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在地麵上,日本人修建的營地中,剛剛入夜,天邊還掛著一絲血紅的殘輝。


    說來奇怪,此時營地裏本該燈火通明,卻黑鴉鴉的一片,隻有幾盞孤燈低懸。


    日本人一個都看不見,反而到處都是服飾各異的大漢,正在四處搜索。這些大漢穿著雖說不同,胳膊上卻都綁著一條明黃的絲帶,一看他們的身手舉止,都不是尋常的人。這些大漢搜尋之處,遍地都是日本人的屍體,血汙橫流。偶爾能看到沒死透的,還在抽搐,都被這些大漢上前,非常熟練地一刀斷喉,根本不留活口。


    日本人挖掘的洞口下方空地上,垂手肅立著一個老者,五十來歲年紀,滿臉滄桑,頭發花白,兩條眉毛上,有一道橫著的黑色傷疤,看著像長了三道眉毛似的。此人穿著筆挺的長袍,正看著上方的洞口出神。洞口附近,亦有十多個係黃帶的大漢,正從洞口將屍體搬出,麻袋一樣丟在一旁。


    一個綁黃絲帶的大漢奔過來,抱拳叫道:“鄭老爺!營地裏所有日本人全部殺掉了,一個不漏!”


    這老者不是別人,乃是清末民初著名的殺手組織三眉會的會長鄭有為。


    鄭有為喝了聲好,說道:“還有那些為日本人挖洞的漢奸呢?”


    漢子答道:“宰了幾個想逃的,剩下還有五十多人,全部押在下麵勞工的帳篷中。”


    鄭有為嗬嗬一笑,抬步便走,那漢子趕忙跟上。


    一路上都有綁黃絲帶的精壯大漢向鄭有為鞠躬示意,鄭有為目不斜視,直直走入最大的勞工帳篷中。


    鄭有為一進屋,就聽一人哭喊道:“大爺!大爺!別殺我們,我們都是被日本人強迫,才替他們幹活的啊!”


    帳篷裏,五十多個勞工跪了一地,全部被綁了手腳,勒住了嘴巴,僅留下一個能說話的人,正是帶火小邪他們進來的丁保長。


    依田、寧神帶著人進了地宮以後,丁保長遣散了一批勞工,最後還剩五十多人,繼續給日本人幹活。丁保長本以為這次賺大了,發了一筆小財,誰知在入夜前,不知從哪裏冒出無數係黃絲帶的大漢,幾乎是同時行動,悄無聲息地將營地裏數百個日本人全數殺光,並將丁保長等中國勞工囚於此地。


    鄭有為哼道:“我問你,有多少日本人從洞口進去了?又有多少人出來?”


    丁保長顫聲道:“大約——大約有兩百人,具體多少人,我沒能細數啊,大爺!還有多少日本人出來?小的——小的真沒有注意。日本人的事,我不敢過問,不敢多看的啊,大爺!”


    鄭有為看了身旁的大漢一眼,這大漢趕忙報道:“這人姓丁,是這裏的工頭,他應該說得沒錯,我離開這裏回建昌給您報信的時候,日本人已經進去一晚上了,沒見到一個人出來。”


    原來鄭有為身旁的這個大漢,本是潛伏在營地裏的一個普通勞工,今天中午才返回建昌城,所以知道不少這裏的情況。


    鄭有為點了點頭,又問丁保長:“下麵是什麽情況,你見到了嗎?”


    丁保長趕忙答道:“下麵有一個黑色的大湖,水裏有陷阱,我們死了幾個探路的勞工,沒辦法前進。後來,奉天來的張四爺,帶著鉤子兵,從洞頂牽繩索,搭了個繩橋,就都下到湖中央的窟窿中去了。我帶著人上來了,隻知道這麽多,句句屬實,句句屬實!大爺,小日本用我們人命替他們探路,我也恨他們的啊。”


    鄭有為輕笑一聲,說道:“很好!”說罷轉身便走。


    丁保長在身後叫道:“大爺!大爺!我們都是無辜的老百姓,求您饒了我們吧!”


    鄭有為理也不理,徑直走出帳篷,對身邊的大漢輕描淡寫地說道:“這些人不顧廉恥,財迷心竅,為倭寇做事,受滿狗奴化已深,毫無漢家氣血,不是漢奸也是滿奴,留著必成禍害!馮侖舵主,將他們全部殺掉吧。”


    這被鄭有為稱為馮侖舵主的大漢微微一愣,但馬上抱拳喝道:“是!”


    馮侖一揮手,帳篷邊幾個高舉火把的大漢會意,略一招呼,便有十餘人提刀鑽入帳篷,隻聽丁保長啊啊悶叫幾聲饒命,隨即帳篷裏噗噗噗噗刀聲響成一片,很快便寂靜無聲了。


    鄭有為走上空地,忽然一扭頭,就見一側有兩人扶著一個血淋淋的漢子奔來。


    這個血淋淋的漢子見了鄭有為,精神為之一振,撲通跪倒在鄭有為腳邊,竭盡全力叫道:“鄭會長!西側山穀中,我們碰見了強敵,全是黑衣蒙麵打扮,我們傷亡慘重!”


    鄭有為眼睛猛然一睜,露出重重殺氣,喝道:“什麽?是什麽打扮的人?”


