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一些，也許會有幸福的味道……
前行，左轉，愛也許會等在那裏……
每個人都有失戀的時候，而每一次我失戀呢，我就會去跑步，因為跑步可以將身體裏麵的水分蒸發掉，我也就不會那麽容易流淚了。我怎麽可以流淚呢？我可是一個很酷的男人。
本來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出去旅行，但是一想到旅途的寂寞便有些猶豫了，有一顆寂寞的心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一樣的。很想找個人結伴而行，但翻遍了通訊錄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他們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總不能因為我失戀了就什麽都不顧，然後陪著我天南海北地閑逛吧？
提著旅行袋慢慢騰騰地走下樓，不時看著手裏的手機，希望誰能打電話過來，通知我有什麽事需要幫忙或是得知我出去旅行而持反對意見。可我再一次失望了，我已經出了大門口，手機仍然安靜地躺在我的手中，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或震動。我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想到自己真是有些愚蠢，這個手機號碼是剛換的，誰都沒告訴，怎麽會有人打這個電話呢，我搖了搖頭自嘲地笑著。人一失戀仿佛全身的神經都錯亂了，萎靡不振，丟三落四的。我想到這裏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衣服口袋，別在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而忘記帶錢，那可就成笑話了。打開錢夾看到錢和信用卡都在裏麵，緊張的心情鬆弛了一些，仿佛這不是一次輕鬆的旅行，而是一次艱難的征途，讓人不得不小心謹慎。我一直恍惚著，隻好由它去了，隻要能活著回來就行，想到這裏心一橫，把背包挎在肩上，快步走出了大門。
在路過一家熟炒店的時候我想是不是買一些，留著沒意思的時候吃，說不定可以打發難耐的時光，但是又怕吃的時候勾起許多回憶，那樣一來旅行豈不是失去意義了嘛。經營熟炒店的老人是我所熟識的，我小時候他就在這裏賣熟炒了，當時還沒有自己的店鋪，是推著一個四輪的車子走街串巷地叫賣，在大家對他的熟炒差不多認可的時候他便租了一間店麵擴大了經營。老人的熟炒在附近一帶有不小的名氣，很多人都是慕名而來，大家都說他有秘方，但問他的時候，他總是笑著搖搖頭說根本就沒有什麽秘方。老人對我是了解的，我是吃著他的熟炒長大的。
“怎麽？這是打算去什麽地方啊？背這麽大的包。”我正低著頭想要不要進去買一些糖炒栗子和核桃時，坐在門口的老人問道。
“哦，是的，最近沒什麽事情，我想出去散散心。”我抬起頭，打消了買東西的想法。
“旅遊啊，公司是不是看你的表現突出又特別累，給你放長假啦？”老人微笑著問。
“沒有，哪裏有什麽長假可放，一星期之前我已經把工作辭掉了，不是正好趁著沒找工作的這個空當輕鬆一下嘛，要不找到工作以後就沒機會了。”我沒精打采地回答。
“是嗎？辭掉了？為什麽呢？你不是做得很好嗎，我還聽說那家單位的待遇也不錯，怎麽突然就想到辭職了呢？”老人迷惑地搖搖頭。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不久前和小婉分手了，心裏總覺得悶悶的，想出去走走，也許會好一些，不都說旅行是對付失戀的最好辦法嗎，我也想看看這種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果。”我聳了聳肩，盡量把自己落寞的表情掩藏好，讓老人覺得我什麽事都沒有。
“小婉？是以前總和你一起來買榛子和栗子的那個女孩嗎？”老人問道。
“是的，就是那個。”
“那個女孩子看起來挺不錯的，好好的怎麽就分手了呢？”老人又問道。
