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二爪子使勁眨巴著眼睛,說道:“另一位可叫潘子?”


    潘子也從屋頂跳了下來,罵道:“呦!我正是潘大爺!”


    火小邪狠狠道:“喬大、喬二,剛才不好意思,現在我們就比試吧!”


    喬大、喬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不敢!不敢!火師父,潘師父,請受徒兒一拜!刀山火海,敬請兩位師父吩咐!”


    說著,這兩個大盜就撲通一下跪在火小邪、潘子麵前,咚咚咚三個響頭,伏地不起。


    喬大、喬二這種舉動,比剛才火小邪猛然發作找人更讓人大惑不解,這兩個大盜是怎麽回事?還沒有比試,就認輸了?一時間,中院中人人皺眉,個個撓頭,鴉雀無聲。


    火小邪也被喬大、喬二弄蒙了,你你你,你們你們你們哼了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潘子靈活些,叫道:“喂喂,你們兩個,起來起來!架還沒打呢,你們磕什麽頭啊,你們磕頭我們也沒錢給你們。”


    喬二爪子老老實實跪著,頭也不敢抬,隻是叫道:“兩位師父若是不認我們為徒,我們就跪死在這裏。”


    火小邪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行如此大禮,有些慌了神,連連說道:“你們起來,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先說說。”


    喬大、喬二就是不起,兩人叫道:“師父不認我們,我們就不起來。”


    火小邪急得歎了口氣,打架他不怕,輸了他也不怕,可就是怕喬大、喬二這樣,隻好說道:“好了好了,我認了,你們起來說話!”


    喬大、喬二又叫:“還有潘師父沒認!”


    潘子哈哈大笑,說道:“我當然認了!起來起來!”


    喬大、喬二這才嗬嗬傻笑,抬起頭來,但仍然跪在地上,不願起身。


    火小邪問道:“你們兩個,到底犯了什麽毛病?”


    喬大腦袋抓了抓大腦袋,說道:“兩位師父,我們找你們找得好苦啊,都找了一個多月了,差點就要餓死了哇!”


    喬二爪子拍了喬大腦袋一記,罵道:“操你的大西瓜,就想著吃!火師父、潘師父,你們不知,我們是聽盜拓大師伯的囑咐,才來廣東這邊找你們的。如果找不到你們,我們這輩子就算廢了。”


    火小邪、潘子對視一眼,都暗叫一聲:“盜拓!”


    淨火穀中的三年歲月,盜拓對他們有知遇之恩,管教極為嚴苛,雖說三個月才來一次,但在火小邪、潘子心中,盜拓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恩師。可是三年之中,無論火小邪、潘子如何央求,盜拓絕不肯認火小邪、潘子為徒,隻是平輩相稱,並再三叮囑過,以後若到了江湖之中,不可提他的名字,不可找他,不可說自己傳授的盜術。


    如果喬大、喬二是盜拓叫來找他們的,必然另有深意!盜拓的說話,火小邪、潘子都當做金科玉言,絲毫不敢有違,哪怕是喬大、喬二亂了年幼之分,拜他們兩個剛剛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為師,火小邪、潘子又豈敢說個不字?


    三姨太見了這種情形,默默走到火小邪身邊,說道:“火小邪,盜拓是誰?”


    火小邪答道:“是一個老朋友。”


    三姨太哦了一聲,又說道:“那喬大、喬二……”


    火小邪說道:“三太太,既然現在他們兩個認我和潘子為師了,想必是不會再為難我們了。”


    喬二爪子叫道:“火師父,都是我們兩個有眼不識泰山,給師父們添了不少麻煩,還請師父原諒我們啊,我們真不知道這支商隊,是由兩位師父看護著的。要不打死我們,我們都不敢來偷。”


    火小邪說道:“好了好了!喬大、喬二,我現在腦子裏亂糟糟的,你們兩個起來,隨我進屋說一說。”


    “是、是、是!”喬大、喬二齊聲答應,站了起來。


    雖說三姨太、一眾鏢師還想不明白,為何喬大、喬二這兩個死敵一下子就俯首帖耳了,但危機已解,火小邪收服了這兩個大盜,總算多少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喬大、喬二雖是厲害的盜賊,卻自始至終未傷一人,也沒有偷走貨物,並無仇恨,冤家宜解不宜結,現在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於是眾鏢師歡聲雷動,彼此擊掌相慶,熱熱鬧鬧的恭送火小邪、潘子、喬大、喬二離去。


    喬大腦袋一直嚷嚷肚子餓,火小邪命店掌櫃拿來十多個饅頭,幾隻燒雞。喬大、喬二看來真是餓的太久,狼吞虎咽地吃了個幹淨,還不滿足,又吃了數斤牛肉,才拍拍肚皮,說吃飽了。這兩個著名大盜,一身本事,卻身無分文,如同餓死鬼投胎一般,他們千裏迢迢從東北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南方,苦苦尋找火小邪、潘子兩人,也真是難為了他們。火小邪、潘子看著他們兩個的吃相,感慨萬千,亦對他們兩人倍感親切。


    喬大、喬二吃完,你一言我一語的把事情說了,原來他們兩個,一年前與盜拓相遇,盜拓使出手段,製服這兩人,又搬出他們早已去世的師父祖訓,做了他們大師伯。前兩個月的時候,盜拓命他們出山,遠去南方赤霞山,找到火小邪、潘子兩人,拜他們為師,從此一切事宜,聽火小邪、潘子的吩咐。盜拓命喬大、喬二立誓,在找到火小邪、潘子之前,隻可偷盜二次,僅為求生之用,除此以外,終身不得偷盜,否則斷手斷腳,萬劫不複。喬大、喬二腦筋直,既守誓言又尊師訓,一點不敢造次。所以喬大、喬二才落魄到如此地步,幾乎是食不果腹。


