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零點時分,我身著黑衣從機場走出,那種不一樣的夜空及寒氣,讓我對向往的江南老城——杭州,心生無限期待。作別身後的都市繁華,把自己放在江南的一角。這時正是三月的最後一天,空氣中的水還含著濕潤的潮,一個人,安然而來。


    新廠房,後麵是煙山籠翠,前麵是野地青草,數戶人家有精致的門楣。每天晨起便泡一壺西湖龍井,黑衣素麵,倒也晨昏忙碌,怡然自樂在呼吸間。


    江南四月,很少握筆寫自己的心懷了,這樣的存在淡然安寧。心裏依然有不再迫切的情牽,吃著簡單的青菜米飯,活著並且感受。期待著這樣的簡單可以直到永遠,在一直向往的江南,可以不去看西湖,可以不要時裝脂粉,可以脫離紛亂的存在,甚至可以忘記客從何來。


    偶然回眸,已是春雨斜斜的暖;偶一抬頭,是蒼茫無人的曠;偶然靜思,是一杯悠然清澈的茶香。


    而此刻,夜深,野靜、星微、雨柔,伴隨一絲無拘無束的笑。


    二


    江南小住的日子,淡然,寧靜。


    重新鋪一張白紙用工整的筆畫書寫江南,似乎每一筆都被濡潤,都被雕琢得玲瓏。如此的夜就什麽都不想,隻聽任心懷被一層層的春煙迷蒙,聽任那隸書的別致滲入筆畫,聽任這夜溶成江南的所有。


    任夜深得淋漓,任茶冷,任筆鋒茫然地走,任思緒不停地倦遊。忘了家的感覺,忘了原來的軌跡,忘了從前的約定,忘了,渾忘了吧!


    在江南,就任此刻幻成流水,無邊細淌,不必文字,不解釋,不牽強。如你牽得住我此刻的手,就可以走向隨意一個方向,心是如此的柔軟、流暢。


    江南小住,心被釀成半醉的酒,用春雨和桃紅,加翠色與雲煙,不願醒來。


    夜深,我們都靜了下來,眼裏的酒意流轉成遠遠的星,閃亮著,卻迷蒙了。


    心,早已經很遠。


    那,牽我的手,還暖著嗎?


    三


    春暖,陽光明晃晃地遊走在空氣中,風清清透透地來回著,陽光下的淡綠正恣意地瘋長,剛伸出的枝丫已經蔓到窗楣,像一彎淘氣的眉眼。


    午後的弦樂顯得慵懶。一個人依在向陽的窗前,憑風剪一段遐思,在暖陽下翻曬,記憶裏的笑語依然有著溫度。回頭望去,那些煙風過往都可讓人笑著回味的,如那個相遇的黃昏,或是別離的春深時分。路還很長,終有一天會被記憶遺落的那些花開與落,月圓與缺,在陽光的檢點下,不經意翻到那一場雨的記憶、那一回相送的路途。我會微笑地撥打你的電話,要告訴你遺失的記憶被珍藏在心裏。


    春天,滿眼都是飽滿的顏色,雖然雨還會來,但是寒冷不再。如你也從江南走過,請留意風捎去的包裹,會有一絲風暖過,春染過的微笑,收到不用簽收,我會知道遠方一切都好。


    喜歡春天,有新生的綠野,仿佛生機和希望都在孕育。溫度正適合做夢,夢裏的季節有斑斕的色彩和無數花開。淡薄雲煙,微風斜雨,任何時佇立都宛如一段水樣的相思。多情的季節是耐不住暴曬的,輕易恍惚了,望去是半遠半近江山,半陰半晴雲翻,半莊半榭庭院,半夢半醒闌珊。


    春暖,心是愉悅的。


    前塵已遠,就三杯兩盞清淡碗茶,消磨了些困、些倦、些軟。你說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其實很想告訴你:春天已經來了,已經不必守候。抬眼望去,正是我執意清澈的藍,和你一直深愛的綠,他們早已無處不在……


    四


    心懷,無端變得很憂鬱,剪不斷、理還亂。


    心在寂靜裏滑行,聽見音樂以外的無聲,聽見耳畔香煙正在點燃,聽見音樂裏泫然在目的凝盼。那些欲說還休的情腸啊,是什麽在左右這季節的憂鬱?怎麽煙鎖霜重、怎麽斷水還流?是不是真的就說不清了呢?


    憑欄望,春草變成野綠色了,那彎隱約的田陌我總是想去走走,想順著它的委婉,一個人蜿蜒一個下午。你會笑我的想法幼稚吧?人,有的時候要的其實很簡單,很微薄。而我也隻不過是想疏散一點憂鬱和一點沉默。


    午後有雨,浙瀝的江南是淡遠的。我要用陶瓷壺暖一盞龍井,有什麽比清茶更適合寧靜呢?我們一直都很愛喝茶。茶裏的本質、茶裏的清淡、茶裏的禪機都讓俗世的心神往。


    茶的香在閑談裏散漫得若有若無,茶的暖從指尖滑過。我把茶盞貼近發鬢,感覺自己似乎正垂頭立在花枝扶搖,暖風盈盈的一段沉思裏,四周風定塵香。


    這個時候,窗外正淒迷著素色的煙雨,一種無聲的環繞漫天飄落。我把茶盞伸出窗外,任絲絲細雨融進茶暖,我想嚐嚐春雨的味道了,看看是不是可以嚐出一段相思一脈柔情來。而風正溫涼著,這樣的時候,真讓人想念溫暖啊……


    重新沏一壺茶,繼續沉浸在午後的慵懶裏,有絲異樣的纏繞在遊離,可是卻無法捕捉。


    空氣顯得寂寞,沒有方向感。讓人沉醉,讓人迷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相見不如懷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趙海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趙海春並收藏相見不如懷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