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心想,這個事情要說可長了去了,一天一夜恐怕都說不完,於是簡單說道:“是我親眼所見的,當時聖王鼎被日本人拿出五行地宮,我有幸跟著幾個五大世家的二代弟子在場。”


    煙蟲驚訝道:“五行地宮在大青山?”


    “是!煙蟲大哥你也知道啊?”


    “怪不得!怪不得!上個月大青山地震,陷了一座山峰,據說山腳下死了數百人,人卻不是震死的,而是被人殺的。現在建昌大青山一帶還被日本關東軍圍著,不準人接近。”


    “死了很多人?”火小邪的確不知道三眉會殺絕日軍營寨,又被伊潤廣義忍軍剿滅的事情。


    煙蟲並不解釋,隻是緊緊地盯著火小邪問道:“火小邪,你一定要對我實話實說,你這次來奉天,是不是為了聖王鼎?”


    火小邪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真的不是。煙蟲大哥,我絕對不會對你說一句假話。我對聖王鼎在誰手上,一點都不在乎,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我其實是來奉天找我父親的,剛才不太好意思說。”


    “你不是孤兒嗎?”


    “我以前一直以為我無父無母,可這次我真的得到了我父母是誰的線索,對我來說這比聖王鼎更重要。煙蟲大哥,這個問題請你不要問我了,我在確認此事之前,不想多說。”


    煙蟲略略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也會這樣選擇。”


    不知為何,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三個人都不再說話。


    半晌過後,煙蟲半根煙抽完,重新續上了一根後,才沉沉地說道:“火小邪,看來你這幾年經曆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還多很多。火小邪,有關聖王鼎、五行地宮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再與別人說,到此為止,我不會再問你,你非要說,我也不聽。”


    “怎麽了?煙蟲大哥,是有什麽忌諱嗎?”


    “火小邪,你剛才幾句話,我就聽出你現在糾纏在五行世家之中,卻不是世家的人。你知道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該知道的,如果沒有人保你,五行世家隨時都可以殺了你。”


    火小邪心裏多少有點不服氣,他見過五大賊王,要殺他估計早就殺了,哪有煙蟲說的這麽嚴重。煙蟲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若知道水妖兒、林婉、潘子、田問,那還得了,非認為自己要死千百遍不可。


    火小邪不以為是地說道:“煙蟲大哥,不至於吧,你太多慮了。”


    煙蟲吐了口煙,說道:“你見過的東西可能我一輩子都見不到,也許我的確多慮了,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火小邪故意調侃道:“我除了跟煙蟲大哥你說,也找不到其他人說啊,是不是?”


    煙蟲灼灼灼狠吸了幾口煙,說道:“火小邪,那你覺得日本人拿到了聖王鼎,會做什麽?”


    火小邪答道:“抓賊,防盜,守住聖王鼎,所以奉天現在這麽亂。”


    煙蟲輕笑了一聲,長喘一聲,看著煙頭發呆,慢慢說道:“如果日本人得到了聖王鼎,隻怕東北很快就會被日本人占領,東北,要亡了,3000多萬東北人將成為亡國奴。”


    火小邪輕聲問道:“東北是誰的天下,很重要嗎?日本人也無所謂吧?隻要老百姓有衣穿、有書讀、有飽飯吃,不就可以了嗎?就和清朝的康乾盛世一樣,誰管是不是外族的滿人當皇帝?”


    煙蟲別有深意地笑了一聲,說道:“火小邪,你說得沒錯。但我和你想的不一樣,我玩世不恭,對天下是誰的其實也不關心,姓蔣、姓李、姓張,我都不管。但如果是日本人、俄國人這些人想得到中國,我絕對不會答應。”


    火小邪問道:“可是日本人和滿族人有什麽區別呢?”


    煙蟲嗬嗬一笑,無所謂地說道:“火小邪,我最不願做的事情,就是強迫別人和我想的一樣。而且有的事情,我說了沒用,要靠自己領會。”


    花娘子察覺到火小邪和煙蟲之間有些頂牛,插嘴解嘲道:“喲,你們兩個男人,怎麽喜歡談些民族啊國家啊天下啊,聊得太沉重了。我們這些做賊的,偷偷摸摸的自己開心就好了。”


    煙蟲對花娘子拋過去一個壞笑,伸了個懶腰,說道:“火小邪,騷娘們說得對,我們偷我們喜歡的東西就行了,國家大事不該是賊談論的。火小邪,我問你啊,如果我想把聖王鼎從日本人手中偷回來,你會不會幫我?”