“這？一時我也說不清楚，可能有比我更好的人愛她吧。”我支吾著，心裏有些慌亂，老人慈祥的眼神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忙把眼睛望向別處。我這樣說是想給自己留點餘地，但沒想到說話的語氣虛無得連自己都不相信，怎麽能騙得了曆經滄桑的老人呢，然而老人卻沒有說什麽，看著我善意地微笑著。
我想解釋一下，但又覺得沒有必要，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無謂的解釋會讓這一切變得可笑。和老人道別後，我轉身向路口走去。
“我看你的樣子怎麽有些狼狽呢，不像是去散心，倒像是逃避。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個不錯的孩子，那個叫小婉的女孩也很好啊，但是兩個好人不一定非得在一起，對不對，感情這東西要講究緣分的嘛。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到最後卻走不到一起的多得很，既然分開了就各不相幹了，沒有必要這樣，能改變你心情的不是長途旅行，而是時間。”老人衝著我的身影說道。
狼狽？逃避？是啊，我到底在想些什麽，我為什麽狼狽，是因為我被一個深愛的女人拋棄了嗎？不，不應該這樣啊。因為她現在不愛我了，隻有一個人的愛不是真正的愛，我怎麽會狼狽呢，為什麽要逃避？我不需要逃避。如果我不能說服自己，無論我走到多麽遠的地方都無濟於事。真是個失敗的人，該死！我在心裏罵自己，為自己的軟弱而氣憤。隻是一場戀愛而已，用得著改變自己的生活嗎？完全不用，隻是這次愛得太深，有些找不到方向而已。想要珍惜已經失去的是愚蠢的人才會做的事，我想，我在擁有的時候珍惜了，但是有些東西並不因為你珍惜就會永遠屬於你，愛情和時間一樣，在你沉思的時候，總能幻化出一些讓你無法言說的心情……
“給我稱一些核桃和栗子，有一段時間沒光顧這裏了，真奇怪，吃了這麽多年仍沒吃膩。”我又轉身走進熟炒店，把旅行袋從肩膀上拿下來放在櫃台上。
“你這是不打算去了？”老人看著我的旅行包邊問邊把裝熟炒的紙袋遞到我手上。
“對，我不去了，事實上我並不是真的想去，我還沒有確定去什麽地方，坐哪趟車也不知道，我想，這是一次荒唐的旅行。”我剝開一個栗子放進嘴裏說道。
“嗬嗬，我看得出來，你已經想開了。那個叫小婉的女孩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和她再聯係？”老人拿出一支煙來吸。
“她，現在，可能，很幸福吧！”我看到一縷陽光照射在幾顆栗子上，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像是回憶的底色。
有些人終將要離開你的生活，像他來時那樣的不經意或讓你措手不及，笑容不是純粹的歡樂，淚水也不是徹底的悲傷，那些隨風翻轉的往事被最後一抹豔紅的夕陽塗上一層難忘，你終究想不明白這一切的根由，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沒有謎底的謎，他像風一樣消失了，你便以為他消失在風中，因此你常常迎著風，希望能尋著他的味道，在有一天你終於知道，屬於他的那一陣風早已經吹遠了，消失在一個安靜的角落。有時候會禁不住地想，或許，他出現在你身邊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你留下一段斑斕的回憶……
我和小婉的故事如果剔除複雜心情的話，其實很簡單，我在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注意到她，當然，那時還沒其他的想法，隻是單純的欣賞和喜歡，後來便經常能看到她等車，次數多了也就有些熟悉了，然後我就追求她，她同意了，以後想看到她就不用去公交車站了。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她便搬到我的住處來了，其間的生活很不錯，甜蜜而和諧，據說每一種東西剛開始的時候都是這樣子的，充滿了生機和活力。任何人在一起相處都是，剛開始注意到的是優點，後來看到的就是缺點了。