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用絲巾將水媚兒額頭上的細汗擦去,舉起玉石小管,用小手指沾了一點點小管內的液體,送入口中吸吮。


    林婉眼睛不停地眨動,說道:“怎麽會這麽怪的味道?青蔓橈虛宮生氣了?因為廢掉了它生長的能力?”


    林婉又用無名指蘸了一點液體,放入嘴中嚐了嚐,說道:“不對不對,它是覺得自己很孤獨?呀,怎麽會這樣,真是難辦啊。”


    林婉守在水媚兒身旁,不斷低聲自言自語,火小邪他們看在眼中,不便過去打擾,或坐或蹲在遠處,隻是默默觀望。


    林婉用十個指頭依次蘸玉管中的液體嚐了一遍,又從包裏拿出一片小葉放在嘴裏嚼了嚼,咽了下去。接著,林婉繼續用剛才吸手指的方法嚐味,隻是這回是一次放入兩根手指或三根手指。


    林婉嚐著嚐著,麵色卻越發凝重,已經被難住了。林婉心念道:“比想象中更加複雜,青蔓橈虛宮難道通了靈性?唉,今天隻怕難有進展了。”


    林婉低頭思量,正看到水媚兒緊閉的雙眼飛快地眨動,林婉呀的一聲輕叫,飛快地伸出手去,按住了水媚兒頭頂數個穴位,發力按壓。


    水媚兒眼睛飛快地眨動,卻無法睜開,身子也逐漸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林婉叫道:“田問、火小邪、潘子,你們快來幫我!”


    林婉按壓水媚兒的頭部,火小邪他們早就看在眼裏,聽林婉這麽一叫,飛也似的奔上前來。


    林婉叫道:“你們按住她的四肢和頭部,千萬不要讓她活動!她一動就不好辦了!”


    火小邪等立即聽令,將水媚兒緊緊按在地上,不讓她亂動。


    林婉反手取出銀針,刺入水媚兒額上的陽白,頭頂的神庭、臨泣共三個穴道,不斷撚轉。火小邪看著林婉,林婉緊咬嘴唇,額頭細汗密布,不似救醒火小邪時那樣輕鬆,相反萬分緊張。


    火小邪哪裏敢打擾林婉,隻是按住水媚兒不讓她亂動。水媚兒看似瘦弱,此時不自覺的顫抖卻分外有力,若不是火小邪他們全力按住,難保她能靜躺在地。


    林婉密密施針,又上了五針,換了一組方位,水媚兒的顫抖才漸漸停止,恢複了平靜,繼續保持沉沉昏迷的狀態平躺在地。


    林婉盡管累的連連嬌喘,這時才笑了起來:“還好,止住了,大家可以鬆手了。”


    火小邪、潘子、田問三人也都是一頭汗水,火小邪抬起手腕抹去,凜然道:“水媚兒剛才怎麽回事?”


    林婉慢慢將銀針拔下,收入針囊,說道:“我本以為水媚兒挺過來了,有蘇醒的跡象,誰知她這不是蘇醒,而是亂魂反擾的情況。”


    火小邪問道:“這是什麽?”


    林婉低聲道:“這很難解釋……這樣說吧,就是水媚兒體內好像有許多個自己,有的自己已經醒過來了,但不知身在何處,所以會引起全身亂動。火小邪你記得我以前在青雲客棧裏,和你說過水家人可能患有裂心散魂症嗎?”


    火小邪抓了抓頭,回想了一遍,說道:“沒有啊。什麽裂心散魂症?潘子,你記得嗎?”


    潘子聳了聳肩,連連搖頭。


    林婉的確和火小邪說過裂心散魂症,是在他們和潘子再見,過了安河鎮以後,在一家青雲客棧裏,單獨和火小邪說的。隻是火小邪對這個晚上發生了什麽,說過什麽,一概不記得了。


    林婉掩飾道:“可能是我記錯了吧,不要緊……裂心散魂症是說元神裂成許許多多塊,每一塊都有一個性格,水媚兒就是此症。剛才水媚兒這種狀況,是此症造成的,如果任由其發展,很難說醒來的水媚兒會變成什麽樣。”


    火小邪說道:“會變成什麽樣?”


    林婉說道:“也許不再是水媚兒了,是另外一個我們根本不認識的人,而且她也不認識我們。又也許,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反正不會是好事。我剛才已經暫時穩住了她蘇醒的幾個自己,讓她們睡了過去,大家放心吧,有我在,絕對不會讓水媚兒出事的。”


    火小邪總覺得心裏有一根筋搭錯了位置,朦朧間好像聽誰說過類似的話,但無論如何想不起來了。


    林婉不讓大家圍著水媚兒,還是各自散去,有她陪著即可,一旦有什麽事情,會喚大家趕快過來。


    火小邪走到一旁,抓耳撓腮,坐立難安。潘子挖了幾塊裂山根過來,見火小邪這個熱鍋上螞蟻似的模樣,問道:“火小邪,你是吃了屁了?還是身上哪裏癢癢啊?怎麽了這是?”


    火小邪擺手道:“潘子,你少貧嘴!我想事呢!”


    “你現在動不動就想事,有啥好想的?你看田問,想事的時候木樁一樣杵著,哪像你這樣火燒屁股似的。”


    “潘子,我問你,你到底記不記得林婉說水媚兒的那些話?或者聽別人說過?”


    “這個,真沒有,如果我和你一起聽人說過,你都記不得,我更記不得。除非……嘿嘿嘿……”


    “啥?說!”


