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人之間的各種常用“切口”“手勢”“密語”,行事判斷的三看三清,各種身法的活用套用,獨行大盜的常備工具器物,辯路識道的基本規律,閱人觀物的種種技巧,防盜布置的十八門九天原理,等等,足夠編寫一部偷盜的百科全書!(在前文中,有很多分散的講解,這裏就不再一一歸納了)火小邪哪想到民間的盜術竟如此博大精深,幾乎涉及到做人做事的方方麵麵,自己在奉天榮行齊建二處所學,簡直是不值一哂!若真能學會做一個受人敬仰的大盜,感覺就像有資格去做諸侯將相一樣,能夠去盜取天下。


    煙蟲所說的“天地皆是賊,無物不是賊,天下眾人都是賊,誰說誰是賊”,火小邪到此刻才完全地領悟過來。天地萬物、芸芸眾生,既然都是賊,均有賊心,那麽以盜克盜,以偷製偷,便也是應用盜術和防盜術的不二法則了!


    火小邪以前的盜術,尚屬囫圇吞棗,身法、心法雖有小成,可是缺少的就是煙蟲、花娘子所授的實戰經驗。這麽一趟下來,煙蟲、花娘子說到哪裏,火小邪均是一點即通,一說即透,聽到最後,簡直按捺不住地想去找個地主老財的莊園,大顯身手一番。


    三天時間,過得飛快,眼看第二天,就到了分手之時。


    火小邪起了個大早,默默地打點好行裝,便要去與煙蟲、花娘子道別,誰知剛走出客房門外,就看到煙蟲、花娘子已經站在不遠處等著他。


    煙蟲招了招手,說道:“來,火小邪,我與你說幾句話。”轉身便走。


    三人出了客棧,走不了多遠,就來到一處僻靜的山頂。遙遙望去,群山環抱,翠綠蔥蔥,小河流水,百鳥飛翔,好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煙蟲在山崖邊揀了塊大石坐下,花娘子則默默地站在一邊,依舊遠眺。


    煙蟲點起了一根煙,招呼火小邪:“火小邪,來,過來坐。”


    火小邪知道今日與煙蟲一別,不知何日再見,麵對這位亦師亦友的大哥,百感交集,心中一酸,眼眶竟有些紅了。


    火小邪強忍住心中的激動,坐在煙蟲的身旁。


    煙蟲指了指遠處,說道:“火小邪,你看這片大好河山,是不是很美?”


    火小邪點頭道:“當然很美!”


    煙蟲嗬嗬一笑,遙望遠方,說道:“火小邪,我能教你我所知的一切盜術,卻無法教你一件事情。”


    火小邪說道:“煙蟲大哥,什麽事情無法教我?”


    煙蟲抽了口煙,慢慢吐出,說道:“我教不了你何為大義,國之大義,民之大義。”


    火小邪驚道:“為什麽教不了我?是我領會不了嗎?”


    煙蟲說道:“我們所知道的兄弟、父子、夫妻之情義,行俠仗義、除惡揚善、劫富濟貧這些處事之仁義,一言九鼎、一諾千金這些為人之信義,忠君報國、尊師重道這些立本之忠義,謙虛謹慎、不驕不躁這些修身之禮義,全部都是小義,而不是大義。”


    火小邪問道:“那大義是什麽?”


    煙蟲說道:“所謂大義,個人立場若是不同,則對大義的理解也不同,而大義卻又大道無形,不是一兩句口號那麽簡單。每個人都可以堅信自己所認同的大義是對的,所以當下任何人也無法判斷對錯,唯有交予後人評價。一個人現在堅持的大義,百年以後可能被人惡諷為漢奸,也可能青史留名、萬古流芳,成為世人模仿的聖人。我們這些做賊的,本來是世界上最為低賤的人,所以隻要獨善其身,行小義即可,但如果做賊的成為大盜、成為賊王,肩負更多的責任時,則往往要舍小義而取大義。”


    火小邪聽得艱難,無法理解,又問道:“那煙蟲大哥,你的大義是什麽,我就跟你一樣好了。”


    煙蟲哈哈大笑:“火小邪,你今天去尋找你的父親,必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現在所說的,你現在和未來都不見得認可。所以,我隻能說這麽多,你以後遇到的事情多了,肩上的責任越來越大,就會知道大義是什麽的。”


    火小邪愁道:“煙蟲大哥,可能是我笨,我還是不明白。”


    煙蟲站起身來,說道:“火小邪,你走吧,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得不與你為敵,你一定要記得,你我隻是所持大義不同,絕不影響你我的感情。”


    火小邪一愣,也趕快站起,急道:“煙蟲大哥,你怎麽突然這麽說,是我又做錯了什麽嗎?”


