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蟲低聲道:“這是個什麽陣法?”煙蟲有所不知,這個大廳正是張四爺收藏玲瓏鏡的地方,亦是整個地下防盜體係的主陣,全套防盜陣法統稱為天鎖地鑠,又以此地為最難破解的陣法,實屬張四爺、周先生兩人獨創!名為“絕瓏玲”(反著念叫玲瓏絕,是張四爺懷念愛妻絕情地離他而去之意),要到走到中間升起玲瓏鏡,必須走極為特殊的天地步。水妖兒正是借著黑三鞭大鬧張四爺的府第時,潛入天鎖地鑠,識破天地步,才將玲瓏鏡無聲無息地盜出!也正因為此,張四爺、周先生、禦風神捕被逼著重出了江湖!


    正在此時,隻聽不遠處有慘叫聲傳來:“痛快點殺了我吧!操你們祖宗的!”這慘叫聲可是地道的奉天話,火小邪、煙蟲、花娘子聽了,不由得都是一愣!他們一路上沒聽見有人說中國話,還以為這裏都是日本人了,沒想到竟有人用中國話大聲慘呼!


    這慘叫聲響起,大廳中的眾多白大褂隻是微微抬頭,並不搭理,似乎見怪不怪,繼續埋頭工作。很快有日語的咒罵聲響起,慘叫聲立即變成了支吾聲,似乎被人堵住了嘴巴。


    火小邪的聽力也不一般,他豎耳一聽,便已經辨出大概的方位,離他們現在所在之處,並不很遠。


    火小邪指了指方位,說道:“在那邊!”


    煙蟲點頭道:“好,事不宜遲,這裏看不出什麽,暫且舍下!我們走!”


    三人舍了此處,向著慘呼聲傳來的地方偷偷行去。


    走不了多遠,便看到前方通道兩旁,均是厚重的鐵門,鐵門裏麵有燈光透出。靠在牆上一聽,依稀能聽到鐵門內有沉重的喘息和日本人說話的聲音傳出。


    三人藏在角落暗處,略等片刻,隻見一扇鐵門打開,有兩個白大褂和兩個日本兵魚貫而出,推著二台鐵製的小車,小車上麵擺滿了瓶瓶罐罐和各式儀器。


    幾個日本人低語了幾句,便由日本兵將鐵門落鎖,慢悠悠地行了開去,一轉彎,不見了蹤影。


    煙蟲側耳傾聽,未聞有何異狀,便揮了揮手,三人先後來到剛才關閉的鐵門處。


    煙蟲一摸鐵門上掛著的鐵鎖,低頭看了看鎖麵上的型號,伸手向袖中一摸,捏出兩根細鐵絲出來,分外熟練地插入鎖孔,手指發力抖了幾抖,隻聽一聲微響,鎖便開了。


    煙蟲將鐵門打開,閃身入內,順便將鐵門掩好。


    房間說大不大,點著一盞昏黃的小燈,顯得很是陰森。三人環視屋內,盯睛一看,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屋子靠後牆的正中,有一張斜靠在牆壁上的鐵板床,床上分明綁著一個全身插滿了橡皮管的男人!


    這男人全身赤裸,身上浮腫,血跡斑斑,眼睛被黑布罩著,口中帶著一套鐵具,四肢、頸部、腰部都被厚厚的皮繩綁得結實,根本動彈不得!在他的身旁,有好幾組儀器,還有一個碩大的玻璃罐,有橡皮管從這男人身上連進罐中,正一滴一滴地有紅色液體滴入,已經裝了半罐子之多。


    這男人似乎聽到有人進來,口中嗚嗚嗚呻吟,五官扭曲,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煙蟲搶上一步,將他的肩頭按住,壓低嗓音,湊在他耳邊多,用東北話說道:“不要叫!我們是來救你的!”


    火小邪亦用奉天話低聲道:“兄弟,我們不是日本人!千萬不要出聲!”


    那男人全身一震,激烈地抽動了幾下,再不發出呻吟聲。


    煙蟲說道:“我現在解開你的眼罩和嘴套,你不要亂動。”說著,煙蟲用手中的鐵絲探入此人脖後,嗦嗦嗦幾響,便把嘴上的鐵套解開。那男人嗚的一聲低叫,長大了嘴巴直喘氣。


    煙蟲繼續動作,解開了這男人的眼罩。這男人緊閉雙眼,卻不睜開。


    火小邪端詳此人容貌,微微一愣,說道:“李十三!”火小邪所叫的李十三,正是李大麻子、候德彪口中曾說的,與張快手爭奪奉天榮行大掌櫃位置的一個賊頭,論輩分和身手,在奉天僅次於三指劉之後。火小邪在奉天當小賊時,多次見過,印象頗深,但從不曾與李十三說過話。李十三脾氣暴躁,在奉天榮行素有惡名,翻臉不認人,曾有小賊一時不慎惹了他,被他當場打死。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昔日裏橫行無忌的李十三,居然落得這般下場!


