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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將整個案發的過程完美地演示了一遍,王長福雖然貌不驚人且狡猾多計,但最終一山還有一山高,還是被公孫給抓了個人贓並獲。


    之前可能軍營中眾人都覺得他不像那個傳說中的血妖,但此時大家的想法則是一致——所謂會咬人的狗不叫,人就是這樣,有時候越是看起來平凡庸碌,實際上就越是危險。


    現在眾人隻想知道王長福這麽幹的理由,究竟是什麽。


    而此時的王長福,神情也出現了一些變化。


    展昭和白玉堂在開封府這麽多年,破獲了許許多多的案&件,遇到過各種各樣或凶殘、或狡猾的凶手。


    很多凶手也都將自身的罪行掩藏得很好,他們的真麵目好似是躲藏在迷霧之中,通常要撕開層層的遮擋,才能讓他們露出真容。


    這種真麵目各種各樣,就好似人有百態。


    殺人者的真容通常不能用美或者醜來形容,罪惡的真麵目就是他們的動機或者理由,大同小異,唯一能用來區分的,就隻是邪惡的程度而已。


    在見過無數扭曲猙獰的真麵目之後,王長福的真麵目,讓“見多識廣”的展昭和白玉堂都為之驚奇,就連見慣了殺戮,走過硝煙戰火的趙家軍諸將,也都覺得是大開眼界。


    王長福並沒有被戳穿了謊言的尷尬,也沒有被抓個正著的驚恐,此時,他足夠淡定,隻是收斂起了那份有些癡傻的茫然,換成了平靜。


    趙普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打量著這位不起眼的雜物兵。


    在場其他人也是不做聲,打算好好端詳一下這位“血妖”。


    就在這一片沉默中,展昭突然伸手,道,“那什麽……”


    眾人“唰啦”一聲轉臉看他。


    展昭指了指王長福左手小臂的位置,“撩&開他袖子我看一下。”


    眾人都微微一愣,隨後點頭——是該看看!


    赭影扯開王長福的袖子,看了一眼之後,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隻見他左手小臂上,有一個明晰的惡帝章紋圖案。


    趙普點了點頭——難怪……


    王長福抬起頭,看眾人,臉上現出了一抹淡淡微笑,透出幾分得意。


    一直在一旁看著沒發表任何意見的賀一航似乎有別的事情要忙,起身,出帳篷去了。


    有幾個副將也跟著賀一航出去了。


    霖夜火挺好奇,問鄒良,“他們幹嘛去?”


    “清查之類的吧。”鄒良簡短地回答。


    火鳳點點頭,“這倒是,軍營裏每個人都應該看一下胳膊麽!”


    “之前已經查過一次了。”鄒良回答。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也就是說……”公孫驚訝,問,“是最近才紋上去的麽?”


    “什麽時候紋上去的並不重要。”魯嚴搖了搖頭,“之前查過的,已經無效。”


    火鳳想了想,問鄒良,“那要再查一遍麽?”


    鄒良一挑眉——也隻能如此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無奈——軍營的確是要小心為上,惡帝如果已經浸透入了趙家軍的營盤,細想實在是一件叫人憂心的事情。


    這時,董仟翼從外麵走了進來,到趙普身旁低聲耳語了幾句。


    趙普點點頭。


    董仟翼就又出去了,出門的時候經過王長福身邊,還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意義不明。


    展昭和白玉堂就感覺氣氛不太對勁。


    公孫也問趙普,“出了什麽事?”


    趙普道,“他全家都死了。”


    公孫倒抽了一口冷氣。


    “怎麽死的?”展昭問。


    “被殺。”趙普回答。


    “怎麽會?不是有守衛……”公孫說到這裏,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蟲子?!”


    “你殺了自己全家?”包延驚駭地看著王長福。


    王長福點了點頭,笑了笑,笑容中透出一股邪意。


    看著這樣的笑容,眾人都不得不對這位“平凡”的凶手“刮目相看”。


    “你為什麽那麽做?”公孫十分不解,“你家中還有年邁父母和年幼子女,你應該知道就算你是十惡不赦,趙普把你千刀萬剮了也不會傷害你家人,為什麽不給他們留條生路?”


    趙普看看公孫——你這算是在誇我?


    王長福冷笑,他看著公孫,道,“博學多才,醫術無雙。”


    公孫微微皺眉,不明白他這時候說這些有什麽目的。


    王長福的目光在公孫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後,轉到了一旁還趴在小五背上的小四子和蕭良身上。


    他看著小四子,“可愛乖巧,惹人喜歡。”


    說完,又看小四子身旁有些警惕地看著他的小良子,“天賦驚人身世顯赫,前途無量。”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這算什麽情況?


    展昭想了想——知道搞砸了所以說點好話拍個馬屁?


