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奉天


    張四爺他們大隊人馬緊緊追趕,眼看隻差一裏路就追到嚴景天所在之地。張四爺發了瘋一樣地抽打馬匹快跑,可那馬兒急速奔跑了一夜也沒有個歇息,已經精疲力竭,口吐白沫。張四爺又是一陣鞭子催促,胯下的馬兒再也熬不住,前蹄一軟,咕咚一下向前栽倒。張四爺罵了一聲,在馬兒撲倒之時,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落在前方,打了一個滾,毫發無傷地站了起來。


    張四爺身後的鉤子兵所乘坐騎,沒有幾匹現在還能熬住的。鉤子兵們見張四爺摔出,趕忙都拉緊韁繩,止住奔馬。這些馬從急奔到驟停,吃不住這個勁,剛剛停下,就悶聲嘶鳴,站立不穩,跌倒了好幾匹。


    張四爺走到自己的馬匹身邊,一拉韁繩想讓馬兒站起,可馬兒奮力掙了掙,卻怎麽也站不起來。豹子犬喘著粗氣,垂著舌頭,它們和馬兒一樣,跑了一夜,也是累極,隻能呼哧呼哧地用頭拱了拱馬背,嗚嗚低吼,想幫著張四爺讓這匹馬站起來,但是徒勞無功。


    張四爺轉頭一看,身後二十多匹坐騎,已經橫七豎八地倒了近一半。


    張四爺一拍大腿,罵道:“這些劣馬!”


    周先生走過來說道:“張四爺,人能扛住,馬是受不了了,恐怕我們沒法再追了。”


    張四爺虎著臉看著南方,一拍大腿,恨道:“就差了幾裏路就能追上,這不是又讓他們跑了!”


    周先生默然說道:“嚼子們也頂不住了,張四爺,咱們就地休息吧。”


    張四爺歎道:“天不助我啊!天不助我!”


    周先生說道:“隻怕我們此行漫漫,絕不是一兩個月的問題了。”


    張四爺看著南方,咬牙道:“哪怕十年八年,我也認了!”張四爺轉身招呼眾鉤子兵,“弟兄們,我們就地休息,再做打算!”


    火小邪向西攀過兩座小山頭,已經距離嚴景天他們十分遠了,才轉了個方向,向北行去。這片丘陵地帶,越向北山頭就越高,火小邪順著山頂走了一段,就看到下方有煙霧升起。


    火小邪一看方位,似乎就是嚴景天從落馬客棧出來後一路前行的方向。


    火小邪又趕忙向前趕了一段山路,趴在一塊大石後向下看去,果然在二裏地開外的山腳大路邊,有二十多人,圍坐在路邊生火燒烤著什麽。看那個架勢,正是張四爺他們一夥人。


    火小邪縮回身子,驚道:“怎麽他們沒有追上去?還是他們已經抓住了嚴大哥?”


    火小邪又探出頭打量,看著張四爺他們隻不過是在路邊休整而已,這才放下心來,把自己的行李攏了攏,就要繼續動身。


    誰知火小邪身後有人冷冷地說話:“你就不怕被張四看到了?”


    火小邪一驚之下,心中又猛然一喜,慢慢轉頭看去,隻見水妖兒歪著頭,靠在一棵樹旁,麵無表情,而她的眼睛,這時候卻顯得異常美豔,牢牢地盯著火小邪,微微地眨動。


    火小邪不知是喜還是憂,隻好輕輕說道:“水妖兒,怎麽是你……”


    水妖兒緩緩走上兩步,依舊冷冷地說道:“你認識回奉天的路嗎?我看你這樣子,別說回奉天了,恐怕過一會兒就迷路,死在這山溝子裏。”


    火小邪笑了笑,說道:“我這人命賤,輕易死不了。”


    水妖兒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火小邪身側,並不看他,淡淡地說道:“你恨我害死了你的兄弟?”


    火小邪並不回答,隻是靜靜地站著。


    水妖兒說道:“我帶你回奉天,幫你救出你的兄弟,你可以跟著我,也可以自己走,你看著辦!”水妖兒說完,從火小邪身邊走過,向一側的山路走去。


    火小邪轉過身,看著水妖兒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輕輕歎了口氣,緊追了幾步,跟上她,在她身後喊道:“水妖兒,你慢點走,我跟你回奉天。”


    水妖兒停下腳步,低下了頭,把臉偏向火小邪看不見的一側,肩膀微微聳動。火小邪心中一驚,趕忙跳上前,拉住水妖兒的胳膊,急道:“水妖兒,你……”


    水妖兒猛地撲哧一笑,把臉仰起來,竟是一副頑皮的樣子,說道:“猴子猴子,你什麽你,你以為我哭了?”


    火小邪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麽才好。


    水妖兒笑道:“猴子,你是不是喜歡我冷冰冰的樣子?”


