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或許是這樣的聲音響起得太猝不及防,風間下意識喊出了“不要”,而原本控製得很好的語氣,也在這一瞬間將哭腔暴露無遺。屋子裏頓時陷入沉默,綱吉很快打破了這陣沉默:“你在哭。”


    他用肯定的語氣,再次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你在哭。”


    沒辦法騙過去了——這個認知浮現在風間的腦海裏,冷靜的假麵這麽輕而易舉地碎裂開來,讓風間茫然到隻能凝視著自己顫抖著的雙手,然後發出哭聲:“對不起,我想憋住的,我明明說過這是我的選擇,殺人也好,加入黑手黨也好,都是我自己的決定……”


    哭聲裏透著撕裂的絕望:“可是、可是……”她似乎想說什麽,然而話到嘴邊,又出於某個原因變成了透著明顯的強迫意味的話語,“我不想害怕的!我想要冷靜、想要變得更強……不管是殺人的決心,還是要去麵對黑暗,我應該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的!”


    隻要像往常一樣,強迫自己冷靜,強迫自己接受,強迫自己成為優秀的“風間砂糖”……為什麽這次做不到?她明明親手將那些傷害過她、傷害過孤兒院的孩子們的人送進了監獄,甚至送上刑場,親手殺掉一個禽獸,應該更加直接、更加痛快才對……可是,不行。


    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一旦意識到自己讓一條性命消失,她覺得自己掉進了血泊裏,腥臭味刺激得她快要吐出來,連頭腦都一片空白。


    這樣再真實不過的想法,卻永遠也說不出口。籠罩著她的隻有黑暗,當初被鎖在櫃子裏時、混雜著她自己吐出來的血的鹹腥味的黑暗。沒有人來救她,她隻能自救。不管是有多可怕、有多難以完成的事,她都隻能強迫自己去思考、去麵對、去解決,一遍遍地強迫著,直到她成功。


    既然第一次成功了,那麽第二次也可以成功吧?


    失敗了?一定是她做得還不夠,繼續做下去,總能成功的。


    風間砂糖的人生,是這樣由“勉強”和“逼迫”構成的“強迫”構成的。


    她甚至強迫自己到認為這理所當然的程度,所以極為厭惡內心裏那個隻想逃避的害怕著的自己,自私又懦弱。同樣是自己,想法卻截然相反,矛盾到拒絕接受這樣的自我的程度。


    一直以來,這種矛盾都處於微妙的平衡狀態,因為遇到的都是可以做到的事,“強迫”很有用,可是現在不行,平衡被“殺人”打破了,她無法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強迫自己去殺人。


    這才是第一個,任務有一百個,剩下的九十九個,要怎麽辦?數量的差距,是壓垮天平的最後的砝碼。別人的幸福和她有什麽關係?她不想做啊,她隻是個普通人,為什麽要麵對這種事?


    她幫助了別人,誰來幫助她呢?誰去救一救那個被鎖在櫃子裏的她呢?她才是一直奢望著獲救的人,既然沒有人來救她,為什麽她要去強迫自己麵對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


    可是理性又在指責著她、唾棄著她,這樣的她絕對不會被喜歡的。問題是,她現在沒辦法將綱吉騙過去了,他已經知道她的想法了,很快會發現她有多糟糕,打開櫃門的手,會縮回去吧?


    下一秒,風間被按進了溫暖的懷抱裏。


    ——櫃門被粗暴地扯了下來。


    “你不用做到那些事,你可以盡管害怕。”


    ——那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強迫自己,誰都有後悔的時候。”


    ——逆光的人影將她抱出衣櫃。


    “眼淚憋不住也沒關係,在我麵前你怎麽哭都行。”


    ——於是她看到了新的世界。


    “在我眼裏不管怎樣,你都是最好看的。”


    看著呆怔了片刻才趴在他懷裏痛哭的風間,綱吉這才鬆了口氣,同時暗自慶幸。


    掃除者完成任務後,世界掃除機構會下發相應的點數當作獎勵,這個點數一方麵可以給擔當者買新衣服,像是換衣服,另一方麵根據點數的高低,獲得更多的任務。


    然而這個點數到了他這裏,變成了兌換“化為實體的時間”。剛才風間殺死高村和真的獎勵發過來了,他才有辦法出來。如果連這種時候他都不能陪在風間身邊,太沒用了。


    綱吉抬起頭,無聲地歎了口氣,又輕輕撫著風間的後背。眼淚已經浸濕了胸口的衣服,不過這種程度的不適和風間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他知道風間經常勉強自己,卻沒想到她勉強到這種程度。如果不是這次的事,他還會被蒙在鼓裏……不,他應該更早發現的。


    好在也不是太晚,他還來得及把她從自我折磨中救出來。


    風間今晚受到的刺激太大,又因為綱吉的話徹底放鬆下來,哭完睡著了。綱吉把她抱到床上,還哭笑不得地想著,她其實一直都是孩子的心態吧?裝作大人模樣的小孩子。


    看了眼剩餘的點數,綱吉也有點頭疼,他要出來必須有點數,可是要點數等於要風間殺人,以她現在的心理狀態,絕對不可能再殺人,所以隻有他來了吧?