    在眾人的困惑中,王長福的目光繼續移動,落到太學一眾學生身上時,開口,“天之驕子,年輕聰慧。”


    接著,他又望向展昭和白玉堂,發出了“嗬嗬”兩聲,“得投幾次胎才能投成你們這樣的人生?”


    “驍勇善戰,戰功卓著。”王長福的目光繼續移動到趙家軍諸將身上,接著又看到了鄒良身邊的霖夜火,對著展昭和白玉堂那邊示意,“你跟他們是一類的。”


    火鳳眯眼,“大&爺比較好看!”


    鄒良無奈看他——你關注重點永遠跟其他人不一樣。


    火鳳一撇嘴。


    王長福的目光劃過屏風旁邊靠著喝茶的趙禎,搖了搖頭,“你就更沒什麽可說的了。”


    趙禎微微笑了笑。


    最終,王長福的目光落到了趙普的身上,停了下來。


    盯著趙普看了片刻,王長福笑了,道,“你們不是想問出個理由麽?元帥就是那個理由。”


    公孫瞧趙普——這話聽起來有很多種意思可以解釋!


    趙普無辜臉跟公孫對望——你的表情不要跟捉奸一樣好不好?大&爺分明什麽都沒幹,他自己變&態我也阻止不了啊……


    展昭頗為好奇,問,“你這麽做是為了趙普?”


    趙家軍諸將都歪著頭,在考慮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


    王長福似乎是挺無奈眾人沒理解他的意思,搖頭,問趙普,“那種感覺是不是很好?”


    趙普托著下巴晃著茶杯,也不知道聽沒聽到他說話。


    “什麽感覺?”公孫疑惑。


    “能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王長福看趙普,“被人當成神的感覺!”


    眾人都一愣。


    公孫睜大了眼睛,“這就是你假扮成血妖殺人的理由?!”


    王長福微一聳肩,“這個理由不夠充分麽?”


    小四子仰起臉,瞧了瞧趙普。


    不止小四子,其他人也都下意識地去看趙普。


    趙普一攤手——都說了他自己變&態我也沒轍吧!


    趙禎仰著臉想了想,覺得這小子的話也不是沒道理!當今世上,除去天尊殷候這樣已經成為傳說的人之外,能夠被稱為“神”的,似乎也隻有趙普。


    “神”這個字,同樣一種道理,放在前邊和後邊卻有著大不同!


    神醫、神棍、神偷……這是一種。


    戰神、死神……又是另一種!


    擁有技能的是前一種,而擁有權力的,則是後一種,真正可稱之為神明的,少之又少。


    “最開始,我隻是動了一個念頭。”王長福麵無表情地說著自己的經曆,“想要教訓一個看不順眼的人。很久之前我就已經聽過血妖的傳說,剛聽到這個傳說的時候我就有一個想法,也許最早的那個血妖,也跟我一樣是個養蟲人,一般人要做到這種事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


    眾人都皺眉看著他。


    “我第一次嚐試用“血咒”之計的時候,是有點緊張,但成功之後的那種感覺!”王長福開始回味,隨後一臉的享受,“那種將一個人的命玩弄於手心的感覺實在是……太好。”


    王長福抬眼看到眾人透過來的目光中似乎帶著嫌惡,就無所謂地笑了起來,“你們當然不會懂,至少你們還有點什麽,你們這群幸&運的混&蛋!可作為我來說,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當年從軍也是個錯誤……畢竟,我沒那種天分也沒什麽好的機遇,軍營麽,要武功蓋世才能當將軍,普通人隻能做小兵。”


    周遭人麵麵相覷,趙普打了個哈欠,“還沒說到重點麽?”


    王長福注視著趙普笑得開懷,“就是這種感覺!目空一切的感覺!你知道麽?我剛參軍的時候王爺還沒來黑風城呢……我殺第一個人的時候可能你也還沒來?至少還沒當上元帥……但是我清楚地記得,第一次看到你時的情景。”


    公孫繼續眯眼——哎呀,敢情還是一見鍾情喔!


    趙普無奈看公孫——你還挺入戲……


    “我當時提著一桶剛洗好的衣服去晾曬,就看到一個年輕人從身旁走過。”王長福搖著頭,“嗬嗬……從衣著氣度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是普通人,果然,那些洗衣服的雜物兵都在說,瞧見沒?那是九王爺!十六歲!十六歲就當兵馬大元帥啊!你們說皇上是不是瘋了?”


    眾人都轉過臉去看趙禎。


    趙禎對趙普眨眨眼。


    趙普望天。


    “你在雜物房的倉庫前邊停了下來,四處看了看,問身邊的人‘這是全逛完了是吧?’”王長福道。


    趙普想了想,那天應該是他第一天來軍營,當時黑風城軍營的規模還很小,他逛了一圈不到半個時辰就逛完了。


    “你還記不記得你說的第二句話是什麽?”王長福問趙普。


    趙普打了個哈欠,“還沒講完麽?”


