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大學不如劍橋哈佛,但校內自殺的前例還是有的。


    尤其是前一天從行政大樓天台一躍而下摔得麵目全非的克裏斯多夫·沃特斯,每個人的印象都很深。


    這一次,林瑟來得特別快。


    他之前在視覺係大樓五百米遠的行政大樓,和校長院長談話。


    “沒事吧?”


    林瑟見到希亞身上有血還以為她受傷了,上上下下打量好一會兒確認不是希亞自己的血,這才鬆開眉頭。


    “沒事。”希亞搖頭,回頭看著地上的屍體,“我有預感,這隻是個開始。”


    湊近了觀察屍體的諾頓倒退一步:“別嚇我!”自殺五人還隻是一個開始,那會死多少人?


    羅傑斯點頭:“確實。”


    林瑟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希亞說得沒錯,前麵四起自殺案還沒查出什麽苗頭,僅一天時間,第五起自殺案發生了。


    這絕對隻是一個開始。


    一個棘手事件的開端。


    而目前,他們還不知道這起高校連續自殺案的內/幕。


    如果屍體不是正好掉在眼皮子底下,恰好成為屍體第一發現者,希亞不確定她會不會參與進這個案子。


    但,沒有如果。


    她看到了那具屍體,親眼目睹韋恩·菲利普從天台跳下,摔在她麵前,全身骨頭碎裂,內髒損傷,痛苦得想死。死前最後一秒,眼裏卻是滿滿的自由——絕望與死亡中的可悲自由。


    自殺,沒有疑義。


    即使在fbi休息室麵對死者的父母,希亞還是堅定地道:“很抱歉,但我當時正好在樓下,她是自殺。”


    “不可能!”死者母親貝亞特·菲利普滿臉淚痕,從知道女兒在學校自殺的消息後,眼淚沒停過。她的妝花了,黑色眼線暈開,眼窩一片黑色,睫毛膏順著眼淚而下形成兩條黑線,看上去像是萬聖節的恐怖妝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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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亞特哭得聲音嘶啞,怎麽都不肯認同女兒死於自殺的事實,拉著希亞這個現場目擊者不肯放開,“你一定是看錯了,我女兒不可能自殺的!”


    “抱歉,當時不止我一個人看到了,真的是自殺。”


    希亞不記得第幾次重複這句話,但她仍然認認真真地說著,沒有一點不耐煩。


    孩子是母親懷胎十月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真正的血肉至親。


    沒有懷孕生子過的女人,永遠無法懂得母的偉大。


    希亞還是個女孩,不懂母親對孩子的,可她尊重每一個願意擔著大風險生下孩子的母親,尤其是——失去孩子的母親。


    貝亞特嗓子又紅又腫又疼,已經哭不出聲音來,她握著希亞的手,幾乎用乞求的語氣,又輕又無力地求證:“韋恩不可能自殺的,你一定看錯,你看錯了對不對?”


    希亞不會說謊,也不可能說謊,歪曲既成事實。


    進這個房間半個多小時以來一直重複這句話沒喝過一口水,嗓子幹得快冒煙了,但希亞還是耐著心,沒有甩開貝亞特的手,一遍一遍地重複著。


    “抱歉,我……”


    “夠了。”


    旁邊剛從公司趕來的死者父親克拉克·菲利普看不下去,拉過貝亞特抱在懷裏,眼睛通紅,忍住悲傷安慰她,“接受事實吧,韋恩離開我們了。”


    “不!!”貝亞特拚命搖頭,似乎隻要她否認,韋恩能再次回到他們身邊。


    林瑟拉過希亞被捏得通紅的手,有些心疼:“疼麽?”


    “還好。”事實上,失去女兒的貝亞特注意不到其他,手上的力量失去控製,捏得骨頭生疼。然而這個特殊時期,希亞注意不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貝亞特身上。


    失去孩子的母親,眼裏一片灰暗,絕望得像是失去了整個世界。


    林瑟遞過水,希亞喝了兩口。


    和林瑟一起出了休息室,希亞小聲地問:“佛諾那邊有消息嗎?”


    “有。”林瑟回答完,又搖頭,“相當於沒有。”


    有相當於沒有,也是佛諾的消息沒有太多參考價值。


    希亞垂眸,沉默兩秒,回頭看了一眼菲利普夫婦,“爹地,這件案子,我想幫忙。”


    “好。”


    從貝亞特進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拉著希亞的手那一刻起,林瑟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所以,他特意去了一趟辦公室,把之前中斷的手續辦完。


    羅傑斯走過來,把一張卡遞給林瑟,“好了。”


    林瑟抽出希亞胸前別著的訪客卡,換成一張和fbi正式員工差不多的卡,卡上標明:希亞·林,fbi一組特別顧問。


    “銅像案起,我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之後等有空的時候,讓羅傑斯陪你錄下指紋,以後能自由進入這裏,不需要每次讓我們帶你上來。”


    希亞不認為要把一個18歲在讀大學生聘請成fbi一組特別顧問有這麽容易,即使她是一組組長的女兒,即使她在銅像案上出了那麽點力,公信力還是不夠。


    比較可信的解釋是——“爹地,你承諾了什麽?”