    煙蟲笑道:“沒有沒有!瞧你急得跟猴子屁股一樣!好了好了,你該走了!我們後會有期!”


    火小邪還是急道:“煙蟲大哥,你可以在這裏等我兩天嗎?我把事情一弄清楚,就會回來找你。”


    煙蟲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笑道:“不用了,我和花娘子習慣獨來獨往了,你跟著我們,我們都沒法親熱了。哈哈。”


    花娘子掩嘴輕笑,媚媚地看著煙蟲,並不說話。


    火小邪知道煙蟲是個自由自在慣了的人,不願受任何約束,既然都這麽說了,拉拉扯扯的挽留太不像男子漢的做派了!


    火小邪沉聲道:“好,煙蟲大哥,那你們保重。”


    煙蟲從斜挎在腰間的皮包中取出一個小袋子,塞在火小邪手中,說道:“火小邪,有錢也別亂花,這個世道上,手上留點錢,緊要關頭的時候,錢還是很管用的。”


    火小邪接過小袋子,問道:“是什麽?”


    煙蟲露出一副浪蕩公子的表情,拍了一下火小邪胳膊,痞裏痞氣地說道:“一些錢和小玩意。”


    火小邪正想推辭,煙蟲已經轉身就走,衝著花娘子道:“騷婆娘,走啊!”說著,煙蟲快步從山頂一側躍下,不見了蹤影。


    花娘子衝火小邪盈盈一笑,對火小邪拋了一個飛吻,說道:“火小邪,好生照看好自己啊。再見啦!”


    花娘子一扭身子,也從煙蟲走的地方躍下,消失在火小邪的視線中。


    依稀能聽到這一對“奸夫淫婦”嗬嗬嗬、嘻嘻嘻的調笑聲,人已逐漸遠去了。


    火小邪久久站立,不能忘懷,直到聽不到任何聲音了,才一低頭把小袋子打開,從裏麵倒出許多小玩意。火小邪一一清點,有一張銀票,金額是一千萬塊大洋;一把指甲剪似的銀色鐵器,齒口鋒利,應能剪斷細鋼繩;兩根別在一塊的黑色鐵絲,煙蟲曾用這個東西開鎖;一個鋼製的柴油打火機,上麵刻滿了俄文,猛一下打開能聽到叮的一聲悅耳的脆響;一根黃褐色的短粗香煙,聞著有股子甜膩膩的味道;一個拇指寬的鋼戒指,狠狠一捏,能彈出一個鋒利異常的小刀片;一朵絹花,拿在手中一點味道沒有,但一碰到正中的花蕊,就香氣撲鼻;一塊黑蛇皮的護腕,上麵別著兩根煙蟲上鐵板牆用的鋼刺。袋子的最底下,則是一封信。


    火小邪趕忙掏出來,將信展開了一看,信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幾行字:我和花沒啥好東西送你,這些玩意你就好好留著吧。那根煙別抽,逃跑的時候點著了用!絹花是花送你的,沒啥用,主要是除體味、防狗追,遇到毒氣湊上去吸,也能緩一小會兒。花都是女人的東西,沒讓她送你別的。做賊的人,有空準備點自己稱手的小玩意,不時之需。要用錢了去哈爾濱南郊找五根毛這個人,他是齊齋號的把眼,說你認識我就行。血羅刹你千萬不要和別人提,最好忘了,這玩意邪性得很。保重!


    落款上寫著“煙”“花”兩字。


    火小邪將信慢慢折起,把所有東西都裝回煙蟲給的小袋子裏,眼睛緊緊一閉,突然間情難自抑地撲通跪下,衝著煙蟲、花娘子離去的方向,動情地說道:“煙蟲大哥!花嫂子!請受小弟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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