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把下巴擱在男孩胸口,手指在男孩不停起伏的胸膛上輕輕畫著。男孩低下頭,在女人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女人仿佛受了鼓勵一般,立刻緊緊地抱住男孩,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抱了一會兒,女人聽到男孩的肚子裏“咕咕”地響了兩聲,不由得笑了。


    “餓了吧?”


    男孩點點頭。


    “我也有點餓了,廚房裏有一隻雞,今早殺的,你會做雞湯麽?”男孩又點點頭。


    女人噘起嘴,眯起眼睛:“我要你做給我吃。”


    男孩又吻了女人的額頭一下,光著上身跳下床,不一會兒,廚房裏就飄來陣陣香味。


    女人半躺在床上,側耳傾聽著廚房裏叮叮當當的聲音,不時抽動一下鼻子,眼睛裏滿是笑意。


    晚上7點多的時候,男孩和女人一起吃了晚餐。女人始終賴在床上,讓男孩一口口把雞湯喂進她的嘴裏。


    也許有他的陪伴,女人的胃口很好。一碗雞湯下肚,女人的臉色紅潤了許多。


    男孩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湯和雞肉一掃而光。然後,兩個人擁在一起看電視,男孩目不轉睛地看著一部槍戰片。女人對電視節目不感興趣,乖乖地依偎在男孩懷裏,不時抬頭看看他的臉。


    轉眼間,時鍾已經指向夜裏10點。男孩拍拍女人的肩膀,起身穿好衣服。女人擁著被子躺在床上,默默地看著他。男孩係好鞋子,坐到床邊,俯下身親了女人的嘴一下。女人一下子把男孩抱住。


    “留下來吧,今晚隻有我們兩個人。”


    男孩猶豫著。


    “明早你再走,好麽?陪陪我。”


    也許是被女人充滿祈求的目光打動,男孩點點頭,重新脫掉鞋子和上衣,想了想,又脫掉了外褲,身上隻剩一條褪色的藍色內褲。他飛快地鑽進了女人的被窩,順手關掉了電燈。


    黑暗中,男孩抱住女人,手伸進了女人的衣服裏。女人沒戴胸罩,皮膚涼滑細膩。男孩的手在女人的肚子上輕輕撫摸了一陣,隨即,就在她的身上遊走起來。


    兩個人如膠似漆地纏綿著。男孩的呼吸逐漸粗重,女人的呻吟聲也越來越大。男孩騰出一隻手拽掉自己的內褲,急不可耐地去拉女人的褲子。女人卻突然清醒過來,用力推開他。


    “今天不行!”


    滿臉通紅、氣喘如牛的男孩一言不發地撥開女人的手,用力撕扯著女人的褲子,女人急得亂踢亂蹬,口中不時小聲哀求著。木床隨著兩個人的掙紮吱呀作響,突然,女人揮起手,在男孩的臉上打了一記耳光。


    男孩被打得目瞪口呆,手上也停止了動作。女人有些後悔,忙起身撫向男孩的臉龐。男孩見她心軟,再次把手伸向女人的褲子。女人急忙又拉住。


    “沒良心的,你還想讓我遭罪啊?”女人恨恨地說。


    男孩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他猛地坐起,按下電燈開關。眩目的燈光在室內亮起,女人忙用手遮住眼睛。男孩一下拉下女人的褲子。


    一股血腥味撲麵而來。女人的下體滿是暗紅色的血,身下的棉墊也被洇紅了一片。體毛被已經幹涸的血粘在一起,硬硬地糾結成幾簇。


    男孩怔怔地看著。女人幽幽地瞪了男孩一眼,慢慢拉上褲子,抬手關掉電燈,又拽著男孩躺倒在自己身邊。


    男孩全身僵硬地躺了許久,忽然歎息一聲,伸手把女人摟進懷裏,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怎麽不告訴我?”


    女人抬起頭,滿心詫異地看著他。


    “我告訴你了——你沒看到那封信麽?”


    男孩的動作一下子停下來。


    第六章 回魂夜


    方木看得出來,祝老四這幾天心情不好。


    上課的時候,祝老四常常坐在最後一排,看著窗外發愣。回到寢室裏,他也不太愛搭理人,不是躺在床上望著床板出神,就是坐在桌前亂塗亂畫著。即使去網吧,他也不再大呼小叫地打遊戲,而是登陸某個網站默默地瀏覽。方木偷瞄過那個網頁幾眼,發現那是一個關於靈異方麵的網站。方木心裏明白了幾分。祝老四的異樣,大概是因為佟倩。


    佟倩的死,在這個剛剛恢複平靜的學校裏再次掀起一場軒然大波。在任何地方——食堂、教室,甚至廁所,都能夠聽到對這件事的種種猜測。流傳的版本甚多,有的是佟倩和導師私通,師母當晚來找她談判,話不投機動起手來,師母把她推下了樓;有的是佟倩腳踩兩隻船,和第三者假借加班的名義在24樓幽會,正在苟合之時被男友捉奸在場,男友羞憤難當,把她從樓上扔了下去;有的說是精神病發作意外墜樓;更離譜的是,有人猜測24樓裏有鬼,附上了佟倩的身,把她弄死後做替身。


