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遙氣得按捺不住,騰的一下從大石上跳下,三步兩步來到田問跟前,怒道:“田問,你太放肆了!日本人拿走了鼎,又何稱亡國?大清滅明三百年,削發易服,屠漢人,興文字獄,禁焚萬卷書,改明史醜化中華,修典法奴化民眾,你何嚐不是滿奸加亡國奴?你照樣不是穿長袍馬褂?你照樣從未覺得滿清不是中國!我問你,滿族人和日本人有何不同?雖然都是外夷,但日本人更像唐宋時代的漢人,同文同種,甚至在中華文明的保存和發展上,比現在的中國人強得太多!你所尊敬的孫中山先生,若沒有日本人的扶持,可有推翻滿清的功績?我寧肯讓日本人入主中原!另外,你要搞清楚,我們是五行世家,隻認鼎不認人,就算是俄國人、德國人、英國人來了,隻要能把鼎拿去,守到五行燈齊亮,五行世家照樣守護!田問你能如何?你想以你一人之力,與五大世家相抗嗎?”


    田問輕蔑一笑,說道:“哥,你錯了!”


    田遙怒道:“我何錯之有?你以為你是我弟弟,我就舍不得抓你,懲治你?”


    田問淡淡道:“盡管來!”


    田遙哼道:“好!那我就順從了你的心意!”田遙退後幾步,高聲喝道,“各宗聽令,立擒田問!不得有誤!違者家法處置!”


    田遙嚴令已下,這回四門宗主和正土行士們再不敢有誤,就要向田問圍過來。


    “田問!你這個不孝子!你是要同室操戈嗎?”一聲蒼老的女子聲音從土家眾人身後傳來。


    所有人立即站住,不敢來擒田問,隻見一個半老徐娘,慢慢走上前來。


    田遙搶上一步,叫道:“娘!您來了!”


    田問也愣住了,心中一軟,將手慢慢垂下。


    這半老徐娘直勾勾地盯著田問,一路走來,徑直走到田問麵前,喝道:“跪下!”


    田問不由得身子一顫,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這婦人顫聲罵道:“都怪我和你爹從小太寵愛你,才讓你變得如此頑冥不化!你知道你叛出土家,寫的一封與土家的決裂信,讓你爹土王傷心到什麽程度嗎?你爹舊疾複發,已經不久於人世了,隻想著死前能見你一麵!你哥哥一直讓著你,你一點都看不出來嗎?你還要逼著你哥哥與你一戰!你是想把娘也氣死嗎?”


    田問一跪不起,說道:“我……”


    婦人喝道:“不要說了!我田羽娘既然生了你,你犯下的過錯,也由我來親自處置!田問,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娘,就立即罷手吧!”


    田問跪起身子,兩行清淚暢流,念了聲娘啊,雙手一鬆,兩把怪刀當啷落地。


    田遙等人見狀,瞬間上前,將田問按住。


    火小邪不甘心田問有此下場,跳上一步叫道:“你們要怎麽處置田問?他犯的過錯,我願意幫他領受一份,你們放開他!”


    田羽娘輕笑一聲,頗為不屑地說道:“小子,你好大的口氣!土家的事,還輪得到你指手畫腳嗎?”


    火小邪還是要為田問辯解,隻聽田問悶聲喝道:“別管我!”打斷了火小邪的話語。水媚兒、林婉兩人齊齊上前,把火小邪拉住,示意火小邪不要再說。


    火小邪見好端端的一個田問,眨眼間喪失了鬥誌,心如刀割一般。火小邪想不明白,田問為什麽會心如死灰,他如果要逃走,一定是可以做到的。是因為田問知道逃不掉,還是因為他承認自己徹底地失敗了……


    田遙等人將田問捆住,由搬山尊者拖著就走,田問任由搬山尊者拖著,毫無反抗的意誌。


    田羽娘冷冷道:“將田問打入九生石,讓他在石頭裏反省一生,直到命終!”


    搬山尊者得令,將田問扛在肩上,眨眼走了個沒影。


    田遙還呆呆地看著,直到看不見田問的身影,才轉回頭看著田羽娘,說道:“娘,是不是懲罰得太重了點,這個地宮遲早遲晚要毀掉的,毀在田問手中,不是挺好嗎,大家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田羽娘低罵道:“住嘴!”


    田遙趕忙閉嘴,連聲都不敢哼出來。


    田羽娘拋下田遙,向伊潤廣義走來,說道:“伊潤廣義,你還記得我吧!”


    伊潤廣義笑道:“田羽娘!當然記得,沒想到你親自來了。”


    田羽娘說道:“伊潤廣義,既然是我來了,你可以信得過我吧,把龍嘴裏的珠子給我!我可不想在這裏耽擱太久!”


    伊潤廣義哈哈笑道:“二十多年不見了,你還是老樣子!唉,真是難得一見,難得一見啊!可惜你沒時間和我敘敘舊!”說著,伊潤廣義手一揮,一枚珠子向田羽娘飛來。


    田羽娘一把接過,微微看了眼,說道:“若不是你,我也不會來!後會有期!”


    說著,田羽娘一轉身,向火小邪他們走來。


    火小邪知道這個老婦人不簡單,心中忐忑不安,她要過來說什麽?


    田羽娘走到火小邪等人麵前,說道:“火小邪、潘子、水妖兒、林婉、喬大、喬二,你們沒事就走吧!田問已經不在了,你們沒有必要再和伊潤廣義糾纏,白白丟了性命,很劃不來!”