    李十三總算睜開了眼睛,卻直翻白眼,好像看不清楚麵前的人物。


    李十三艱難地說道:“誰,誰!是誰?”


    火小邪雖說對李十三沒有好感,但見到他這般模樣,還是心頭發酸。火小邪並不想回答他,隻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將李十三身上的皮繩解開。


    花娘子一伸手按住火小邪,說道:“不要動他,他脊椎和大腿骨斷了!亂動他會立即要了他的性命!”


    煙蟲向火小邪點頭示意,對李十三說道:“我是東北四大盜之一,煙蟲。”


    李十三一聽,混沌的雙眼中驟然放出光芒,聲音立即大了數倍。


    煙蟲趕忙將他嘴巴掩住,說道:“想走就別出聲!”


    李十三喉嚨中亂響,竭力叫道:“殺了我!行行好!我受不了了!殺了我!”眼看著眼神中逐漸瘋狂,已經不像正常人了。


    煙蟲捏緊李十三的嘴巴,不讓他亂叫亂嚷,同時看向花娘子。


    花娘子從一進來就一直為李十三把脈,這時候才鬆開手,皺眉道:“他已經瘋了,我們這一來,他急火攻心,脈象已經亂了,隻怕活不了幾分鍾。”


    煙蟲說道:“騷婆娘,能讓他稍微平靜點嗎?”


    花娘子點頭道:“能!但你抓緊問話,我隻能讓他保持一分鍾的清醒。”花娘子說著,已從衣帶中摸出一顆黑色的小丸,啪的一下摳開,一股子刺鼻氣味立即透出。花娘子雙手齊上,將這兩半的小丸塞入李十三的鼻孔中。李十三隨即身子一抖,臉上的表情平伏下來。


    花娘子再從腦後拔出一根發簪,狠狠一捏,噌的從發簪一端彈出一根細針。花娘子輕喝一聲,手起針落,刺入李十三的胸口一側穴道。


    花娘子把穩了發簪,急道:“快問他!”


    煙蟲當機立斷地發問道:“李十三!日本人為什麽要這麽對你!”


    李十三雙眼血紅,怒目遙望,艱難地說道:“血!他們要我的血!要做賊的人的血!”


    煙蟲微微一愣,又問道:“他們怎麽取你的血?”


    李十三說道:“我們穿著奇怪的衣服,被他們逼著闖防盜陣,一旦失敗,他們就取血!日複一日,無止無休!”


    煙蟲問道:“除了取血還做過什麽?”


    李十三說道:“在我們身上畫各種記號,用電電我們的皮肉。他們不讓我們死,無論如何都不讓我們死!”


    煙蟲問道:“奉天的榮行都關在這裏?”


    李十三說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我被抓之後,隻見過兩三個人。”


    煙蟲問道:“其他人去哪裏了?”


    李十三說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李十三聲音逐漸低沉,眼睛一閉,突然又猛地睜開,再度陷入瘋狂,大叫大嚷道,“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


    煙蟲使勁地捂住李十三的嘴巴,向花娘子點頭示意。


    花娘子低聲道:“走好!”說著唰的一下拔出發簪。


    李十三全身一頓,呆若木雞,再也不發出聲音,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就這樣睜著眼睛死了。


    花娘子歎道:“一分鍾都沒能撐住!若不是日本人維持他的性命,隻怕他早就死了。”


    煙蟲緩緩站起身,撫上李十三的眼睛,表情出奇地深沉而平靜,連花娘子都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


    煙蟲低聲道:“已經夠了,我知道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裏了。”


    火小邪一直心驚肉跳地一旁聽著,見煙蟲如此表情,不禁問道:“煙蟲大哥,你知道了什麽?”


    煙蟲說道:“不要問了。我們立即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了!”


    火小邪驚訝道:“我們不救其他人了?”


    煙蟲說道:“救不了!就算我們能救一兩個出去,他們也活不了。張四爺的後院隻是最小的擺設!日本人根本不在乎這裏!”


    花娘子輕聲道:“臭男人,你變得好奇怪,你到底知道了什麽?”


    煙蟲並不回答,轉身就走,低喝道:“不要耽擱了!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


    火小邪、花娘子雖說滿肚子疑問,也無法在此時刨根問底,隻得跟著煙蟲快步走出,原路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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