開始時小婉看到我穿著款式講究的西裝，人也不錯，而且在這個城市中有著一處屬於自己的住房，覺得我很不錯，因為她剛來城市不久，所以她才會這麽想。但後來的想法就不同了，她在城市待久了，就以為自己也是城市人了，最起碼也算是沒有房子的城市人。再後來她便把我歸入窮人行列了，因為我沒有車帶她去兜風，不能經常帶她到高檔西餐館吃飯，不能讓她隨心所欲地買她喜歡的衣服，不能抽出更多的時間做更多讓她感動的事情，不能讓她感受更多的浪漫。既然有這麽多理由，我隻好選擇沉默。我沒對她說要想買一輛車是很容易的事，因為她的要求不隻是這些。她離開的理由很簡單，大家在一起不適合。這是個很充分的理由，我沒有反駁。
偶然見過小婉幾次，都是一閃而過，她穿著鮮亮時髦的衣服，坐在車裏和旁邊的男人調笑著，看上去她似乎更適合這樣的生活。
開始沉迷於夜晚的安靜，不知疲倦地看著以前想看但是沒時間看的書和電影，抱著被子蜷在沙發上靜靜地看，午夜的鍾聲響過以後，趁著中間的空當，走到廚房給自己做些吃的，或是衝一杯咖啡，由於這份獨特的安靜，心中的寂寞也變得感覺良好，聽著從音箱裏傳出的聲音猜測畫麵是很有意思的，很多電影一直反複地看，隻是因為鍾愛裏麵的對白，每每這時便一邊聽著人物的對白，一邊擦地板，保持幹淨是必要的，它能讓心情更好一些。白天通常是睡覺，睡得很香，連夢都沒有。下午起來，吃過飯後，放一曲自己喜歡的音樂，然後不厭其煩地收拾著房間，其實已經沒有什麽好收拾的了，卻像沒法控製一樣，很奇怪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竟能養成這個好習慣。一邊聽音樂，一邊勞動，似乎沒有多餘的精力來思考其他的事情了，如果你隻做一件事情，那很可能走神，而同時做兩件事情就不會。
“給我來一些核桃和栗子。”晚上我來到熟炒店對老人說。
“這些天怎麽沒見你？忙什麽了，是在找工作嗎？”老人問。
“沒有，不知為什麽，現在懶得去上班，一想頭就痛。”我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邊吃邊說。
“你們年輕人啊，就知道享福，不工作你怎麽生活啊？”
“我沒說不工作啊，我隻是不想上班，沒準哪天我也開個小店，員工老板都是我一個人，每天和各種人打交道，或許能有點意思。”
“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好好的班不去上，倒想開店，開起來你就知道哪一個更辛苦了。”
“辛苦不辛苦無所謂，關鍵是要有興趣，有興趣才有快樂，如果不快樂賺到錢也沒有意義了，對了，您說現在開個什麽店前景好一些呢？”
“你還真想開啊？”
“是啊，當然是真想開了，光想不做怎麽行呢？”
“關鍵是你這方麵的經驗一點都沒有，而且現在做什麽都不好做，尤其在還沒有闖出名氣之前，更難。再說你還要選地段，租鋪子，裝修，很麻煩的。”
“是啊，我還真沒考慮到這些，那怎麽辦呢？”
“你如果真的想做，這些天還得多走走，仔細觀察一下。”
不久，我就在老人的熟炒店旁邊租下了一間鋪子，開了一間工藝品的小店。我進了一批各種樣式的杯子、碟子、碗和盤子，都是從廠家直接進來的，還沒有上花，都是純白的。店裏裝修得更像是一個小手工作坊，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我貼出海報，打算招募一名會工筆畫的員工，主要工作就是根據要求在這些瓷器上作畫，我本身是學美術設計的，再有一個人手就差不多夠用了。
姚瑤來的時候天灰蒙蒙的，飄著柔軟的雨絲，些許的涼意隨著微風飄蕩著，時刻尋找著走在大街上的人們衣服的空隙，然後悄悄地鑽進去，讓人們愉快地深呼一口氣。我正在擺弄著畫筆和顏料，想自己先試試，看看效果如何。姚瑤站在門口看了我一會兒，伸手敲了敲門。
“啊！你好，是來應聘的吧。”我看到姚瑤手裏拿著一張我貼出去的海報，便站起來細細地打量著。看上去很難確認她的具體年齡，長長的頭發隨意地披散著，有幾縷被細雨弄濕了，貼在額頭和脖子上，寬大的草綠色襯衣，挽著袖子，露出藕白的手腕和纖細的手，手腕上係著根紅繩，上麵有三個小鈴鐺，下邊是牛仔短褲，腳上穿著黑色皮靴。今天的溫度奇低，她赤裸的小腿顯得有些蒼白。
