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問將林婉攔腰抱起,四處躲避,仍有餘力,可灰塵撲麵,已看不到金潘、火小邪等人身在何處,隻好抱起林婉,盡快向震動較緩的地方奔去。


    林婉急叫道:“田問,救我爹爹!他還在屋裏!”


    田問喝道:“好!”幾個騰挪,依林婉所指,向木王林木森養傷的房舍趕去。


    金潘和喬大、喬二都有火家身法,雖說做不到土家人那樣如履平地,但自己前後躲避,逃到安全處,尚可應付。隻是火小邪被綁,水妖兒沒有力氣,隻能由最為笨拙但力氣最大的喬大抱著火小邪前進,金潘、喬二雖在一旁協助,仍是驚險萬狀!


    幾人剛剛跳過一道裂縫,哢的一聲巨響,腳下的地麵驟然傾斜,喬大抱著火小邪,無力抓扶,他又絕對不肯丟下火小邪,所以瞪著眼睛,啊啊大叫,往下墜去!


    金潘、喬二、水妖兒三人大驚,伸手去抓,可喬大下墜速度頗快,三人隻抓到喬大一隻手的衣袖!地麵已近垂直,下方碎石翻滾傾軋,隆隆作響,絞肉機一般,若是喬大抱著火小邪掉下去,隻怕要被擠成肉末!


    喬大加火小邪的體重,怎是金潘、喬二、水妖兒三人靠抓著衣袖能提得起?


    那塊地麵從垂直,被擠得翻轉過來,原本的正麵變成了反麵,使得喬大完全懸空。


    喬大若是丟下火小邪,還有生機,可喬大單臂緊緊抱著火小邪,看樣子已下定決心和火小邪同生共死!


    金潘、喬二、水妖兒三人均很清楚,如果繼續抓著喬大不放,這塊隆起的地麵若是翻覆或者沉沒,全部人都要命喪黃泉!可為了火小邪,誰也不說話!


    金潘心中苦笑道:“今天倒黴的話,可能陪火小邪一起埋了!怨氣啊!老子這麽年輕英俊!隻好下輩子再做兄弟了!真他媽的不服氣啊!”


    “解開我!潘子!嘿嘿!”隻聽喬大懷中的火小邪哈哈笑道,笑著笑著,眼睛猛然一睜,雙眼黑漆漆一片。


    “你醒了!”金潘大叫道,馬上又玩命地叫道,“斷!斷!斷!斷啊!你先人的啊!斷啊!”


    可綁著火小邪的鐵腕繩,隻斷了一根,其他的仍然綁得十分結實。


    金潘急得汗如雨下,又罵又叫:“斷!斷啊!日你仙人啊!”


    喬大見有機會,低頭張開大嘴,就向鐵腕繩上撕咬,嘣得滿口鮮血。


    火小邪嘿嘿笑道:“行了!”說著身子一縮,不知道用了個什麽手段,隻覺得他好像一條泥鰍似的,從繩索中擠了出來,一騰出雙手,便單手猛插,左手半條胳膊都沒入到垂直的地麵裏!


    火小邪嘿嘿笑道:“喬大,上去!”抓著喬大的腰帶,便向上送。


    得此力道,金潘、喬二、水妖兒三人立即換手抓住了喬大的手腕,將喬大拉了起來。


    火小邪邪笑道:“你們為我而死,不是讓我欠人情嗎,還是都活著吧!嘿嘿嘿!”


    火小邪清醒過來,雖說仍然是邪性,但這種狀態,身手之強橫毋庸置疑,隻見他身子橫向移動,如同壁虎遊牆一般,隻是幾個動作,便從這塊地麵的一側橫著翻了上來。


    火小邪嘿嘿笑道:“還不快走!”說著上前來,一把將水妖兒摟住,念道:“娘子,跟你相公一起走,哈哈哈!”


    四人剛剛跳離此處,這塊地麵便轟的一聲,崩塌陷落,激得灰土衝天!真是萬幸,要是再晚了一步,火小邪等四人必然被吞沒入內!