    “沒什麽。”林瑟摸摸希亞的腦袋,“不要有任何負擔,我申請這個不是為了讓你天天跑fbi幫我們辦案的。你還是個學生,享受你身為學生應該有的生活可以了。天塌下來,還有我。”


    希亞無數次地聽高寒抱怨林瑟不會說情話,是個特別沒情趣的男人,當年絕對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他等等,再加上林瑟平常的行為處事,一直以為自家爹地是口不對心的傲嬌。


    然而這一刻,她的鼻子酸得厲害。


    “爹地!”希亞一把抱住林瑟,撲在他胸口狠狠地吸了口氣。


    在美國生活了二十八年,林瑟沒有被同化。


    他的身上沒有美國人噴的濃鬱香水味,有的隻是淡淡的洗衣液和特意放在衣櫃除臭的淡淡檸檬香,好聞得她想一直埋在這個懷抱裏不願起來。


    林瑟驚訝後坦然地接受了女兒的擁抱,唯有眼裏閃過些微的郝然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


    “怎麽了這是?”諾頓剛走到休息室門口,被抱在一起的父女倆嚇了一跳,還以為希亞怎麽了,擔心得要命。


    偏偏諾頓是個說話不會拐彎的人,“哭鼻子了?誰給你委屈受了?告訴我,我替你……”


    “怎麽,你還能打他一頓?”希亞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同時也從林瑟懷裏退了出來。


    看看人家羅傑斯好不好!不懂看氣氛的人,活該單身一萬年,活該和五指姑娘過一輩子!


    林瑟冷眼一瞥,“蛋糕呢?”


    明明林瑟依然還是那張麵癱臉,諾頓總覺得自家老大不高興。


    想想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去買了冰雪皇後的草莓蛋糕,也不糾結了:“希亞來,你最的草莓蛋糕,餓了吧?我還買了草莓奶油冰激淩奶茶,這個據說是他們這個月剛出的新品,你試試。”


    諾頓的臉色要多狗腿有多狗腿,明顯得一眼能看穿他的目的所在。


    希亞撇撇嘴,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早上起得晚,隻啃了一片吐司去上課,本想之後再吃。結果在視覺係大樓前意外遇到自殺案,到現在兩個多小時過去滴水未進,早餓得腦子轉不動了。


    羅傑斯適時地遞過平板,“這個第一次錄入指紋開機後是你的了,以後案件相關資料都會直接傳送過來。”


    諾頓瞪圓了眼睛,“誒,這個不是我們……”話音在看到希亞胸口那張剛換的卡時吞了回去,頓時一臉便秘十天的艱難。


    楞了好半天才豎著大拇指,勉強地扯扯嘴角:“嗬嗬,希亞你真厲害!不愧是老大的女兒!”


    “開會。”


    林瑟召集一組成員在會議室開會。


    有人看到那個悠閑地吃蛋糕喝奶茶的女孩,不明所以,小聲地問:“那是誰?”


    “好像有點眼熟……”


    不等他們交換信息,林瑟先介紹道:“這是我女兒林希亞,紐約大學一年級學生,以後是我們一組的特別顧問。”


    林瑟話音剛落,一個長相粗狂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人立刻不滿地拍桌:“一組什麽時候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姑娘能來的地方了?林,不能因為是你女兒隨便把人往一組帶!”


    卡爾·巴赫一說話,當即有人跟隨:“是啊,這麽個小姑娘,出現場的時候誰來保護她?如果我們還要分警力保護她,出了事誰來擔這個責任?”


    “一組查的是都是重案,連環凶手,變態殺手,難案、懸案,找個未成年的孩子是怎麽回事?”


    “林是組長,大家一起合作這麽多年,你們還不清楚林的為人嗎?他怎麽可能會是那種為了自己女兒徇私的人?”


    “嗬嗬,誰知道呢?”


    ……


    你一言我一言,好好的會議室瞬間成了幾百隻鴨子的養殖場。


    林瑟的臉色微微變了。


    不是氣他們合作這麽多年不信任,也不是為組內不和而丟臉,隻是為他們身為fbi,身為警察,忘記了此刻最應該做的事。


    羅傑斯和諾頓的臉色也黑了,他們難道不記得銅像案是怎麽解決的?


    算不記得,在新人麵前內訌成這樣,腦子被屎糊住了!


    希亞冷眼看著,明白林瑟作為一組組長的不易。


    正因為此,這起案件,必須圓滿解決。(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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