“我想問一下這張海報是你自己畫的嗎？”姚瑤晃了晃手中的海報問。她有雙大眼睛和長長的睫毛，聽人們說這種人的最美時刻通常是在睡覺的時候出現。
“是的，時間緊，有些倉促，怎麽發現哪裏有不妥了嗎？小店還沒有正式開張，有些亂，如果你不嫌髒，可以進來坐。”我說著放下手中的筆和顏料盒，搬了把椅子過來。
“我是因為這張海報才來的，沒想到現在還有人用手畫海報，而且每張都不同。這幾天來應聘的人多嗎？”姚瑤說著在椅子上坐下來。
“不多，你是第一個。”
“我想你大概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吧，你的海報剛貼出去就被人揭下來拿走了，當然，那些人都不是應聘的，隻是把它當作一種有趣的收藏，你應該感到幸運，有一張被我看到了，而我也正需要一份工作。”
“真是不可思議，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做手繪了。”
“你學過多長時間的美術？”
“不到十年。”我無奈地擺了擺手，一副功敗垂成的樣子，我最初的夢想是做一名插畫家，沒想到事與願違，做起了設計。
“請問一下，要做的工作是什麽？”姚瑤四周打量了一下問道。
“就是在這些瓷器上畫畫，但是具體應該畫什麽我還沒有考慮好，我想，還得做一下市場調查。”我指了指擺滿了一麵牆的瓷器說道。
“隻是畫畫嗎？”
“差不多吧，如果你會煮咖啡，那我的咖啡也由你來負責。”我指了指角落裏剛從家裏搬過來的咖啡機說。
“真不錯，我煮咖啡最拿手了，那每個月的薪水多少？”
“2000塊，如果效益好的話可以有獎金。”
“那就這麽定了，我明天就來上班，我想我可以幫你收拾一下，我對空間布局很拿手。”姚瑤站起來說道。
“就這麽決定了？”我好奇地看著她問。
“怎麽？還有其他的事嗎？”姚瑤轉過身問。
“我想我需要看看你是否適合這份工作。”她讓我感覺我是來應聘的，而她決定著一切。
“哦，真不好意思，我都忘了我是來應聘的了，你是想怎麽考我呢？在紙上畫還是在這些東西上畫？”姚瑤說著拿起一隻碗。
“就在碗上畫吧。”
“好的，沒問題，順便問一下，就這樣畫在上麵，不進窯，你認為能行嗎？”姚瑤說著畫了起來。
“都是用來擺著觀賞的，不是拿來用的，所以，必須有好的創意才行。”我說著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要是這麽說你還不如創作連環係列呢，比如三國人物、水滸一百零八將之類的，隻要畫得好，很有收藏意義的。”姚瑤邊、說邊畫。
“你還別說，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不過針對年輕人主要還得是愛情題材的，對吸引他們目光的東西，他們根本不會考慮價錢多少。”我想了想說道。
“你看看怎麽樣？”姚瑤把畫好畫的碗遞給我。
“不錯，你被錄取了，歡迎你和我一起奮鬥，以前從來沒自己開過店，現在感覺還真有些刺激。”我慢慢轉著手裏的碗仔細地看了看，抬起頭對姚瑤說。
“謝謝，那我明天過來是帶自己的工具還是用你的？”姚瑤站起來問。
“隨便，如果你不挑剔，可以用我的。你走的時候拿把傘，天陰得越來越厲害，估計要下大雨。你是走路還是要坐公交車？”我問。
“都不是，我是騎單車來的。”姚瑤說著走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敲門，一直敲個不停。我披著毯子開門，陽光“嘩”的一下瀉了進來，清新而明媚，站在門口的是姚瑤，還是昨天的那副打扮，不同的是頭上多了頂休閑帽，鼻尖上架著一副墨鏡。
“你怎麽來這麽早？”我對著陽光伸了一個懶腰。
“太陽都出來了還早啊！再說昨天我忘記問你上班的時間了，所以就早點來啊。”
“我現在都不知道什麽時間上班合適，看來我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老板還得磨煉一段時間。”
“你打算什麽時候正式開業，我可以叫些人來給你捧場。”姚瑤放下包，在店裏轉著。
“隨時都可以開業，你好好看看，是不是還缺什麽？”
“你不是說要做市場調查嗎？隻有顧客才能讓你知道你的不足之處，我們先畫一些樣品，再拿些空白的碗當場作畫，這樣就能知道他們喜歡什麽了，你說是不是？”
“對，完全正確，我決定給你加薪水，咱們上午畫，下午出去賣。”