    現代人可能覺得奇怪,一句誓言、一聲師訓,就能讓兩人如此堅定不移,身心不二,難道腦子有問題啊?其實中國曆朝曆代,無論文武、僧俗、三教九流、各行各家、黑白兩道,都是尊師重道,一諾千金,外八行的幫派人物,特別是賊盜之流,把誓言師訓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


    火小邪、潘子雖說聽明白了喬大、喬二之所以這樣做,但仍然不解盜拓為何要做此安排。火小邪、潘子百思不得其解,幹脆作罷,有喬大、喬二兩人跟隨身旁,未嚐不是好事。


    喬大腦袋、喬二爪子認定了師父,心裏踏實下來,睡意襲來,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鼾聲如雷。潘子這兩天也沒睡好,哈欠連天,也睡了過去。


    可火小邪根本無心睡眠,他去找了店掌櫃,問看到鄭則道、水妖兒的房間裏住的是何人,店掌櫃隻是說那間房還沒有住人,哪有什麽衣著富貴的一男一女?整個客棧中,也沒有這樣的兩個人。


    火小邪甚至有些懷疑,難道是自己眼花了,看錯了?


    火小邪絕不甘心,偷偷出了客棧,在三寶鎮中胡亂地尋找起來。


    三寶鎮這個市鎮,地處赤霞山腳下開闊地帶,清朝末年才慢慢發展成為一個重要的商邑,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主要街道三縱三橫,又以寶林大街為主幹道,大大小小的店鋪、貨站、客店都雲集在寶林大街兩旁。白天的時候,南來北往的商隊使得這裏分外的熱鬧,但一到晚上,各路人馬都守在房內,輕易不會外出,所以整個市鎮顯得異常的冷清,舉目望去,黑漆漆的一片。


    火小邪出了自己所住的客棧,去往哪裏找尋,他根本就不清楚,漫無目的。因為火小邪要是不出來找找,心中的一口鬱悶之氣,根本就難以揮去。


    三寶鎮子夜過後,街頭空無一人,火小邪一個人亂走,也是不妥,所以火小邪並沒有沿著寶林大街尋去,而是鑽到旁邊的漆黑巷子裏,快步而行,不斷觀望有何異常的動靜。


    火小邪繞過兩條巷子,逐漸覺得後背發涼,似乎在黑暗之中,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可無論火小邪怎麽留意,始終見不到有人。以火小邪現在的本事,耳聰目明,感覺比常人強烈數倍,仍然發現不了任何蹤跡,連火小邪自己都推斷,若不是自己神經緊張疑神疑鬼,就是有人藏身藏得極為穩妥,並不想出來跟蹤打擾。


    總而言之,這個三寶鎮中,透著一絲隱隱約約,不宜察覺且極難揮去的怪異之氣。


    火小邪屏息靜氣快步而行,又走了一段路,已經到了三寶鎮的邊緣,荒地雜木,並無道路。火小邪正想轉頭繞行回去,卻聽得耳邊突然有人說話的聲音。


    “火賢弟!”這聲音隱隱傳來,雖說隔得甚遠,仍能聽得十分清楚。


    火小邪猛一回頭,正看到一個人站在一條巷子的路口,微微笑著向他點頭。


    此人燒成灰火小邪也不會認錯,正是鄭則道。


    火小邪心中五味雜陳,低喝一聲:“鄭則道,你果然在這裏!”


    鄭則道淡淡一笑,並不答話,轉身就走,瞬時消失在巷子中。


    火小邪哪裏肯放,拔腿就追,身法盡展,快如閃電。


    而火小邪追入巷中,道路筆直,卻不見了鄭則道的身影。


    火小邪心中一涼,這個鄭則道好快的速度!難道他真的是鬼魂不成?


    鄭則道的本事,火小邪三年前就親眼見過,他製服甲丁乙的手段,絕不是常人所能想象。鄭則道入了火家,得到火王嚴烈親傳,三年之間,是否又已經功力大增?


    火小邪不敢大意,鄭則道此人,雖說與火小邪沒有深仇大恨,但總覺得他乃是一等一的強敵,如同一塊大石,壓的火小邪喘不過氣,更何況,鄭則道與水妖兒在一起。


    追,火小邪緊追幾步,還是尋不見鄭則道,不禁壓低了嗓子喊道:“鄭則道,你有話出來說!”


    “火賢弟!隨我來!”隱隱約約的聲音再度從一側傳來。


    火小邪立即轉頭一看,鄭則道正站在一段牆頭,衝火小邪微微而笑,他剛剛說完,就一躍而下,再次不見。


    火小邪惡氣滿胸,好你個鄭則道,裝神弄鬼,故意賣弄,今天不追到你誓不為人!


    火小邪騰騰幾個箭步,衝到牆邊,單手一吊,就已經翻上牆頭,腳下一點,停也不停,跳了下去,落地幾無聲息。


    “好身手!”鄭則道的聲音又飄過來。


    火小邪狂追不止,鄭則道的身影和聲音總是在前麵不急不忙地釣著他,無論火小邪怎麽努力,都無法逼近,隻好咬牙緊跟,不願讓鄭則道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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