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喝了一聲“好”,提著鋤頭,走過去就是一鋤,鋤頭紮進土中一指左右。這土牆能吃勁,也沒聲響,火小邪手上一使勁,就把牆上的一大塊泥土撬下。火小邪喜道:“不難挖!”全身勁都像用不完似的,把鋤頭舞得呼呼作響,不斷鋤上牆麵,片刻工夫,已經挖出一尺多深的小洞。


    火小邪在地下揮汗如雨,地麵上的鄭大川已經帶著手下人從後山空手而歸。


    此時日頭已沉,位於兩山環抱中的落馬客棧更是黑沉沉的如同墨缸。錢掌櫃命賈春子、賈慶子把院子中的鬆油火盆點了,把方圓百步之內照得一片通明。


    鄭大川一路罵罵咧咧,帶著人趕回落馬客棧院中。


    錢掌櫃一看鄭大川這個德行就知道他一無所獲,起身對鄭大川抱了抱拳,說道:“鄭兄弟辛苦了!”


    趙煙槍好不容易盼到鄭大川回來,又有了靠山,趕忙倒了一碗酒,端到鄭大川麵前。


    鄭大川大咧咧坐在桌邊,接過酒碗一口幹了,擦了擦嘴,罵道:“那兩個兔崽子,明明看足跡逃去了後山,卻好像鑽到地洞裏了,找不見了。”


    錢掌櫃暗罵:“這個鄭大川,除了腿腳快點,腦子還是豬腦!還以為他十拿九穩才窮追不舍呢!估計是被那小媳婦和小子騙了,以為他們跑到後山去了。”


    錢掌櫃說道:“如果跑到後山去了,的確不好找。不過我猜想,他們兩個人會不會還在附近?鄭大川,你覺得呢?”


    鄭大川哼道:“我又沒見過這小媳婦和小子啥樣,也就是聽你描繪了一下,我哪知道他們是什麽脾性?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們就是往後山跑了!”


    錢掌櫃心想和鄭大川這個渾球也沒啥好說的,於是說道:“跑了也就算了,我們還是守著坑底的四個人,抓不到全部,能抓到這四個,張四爺也定會重重打賞的。”


    鄭大川如同沒聽到一樣,轉頭吆喝著:“兄弟們,都休息吧!趙煙槍,你安排人,給我們把這裏看好嘍!”


    眾人哄然應了,該巡視的去巡視,其他人則圍著一個火盆席地而坐。


    趙煙槍安排好眾人,擠到鄭大川身邊坐下。鄭大川也不搭理趙煙槍,用手剝著花生,一粒一粒嚼著,目光遠遠地向大路方向看去。


    遠處的黑暗中,漸漸有馬蹄聲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然後驟然而停,聽到尖銳悠長的哨子聲,鄭大川眉頭一展,騰地跳起來,也從口袋中摸出一根細長的鐵管,放在嘴邊吹響——嘀、嘀、嘀……這聲音尖銳,刺得人耳膜生痛。趙煙槍他們明白怎麽回事,都站起身來,彼此臉上非常興奮。


    錢掌櫃微微皺眉,打量著鄭大川,賈春子和賈慶子湊過來,看著錢掌櫃不明所以。錢掌櫃衝他們使了個眼色,並不說話。


    遠處有一樣的哨子聲音回複了幾聲,隨即又聽見馬蹄聲響起。


    鄭大川收了哨子,輕聲哼道:“六行道的人終於回來了!”


    馬蹄翻滾,揚起層層灰塵,七八匹快馬卷著寒風,齊齊衝入院內,人叫馬嘶,鬧成一團。


    這群人中打頭的一人從馬上跳下,迎著鄭大川跑過來,一看此人的動作,就知道他身手極好。此人長相普通,就是精瘦,穿著打扮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他來到鄭大川麵前,低頭抱拳,報道:“鄭老大,六行道來報!一路順風,把信都傳到了!”鄭大川喝了聲好:“六行道,辦得好!”原來此人就叫作“六行道”。


    六行道一抬頭,看見落馬客棧前方空無一物,房子都不翼而飛,神色大驚,叫道:“鄭老大,這是怎麽回事?房子呢?”


