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打從在丈人山親眼目睹了趙樽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控製大局,再氣定神閑的氣走了東方青玄,又將天道、人道、天機、大局等串在一起進行了那一番完美的演出之後,她心裏頭就一直在琢磨一句話——蜂蠆垂芒,其毒在尾。這簡直就是為趙樽量身打造的。


    下意識的,她相信他真幹得出來。


    心裏一陣罵咧著,夏初七表情還算鎮定自若,甚至還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阿喲,好嚇人嘍。那您如果馴服好了呢?你又準備把她怎麽辦?賣到動物園裏去展覽,讓人家花錢來看,好賺銀子呀?”


    許是“動物園”這個名詞很新鮮,趙樽這一回停頓了許久,似乎才融會貫通了,瞄她一眼,眼神無波無浪。


    “爺馴出來的東西,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他全家都是東西。不,都不是東西。


    夏初七正翻白眼兒,卻又聽他說:“不過,爺向來喜歡乖巧聽話的,如果那小獸合了爺的意,爺就給它指個好人家,配一段好姻緣,也不是不可以。”


    合意?配姻緣?


    她信了他的邪就怪了。


    夏初七使勁兒在他太陽穴上一摁,一張小臉兒笑得格外燦爛。


    “甭了。個人姻緣個人找,您啊,還是少操那份兒閑心。”


    趙樽若有所思的瞄了她一下,突地又出一言。


    “小奴兒,你配傻子,實在有些委屈。”


    夏初七心裏“咯噔”一下。


    莫不是他真給他尋了一個張三李四王麻子,要把她給嫁出去?


    吭哧一笑,她道,“得了吧您啊,我就稀罕我家傻子那樣兒的。傻子他多好啊,淳樸,善良,可愛,對我又特別好,還不會嫌棄我被人渣給抱過,摸過,看過,跟了他,他準能一心一意的待我……”


    趙樽眼一斜,瞄過來。


    “爺的意思也正是如此。傻子配你……他確實是委屈了。”


    夏初七一瞪眼,差點兒沒有當場嗝屁!


    關於馴獸與配不配的話題太過血腥太過殘酷,為趙樽推拿了一會兒,夏初七便有點累了,手酸腳乏,尤其小肚子不太舒服,時不時抽痛一下,令她很是難受。這個狀態從丈人山下來就有了,隻是知道這男人沒有什麽同情心,她也就沒有說出來。


    趙樽倒是沒有為難她,擺手讓她休息,便自顧自慵懶地靠在一邊的軟墊子上,拿著一本《火龍經》的線裝書,一個人默默的看了起來。


    馬車搖搖晃晃。


    夏初七肚子不舒服,還是有點兒昏昏欲睡。


    老實說,看著這個封建王爺少得可憐的娛樂活動,她真有點幸災樂禍。


    即便他做了王爺又如何?玩過電腦麽?知道網絡麽?打過cs麽?泡過酒吧麽?坐過火車飛機輪船麽?見過火箭航母衛星上天麽?嗤!還不是土包子一個。


    這麽想著,她的自信心又膨脹了一點。


    天無絕人之路,她才不要做趙賤人籠子裏的小野獸呢。她最是受不得約束的人,一定要獲得自由和新生……買田置宅養小白臉兒,帶著傻子一起,走向人生的巔峰。


    馬車行得不慢,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裏路,外頭有了動靜。


    “爺,崇寧縣到了。”鄭二寶尖細的鴨公嗓子,永遠那麽有辨識度。


    “嗯。”趙樽懶洋洋地倚著軟墊。


    “晌午了,爺可要用了午膳再趕路?”鄭二寶遲疑了一下,“崇寧縣令才剛差人來報,說是在縣裏的吉祥如意樓備下了酒水,要請爺用膳。他先去打點了,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候在了那裏。”


    吉祥如意樓是崇寧縣最有名的一家酒肆了。


    趙樽皺了下眉頭,嗯了聲,不再多說。


    馬車繼續前行,不一會兒,便到達了吉祥如意樓。


    鄭二寶打了簾子,拿了馬凳過來,扶著趙樽下車,一直鞠著身子,細心細氣。


    “爺,到了,您慢著點。”


    吉祥如意樓下,除了前來迎接的崇寧知縣之外,還候了一群同來跪接晉王殿下的縣丞、主簿、典史、巡捕等縣衙的六房吏員。除此之外,便是一條街上人擠著人,人挨著人的老百姓了。


    趙樽從馬車上下來,擠在人群裏那些個未出閣的小閨女小娘子們,眼睛一個個的亮了又亮,愣是沒從他臉上移開一瞬。隻一見,不知多少姑娘,芳心暗許,目光驚豔。


    一個崇寧小縣城,她們啥時候能見著這樣神仙似的人物?再者,一個男人除了有著過人的俊美長相之外,還加上成熟、權力、英武、冷漠、疏離等等諸多勾搭女人的魅力,又豈是這些青澀少女們可以抵擋的?