    想著綱吉又把圖鑒翻了出來,確認那個救世主任務,果然從“0/100”變成……咦?


    綱吉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前麵的“0”變成了“?”,而不是“1”。


    任務的下方也有標注的小字:結果正在計算中,請耐心等待。


    風間殺死的隻有高村和真,一個人用得著計算?綱吉敲了敲桌麵,沉思片刻,起身走到陽台上給辻侘救打電話:“辻先生?”“沢田綱吉?”辻侘救顯然沒想到會是綱吉的電話,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問道:“有什麽事嗎?”至於一個手機裏的擔當者怎麽給他打電話,不要多問比較好。


    “我想,你應該知道高村和真已經死了。”綱吉開門見山地說道,“根據機構發來的情報,高村和真生前與不少重要人士有來往,在他死後,警方在調查他的時候,會發現相關證據吧?”


    與其說是在征詢辻侘救的看法,不如說是在向他獲取一個肯定的答案。


    辻侘救沉吟了片刻,索性直說道:“會。”這種掃除對象,本來是機構盯著的目標,能夠借著殺死他,獲得不小的回報。可以靠著殺死清掃的人,由不必承擔法律責任的孩子解決,相反的,那些無法靠殺死解決的人,是機構上層依靠各種線索情報拉下馬,從明麵上收拾。


    綱吉露出笑容來:“我有一個想法,或許可以幫上機構的忙,不過需要先驗證,和砂糖商量後再做決定。在我們主動聯係之前,可以麻煩你暫時不要給砂糖派遣任務嗎?”


    老實說,綱吉突然來這麽一出,辻侘救有些措手不及。他也清楚風間和綱吉的身份不簡單,可以說合作的同時他也有些警惕。而且接到高村和真死亡的消息後,辻侘救到現在還難以置信,做得實在太漂亮了,說是專業的殺手也不為過,完全不會認為是他殺。


    “我會盡量做到這一點。”辻侘救的表情嚴肅,綱吉所說的想法可能和高村和真這種任務對象有關係,也是說,偏向於通過小人物的死亡,將大人物拉下水。


    難道說,他想要負責這一部分的工作,而不是殺人嗎?辻侘救掛斷電話後,摸了摸下巴。這麽想也不是不可能,倒不如說好像還挺適合的,如果他們真的有好辦法,嚐試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隻不過這件事他一個人無法做主,辻侘救想著,撥打了一個號碼。


    風間這一覺睡得很沉,還做了個很短的夢。她被鎖在衣櫃裏,隻是她剛開始哭,綱吉出現了,然後帶著她離開了親戚家。兩個人手牽著手走在大路上,也不知道往哪裏走,不過她很高興,眼前的一切景物顏色都十分明亮,像是玻璃做的,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她走著走著笑了起來,哼起不知名的歌——這麽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看到綱吉有些詫異的眼神,風間還有些懵:“我是不是唱歌了?”


    “嗯……唱得還不錯。”綱吉老實地點頭,他聽說過有的人睡覺會說夢話,沒想到還有唱歌的,想想有點好笑。他的笑容浮現在臉上,風間看得清清楚楚,頓時羞得捂住了臉。


    不過在尷尬的時候,風間也徹底清醒了,隨即回想起睡前發生了什麽,頓時一大堆問題湧現在了她的腦海裏,她放下手,有一大堆問題想要問綱吉,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綱吉注意到了她的疑惑,開口道:“先不要著急,你想問什麽我大概也猜得出來,慢慢說給你聽吧,你不用說話。”他沉吟片刻,決定先解釋下自己的情況。


    他先是把點數的事說了一遍:“我們這邊的點數,可以兌換我在外界出現的時間,一點是一個小時,你昨晚完成的任務獲得了一百點,也是說,我能在外麵待四天多。”


    在風間聯想到“隻有殺更多的人才能獲得更多的點數”前,綱吉搶先用另一個話題轉移了風間的注意力:“另外,在你昨晚完成世界掃除機構的任務後,圖鑒發布的救世主任務,並沒有顯示完成了一個任務對象,當時顯示的是一個問號,至於現在,你可以自己確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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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間將信將疑地戳開圖鑒,上麵顯示的還是問號,那行小字她也看到了。


    綱吉笑了笑:“我想,搞不好這個‘殺死壞人’將我們間接殺死的人也算在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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