我和姚瑤一直畫到中午，下午我推著姚瑤的單車，背著碗，姚瑤背著畫具跟在後麵。在文化市場我們賣出的樣品要比我料想得多，樣品非常受歡迎，很快就賣光了。
“是不是我們的價錢太低了？”我問姚瑤。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賺沒賺到錢你還不知道嗎？”姚瑤抬起頭說。
“當然賺到了，去掉成本，還賺了一半呢。”
“那就不低了，主要是我們的想法好，畫得好。”
“那明天就正式開業，今天賺到的錢請你吃飯。”
“謝謝老板，我不喜歡在外麵吃飯。”
“那好吧，等我把廚藝練好了請你到我家去吃。”
我們的工藝品店順利地開了起來，但是一個以前沒考慮到的大問題又出現，我們根本就沒有畫好的存貨，往往都是當天畫的很快就賣光了，後來的顧客不得不等著我和姚瑤一個個地畫。打烊了以後我也不再回家，到附近的快餐店吃點東西，然後回到店裏接著畫，直到困得睜不開眼睛了才倒在沙發上睡，不是為了多賺錢，而是覺得這樣很充實。這樣一來，白天就不停地瞌睡，姚瑤不得不遞給我一杯又一杯咖啡。
“你幹嗎這麽拚命啊？”姚瑤有些不理解地問。
“我這不是拚命，這算什麽啊，不就是少睡會兒覺嘛。我現在每天晚上畫的一半加上咱們倆白天畫的，這樣每天都能攢下一部分，時間長了就會越來越多，到那時，咱們每天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可以悠閑地喝著咖啡或者聊聊天什麽的，要是像現在這樣繼續下去，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早晚得把你累跑了。”咖啡裏的糖越來越少，這樣更有助於提神。
“那我每天晚上和你一起畫。”
“和我一起畫？我要畫到很晚，你怎麽回去？”
“太晚了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你住哪兒？”
“住在這裏啊，當然，你就不能住這兒了，你家不是在附近嗎？你一個大男人也不害怕，可以回家去住，但前提條件是必須有夜宵和加班費。”
“這樣就不好辦了，你每天早晨除了洗臉刷牙還要化妝，而且還要換衣服什麽的，在這裏很不方便。你現在是在家裏住還是在外麵租的房子？”
“租的房子，我不是這個城市的。”
“是自己租的還是與別人合租的？”
“自己租的，怎麽了？”
“你看這樣好不好，你住我的房子，不收你房租，然後再給你一半的加班費。我的房子可是精裝的啊，而且裏麵設施齊全，三室一廳就你一個人住，上天都沒人管。”
“我看你還真是第一次當老板，既然這樣，加班費就免了，但是你手中不能有鑰匙，萬一我正睡覺的時候……”
“好吧，就按你說的辦吧，但是你必須保持房間幹淨，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自從姚瑤晚上和我一起畫，積累的作品明顯增多了。過了一個月之後，我們就不用拚命地畫了，白天按照客人的要求畫，晚上按照進程畫幾件。
姚瑤比我有經營頭腦，她把樣品拿到各個工藝品店或禮品行去，結果帶回了大量訂單。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姚瑤的薪水也越來越高。
“姚瑤，你賺錢了打算幹什麽？”現在她從我這裏賺去的錢已經足夠多了。
“我想攢更多一些錢，然後出去旅行，這一直是我的一個願望。”姚瑤戴上墨鏡看著太陽說。
“旅行？”我想著這個熟悉的名詞。
“是的，旅行，結識很多朋友，接觸新奇的事物，看到無法想象的風景，也許，還會有讓人終生難忘的故事發生。”
“你這個願望很快就能實現了。”
生意開始真正的擴大是在一次工藝品展銷會上，我們本來隻是帶著幾件自己滿意的樣品湊熱鬧的，沒想到很多客商都對我們的產品情有獨鍾，訂貨單雪片一樣飛來，這就不是我和姚瑤能夠完成的了。於是，我租了一大間廠房，聘了更多的美術技師，成立了公司。
我當然不用畫畫了，我成了真正的老板。姚瑤說我應該脫掉t恤衫和牛仔褲，換上西裝和皮鞋，要是再有輛車就更有派頭了。姚瑤算是老板的助理吧，替我打理日常的事務，我發現當老板很輕鬆，隻不過不是我想要的，整天搖頭晃腦，哼哈著打招呼。我真的買了一輛車，不是為了顯派頭，而是覺得無聊。姚瑤的願望是有足夠的錢之後去旅行，而我沒有這個願望，總得做點什麽吧，買輛車也是正常需要，不過它的主要用途是閑來無事的時候出去轉幾圈，就是人們說的兜風，但大部分時間它要寂寞地待在車庫裏。