    血淋淋的大漢竭力報道:“是忍者打扮的人!有十餘個,對我們突然襲擊!我們倉促迎戰,全組三十人,被他們砍死了一半!這些忍者打扮的家夥,卻隻讓我們殺死了三個,傷了四五個,剩下的一溜煙向西邊密林中跑了。鄭會長,都怪屬下無能!是屬下輕敵了!”


    鄭有為沉聲道:“能把湖南分舵的好手殺傷過半,還把你這個湖南第一刀手湖小刀傷成這樣,看來日本人也不都是狗囊飯袋!你下去包紮,好好休息!”


    血淋淋的漢子捶胸頓足,無比懊惱,跪地不起,嚷嚷著請鄭會長賜死。


    鄭有為也不理他,揮了揮手,這血淋淋的漢子便讓人拖了開去。


    這幾人剛走不遠,又見七八人快步而來,打頭的兩人,一個是富貴公子打扮,另一個則是一個和尚。


    那富貴公子急奔而來,撲通一聲跪拜在鄭有為身前,叫道:“爹爹!孩兒受火家俗事纏身,來晚了一刻,沒能助爹爹一臂之力,請爹爹責罰。”


    鄭有為眼中一絲疼愛閃過,扶起此人,說道:“快起來吧,我的好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委屈你了!”


    這公子謙卑地應了聲是,站起身來,四下看了幾眼,興奮地笑道:“爹爹,我們的機會終於來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鄭有為的兒子,火王嚴烈的親傳弟子,火小邪的勁敵——鄭則道。


    而鄭則道身旁站著的和尚,居然是與鄭則道同入火家的苦燈和尚。


    鄭有為點頭輕笑:“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苦燈和尚上前一步,念了聲佛號,說道:“鄭施主,好久不見了!”


    鄭有為對苦燈和尚很是客氣,說道:“咳!苦燈師弟,就算你遁入空門,一心向佛,這裏都是自己人,叫我聲師哥也不要緊吧。”


    苦燈和尚念道:“小僧還是叫你施主好一些。”


    鄭有為嗬嗬笑道:“無所謂,無所謂了!苦燈師弟,這三年來你輔佐小兒鄭則道,辛苦了!”


    苦燈和尚說道:“不辛苦不辛苦,鄭則道年輕有為,已經遠勝於我了。”


    鄭則道衝兩人雙雙一拜,說道:“爹,苦燈師叔,咱們借一步說話。”


    鄭有為左右看了眼,低聲道:“則道,這裏都是自己人,不必躲躲閃閃的。”


    鄭則道恭敬地對身後幾位大漢說道:“則道有三年多沒見到爹爹,十分掛念,有幾句私房話,想單獨講給爹和師叔聽,各位舵主請勿見怪。”


    眾位舵主見鄭則道如此謙讓客氣,一點沒有架子,反而不好意思起來,紛紛說道:“不必多禮!少爺太客氣了!三位請,三位請,這裏由我們看護著!”


    鄭則道謝過眾人,與鄭有為、苦燈和尚緩步行開,走得遠了,鄭則道才說道:“爹!我是不得不防啊!故而出此下策!”


    鄭有為說道:“則道你是發現什麽了嗎?”


    鄭則道說道:“我並沒有發現什麽,隻是小心使得萬年船,我很擔心水家的人早已滲透進了三眉會。”


    鄭有為微微一愣,說道:“水家?則道你快說說。”


    鄭則道說道:“自從我成了火家弟子,這三年來多與火家人接觸,直到最近才與水王的女兒,名叫水妖兒的一個姑娘合作辦事,在三寶鎮監視各路梟雄打探淨火穀的情況。蒙天垂青,水王竟有意將水妖兒許配於我,實在是天大的喜事!若我能與水妖兒結為夫妻,水王必會多加照顧,算是得到水家的部分勢力。”


    鄭有為喜道:“這不是很好嗎?怎麽水家會滲透進三眉會?”


    鄭則道說道:“就是因為我與水妖兒接觸久了,才覺得水家非常可怕!那個水妖兒,性格變化莫測,時而溫柔賢惠,時而冷若冰霜,時而凶神惡煞,時而嬌媚頑皮,好像隨時都能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水家人許多都是難以理解的怪物,比如有稱為水家三蛇的人物,隻聞其聲,不見其形,神出鬼沒,有如魂魄一樣。而且據我所知,水家人以情報收集為重,非常善於潛伏滲透、易容喬裝,眼線幾乎遍布天下,好像天下沒有什麽事情,他們是掌握不到的。三眉會十多年前故意向禦風神捕張四示弱,退出江湖,暗暗蓄勢,蟄伏已久。這十多年間,多了許多成員,剛才的數位舵主,無不是這些年加入的,並非三眉會的老部下。以水家的本事,要想我們利用我們招兵買馬的機會,在內部安插眼線,絕不是不可能的。”


    鄭有為說道:“水家知道我們要奪鼎,又能如何?難道會阻止我們?大明覆滅時,李自成以近萬人的性命,炸爛了五行地宮,水家還不是袖手旁觀,任由李自成搶了去?最後吳三桂盜鼎,將鼎獻給了滿人,五行世家誰也沒有阻止過。這都是先皇親口傳下來的,不會有錯。”


    鄭則道微微一笑,說道:“爹,如果孩子沒有記錯的話,大明覆滅時,鼎上的五行燈全部滅了,已是必失此鼎。那吳三桂有什麽本事,能從如日中天的李自成手中把鼎盜出,滿人為何取國號為大清?”


    鄭有為倒吸一口涼氣,說道:“則道,你是說,水家人親自從李自成手中盜鼎,扶持了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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