    火小邪還沒有覺得什麽,就見身旁的水媚兒全身一顫,神態唰的一變,但馬上恢複原樣。火小邪一琢磨,馬上想起田羽娘剛才叫水媚兒為水妖兒。火小邪心頭一驚,向水媚兒打量過來。


    水媚兒一副嫵媚的表情,嘻嘻一笑,說道:“田阿姨,我是水媚兒,不是水妖兒。”


    田羽娘哦了一聲,說道:“水妖兒,你裝成水媚兒做什麽?我可是發丘神官的師父,我絕對不可能看錯的。無所謂了,水家人嘛,誰是誰也差別不大。你們幾個,走吧走吧!世道險惡,不要久留!” 田羽娘根本不管火小邪等人有什麽表情,說完話徑直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亂石間,不見了蹤影。


    田羽娘這番話真如五雷轟頂一般,震得火小邪全身直搖晃,怎麽身邊的這個水媚兒,就是水妖兒喬裝的?可是,水妖兒從來不裝成水媚兒的樣子,一路行來,也沒有發覺到任何不對的地方!火小邪心頭如同千萬把刷子亂刷一樣,看著水媚兒說不出話。


    不僅是火小邪,潘子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水媚兒。


    水媚兒嬌笑一聲,說道:“嘿嘿嘿!你們兩個,別人說什麽你都信啊?剛才那老大媽,老眼昏花看錯了啊!我要是水妖兒,你們會認不出?”


    火小邪、潘子疑神疑鬼,讓水媚兒一番話唬住,覺得有理。可是火小邪、潘子、水媚兒、林婉四人的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默然不語。


    田羽娘一走,土家的幾十號人也都嘩啦嘩啦走了個幹淨,僅剩下田遙還留著不走。


    伊潤廣義叫道:“發丘神官,你還等在這裏幹什麽?”


    田遙說道:“還有些禮數上的事要做。”


    伊潤廣義問道:“什麽禮數?”


    田遙說道:“當然是還要向其他賊王們問聲好,我才能走。”


    田遙話音剛落,就見從一側林中慢慢走出一男一女,好像在看風景一樣,根本不把伊潤廣義他們當回事。


    田遙看有人來了,跳下石頭,站在路邊衝此人一拜,說道:“土家發丘神官田遙向水王問好!”


    這男人趕忙回禮,說道:“啊,客氣了!怎麽你母親田羽娘走了?唉,她這脾氣,還以為能和她聊上幾句,隻好下次了!”


    這男子不過是個教書先生打扮,梳著個分頭,戴著一副眼鏡,也看不出有多少氣質,普普通通一個人罷了。但他身邊的白衣女子,卻千嬌百媚,眉目含情,身材婀娜,與他很不相稱。


    這個男子不再管田遙,加快走了幾步,筆直向火小邪他們看過來,遠遠地衝水媚兒喚道:“水妖兒,你已經玩夠了!給我回來!真是不知道該怎麽罵你了!”


    這男子身旁的白衣女子也嬌聲叫道:“水妖兒,你就別再裝成我了!我裝成你的樣子,一點意思都沒有,早就讓爹爹發現了!”


    站在火小邪身旁的那個水媚兒,臉上有紅似白,突然麵色一冷,厲聲道:“別說了!我恨你,我恨你們!”


    水媚兒突然變成這樣,火小邪、潘子一眼便認了出來,這種口吻和氣質,不是水妖兒是誰?那麽來到這裏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水王流川無疑,那妖媚的白衣女子,才真正是水媚兒!


    火小邪啊的一聲,盯著身邊一直裝成水媚兒的水妖兒,滿腹的話語卻說不出來。


    水妖兒看著火小邪,繼續厲聲道:“火小邪,我是水妖兒,你滿意了吧!”


    火小邪被噎得吞吞吐吐問道:“不——不是,我怎麽會滿意了?我我……”


    “你不要說了!你不是喜歡林婉這樣的嗎?恭喜你!祝你們玩得開心!”水妖兒冷冷說道,退後兩步,撥腿就跑。


    火小邪根本來不及想,跳起來便要追!可剛跑一步,眼前一花,一個人已經擋在他麵前,正是水王流川!


    水王流川再不是那副教書先生的平常氣質,滿臉肅殺,喝道:“你還敢追!”


    火小邪上前一拔,想從水王流川身邊跑過,罵道:“讓開!”


    水王流川根本不讓,一把捏住火小邪的肩頭,生生將火小邪拽住,喝道:“火小邪!你想害死水妖兒嗎?她與你無緣!”


    火小邪本想著哪怕得罪了水王流川,死在他手中,也不能這樣無情無義地讓水妖兒獨自離去,所以火小邪已準備動刀和水王流川一戰。可水王流川這麽一說,就如冷水澆頭,一下子就把火小邪刺得體無完膚!不僅自己的女人都認錯了,還當著水妖兒的麵袒露過對林婉的感情,有何臉麵再去追趕?追上了又能說什麽?


    火小邪啊的一聲,身子已經軟了,騰騰退後兩步,跌坐在地,抱頭不語。潘子上前想安慰兩句,但肚子裏的話滾了又滾,翻了又翻,卻說不出一個字,隻能守在火小邪身旁。


    水王流川見狀,垂手肅立,命水媚兒道:“水媚兒,去追上水妖兒,你再敢串通水妖兒騙我,定要你倆生不如死!”


    水媚兒花容失色,答道:“爹爹,孩兒再也不敢了!”說著身子騰起,如銀狐一般迅速,向著水妖兒所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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