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傷心了片刻,振作起精神,暗罵自己實在是太過軟弱,居然想父母親想到要哭鼻子。其實火小邪內心中最大的心願,就是知道自己父母是誰,能夠見到他們一麵。這個心願從來沒有磨滅、淡忘過,火小邪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以歸結於這個心願上。


    火小邪甚至認為,田問來找他幫忙盜五行聖王鼎,也許會尋找到父母親的下落,因為他是邪火之人,必然和父母親有關。


    如果三天後,還是見不到潘子,火小邪不會勉強自己再留在此地。他從段文章的說話裏,基本可以判斷出潘子應該活著。火小邪擔心的是,萬一潘子見到他以後離開段文章和自己共赴萬險之地,豈不是罪過?甲丁乙為了自己而死,這道傷痕至今還沒有愈合,火小邪實在害怕潘子也會如此。又萬一潘子的確是躲著他,羞於見他呢?那久留在此豈不是惹人討厭,故意讓人惡心。


    三天三天,隻是三天,一切該了斷的都了斷了吧,自己就該是一個孤苦的人。


    這些私心雜念散去,火小邪心中一片空明,眼中隻有麵前的這座奇陣——鎖龍鑄,連田問、林婉都要退避三尺,自認無能為力的防盜陣法,自己一個人真能想出破解的方法嗎?


    地麵既然過不去,火小邪便想了多種從空中過去的法子,以求直達小屋,可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對,這樣足足靜坐了一個多時辰,想的頭昏腦漲,一點方向都沒有。


    火小邪站起身來,沿著牆壁慢慢而行,以求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牆壁是真的用平滑而堅硬的山石建成,多見於戰略要地的城牆,修築得嚴絲合縫,敲上一敲,厚度足有三尺,沒有空心之處。這樣的牆壁,連炮彈炸上去,都隻能炸出一個小缺口。(石頭城牆的硬度曆史上多有記載,拿近代的雲南極邊之城騰衝來說,中國遠征軍反攻騰衝,實施焦土抗戰,徹夜轟炸,因為城牆太堅固,美國飛虎隊空投炸彈數十噸,許多炸彈被城牆彈開,十多天還是無法將城牆炸開,最後不得不在炸彈上焊上鋼筋,這才勉強炸開一個缺口,讓遠征軍攻入城內。)


    火小邪走了幾圈,能摸能踩的地方幾乎全部探了一遍,一無所獲。


    火小邪本想爬上牆頭看看,卻覺得意義不大,暫時作罷。等坐下來休息的時候,回憶著田問丟出石子,觸發萬鱗刀的時候,又似乎來了點靈感。


    火小邪返回進來的洞口,這裏的石頭不比院內地麵和圍牆,柔軟了許多,火小邪沒有費多大勁,就用獵炎刀剜下幾塊碎石子。


    火小邪拿著碎石子,學著田問的樣子,不輕不重地丟了出來,果然石子一落地再彈起的時候,引得萬鱗刀群發,看刀陣的伸縮模樣,很像是一枚石子丟入湖中,激起了層層漣漪,但比漣漪更加複雜一點,一時看不明白。


    雖說看不明白刀陣的軌跡和激發的原理,火小邪來了興致,開始一枚一枚石子地向陣內丟去。每次激起刀陣,火小邪都雙目圓睜,飛快地記憶著刀陣的波動走向。


    慢慢地火小邪開始看出一點名堂,刀陣是被震動觸發,一把刀升起,就會引起其他刀的連鎖反應,飛速擊出後,立即退回地麵,被地下的機械重新掛上機簧。


    火小邪如果兩顆石子先後丟出,給出合適的時間間隙,就能看到這片刀陣有的地方居然沒有升出刀片,露出一小片可以立足之地。


    按照盜拓所授的擾筋亂脈術,凡是事物,皆有運動規律,謂之曰:“力既發出,必有收放,力道轉折,必有穴脈;擾力辯穴,尋脈求根,萬鈞之力,一指可破;數力並發,必生內束,互擾互牽,以致缺隙,辯缺隙者,可求安生,再尋其源,擾筋亂脈。”


    火小邪深感火行盜術精奧,一直不知具體是何意,結果在這個鎖龍鑄的無數萬鱗刀的運動中讓自己看出端倪!火小邪心中大喜,拆下更多石子,用不同角度,不同時間,不同力道擲出。火小邪的手頭又穩又準,幾乎能指哪打哪,越是打到最後,越發覺得有趣,有的石子落下去的地方,刀鋒剛退,尚來不及升起,所以在刀海之中,慢慢地讓自己看出一條“門道”。


    火小邪尋得法門,大喜過望,幹脆脫了衣服,大大小小的石子裝了一袋,綁在胸前,開始嚐試著向陣內走去。


    石子連擊,刀海升騰,落腳向前,再打出數枚石子,引得刀浪翻滾。


    火小邪就如同一隻怒濤中穿行的海燕,人幾乎淹沒在刀海中,無數把利刃貼著身子而過,毫厘之差,就會被切成碎末。


    一點點的空隙之處,每次都是千鈞一發地躍起躲過,踩到剛剛沉下刀鋒的地麵,叮叮叮幾枚石子打出,又能現出一步外的安全處,單腳跳過後踩穩,身後的亂刀唰唰亂響,眼前更是刀光一片,要是站不穩或者丟了重心,一條腿腳就不翼而飛了;要是石子打出得慢了,落地的方位錯了,更是難逃一死。