    趙煙槍似乎對六行道十分敬畏,正一臉笑容地想上前說話,被鄭大川一把攔住。


    鄭大川貼近六行道的耳邊,低聲道:“把槍都準備好,你明白?”


    六行道微微一愣,馬上點頭說道:“是。”轉身退回隊伍中。


    六行道的人都下了馬,指著前方空無一物的落馬客棧空地,無不驚訝萬分。鄭大川的手下過來牽馬,都是神色凝重,並不多說。


    六行道轉身回到人群中,使了個手勢,重重拍了拍前麵幾個人的肩膀,那幾個人都是微微一愣,隨即平靜下來,心裏有數。六行道走到自己的馬邊,從挎囊中摸出個布包,突然轉身叫道:“鄭老大,接著。”甩手就擲過來。


    鄭大川上前兩步,哢的一下伸手接住,雙手一揭布包,手上頓時多了兩把短槍。


    鄭大川哈哈大笑,把槍口一轉,指向錢掌櫃,喝道:“錢老賊,還我兄弟的命來!”


    連聲作響後,六行道的人都從背後抽出長槍拉上槍栓,槍口統統指向錢掌櫃等人。六行道手中也持著一把短槍,指著錢掌櫃他們,緩步走到鄭大川身邊。


    鄭大川高聲讚道:“六行道,辦得漂亮!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


    六行道微微點頭,也不說話,神情專注地用槍指著錢掌櫃他們。


    錢掌櫃麵若凝霜,緩緩站起,賈慶子和賈春子也跑到錢掌櫃身邊。


    錢掌櫃沉聲道:“鄭大川,你這是什麽意思?”


    鄭大川冷哼道:“你說我啥意思?老子不要七成,老子要全部賞錢。”


    賈慶子嗷嗷大叫,從腰間抽出菜刀,鏘鏘互相敲擊,看那架勢隨時都要衝上前。


    鄭大川罵道:“錢老賊,讓你的狗崽子老實點,想試試老子的子彈夠不夠快?”


    錢掌櫃捏住賈慶子的手腕,衝鄭大川喝道:“鄭大川,你還懂不懂江湖規矩?你之前說的話都是放屁嗎?”


    鄭大川罵道:“什麽狗屁江湖規矩,少他媽的拿十年前的江湖規矩說事!現在這個年頭,誰槍杆子硬誰就是大爺!槍杆子,明白嗎?就是老子手中這十連發。老子說過的你能信?隻怪你腦子裏都是土疙瘩。”


    錢掌櫃說道:“鄭大川,你要賞錢,全部給你就是!我潛地鼠也不稀罕那幾千個大洋,但人是我抓到的,這個道理你總該講的吧!我隻不過想張四爺記著我這個功勞,還我一個自由身!鄭大川,你放下槍,我可以給你立個字據,憑字據說話,張四爺並不會管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


    鄭大川笑道:“錢老賊,少他媽的給我玩花樣,我饒你一條命可以,但是我要把你們綁起來,一直等到張四爺來,要不我也怕你玩什麽鬼花樣!”


    錢掌櫃說:“鄭大川,你這又何必!”


    鄭大川叫道:“錢老賊,你如果不綁呢,我們立即開槍,把你們打出十幾個窟窿!如果你綁呢,還有機會活命。你賭哪個?”


    錢掌櫃猶豫不已,鄭大川繼續吆喝:“錢老賊,老子數十下,快快做出決定!一,二,三……”


    眼看著鄭大川就要數到十,錢掌櫃慘聲叫道:“好!我就賭後者!丟繩子過來,我們自己把自己綁上。”


    鄭大川哈哈大笑:“好!算你這老磕巴腦子清楚。”鄭大川又衝趙煙槍高叫,“趙煙槍,丟兩卷繩子過去,讓他們自己把自己綁上。”


    趙煙槍連忙應了,跑去一邊的馬背上取繩索。


    錢掌櫃一口鋼牙都要咬碎,心中一橫,頭也不動一下地對賈慶子說道:“賈慶子,你怕死嗎?”