    對於佟倩的死,方木是有一點可惜的。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竟然會以這種慘不忍睹的方式離開人間。生性愛打扮的師姐,知道自己死後是這樣一副麵目全非的樣子,大概也會覺得不甘。不過佟倩畢竟和自己接觸甚少,方木更關心的是周軍。畢竟這家夥和自己在一個教室裏坐了三年。可惜的是,關於第一起命案的消息再無下文。


    連續死了兩個學生,學校也感到壓力巨大,為此還專門開了一個會,讓各係負責人回去傳達學校的態度。所謂“態度”,無外是學校正在配合公安機關積極破案,不要聽信謠言,要相信公安機關的能力雲雲。在鏗鏘有力,卻空無一物的會議精神裏,方木格外反感“亡羊補牢”這個詞。


    佟倩死後的第七天傍晚,方木打完籃球回到寢室,發現宿舍裏隻有祝老四一個人。祝老四躺在床上發呆,身上還穿著白天的衣服,褲腳上有些泥,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方木拿著臉盆出去洗臉,回來時看到祝老四已經起來了,正坐在桌旁擺弄著什麽。


    方木知道他這幾天情緒不高,沒敢跟他多說話。簡單整理了書包之後,就準備出去上自習。剛走到門旁,祝老四叫住了他。


    方木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到祝老四怔怔地看著自己,灰白色的嘴唇哆嗦著。還沒等方木開口,兩行淚水已經從他臉上滾落下來。


    方木亂了手腳,這胖廝平時沒心沒肺的,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哭。


    方木急忙走過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象征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祝老四低下頭伏在桌上,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哭了一會兒,祝老四站起身,一邊擦眼淚,一邊扯了張衛生紙擤擤鼻子。之後,他轉頭看著方木,低聲問道:“你相信有鬼麽?”


    方木一愣,這才注意到桌上擺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一堆奇怪的玩意兒。似乎是一疊寫著彎曲字符的黃紙,一根纏著布條的竹竿,還有一摞紙錢。


    “你不會吧,四哥?”方木竭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那麽驚訝,“你這是……”


    “我真的很喜歡她!”祝老四的眼睛裏又溢滿了淚水。


    方木無語。他看著桌上的字符和紙錢,心裏默默地算了算,開口問道:“今天……”


    “對,今天是佟倩的頭七,按我們老家的說法,死者在今晚應該回到她死的地方,就是回魂。我在網上找到了一個本市的大仙,向他買了——不,請了這些東西,今晚給她招魂,也許能知道誰害了她。”


    方木想了想:“頭七好像是回家看親人吧?”


    祝老四被問得愣了一下:“也許……也許會順路回行政樓吧,畢竟是最後去過的地方。”


    他起身拉住方木的手,表情懇切:“寢室裏我和你關係最好。而且,你膽子最大——今晚,你陪我一起去吧。”


    方木心說我他媽連那個廁所都不敢去。他看看祝老四,斟酌著自己的詞句:“四哥,我們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祝老四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知道自己挺傻的。不過,我今晚一定要去。”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是兄弟的,今晚就陪我一起去。”


    方木心軟了。他看著祝老四淚流滿麵的臉,猶豫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


    商量了半天,兩個人的計劃如下:9點鍾左右,祝老四先進入行政樓,打開一樓衛生間的窗戶,讓方木帶著東西爬進去。10點左右,祝老四在關寢前出行政樓(最好讓值班員看見他出去)。而後,他從一樓衛生間的窗戶處折返。搞定一切之後,他們再從這裏溜出行政樓,讓今晚值班的吳涵打開宿舍門,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寢室。(這個豬腦子最初的計劃是:兩個人拿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大搖大擺地走進行政樓。方木認為行政樓裏出事以後,肯定會對進出人員格外注意,所以最好謹慎點。祝老四認為方木的意見很重要,並表示自己沒有選錯人,方木心裏說:靠!)


    可是,計劃實施的時候還是出了點小岔子。行政樓一樓衛生間的窗戶被鐵護欄牢牢封住了(這大概是學校亡羊補牢的措施之一)。方木沒了法子,隻好把東西交給祝老四之後,硬著頭皮,在值班員的注視下走進行政樓。


    兩個人在17樓的衛生間裏躲到午夜時分,大氣也不敢喘。祝老四這神經病一進樓就想去三樓的平台燒紙。方木提醒他,回魂一般要等到午夜之後。再說,9點多就在三樓平台上點火,不被發現才怪。


    等到值班員巡查過之後,兩個人拎著塑料袋,悄悄地鑽出了衛生間。祝老四一副急不可待的樣子,徑直奔向電梯。方木又驚又怒地阻止了他。死胖子不解,說坐電梯多快啊。方木咬牙切齒地小聲提醒他:坐電梯肯定會被值班員發現。