    淨火穀中三年,火小邪第一年的盜術基礎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跳得快,打得準,看得清,站得住;至於該從哪裏走,石子打到哪裏,這就全憑後兩年近乎殺人一樣的折磨了。


    火小邪的眼中,驚濤駭浪一般的刀海,總是在眼中亮起一個一個的小點,劃出一道道可以行走的軌跡,密布在刀陣各處,或近或退,或左或右。


    火小邪大喝一聲,終於從刀海中跳出,踏上了小屋邊僅容一人貼牆站立的縫隙。小屋的窗戶就在身側不遠,伸手就可摸到窗簷。


    火小邪並不著急,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靜了再靜,靜得幾乎感覺不到自己存在了一樣。就這樣,火小邪貼著牆壁,一動不動地站立著,直到麵前的刀海完全靜止下來。


    火小邪感覺了一下身體,這一趟下來,險中求勝,全身的衣服幾乎沒有完整的,被萬鱗刀刮成了布條,全身約有七八處刀傷,還好都是皮外傷,僅流了幾絲血,就已經止血,沒有大礙。


    火小邪晃了晃腦袋,碎發紛紛落下,火小邪暗笑道:“得!估計給我剃成了癩痢頭!哈哈,也好也好,省得剃頭了。”


    火小邪剛剛放鬆下來,想著慢慢向窗口探去,屋內段文章的聲音猛然升起:“哈哈,火小邪,恭喜你!”


    火小邪站立不動,不敢回答。


    段文章繼續笑道:“火小邪,你能用你的火家身法過了萬鱗刀陣,算你有本事。不過,可惜啊可惜!可惜啊可惜!哈哈。”


    火小邪悶聲答道:“有話直說!”


    段文章說道:“你知道什麽是鎖龍鑄嗎?鎖龍鑄就是讓你這些自以為是的賊人進到中間,便從此將你鎖在中間進退不得。田問、林婉有自知自明,及時退去,絕不硬闖,他們的做法才是對的。火小邪,你們三人同樣是略知一二,但你比田問、林婉,還是拚勁有餘,謀略不足,你難道認為過了刀海,就算破了鎖龍鑄嗎?”


    火小邪一聽此話,頓時周身冰涼,現在自己麵對的情況就如牢牢鎖在了院子中心一樣。鎖龍鑄不就是這個意思嗎?龍不進來,怎麽鎖?這麽簡單的道理,居然沒有想破!


    再看眼前一片刀海,從平靜中慢慢地恢複到更加詭異的波動,這次不需要石子擊打,不需要振動發動,刀海完全在自己運動著,萬鱗刀片也不再連成一體運動,而是分成數組,每片刀之間留下手臂粗細的空隙,唰唰唰,唰唰唰,如同無數把菜刀飛快的切菜似的,再也沒有一點半星落腳之處。


    這乃是一個死陣,大羅神仙來了,也不可能走得出去。


    火小邪額頭上的冷汗貼著臉頰滾滾而下,現在唯一能去的地方,恐怕隻有背後盒子一樣的小屋了。


    段文章好像知道火小邪無計可施,哈哈笑道:“火小邪,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乖乖地離開安河鎮;第二,進小屋子裏麵來,你選哪個?”


    火小邪沉默許久,咬牙說道:“進屋!”


    “火小邪!我是潘子!你千萬不要進屋!你快走吧!”猛然間潘子的聲音從屋內炸響。


    火小邪身子一顫,頓時大叫道:“潘子,你是不是在屋裏?”


    潘子叫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裏!但我能看到你,你走吧,不要來找我了!算我求你了,你一進屋就永遠出不去了!”


    火小邪吼道:“潘子,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想留在這裏?”


    潘子聲音一頓,叫道:“我想留在這裏!不要說了,火小邪你快走吧!你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活不了的!馬上會……”說道這裏,潘子的聲音戛然而止,換成嗤啦嗤啦的電流聲。


    火小邪大叫:“潘子!”


    段文章的聲音再度響起:“火小邪,你能用巧妙的法子過了刀海,已經很不簡單了,我很欣賞你,所以你死在鎖龍鑄太不值得。走吧!你已經聽到潘子說話,是他自願留在這裏的,你放心了吧。”


    火小邪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兩行淚水湧出眼眶,痛快的流淌在臉頰。


    火小邪說道:“潘子!你保重,我走了。”


    “好!火小邪,你這才是英明的決定。萬鱗刀停了,你走吧。”段文章的聲音傳來。


    唰、唰、唰、唰,火小邪眼前的刀海一片一片的縮回地麵,嗡嗡聲響了片刻,一切恢複了寧靜。


    火小邪踏上布滿利刃的地麵,剛才那片狂暴的刀海如同死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火小邪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來到了地麵入口前,情不自禁地,火小邪轉身對著院中心的小屋深深鞠了一躬,念道:“後會有期。”


    火小邪退後兩步,就要離開這裏,段文章的聲音再度響起:“火小邪,我送給你一句話,你牢牢記住——大丈夫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事,世人如此,盜家人更是如此!”


    火小邪沒有回頭,“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句話他耳熟能詳,可是在這個時候聽段文章說出,別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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