兩勝,贏了,我自會放你過關,輸了,你便自動帶人離開鬼穀,永遠不得擅入。”


    東辰逸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連鈺,看得連鈺起了防備,猜不出這王爺想做什麽。


    “我找我的女人,你們當真是百般為難,也罷,三局兩勝就免了,本王沒有那麽多時間,一局定輸贏。”東辰逸冷聲開口說道,比武倒是有點棘手,比棋藝,對他來說就不算什麽了。


    當今天下,能下得過他的,除了師父,沒有旁人,師父說了論棋者論天下,這棋藝必須得精。


    連鈺倒是一震,沒想到東辰逸敢賭這麽大的,連連笑道﹕:“平王爽快,那就一局定輸贏。”


    隨即,連鈺一個飛身,往石桌而去,東辰逸也是飛身跟了過去坐下,看著巨大棋盤,連鈺出聲道:“黑子,還是白子?平王先請。”


    “黑子吧。”東辰逸順手拿過棋盒,倒是也不客氣,懂棋藝的人自然知道,黑子先行,白子後行,執黑子者代表有一定的優勢了。


    連鈺看了東辰逸一眼,也未多言,兩人就開始下了起來,一旁圍觀的人,有懂的,也有不懂的,成影倒是懂一些,看人下棋的感覺,就跟看人打仗一樣。尤其是看高手之間的對決,顧上便顧不住下,兩人棋逢敵手,更是殺得火熱,東辰逸抬眼看了連鈺一眼,忍不住讚賞:“大師兄棋藝果然不錯。”


    “你倒是心思深沉,讓人有些設防不住。”連鈺說話的時候,落下一子。棋可論天下,亦可看出下棋者的性格和脾氣,東辰逸穩重,而且,每落下一子,都是在布一局,稍不設防,就會被堵了去路,吞了子。


    原本還有些輕浮的連鈺此刻也是一心一意地陪著東辰逸下棋,其他人也是緊張地看著局勢發展,這主子要是輸了,他們就得離開鬼穀,而且是一局定輸贏。到時候,見不上青衫姑娘,豈不是白來一趟了,主子過於自信了一些,這下棋靠的是本事,有時候,靠的也是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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