    祝老四恍然大悟,再次表示感激。方木則開始懷疑和這個家夥一起行事是否理智。


    樓梯間裏一片漆黑。在狹窄的空間裏,任何聲響仿佛都被放大了好幾倍,就連塑料袋摩擦的聲音都讓他們覺得刺耳。方木和祝老四扶著牆,一邊默數著樓層,一邊戰戰兢兢地下樓。行進中,方木突然有一種錯覺,似乎他們正前往深深的地底世界。


    好不容易挨到三樓,兩個人打開走廊裏的窗戶。寒風立刻倒灌進來,直躥肺管。方木哆嗦了一下,跟著祝老四爬過窗戶,來到外麵的平台上。氣溫很低,狂風又起。方木感覺身上的體溫一下子就被冷風帶得無影無蹤。祝老四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蹲下身子忙活起來。連怕帶冷,方木全身打著寒戰,不住地催祝老四快點。祝老四的動作卻越來越慢,最後竟大聲抽泣起來。方木無語,知道勸了也是白勸,隻能暗自祈禱一切快點結束。


    祝老四哭了一會兒,仰起淚跡斑斑的臉,衝著濃黑如墨的天空喃喃自語:“佟倩,我來看你了……”


    方木也朝上方望去,24層的行政樓在夜色中顯得高不可攀。巨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方木不由得一陣眩暈,覺得這棟樓仿佛一座立於天地間的墓碑,隨時有可能向自己倒下來。


    佟倩從上麵跌落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是刹那間失去支撐的慌亂?是高速墜落的絕望?還是預感到那致命撞擊的恐懼?


    把一個人從那麽高的地方推下來,又是什麽感覺?


    看她在跌落的一瞬間狂亂地伸出雙手,或許還伴隨著一聲短促的尖叫,目睹她消失在腳下茫茫的夜色中,等待那沉悶的“嘭”的一聲……


    他,會是什麽感覺?


    祝老四哆哆嗦嗦地點燃了紙錢。很快,平台上亮起了一個小小的火堆。他一邊撥弄著,一邊抹著臉上的淚水。紙灰被風卷起來,又散落在平台上。有幾塊落在祝老四的臉上,被他胡亂抹去,頓時成了黑白臉,在火光的映襯下,甚是嚇人。


    紙錢燒得差不多了,祝老四拿出那根竹竿,一邊搖晃,一邊念念有詞。方木聽了半天,一句也聽不懂,估計是招魂的咒語之類。可是,折騰到淩晨1點多,並沒有美人的香魂如約而至。祝老四很失望,方木卻覺得大為慶幸。正當兩人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方木才意識到,已經出不去了。


    方木和祝老四商量了一下,決定在衛生間裏挨一宿。第二天早上行政樓開門後,再偷偷地溜出去。


    衛生間的大理石地麵冰冷無比。折騰了大半夜的方木背靠著暖氣,埋怨了祝老四幾句,慢慢地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站在天台上,四周是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奇怪的是,方木能清晰地看到樓下有人在抬頭望向自己。他甚至可以分辨出那些人的臉。


    周軍、佟倩、祝老四……


    更奇怪的是,他絲毫沒有意識到其中兩個人已經死去。而他們,隻是仰著蒼白的臉,默默地看著自己。


    方木感到有些尷尬,畢竟他很不習慣這種被關注的目光。於是,他急著要走下天台。突然,一個念頭從他的腦海中閃過:跳下去,是最快的辦法。


    他真的這麽做了。隨即,他就發現自己從暖氣片旁滑落,側躺在衛生間的地麵上。


    方木爬起來,立刻感到肩膀酸得要命。他一邊揉著脖子,一邊茫然四顧。思維漸漸清晰之後,他忽然意識到,祝老四不見了。


    方木一下子緊張起來。他翻身跳起,睜大眼睛在四周張望著。然而,衛生間裏空蕩蕩的,隻有他一個人。


    “老四,你在哪裏?”方木壯著膽子小聲喊道,發現自己的聲音也顫抖起來,“你他媽的別嚇唬我啊!”


    無人回應。


    冷汗立刻從他的額頭上沁出來。方木定定神,抬腳走到衛生間的門旁,拉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裏一片漆黑,寂靜無比。方木舔舔已經幹裂的嘴唇,竭力平息著急促的呼吸,一步步向前走著。


    走過一個轉角,前方就是連接著室外平台的另一條走廊。眼前有了微弱的光線,方木也發現在某扇窗戶前,靜靜地站著一個人。


    方木先是一驚,隨即就惱火起來。從身形看,那分明就是祝老四。


    “你他娘的!”方木快步走過去,同時低聲喝道,“不說一聲就跑了!”


    祝老四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方木,鬆了口氣。


    “我還在等她。”祝老四重新把視線投向窗外的平台,語氣消沉,“可惜她沒來。”


    “算了吧。”方木沒好氣地說道,“佟倩要是真來了,非把你嚇個半死不可。”


    “怎麽會,我那麽喜歡她。”祝老四看看方木,“不過,我在想一件事。”


    “什麽?”


    祝老四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你說,我們是不是弄錯了地方?”


    “嗯?”


    “佟倩是從24樓的天台上摔下來的,雖然死在平台上,但她是從上麵掉下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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