    火小邪被煙蟲問得一愣,若是沒有伊潤廣義這層關係,火小邪想都不想便會答應,但眼下沒有見到伊潤廣義之前,一切仍是未知數。


    火小邪麵露難色,不那麽幹脆地說道:“煙蟲大哥,我——我現在真的沒法答複你。”


    煙蟲輕輕敲了敲桌子,笑道:“好,我明白了。”


    火小邪心裏難受得要命,煙蟲是他非常尊重和喜歡的大盜,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火小邪都以煙蟲為目標,希望自己能夠活得和煙蟲一樣灑脫。可是今天,火小邪不自覺地強辯,隻是為了自己可能的“父親”——伊潤廣義,在兄弟之情和父子之情上,火小邪無疑選擇了後者,以至於開始後悔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如果自己不說聖王鼎落在日本人手中,可能一切還很愉快,但是,麵對親比兄弟的煙蟲大哥,坦誠相告和善意隱瞞又能如何選擇?


    火小邪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大人了,思想很成熟,甚至在三年前在奉天,他就認為自己的想法都很成熟,隻不過見識少了點、運氣差了點、本事低了點、行事糙了點、脾氣倔了點,在火小邪自己的字典裏,他從未覺得自己和幼稚這個詞有關。


    可是今天,火小邪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還是很幼稚,還是很不成熟。


    煙蟲看得出火小邪神情落寞,抽了口煙,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笑道:“火小邪,沒事的。偷聖王鼎這事,你就算願意幫我,我還要考慮考慮,這事風險太大。你看這東北三省,俄國毛子的勢力已經被日本人吃光了,日本人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我們兄弟好久不見,別想這個了,這兩天陪著我在奉天好好玩玩。”


    火小邪低念了聲煙蟲大哥,卻不知再說什麽,隻能沉默。


    煙蟲抽著煙說道:“你小子比以前心事多了,嗬嗬!咱們要不走吧,換個地兒逛逛,晚上就和我們住一塊。”


    火小邪應了聲好,煙蟲已經吆喝起來:“夥計,結賬!”


    火小邪趕忙說道:“不不!我來!”


    煙蟲喝道:“又不是吃的金子銀子,和你煙蟲大哥搶什麽!”


    火小邪說道:“煙蟲大哥,這家店的老板以前對我有恩,我來這家店吃飯,就是想多給他們一些錢,算是我報答他們的。煙蟲大哥,你就讓我來吧。”


    煙蟲一聽,笑道:“這樣啊!那就你來吧。”


    傻夥計在後廚一聽結賬,立即顛吧顛吧地跑了出來,來到桌邊,說道:“三三三位客官,一共四四四分錢。”


    火小邪在懷中一摸,掏出四片金葉子,丟在桌上,說道:“夥計,今天我們忘帶錢了,隻有四片銅葉子,你湊合著收了吧。”


    傻夥計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金子,更不知道這是金葉子,隻覺得亮晃晃的怪好看,於是抓了抓腦袋說道:“這這這——這能值四分錢嗎?”


    煙蟲、花娘子一看,心中了然,這火小邪出手可是大方得很,他們兩個當然要成全火小邪美意,於是煙蟲說道:“能值個一毛錢,你拿到銅鋪去換,也能換五分錢吧。夥計,你放心,絕對不蒙你的。”


    花娘子嬌笑道:“傻可愛,你就放心好了,隻多不少。”


    傻夥計有點猶豫,抓了抓頭還是說道:“那那那我還要找你們錢,你們等等等一下,我去找老板看看,你你你們千萬別別別走啊。要是要是再沒收入,老板就要,就要沒錢買藥,會病死,會病死的……”


    火小邪雖說聽傻夥計的話心酸,但仍是善意一笑,說道:“那你快去吧,你就說是幾年前,那個經常來喝免費麵湯的小子,回來照顧生意了。雖說還是窮兮兮的給不了現錢,但絕對不能差你們的。”


    傻夥計連聲稱是,趕忙收了金葉子,大步加小步地向後院奔去了。


    火小邪將行李一提,說道:“煙蟲大哥,花嫂子,我們快走吧,省得一會兒麻煩。”


    煙蟲讚許地說道:“甚好甚好,咱們走。”


    花娘子也笑道:“火小邪,你真是有心人呢,煙蟲老跟我說起你是個夠兄弟夠義氣的人,今天才知道一點不假。”


    三人不願耽擱,都站起身來,悄無聲息地快步走出店門,很快走遠了。


    火小邪三人剛走,麵館裏的傻夥計扶著一個麵色蠟黃的老者奔入大堂,那老者雖說身子病怏怏的,但此時眼睛裏急得要噴出火來,一見大堂裏空無一人,更是甩開傻夥計就往外追。


    那老者奔出門外,身子虛弱,一下跌倒在地,左右一看,哪有傻夥計說的三個人在,不禁老淚縱橫,跪地不起,手中捏著金葉子,喃喃道:“好人啊!好人啊!這讓老漢我怎麽擔待得起啊!”


    傻夥計扶住老者,跪在身旁,也是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說道:“老板,他們到底是誰啊?”


    老者哭道:“是義賊!是大盜!是英雄!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傻兒,跪下!我們向他們磕頭謝恩!”


    這一老一少兩人,便就跪在地上,向著火小邪他們離去的方向,深深地俯首磕頭,久久不願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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