    說來話長,實際從巨震開始,到火小邪等人逃出困局,不過盞茶的時間。


    巨震逐漸平靜,塵埃落定,再顯出鬥藥大會的會場時,已是與之前判若雲泥。


    原本有半個足球場大小的鬥藥大會會場,足足陷落了有近二丈,地麵如同被巨大的耙子耙過數遍,見不到任何一處完整、平坦的地方。原先的木台周圍破壞得最為嚴重,整塊地麵,如同被大錘子砸碎之後,又用大鍋翻炒過一遍,爛乎乎的一團,連形狀都看不出。


    整片地區,唯一一個特異之處,那就是原本枯井的位置,井壁的石頭早就不見了,在地麵上剩下一個黑乎乎的大洞,裏麵有一股濁氣,仍然在不斷地噴出。


    逐漸有人影從亂石坑中、泥巴地裏冒了出來,逐漸越來越多,灰頭土臉,衣衫不整,這些人一看便知,全是木家弟子。他們很是狼狽,有的血流滿麵,有的步履蹣跚,有的默然不語悶坐在地,有的彼此攙扶,有的在大聲呼喊同門師兄弟的名字,有的在地上挖掘翻找同伴,有的捶胸頓足號啕大哭。木家人本就是情感豐富而又脆弱外露之人,經曆這番慘禍,深感木媻之凶狠,木媻本是木家千百年的驕傲,卻變成為害木家、無法除去的失控“怪物”,這次衝破藥鎖,隻怕木蠱寨難以保住了,所以許多木家人,也不分男女老幼,竟不知所措,哇哇哭喊。


    有在地陷最邊緣的木家弟子,哭喊著要向外走,可走到邊緣,嚇得癱倒在地,指著邊緣哭道:“我們被木媻困住了!”


    原來地陷筆直沉下近二丈,邊緣的土石上,爬滿了正在緩緩生長的暗青色藤蔓,更在向更外圍蔓延而去。一有人氣靠近這些藤蔓,藤蔓上的一些細枝,就像被吸引住,向人所在的方向探來,沙沙作響。木家人知道木媻的厲害,這些探出的細枝,不僅有難解的劇毒,而且一旦觸碰上,就引來木媻藤蔓群起而攻之,若被纏住,難以脫身。


    四麵八方,均是如此,木媻藤蔓,已經合圍成一個巨桶,將木家所有人困在其中。


    更多人哭喊起來:“出不去了!我們出不去了!”“我們困住木媻,木媻現在又困住我們,報應,報應啊!”“怎麽辦,怎麽辦啊,誰想想辦法啊,我不想死啊!”


    “不要吵了!煩死了!”一個女子尖聲高叫道。


    這一聲高喊,真把所有人的哭喊聲止住,紛紛看去。


    隻見青辰披頭散發,由卓旺怒江大喇嘛扶著,坐在一塊大石上,不知是驚是怕還是憤怒,全身顫抖,緊咬牙關,臉色一陣陣的黑氣翻滾。


    有黒枝的弟子見是青辰,紛紛湧上來,喚道:“青辰仙主為我們做主!青辰仙主為木家做主!”


    青辰大口喘了幾聲,突然歇斯底裏地尖叫道:“藥老頭!青芽!千鳥!林婉!你們滾出來!炎火馳,火小邪,你們全部滾出來!看看你們幹的好事!看看!!!”


    “青辰仙主,事已至此,請稍安,請稍安吧……”藥王爺虛弱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從崩爛的木台一角,藥王爺被搬山尊者田遲攙扶著,頭破血流,一條腿好像斷了,艱難地走出,在藥王爺身後,還有田羽娘、田遙,田觀、田令,陪著千鳥仙主,青芽仙主,滕牛仙主、甲大掌櫃等人,從四下緩緩走出。青芽應該還未恢複,由滕牛仙主背在背上,臉色蒼白,甲大掌櫃可能是一隻胳膊折了,吊著一隻手,陪在滕牛仙主身邊,十分關切地看護著青芽,不時將藥丸塞進青芽的嘴中,青芽十分溫順,一律服下。


    田問、林婉兩人,帶著幾個滿頭滿臉全是血和灰的逍遙枝弟子,擔著一張躺椅,慢慢繞行而來。躺椅上的林木森雖睜著雙眼,卻毫無神采,好像神誌不清,嘴唇微顫,也說不出話。


    水華子、木王病人,兩人並肩而行,從藥王爺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出,木王病人本是赤裸身體,這時候不知怎麽,換上了一身木家的青衣。兩個人看著有幾分神似,衣著整潔,表情冷漠,好像沒有經曆過剛才的劇變,他們也不說話,默默行走,分別站於兩塊鄰近的大石上,垂手靜立。水華子似笑非笑,掃視全場,猶自搖著手中的小折扇。木王病人則是滿臉冰涼,眼睛似閉非閉,一副漠視一切的神態。


    黒枝盤蛾仙主,花枝百豔仙主,亦從不同的位置,步履艱難地走來。


    木家諸位長老,雖說都有或輕或重的傷勢,卻都逃過此劫,不至於死,算得是木家不幸中的萬幸!


