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是沒有瞧見,月毓姐姐這些日子都瘦了。楚七,她人挺好的,侍候在咱爺的身邊兒都十來年了,一顆心都放在咱爺的身上。我們都知道,她原本就是貢妃娘娘指給爺的,早就該侍寢了。我還聽人說,貢妃娘娘為了咱爺的事兒急得呀,都向月毓姐姐許願了,隻要她侍了寢,就給她一個側妃的身份。可拖到現在,眼看她都二十多歲了,老姑娘了……”


    夏初七挑了挑眉梢,看向為月毓抱不平的梅子,掏了掏耳朵。


    “看來她人緣挺好嘛?”


    梅子還沒有回答,外頭就傳來了鶯歌的聲音。


    “楚七,我替你端午膳來了呢。”


    這些日子,生了病的夏初七地位很尷尬,可日子卻過得一點兒都不尷尬。反正鶯歌想要做表現給趙樽看,她夏初七又是一個大懶人,不用她白不用,不管大事小事,也就由著鶯歌去折騰了。


    “進來吧。”


    鶯歌走路的姿勢,十分的賞心悅目,一看便是“專業”訓練過的。托了一個棗紅色的托盤,她微微躬身,將裏頭的飯菜一一擺開在小幾上,笑逐顏開的道,“快些趁熱吃吧,我替你去叫傻子過來。”


    夏初七點了點頭,拿著筷子,瞧了瞧那幾上的菜盤,眼睛一眯。


    “鶯歌,這是啥肉啊,看上去好像與普通的肉不同?”


    鶯歌的聲音還是那麽軟,眼角微挑著,“聽灶房的人說,這是鹿肉呢。”


    夏初七指著另外一盅黃黃的東西,“那這個呢?”


    “是南瓜呢。”


    鹿肉配南瓜,不可同食。看著這兩樣東西,夏初七突然想到了這句話。同時,也想到了一個趣事兒。以前,她無意在網上看到一個貼子,有一個人很緊張的在論壇上發貼問:“我今天不小心吃了鹿肉和南瓜,後來才聽說這兩樣東西不能一起吃,吃了是要死人的,我怎麽辦?誰來幫幫我。”


    接著便有人回答,“吃了沒事。”


    樓主又問了,“你咋知道沒事?”


    樓下有一個神回答,“因為樓豬你還活著,還可以發貼呢。”


    那個貼子成了一個笑話,但鹿肉配南瓜會吃死人這種說法,確實來自於古代的一些醫籍,到底會不會必死無疑,那當然是不可能的,最多會肚子不舒服,難受一下,而且還得是食用量極大的情況下。不過夏初七覺著,興許時人是相信這個的。又或者,以她的小肚雞腸來揣測,應當是有人聽說過這事,故意給她弄來吃的?


    夾了一塊軟軟的南瓜,夏初七放嘴裏嚼巴一下。


    “味道很不錯,鶯歌,哪兒弄的?”


    鶯歌抿唇輕笑,“灶房裏啊,你這些日子病著,月毓姐姐她特地囑咐了灶上要給你開小灶呢,說是等你把身子補起來了,才好侍候咱爺呢。”


    夏初七“哦”了一聲兒,又夾起一塊兒鹿肉來。


    慢悠悠的,她就像故意吊人家胃口一樣,舉高,舉高,仰下巴,仰下巴,張開嘴……可就在那塊鹿肉湊到嘴邊兒的時候,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眼風掃著鶯歌,放下了筷子上的鹿肉。


    “哎我說,鶯歌,聽說你們那青樓裏頭訓練出來的姑娘,個個都能歌善舞,你都會些什麽?”


    鶯歌看著她,有點小得意,聲音更是嗲得不行,“自然也都會一些的呢。”


    夏初七點了點頭,“吹簫什麽的,會嗎?”


    鶯歌漂亮的眼睛,若有似無的瞄著她又去挑鹿肉的手。


    “會的,我最喜歡吹簫了呢。”


    一聽她嗲軟的這話,夏初七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一直笑得上氣接不到下氣了,又倏地斂住了笑臉,一眨不眨的盯住鶯歌的眼睛,“知道嗎?鹿肉和南瓜混在一起吃,會吃死人的?”


    鶯歌麵色一變,愣了愣,“撲通”一聲就給跪了。


    “鶯歌不知道,這些東西不是我煮的,我隻是負責給你端膳食過來,我是在灶房裏頭拿的飯菜,我哪裏會曉得有那許多的忌諱呢?楚七,你可不要懷疑我……我可沒有什麽歹毒心腸……我是冤枉的啊……”


    盯了她半晌兒,夏初七“噗嗤”笑了。


    歎了一口氣,她拿著筷子,夾了一塊鹿肉吃到嘴裏,笑眯眯的看著鶯歌。


    “和你開個玩笑,緊張什麽?起來吧。”


    鶯歌長舒了一口氣,起身時,腿腳都在發軟。


    “楚七,你往後不要再同我開這樣的玩笑了,鶯歌可是擔當不起呢,你是殿下心裏頭的人,鶯歌隻是一個小丫頭,這種話要是讓有心人聽見了,還以為我對你不懷好意呢。要是爺惱了,把我給攆了,我豈不是……”


    “豈不是人財兩空?”