    “除非你在夢中和林婉說了什麽,那我就不知道了。”


    “哎!算了算了!問你也是白問。”


    潘子嘻嘻哈哈,遞給火小邪一塊裂山根,說道:“別想了,吃點吧。”


    火小邪確實覺得口幹舌燥,接過潘子遞來的裂山根,吃了起來。


    火小邪吃了兩口,覺得有人正看著自己,猛然抬頭一看,果然看到正盤腿坐在遠處的田問回頭過去,避開火小邪的眼神。


    火小邪暗念道:“田問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問他?他肯定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嘖……總覺得怪得很,我真的忘了什麽事情嗎?”


    張四爺、周先生和日本人過了四門幽刀,來到另一頭的大廳。


    有鉤子兵來報:“張四爺、周先生,前麵有十條垂直向下的鐵梯,以甲乙丙丁做序,大小不一,但看不到樓梯下方有什麽東西。除此以外,四麵封死,沒有其他出路。我們不敢擅入,請張四爺、周先生定奪。”


    張四爺揮手讓鉤子兵退下,向周先生說道:“剛才是一選一,現在是十選一,周先生你怎麽看?”


    周先生沉思道:“剛才那四門幽刀,純以殺人為樂,這個地宮血腥無情,我們要是走錯了,難保生死!我看……”


    周先生低頭看了看張四爺身邊的黑風,黑風此時正有些按捺不住,要往前走。


    周先生說道:“三嚼子一路立功,這種選擇的問題,我看又得靠它了。”


    張四爺也發現了黑風躍躍欲試的勁頭,說道:“在這種地方,以我們的經驗判斷,的確還不如一條大狗管用。”張四爺拍了拍黑風的腦袋,“三嚼子,帶我們走。”


    黑風得令,拉著張四爺直奔地上刻著一個碩大的丙字樓梯,停在樓梯口前,不住地嗅聞,衝著樓梯下汪汪大叫。


    張四爺看著直通向下的鐵梯,沉聲道:“以樓梯為主的防盜術倒是不少,我所知的隻有五六種,多是驚嚇報警之用,周先生你看呢?”


    周先生說道:“還有專門斷人腳筋的二截刀,從牆上伸出紮人一個血窟窿的透胸刺,鉗住手指的斷掌簧等傷人的防盜術。雖說我終生都在研究防盜術,卻隻用於皇家內院,墓穴深宅,警衛安保等人間俗事,最大規模的僅及這裏半成。更何況這裏的許多布置都是我前所未聞,我所學的簡直不足一哂,慚愧啊慚愧。我們能做的隻有先用繩吊假人下去,探探究竟,然後我親自下去,檢查一下這道樓梯的情況。”


    張四爺說道:“這怎麽好?你親自下去?”


    周先生說道:“隻有如此了,讓日本人下去的話,激發了其他機關,更是糟糕。我還算有些把握!不用再說了,我這就安排。”


    張四爺別無選擇,便依了周先生的主意。


    一通布置之後,鉤子兵用兩道繩索橫拉在樓梯上方,在中間盤了一個結,使另一段繩索垂直墜入下方,不與樓梯相碰。鉤子兵讓日本人脫了一套衣服下來,塞進了袖口褲腳,把一些填充的雜物塞入,組成一個人形,更是讓重量也與人一致。這假人用繩索牽引,順著洞口墜入。


    周先生蹲在樓梯口觀察,牽引著假人撞擊樓梯各個部位。直至假人下到最底,“踩了踩”地麵,無事發生,周先生命鉤子兵把假人再拉上來,仍然一路無事,這才鬆了口氣。


    周先生挽起袖口,抓緊了繩索,慢慢滑下,一路小心打量。張四爺則在樓梯口觀望,手心全是冷汗。


    周先生下至最底,見前方僅是短短的一條通道,不足十步遠就到了盡頭。而這條直路一側的牆壁上,居然開著一扇剛好能容一人通過的空門,裏麵有機械轉動的聲音依稀傳來,不知是何意。周先生不敢上前,僅用腳尖點了點四周地麵,細細打量身旁的樓梯,並取出一根桃木棍,輕輕敲打樓梯各處。


    這般打量了半盞茶的時間,周先生才終於踏上了樓梯,慢慢向上攀爬,同時收緊腰間的繩索,一旦有變,他便會蕩出。


    簡直是煎熬一般,周先生慢如蝸牛,一步步地順著樓梯上來,爬出地麵,已是大汗淋漓。張四爺趕忙上前扶住,問道:“周先生!還好吧!”


    周先生喘道:“這樓梯並無機關!嗬嗬,雖說浪費了不少時間,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也是值得。我們可以下去了!不過到了下麵,才是剛剛開始,更要小心。”


    張四爺叫過寧神教授,交代了一番,寧神教授唯唯諾諾地言聽計從,說不出半個不字。


    張四爺安排停當,便帶著幾個精幹的鉤子兵,隨著周先生爬下樓梯,到了下麵的地道中。眾人一番觀望,這條短粗的地道盡頭外的空間裏,立著一排排的四方柱,密密麻麻,看似有路,卻又無路,顯然是又是套防盜的陣法。


    張四爺知道前方的凶險絕對不亞於萬鱗刀海、鐵公雞陣和四門幽刀,不免大大皺眉。


    而周先生指著五步開外的牆壁上開出的空門,說道:“這裏平白開出了一個房間,不倫不類!你們靜候,我再去看看,你們拉著我,不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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