    青辰見諸人到齊,冷笑連連,忽又尖叫道:“火小邪呢!還有火小邪呢!都怪他!都怪他是炎火馳的兒子!!!這個邪盜之子!今天所有一切,全要他來償還!!”


    “嘿嘿嘿!小妞!隨便叫你爺爺名字,很過癮是嗎?”邪氣森森的冷笑之下,火小邪的身影一躍而出,唰唰唰幾次攀爬跳躍,便站到最高的一塊大石之上,盤坐在地,用手撐著臉,嘴裏咬著黃銅煙嘴,微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青辰,滿臉邪氣。


    在火小邪下方,金潘、喬大、喬二三人,一隊荷槍實彈的護衛,護著帶著水妖兒和大掌勺,或坐或立於大石周圍。原來火小邪帶著金潘等人脫困後,水妖兒請求火小邪等人救出大掌勺,眾人便就去救了,過程十分容易,不再細表。


    水妖兒挽著大掌勺的胳膊,仍是一副鄰家少女的尋常神態,不顯山不露水地待在人群之中。


    不遠處,木王病人低哼道:“你的好女兒。”


    水華子一笑,也低哼道:“也是你的。”


    兩人嘴唇微動,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可他們兩人卻都心領神會,如同心意相通。


    木王病人暗語道:“她確實是下任水王不二人選。”


    水華子暗語答道:“可惜她為情所苦。”


    “三弟的傑作!若她再不回頭,隻有廢掉她。”


    “嗬嗬,你的毒真的解了?”


    “你千裏迢迢來這裏,是想看我死了沒有?”


    “你能找到肉靈芝的內核,真是不易,可是隻有拇指大小?”


    “林木森沒有騙我,隻有等到在鬥藥大會上,黒枝必會放出肉靈芝做成的蟄木人屍,與之一戰,貼身近探,才能發現內核,挖出服下後完全解毒。”


    “林木森情報如此精通?”


    “不是,是我告訴他黒枝有煉化出這種肉靈芝的。”


    “哦!嗬嗬,沒事了就好,木王病人。”


    “嘿嘿,值得慶祝,水華子。”


    “我們不都一樣,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


    “該承認的時候必會承認,但想要完全否決水家的身份,由她自生自滅!”


    “大哥,你肯定?”


    “我對三弟的下場,也是這麽肯定。”


    兩人均無聲一笑,不再語言,把目光向火小邪和水妖兒投來。


    火小邪坐在大石之上,又把大叫大嚷的青辰嘲弄了一番,青辰不怒反笑,竟冷靜了下來,尖聲道:“火小邪!你敢跑嗎?”


    火小邪邪笑道:“小妞,你們的什麽狗屁藥鎖是完蛋了吧?隻要你們不惹我,我就不惹你們,我在這看熱鬧,也不給潘子添麻煩。你們隨便玩你們的!跑什麽跑!”


    青辰尖聲笑道:“你以為你還能像你那該死的爹一樣,跑得掉嗎?哈哈哈!報應!報應!全是報應!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哈哈哈!”


    青辰尖聲笑著,突然又掩麵哭了起來,哭罵道:“炎火馳,你好狠的心!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玩夠了就跑,把我丟下,三十年後,又讓你兒子來這裏戲弄我,讓我們木家再度深陷危局!炎火馳,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要死了,也會去地獄糾纏你的!”說著說著,隻是掩麵抽泣,再無動靜,看她痛苦不堪的模樣,倒讓人生出幾分同情。


    藥王爺等木家長老也不知怎麽去勸青辰,隻好將她暫且撇開一邊。


    藥王爺長聲道:“現在看來,顯然是木媻把四麵全圍了,我們腳下的藥鎖殘力也維持不了多久,不需多時,木媻就會攻進來,除非我們能上到天上,恐怕誰也無法獨自脫身了!眼下之計,隻有大家齊心合力,盡快再重啟藥鎖,逼木媻退後,我們才都有脫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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