    公孫好奇問他,“你說什麽了?”


    赭影幫著趙普告訴公孫,“王爺說,‘除了大廚,所有帶軍銜的都給老&子撤了,整個軍營就桂花糕像點樣’。”


    眾人默默點頭,這話說得是如此的趙普風格!一句話得罪一營盤的人。


    “可是現在軍營裏也有不少老將啊。”展昭小聲問白玉堂。


    剛問完,身後紫影湊上來說,“王爺來的第一天就徹底整頓了軍營,現在所有的將領都是靠戰功爬上來的,以前的老將和新兵機會均等,哪兒都有有本事的人是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有理!


    “從那一天開始,黑風城簡直是天翻地覆!”王長福臉上莫名興奮的神情,“你掌管著生殺大權,就像神明一樣站在最高點,我有時候會忍不住想象那種感覺……光靠想的,我就知道那有多美好!隻可惜……這種事情永遠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那種人人敬畏崇拜的待遇,像我這種人是永遠體會不到的,那時候……我又想起了‘血妖’的傳說。”


    “所以你將一係列的案&件都偽裝成‘血妖之咒’?”展昭問,“大費周折是為了體會控製別人命運的感覺?”


    王長福一笑,反問展昭,“你沒想過麽?”


    “呃……”展昭一臉嫌棄——什麽時候想這苦差事?做惡夢的時候麽?


    “說了半天,重點究竟是什麽?”


    這時,白玉堂開口。


    趙普對他點點頭,那意思——兄弟懂我啊,我也聽得好煩。


    王長福皺眉,“重點就是我做到了!我體會到那種感覺了!我做了這麽多年的神!而至於我的家人,不用擔心,他們是屬於我的,我死當然要帶他們一起走!所以……你們不能從我身上奪走任何東西。”


    聽完他的話,太學一眾學生都張大了嘴,顯然,這些沒見過世麵的少年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而你……”王長福對趙普挑釁地一笑,“這世上也是有你辦不到的事情的,就比如說,無論你們怎麽嚴刑拷問,也永遠不可能從我口中打聽到惡帝城的事情,哈哈哈……”


    王長福正笑,小四子突然一歪頭,“你在開心什麽呀?”


    眾人本來都皺著眉頭看著得意的王長福,覺得這人十惡不赦,但又對他無可奈何!這人死不足惜,但他害死了那麽多人,竟然還有人為了死後不孤單而將家人都害死的,這種惡人,要用怎樣的懲罰來平複人心呢?人隻能死一次,千刀萬剮又如何?那些死者沒法複活。


    王長福看著小四子,皺眉,“你說什麽?”


    小四子托著下巴,臉上也沒什麽表情,一雙大眼睛幹淨明澈。


    公孫低頭看了看兒子。


    小良子也似乎很不解,問王長福,“對啊,你有什麽好開心的啊?”


    帳中眾人都看兩個小孩兒。


    小四子眨巴眨巴大眼睛,“你不就是個普通的壞人麽,”


    小良子點頭,“對啊,普通壞人啊。”


    “你說什麽?”王長福似乎受到了侮辱,磨牙,“普通壞人?我是血妖!”


    “案發才幾天爹爹就把你抓&住了呢。”小四子勾勾小拇指,“小意思。”


    “我……我是血妖!”王長福吼,“我讓整個黑風城人心動搖!”


    “是啊是啊,你是血妖讓整個黑風城人心動搖,還不是頭一遭在軍營犯案就被抓&住了還人贓並獲。”小良子一撇嘴,“你怎麽一點道理都不懂的啊?”


    “什麽?”王長福皺眉看著倆小孩兒。


    其他人也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倆。


    小良子不讚成地對王長福搖搖頭,“你也就是我師父常說的那種傻叉。”


    公孫倒抽了一口氣。


    霖夜火直搖頭——毀啦毀啦,這娃一口字正腔圓流氓調調已經改不了啦!


    公孫惡狠狠瞪趙普——都怨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趙普一臉無辜——他親爹就是個流氓,他屬於血統純正,這也怨我?


    “是沒什麽了不起。”公孫若有所思,“壞人就是壞人,妖也好神也罷,被抓&住了,你就隻是個普通的壞人!”


    眾人聽著公孫的說法確是有些拗口,但又似乎很有道理。


    趙普笑了笑,輕輕一擺手,魯嚴讓人將一臉不甘心的王長福拉了出去,按照大宋律例和趙家軍的軍規來處置。


    很快,血妖的真像傳遍了整個黑風城,一時間,成了城中百姓熱議的話題。


    而討論進行到最後,幾乎沒什麽人提起王長福這個名字,最讓人津津樂道的,竟是小四子的那句,“普通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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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百姓都感歎——所謂的血妖的確令人恐懼,叫人望而生畏,可到頭來,也隻不過是個普通的壞人,被抓&住了,接受懲罰,經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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