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一路上屏息靜氣,五感全開,方圓十步之內的響動是瞞不過他的。可田問這麽一喊,火小邪還是心驚,怎麽有人來了,但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田問喊完,這才聽到前方亂石中噗啵之聲響起,一個土灰色的人影幾乎是從亂石中遊出來似的,飛快地向眾人麵前奔來。


    黑風立即咆哮起來,作勢欲撲。火小邪趕忙跳下馬來喝止。


    隻聽林婉清叫一聲:“乖狗狗,先不要叫。”


    黑風聽了林婉的話,大頭一擺,安靜了下來。


    這個從亂石中突然冒出的人停也不停,一直奔到田問馬前,才啪地一抱拳,朗聲道:“大青山鎮山使田少歸參見少主!”


    田問喝道:“不必!”


    這個叫田少歸的人打扮奇特,所穿根本不是一件衣服,更像是一件掛滿石塊的布囊,碎草亂枝做成的頭套蓋住了半邊臉,露出的臉頰也是黃黑色,一點看不出長相。


    鎮山使田少歸聲調一沉,說道:“少主,你不該來這裏。”


    田問說道:“別人呢?”


    鎮山使田少歸說道:“別人可以,誰都可以,隻是你不行。”


    田問厲聲道:“讓開!”


    鎮山使田少歸一動不動,斬釘截鐵地說道:“少主,你已叛出土家,恕不能從命。”


    田問沉默片刻,從馬上跳下,穩步向鎮山使走來,看他的樣子,似乎要對鎮山使動手。


    這個鎮山使田少歸也夠倔強,抱著拳如同石人,連頭都不抬一下。


    火小邪緊張起來,難道田問不惜和自家人大戰一場,也要進山?


    眼看著田問已經走到鎮山使麵前,又有一聲喝:“田問,你還要硬闖嗎?”


    田問一聽此話,身子一抖,猛地跳後一步,看向一旁。


    火小邪等人都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山石上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黃袍道士,三縷長髯,仙風道骨一般,手持一根拂塵,麵無表情地看著田問。


    田問沉聲道:“禦嶺道宗。”


    鎮山使田少歸見來了道人,也不說話,哧溜一下鑽入路旁亂石中,翻滾了兩下,又與亂石融為一體,根本看不出有人混在裏麵。


    火小邪、潘子等人不禁暗歎土家藏身的法子厲害。


    這邊禦嶺道人點了點頭,說道:“田問,你要再上前一步,必然擒你在此!速速退去!此地由不得你擅入!”


    田問一字字厲聲道:“縱容倭寇!”


    禦嶺道人麵色不改,說道:“清帝溥儀已認倭人天皇為父,方才說出此地!既然他不要大清江山,授意給倭人取鼎,則倭人尋鼎,已是順天合意,隻要倭人能破地宮盜鼎,我等隻可列陣旁觀,不可妄加阻擾!諸如此類,天下諸強,敢來盜者,成敗在天,一律放行!唯獨你田問不行!”


    禦嶺道人剛說完,一旁林中嘩啦啦又是巨響,一個比喬大還高出半個腦袋的髯須大漢,踏得地麵巨震,碎石橫飛,如同鐵塔一般跳到路中,一叉腰已將路口堵住。喬大腦袋見了,不禁摸了摸腦瓜,喬二在喬大耳邊低聲道:“還有比你更大的西瓜。”


    喬大哼哼道:“這西瓜怎麽長成熊瞎子他爹似的。”


    火小邪、潘子都瞪了他倆一眼,示意他們不要亂說話,一路上火小邪早就叮囑過潘子和喬大喬二,不要有事沒事就貧嘴臭舌,齜牙亂噴,小心惹上麻煩。


    田問眉頭擰成一團,厲聲道:“搬山尊者!”


    這條大漢如同洪鍾一般念道:“田問,速退!”


    田問依舊不退,喝道:“摸金何在!”


    嗵的一聲,搬山尊者身旁的一塊大石爆裂,從中躍出一人,身著緊身暗黑鐵甲鱗衣,以土黃巾蒙麵,隻露出兩隻銳利的眼睛。


    火小邪暗罵:“你先人的,有必要玩得這麽炫耀嗎?還砰一下出來,當你是孫猴子啊。算你狠吧,有這個工夫撓石頭。”


    此人一躍而出,跳了兩跳,盤腿坐在一塊大石上,雙手架於胸前,語氣平和地說道:“田問,摸金督尉來了,你是要見到發丘神官才死心嗎?剛好他也來了。”


    田問並不答話,盯著麵前的三人。


    有中年男子的聲音念道:“田問,你若是盜鼎,本也不想阻你,可是你意在毀鼎,怎能答應了你?”這聲音從搬山尊者身後傳出,隨即一個身著暗黃長袍的男人從搬山尊者身後繞出,此人除了年紀大了不少,身高長相竟和田問別無二致。


    這人上前幾步,走到田問麵前,又道:“土家四門宗主都來了,你是進不去的,你走吧。”


    田問見了此人,終於低下頭來,顫聲道:“哥!你為何!”