姚瑤自從成立公司的那天起就換上了職業裝，盤起了頭發。
“去把衣服換掉，我們去逛夜市，那裏麵有很多好東西。”我催促著正在整理表格的姚瑤。
“馬上就完了，再等等。隻是逛夜市而已，不用換衣服吧。”
“當然要換了，你這身衣服讓我不舒服，總能想到我上班時的那個女經理。”
我們來到老人的熟炒店裏。
“給我裝兩包栗子。”我把錢遞給老人說。
“好長時間沒來買栗子了啊，聽說你的店已經變成公司了？還是有知識的人厲害啊！”
“我有什麽厲害的，都是她的功勞。”我指了指身邊的姚瑤。
“好小子，可真有你的啊，這麽漂亮的姑娘都被你給追到了，真是好福氣，一看就知道又聰明又能幹。得了，今天的栗子不要錢了，就算恭喜你小子了。”
“您誤會了。”姚瑤紅著臉接過老人遞過來的栗子說道。
“我這麽大歲數了還能看走眼嗎？早晚的事，你們是要去逛夜市吧？去吧去吧，別在我這兒耽誤時間了。”老人笑著揮揮手。
“別往心裏去啊，老人是看著我長大的，經常開玩笑。”我和姚瑤邊吃栗子邊往夜市的方向走。
“我漂亮嗎？”姚瑤突然轉過頭問。
“可能事實上你不漂亮，但看到你的人都認為你漂亮，所以你就漂亮了。”
“你這算是回答問題嗎？”
“老人不是已經說了嘛，你很漂亮。”
“我現在是問你。”
“我和老人的觀點一樣。”
“聽老人的語氣，你以前有女朋友？”
“是的。”
“分手了？”
“不分手老人能那麽說嗎？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腦筋這麽遲鈍。”我敲了一下姚瑤的額頭。
“不要敲我的頭，出門的時候會迷路的。”
“你在哪裏聽來的邪說，你敲我的頭，敲一萬下，看看我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我把頭伸過去。
“你和你女朋友是因為什麽分手的？”
“我沒有錢，沒有車，不會做浪漫的事，不能讓她感動。”
“就這些？”
“這還不夠多嗎？”
“你當時不是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嗎？應該有錢啊。”
“那得看你要幹什麽了，如果要是用來買很多名牌時裝，總去高檔西餐館就不夠了。”
“真是的！”
“每個人的世界觀和價值觀都不相同，或許她就適合那種香車別墅的生活，她覺得隻有過上那種生活才是她生命價值的最大體現。”
“你覺得她是這樣的人？”
“不敢肯定，但是我們分手不到一個星期，她就坐在了別人的車裏和人家調情。”
“當時你一定很傷心吧？”
“不，怎麽會傷心呢？我當時笑了。”
“你現在不相信愛情了吧？”
“相信，怎麽會因為一次挫折就不相信了呢？那樣做人豈不是太悲觀。但是老人說得對，感情是要講緣分的，強求不來，委屈自己和委屈別人都劃不來，要是從而改變自己那就是更大的愚蠢了。”
“什麽緣分，喜歡的就去追，不喜歡的就拒絕，這樣不是很簡單？”
“緣分可能就是兩個人之間幸運地發生了很多個無法解釋的巧合，而兩個人都相信了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愛情是雙向的，要相互作用，隻是一個人的愛，不管你付出了多少，都是難以維持的，這就是很多家庭悲劇的主要原因，對於很多人來說，愛情隻是他們一生的童話，相信，卻沒看到它真實的存在。”
“你好像很悲觀。”
“不是悲觀，隻是覺得它越來越稀有，不是每個人都能幸運地擁有它。”
“如果要你送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件禮物，你會送給她什麽？”
“如果她接受的話，我會把我自己送給她。”
“啊！那個女人竟然說你不浪漫？難以想象你竟然有這麽細膩的感情。”
“你在胡說什麽？不是要去逛夜市嗎？你怎麽把我帶到這裏來了？”我看看轉來轉去又回到我住的地方了。
“你怎麽能說是我帶的呢？是你要出來逛夜市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夜市在什麽地方。”姚瑤一副無辜的表情，伸手抓起一顆栗子剝開扔進嘴裏。