    夏初七似笑非笑地看她。鶯歌一愣,漂亮臉蛋兒,一下發白,一下發青。


    與夏初七鬥嘴著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別看她整日嬉笑怒罵不羈,眼睛其實毒辣的緊,什麽事情一看便穿。最為關鍵是,人家看穿了都遮著掩著,可她看穿了,正常情況下舌頭都有毒,從來不給人留麵子。


    在吃了鹿肉加南瓜之後,夏初七確實沒有死。


    一時心血來潮,準備去驛站外麵蹓達一圈兒。


    從西配院出來,她驚覺路上遇見的甲乙丙丁們,或探索、或疑惑、或嫉妒、或羨慕的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身上,委實讓她倍感壓力,渾身上下的毛孔都不通暢了。


    回春堂裏,她陪著顧阿嬌說了一會子話。顧阿嬌一股腦的抱怨著藥鋪裏那個叫周順的小夥子,說他如何如何的木訥,如何如何的寡言少語,如何如何的不解風情,如何如何一見到姑娘都會臉紅,又不會討人喜歡雲雲。


    夏初七心裏頭一陣暗歎,卻也沒有怎麽去勸她。


    人各有誌,感情的事更是勉強不得。


    出了縣城,她又悠哉遊哉地去了神機營。


    她今兒是來找元小公爺的。


    畢竟先前答應了要把鶯歌姑娘給人家,都這些日子過去了,雖然元小公爺沒有來討要人,可夏初七自認為是一個很講信用的大好青年,不肖幹出那種背信棄義的事情。


    神機營她來過,大營帳外的守衛見到是她,直接進去通傳了。


    很快,元祐親自迎了出來,遠遠的看見她,還是那麽一副不著調的樣兒。


    “表妹,好久不見。可是又想你表哥了?”


    夏初七給了他一個白眼,“你就不能換一句台詞?”


    勾了一下那象征著薄情的薄薄嘴唇,元祐丹鳳眼一瞄,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好像表妹這些日子又水靈了?看得表哥我心裏癢癢。”


    “再換一句,成不?總是暴露本性,很不好把妹兒的。”


    “把妹兒?”元小公爺被這個詞兒難住了。


    “就是泡妞兒。”她好心解釋。


    “泡妞兒?”很顯然,他又被難住了。


    無奈,夏初七隻能仰天一歎,“就是找女人。”


    這下容易懂了,元小公爺卻是不肖的嗤了一聲兒。


    “小爺我還需要找女人?從來都是女人來找我,比如你現在?”


    與一個紈絝皇孫說找女人的問題,實在沒法子進行有力的溝通。夏初七想了想,索性不再搭茬兒了,隻與他一道入了神機器的火器庫,就著那些冷冰冰的鐵皮子裝腔作勢的與他商談了一番,才說到了她今兒來的主要目的。


    “小公爺,關於那個鶯歌的事兒……”


    元祐“誒”了一聲兒,伸手一個格擋,“小爺可不要啊,千萬不要塞過來。”


    咦,奇怪!吃素了?


    先前夏初七就想過,鶯歌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雖說她夏初七不怎麽善良,但也幹不出來那種太缺德的事,正愁怎麽拒絕他呢,他就把便宜給甩過來了,她自然喜歡。


    “那行,原先我還想著這兩日就給你送來呢,既然你不樂意要,那就算了。你可不要怪我不講義氣,回頭後悔了,又來找我討要哦?”


    元祐挽了一下輕佻的唇角,倚在一門鐵炮上,淡定地挑眉。


    “得了吧,就那樣的姑娘,小爺我還真不樂意要。”


    “哦喲,你轉性子了?”夏初七顯然不肯相信。


    “嘁!你以為小爺是缺姑娘的人麽?!再說了,找姑娘這種事,就像男人在戰場上攻城掠地一樣,如果這個城池這個地方本來就是咱的,那玩起來還有什麽滋味兒?不瞞你說,那個叫鶯歌的姑娘,小爺我見過了,一看便是那種乖乖攤開的主兒,小爺還真心不稀罕,就樂意親自逮來的……越野越好,教得乖乖的,那才有樂子呢。”


    元小公爺這貨,好像真是沒把她當成女的。一係話說下來,他臉不紅心不跳,親自介紹著他的禦女心經,可夏初七耳朵卻稍稍燙了下,有些歎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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