    火小邪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水妖兒,你就不要戲弄我了……”


    水妖兒哼道:“誰喜歡戲弄你啊,少臭美了!不說了,走吧,走吧!”說著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去。


    火小邪哭笑不得,他拿這個水妖兒一點辦法都沒有,隻好快步跟上。


    水妖兒似乎對這一帶的山路十分熟悉,輕車熟路地帶著火小邪翻山越嶺。火小邪問了問,她說是自己父親水王繪製過這一帶的地圖,她來奉天之前就已經熟記在心。至於嚴景天那邊,水妖兒也略略說了幾句。


    原來前麵水妖兒見火小邪走了,靜了片刻之後就與嚴景天道別,要去找火小邪一起回奉天。嚴景天想了想,也沒有阻止,僅問了問水妖兒是否要把玲瓏鏡留給他們,以便引開張四爺。水妖兒並沒有答應,就這樣告別了眾人,尋著火小邪而來。其實以水妖兒的身手,早就追上了火小邪,但她並沒有馬上上前,而是跟了火小邪一路,直到見火小邪打量山下的張四爺他們,才出來相見。


    火小邪和水妖兒一路並不多言,火速趕路,僅在路上歇了幾次,入夜時分就已經趕到距奉天城還有近二百裏的銅山鎮。兩個人並未進入鎮中,而是找了個破敗無人的農舍歇息下來。


    水妖兒讓火小邪在房中等著她,然後獨自出門,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後回來了,提了一包衣物。她拿出一套衣物,讓火小邪換上。火小邪見衣物麵料講究,卻不似新的,猜到定是水妖兒偷的。


    火小邪做賊做慣了,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把衣物換了,沒想到十分合身,看著倒像是一個落魄的富家公子。


    水妖兒躲在一旁,擺弄了半天後才咳嗽一聲走了出來。火小邪一見,撲哧笑了起來。隻見水妖兒並不是女孩子的打扮,而是扮成了一個微微佝僂著背的小老頭,一舉一動十分逼真,根本看不出有什麽破綻之處。


    水妖兒甕聲甕氣,滿嘴京城的官話口音,聽著就是一個落魄的清朝貴老在講話:“我的孫兒啊,你爺爺我這身打扮如何?”


    火小邪笑罵道:“誰是你孫子!”


    水妖兒一口老頭的聲音,罵道:“你這個不孝子孫,連你爺爺都不認了嗎?”


    火小邪咧了咧嘴,說道:“好了,水妖兒,不要逗了,你是打算用這個樣子混進奉天城去嗎?”


    水妖兒換了女聲,嗬嗬一樂,說道:“那是當然,要不你想怎麽辦?孤男寡女的引人注意?”


    火小邪抓了抓頭,說道:“沒錯,沒錯。”


    水妖兒又換成老頭的聲音:“猴子,我還要給你打扮一下,讓人再也認不出你。從此你叫侯金貴,我則是你的爺爺侯盡仁。”


    火小邪哼道:“姓啥不好,偏偏姓侯。總覺得你取的名字,處處占我的便宜。”


    水妖兒走到火小邪身邊,一把按住火小邪,笑罵道:“乖孫子,不要動,爺爺給你化化裝。”


    火小邪歎了口氣,隻好坐下來任憑水妖兒在自己臉上折騰起來。


    兩日後的午時,奉天城東市大街悅來酒樓,這酒樓金字招牌,頗為氣派,乃是奉天城裏數一數二的館子。


    跑堂夥計看著店中稀稀拉拉的食客,歎了口氣,懶洋洋地靠在店門口,雙手兜在袖子裏,昏昏欲睡。奉天城自從郭鬆齡反叛事發後一直戒嚴封鎖,平日裏往來奉天的商販遊人懼怕戰亂,少了大半,所以悅來酒樓的生意也一直不好。


    有一老一少推門而入,夥計一愣,見來了客人,頓時活絡了起來,大聲招呼著:“喲,兩位大爺來了,裏麵請,裏麵請。您是要包間還是散座?”


    老者有氣無力地說道:“散座吧。”


    這夥計應了聲好,將一老一少領到大堂裏靠窗的桌邊,請兩位坐下。可這夥計上下一打量,不禁眉頭一皺。


    隻見那一老一少,老的約有六十多歲的樣子,年輕的不到二十歲,穿的倒是上好的灰呢料子做成的長袍馬褂,卻皺皺巴巴的,顯得風塵仆仆。兩個人沒什麽行李,僅少年手中提著一個布包,也是髒兮兮、皺巴巴的。


    夥計見兩個人這般打扮,心裏明白了幾分,遠不如剛剛迎進門時的熱情,口氣酸溜溜地叫起來:“喲,兩位大爺,外地來的吧?我們這個悅來酒樓可是奉天城裏上好的館子,沒有便宜的東西,您二位可想好嘍。”


    老者坐穩了身子,咳嗽兩聲,說道:“你還怕我們付不起錢?”


    夥計酸溜溜地哼道:“那倒不是怕你們兩位付不起錢,隻是提醒一下,我們店裏沒有什麽不要錢的湯湯水水啥的,省得到時候麻煩。”


    少年南腔北調地亂罵,倒聽不出是哪裏的口音:“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你這裏有什麽好酒好菜,說出來吧!”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張金葉子,丟在桌上,“這夠不夠?拿去!”


    夥計一看桌子上的金葉子,眼睛頓時直了,臉上的表情變得比水妖兒還快,一把將金葉子握在手裏,興衝衝地恭維道:“夠!夠!絕對夠了!兩位大爺別見怪,千萬別見怪,兩位想吃什麽?我們這裏有……”夥計伶牙俐齒地報了十餘道菜名,都是十分稀罕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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