    照常的跪接禮後,趙樽明顯有些煩了,甩袖便往樓上走。


    “殿下留步——”


    這時,人群中擠出來一個長得十分清麗可人的少女,約摸就十六七歲的年齡,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著了魔一樣,突兀的擋在了趙樽的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就“咚咚咚”的磕頭。


    “請殿下為民女做主。”


    趙樽麵色一沉,不悅的眼神掃了一眼崇寧知縣。可不管他多不高興,在這樣的場合下,他要是對於這種看似申冤的老百姓不理不睬,很容易影響他的形象和身份。


    “你有什麽事?”他冷冷開口。


    那姑娘肩膀抖了抖,猛地抬頭,直勾勾盯住他。


    “殿下,您不記得民女了?”


    “嘩”一聲兒,街巷上好奇之聲大起。好多擠在後麵的人看不見熱鬧,在人縫兒裏鑽來鑽去,視線全往這邊兒來了。就連跟在趙樽身邊的夏初七,也是目光炯炯的盯住了那個挽著別致回心髻,穿了直領妝花襖的姑娘,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可惜,從趙樽漠然的表情來看,他確實不記得了。


    在一群人灼灼的目光下,那小姑娘又道,“殿下,民女叫鶯歌,兩年前殿下出征烏那,途經崇寧縣時,民女曾經攔過殿下的戰馬,請求您為民女做主,才免得被我那惡兄賣入青樓為妓。”


    她斷斷續續說到這裏,聲音哽咽了起來。


    “可民女那惡兄嗜賭成性,死性不改,在殿下離開一年多後,又故態重發,欠了人家的銀子,結果,還是將民女賣入了那春風樓,做了個清倌兒。原本這也隻能怪民女的命賤,怨不得誰。可昨日那老鴇子,硬是逼民女接客,民女誓死不從才保住了身子的清白。嗚,如今再遇殿下,真是天見可憐。民女想請求殿下恩準,讓民女隨侍殿下左右,為奴為婢,全憑殿下做主。”


    嘩!人群沸騰了,指指點點。


    哇!夏初七卻被她給雷死了。


    好一番英雄救美的傳奇故事啊。


    一個敢於當街攔王爺驚馬,敢於獻身為奴給王爺的青樓清倌兒,不要說在古代,就算是在現代,都得算一個了不得的女漢子了吧?可她覺得是一個狗血橋段,卻引起了眾多的同情心,都覺得這是一個“可憐如斯”的好姑娘,為了報恩,為了避禍,願意以身為奴,長得還這麽水靈動人,趙樽兩年前都已經救過人家了,難不成現在眼睜睜看著人家姑娘往火坑裏跳?


    夏初七好奇死了。


    她想看“賤王爺”要如何處置這麽一個美人兒。


    沉默了一下,趙樽緊蹙的眉頭鬆開了,似是也回憶起了往事來,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突地一轉頭,將這個棘手的問題拋給了夏初七。


    “小奴兒,你看此事如何處置?”


    這麽尊重她的意見?夏初七很想大聲“靠之”,這貨讓人人都以為她是他的“孌童”,真的好嗎?他為什麽非得在人前營造出一副他好男風,十分“寵愛”她的樣子來。太不要臉了!尤其這種帶著寵溺的眼神,在萬千注目中瞧過來,惹得那些赤裸裸的嫉妒目光,都快要將她的後背給戳穿了。


    行,讓她決定是吧?


    他不喜歡女人近他的身子,她就偏要給他塞女人。


    反正他晉王府也不缺這麽一個姑娘的口糧,救人一命,還勝造七級浮屠呢。


    一念至此,微微一眯眼,她笑了。


    “爺,您瞧這位姐姐多可憐,您就收下她吧?”


    那姑娘一聽這話,鬆了一口氣。


    “求殿下成全鶯歌……”


    “好。”


    淡淡說完,趙樽拍了拍夏初七的手,平靜如水的俊臉上,情緒莫明。


    “你,起來吧。”


    “多謝殿下成全。”


    鶯歌感恩戴德的又磕了一個響頭,才爬起來往趙樽走了過來。那款款而行的窄小腰肢,一掐就要斷掉似的,那高高聳起的兩團珠穆朗瑪峰,瞧得夏初七直咽口水,心裏尋思道:這大姐往後若生了孩兒,肯定不缺奶水,好大的兩個糧食倉庫。


    “站住!”


    那鶯歌還未走近,趙樽再一次蹙緊了眉頭。


    鶯歌淒淒然似有不解,嬌聲軟語的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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