    賈慶子眼睛睜圓,說道:“不怕!”


    錢掌櫃說道:“好,你聽著……”錢掌櫃對賈慶子慢慢說話,賈慶子連連點頭。


    鄭大川聽不見錢掌櫃和賈慶子說些什麽,以為他們在商量怎麽綁起自己,心中得意,罵道:“趙煙槍,快點。”


    趙煙槍提了繩索,快步上前,把繩索丟在錢掌櫃腳邊,低聲衝錢掌櫃說了句:“怪不得我,怪不得我。”就趕忙退開。


    賈慶子一低頭把繩索撿起,往自己身上一搭,錢掌櫃和賈春子退到賈慶子身後,看樣子賈慶子要先綁自己。豈知賈慶子突然眼睛一瞪,驚天動地大叫一聲:“捆你祖宗!”一把將一大股繩索向鄭大川這邊擲出,腳下移動,雙手菜刀舞動得和車輪一樣,沒有向鄭大川他們撲上來,而是向後方火盆處快步退去。錢掌櫃他們三個人,一直和鄭大川他們一夥以桌子為界,左右分開。鄭大川他們發動起來,六行道的人持槍在前,其他沒有槍的都見識過賈春子的厲害,並沒有立即合圍過去,僅是持刀躲在六行道等人身後,這也倒給了錢掌櫃他們一條退路。


    鄭大川大驚,邊追邊罵道:“開槍!開槍!”


    槍聲頓起,砰砰砰連響,有幾顆子彈讓賈慶子的雙刀蕩開,叮當作響,但大多數還是打入賈慶子寬大的身軀裏。錢掌櫃和賈春子躲在賈慶子這肉盾後,隨著賈慶子的步子向後退去。


    賈春子在賈慶子身後哭喊:“哥!別死啊!”


    賈慶子仍然高聲大吼:“死不了!”


    鄭大川他們一輪槍過,見賈慶子還沒有跌倒,渾身浴血地擋著錢掌櫃和賈春子後退,如同凶神下凡一樣,驚得持槍的手都微微顫抖。鄭大川撕心裂肺繼續大叫:“繼續開槍!打死他!”


    眾人回過神來,都朝著錢掌櫃的方向追去,又是一輪射擊。這次槍槍都打在賈慶子身上,賈慶子猛然一頓,停下腳步,噴出滿口鮮血,哈哈大笑兩聲,頭一低,雙手一垂,竟如鐵塔一樣站著死了,卻已經掩護著錢掌櫃和賈春子退到火盆旁邊。


    賈春子大叫一聲:“哥啊!”一腳上去,把火盆踹上半空,滿盆的鬆油在天空中灑出一片火雨,阻得鄭大川他們腳步一滯。錢掌櫃和賈春子趁著他們一滯的工夫,已經向馬廄跑去。鄭大川他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跳過地上的火點,再次死命往前衝,邊跑邊胡亂放槍。


    錢掌櫃和賈春子飛一樣跑到馬棚邊,錢掌櫃一腳把飲水槽踹翻,下麵現出一個地洞入口,錢掌櫃一躍而入。賈春子回頭又叫了聲:“哥啊!”腳步上緩了緩,一顆子彈打來,正中他的小腿,賈春子“哎呀”一聲,翻倒在地,勉強一個翻滾滾到洞口。賈春子身材巨大,肩膀卡在翻倒的飲水槽底部,竟一下子鑽不進去。


    鄭大川他們趕上來,七八個人將賈春子按牢,擰住手腳,把他從洞口拖了出來,立即綁了個結實。


    賈春子坐在地上撒潑一般放聲大哭大叫:“哥啊,你死得慘啊!我也不想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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