    這人就是發丘神官,乃是土家四門宗主之首,同時也是田問的哥哥,名叫田遙。土行世家,以土王為尊,下設四門,各門宗主依次為發丘神官田遙、禦嶺道宗田觀、摸金督尉田令、搬山尊者田遲。各門又分三売(音同脈),依次是印、封、守;前、硨、罔;行、遣、墜;盾、集、圍。各宗以九九為數,即每売九十九人,稱之為正土行士,其餘土家弟子,稱之為候土行士。


    田問心裏明白,土家四門宗主同時出現,乃是有極大的事情發生。


    發丘神官沉聲道:“田問,我知你年少時受過中山先生教誨,篤信三民主義,可你看了這麽多年亂世沉浮,現在還不明白嗎?中國不可無皇帝,中國無人不想當皇帝,所以這世道也不會因為鼎毀了而變為共和。五行鼎是天下人心所化,億萬大眾民心不變,鼎是毀不掉的!你何苦做這些徒勞無功之事?你去吧去吧,倭寇盜走了鼎也好,蔣介石盜走了也好,隻要他們能守得到五行燈齊亮,就是民心所向,從此天下一統,結束亂世,何樂而不為?”


    田問憋紅了臉,一字字念道:“倭寇心毒!欲滅中華!不能!不能!”


    火小邪還是第一次聽田問一口氣說了十二個字,可見他已經到了無法再忍,急迫難當的地步。


    發丘神官田遙說道:“倭寇?那大清滿族旗人算什麽?他們數百年前入關時,被漢人斥為韃虜,幾乎屠盡漢血忠士,最終如何,還不是歸化中華?我看現在的倭人,中華之風比當年的韃虜強上數倍!田問,你太年輕了,你忘了我們是五行世家,是盜賊的祖宗,不是欺世盜名的正人君子!倭寇又如何!五行世家隻認鼎,不認人!”


    田問大喝道:“瘋了麽!”


    田遙臉上湧起肅殺之氣,也喝道:“田問,你再放肆,我就要行土家家法,將你擒住,把你壓在滅世坑中到死!還不走!”


    田問攥緊了拳頭,幾乎是怒發衝冠,但他深知田遙不是開玩笑,自己絕對敵不過四門宗主,蹬蹬後退兩步,慘聲道:“我們走!”


    火小邪一直不願說話,可見到田問如此剛強的漢子,也落到硬吞下一口氣的地步,實在替田問抱不平。但火小邪臨經許多磨難,已經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逞能出風頭能解決的。


    火小邪嗬嗬一笑,快步走上前,對著發丘神官田遙叫道:“喂!這位老兄!”


    潘子以為火小邪要找發丘神官的麻煩,潘子這小子平時精明,可一見到兄弟要發飆,氣血嗡的一下就能上腦,屬於不管許多,先開打以後再想辦法的那號主。


    潘子唰地一下抽出兩把銀槍在手,歪著個腦袋,擺出一副流氓痞子混蛋王八蛋的尊榮,瞪著前方,跟在火小邪身後。


    田問大驚,正要一把拉住火小邪,豈知火小邪客客氣氣地說道:“這位老兄啊,我不是五行世家的人,我能進去吧。”


    發丘神官田遙被問得一愣,飛快地打量了一番火小邪,說道:“你是何人?”


    田問見火小邪沒有發難,仍不敢怠慢,守在火小邪身旁。


    火小邪說道:“我叫火小邪,我身後齜牙咧嘴的是我兄弟潘子,長得怪模怪樣的是我兩個徒弟喬大腦袋、喬二爪子。介紹完畢!嗯!你們剛才說的,除了田問,誰都能過去,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田遙沒想到平地裏冒出火小邪這個小鬼問話,還問得他不好阻擋,心想隻要田問不進去,這些人進去也是盲人摸象,找不到北。


    於是田遙抱了抱拳,說道:“你們可以,請。”說著田遙腳上一邁,讓開了道路,極有派頭地做出個請的手勢。


    火小邪哦了一聲,嬉皮笑臉地說道:“哦!對了,今天沒空了,改天再來。後會有期啊!”


    火小邪一說完,立即轉身就走,把田遙傻愣愣地晾在身後。


    田問也被火小邪搞得愣神,跟上一步,問道:“你是何意?”


    火小邪說道:“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先問個清楚。哈哈,土家人真有趣。”


    潘子立即明白,馬屁拍來:“哈哈,你看他們那傻樣,笑死我了!”


    林婉一直躲在最後,此時也忍俊不禁,掩嘴輕笑了兩聲。


    火小邪和潘子互相做了幾個鬼臉,不住地發笑,笑得是前俯後仰。眾人翻身上馬,拍馬就走,把同樣悶頭悶腦的田問拋在最後。田問琢磨了一下為何火小邪、潘子發笑,但一時不明白,趕忙先追上。


    發丘神官田遙剛擺好姿勢,就讓火小邪玩了一票,說不出的尷尬,他一臉肅殺,可就是發作不出來,隻好轉頭看向摸金督尉、搬山尊者、禦嶺道宗,結果這三人也正回不過神來。


    等田問一行已經走開許遠,禦嶺道宗田觀才低罵一聲:“臭小子!邪門歪道!”


    說話間,落在隊伍最後的田問突然一轉頭,一張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突然一變,竟學著火小邪、潘子剛才嬉鬧時的表情,擰出一個僵硬的鬼臉,又啪地衝四門宗主一吐舌,嘎嘎嘎幹笑幾聲,扭過頭追火小邪他們去了。


    發丘神官田遙的臉不自然地跟著田問抽了抽,隨即低罵道:“什麽意思!跟誰學的這個怪樣!”


    摸金督尉田令咂嘴道:“田問是不是中邪了?要不我們追上去看看?”


    發丘神官田遙說道:“不必,剛才那個一言不發的綠衣女子是木家千金林婉,又稱木家魔女,十足厲害的角色,我一直在提防她。恐怕他們有計,想騙我們過去。”


    禦嶺道宗田觀說道:“田問恐怕是跟那個叫火小邪的臭小子學壞了。”


    搬山尊者田遲說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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