“那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走這麽長時間還沒到呢？”
“我不是一直在和你說話嗎？再說反正都是散步，在哪裏走還不都是一樣。”
“夜市裏麵有很多有趣的東西呢。”
“改天再去好了，上去坐一會兒吧。”姚瑤說著拽著我的胳膊上了樓。
房間收拾得很幹淨。窗台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幾盆盛開的花，房間的味道有些變了，也許是因為它們……
第二天，我坐在車裏想著去什麽地方轉轉，想來想去也沒有合適的地方，看來這部車要過磨合期還得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我關上車門走到外麵。沒什麽地方好去的，作坊裏的技師們都在專心地畫著，姚瑤時而下去檢查，時而處理一些單子和文件，隻有我一個人是閑著無事的，其實我應該到外麵去和那些客商吃吃喝喝，開拓更廣闊的市場，擴大市場規模，但是我不想把生意做得太大，我最初的願望隻是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店，很溫馨的那種，自己每天畫些畫，和一些老顧客聊天喝咖啡，或是聽聽音樂，現在隻是一不留神就變成這樣了。我想了想就向老人的熟炒店走去，這是我羨慕的地方和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安寧，曆經滄桑的淡然。
“自己有那麽大的公司不去忙，到我這裏幹什麽？”老人正打著瞌睡。
“需要我忙的卻不是我想做的事，現在才知道，要想讓自己的愛好變成維持生活的工作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有人說，那才是真正幸福的人，現在我相信了。我要整天忙個不停的話，你就活得比我舒服了，而現在，我們是同樣舒服的。”我說著在老人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蹺起腿，閉上眼睛，眼前頓時出現了一片迷離的色彩，一層層的溫暖讓舒服的感覺瞬間傳遍了全身。每天都要有這樣的一段時光才好，放下所有的一切，真正地感受自然，隻有這時才能真正感覺到天地在心中，因為那種撫摸式的溫暖讓你感覺仿佛太陽就你的心頭遊走，散布著七彩的光芒。
“不管你怎麽想，人總是要努力的，沒有了努力奮鬥的過程，其他的一切也就失去了真正的意義，舒服並不是用工作的忙與不忙來衡量的，幸福也是一樣，如果不信你可以試試每天什麽都不做，就按照你心裏認為舒服的方式享受，我想，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那不僅不舒服而且很可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老人淡淡地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
“您看上次和我一起來的那個女孩怎麽樣？”
“很漂亮，我說過了，她很配你。”老人說。
“可是我怎麽沒有感覺？”
“答案很簡單，因為你在騙你自己。”
“我自己的感覺我當然清楚了，我對她沒有想法。”
“那就是你的感覺在欺騙你。”
“您就這麽確定。”
“是的，那女孩看你的眼光有點依戀。”
從老人的熟炒店裏走出來，溫暖的陽光讓人覺得適合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比如說，出去轉轉。
“手頭上的事情要緊嗎？”我來到姚瑤的辦公室問。
“要做什麽？”姚瑤抬頭問。
“我們去兜風吧，外麵的天氣好得不得了。”我伏在辦公桌上在她的記事本上迅速地畫了一個伸著大舌頭的鬼臉。
“還有幾件要緊的事情等著處理呢。”
“先放一放，出去舒緩一下心情，難得遇到這麽好的天氣。”我伸手合上她的文件夾。
“那你還問我有沒有要緊的事情？”
“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世界上恐怕找不到第二個像你這樣的老板了，弄得我現在都跟變了個人似的，整天穿著這樣死板的衣服，要是忽然換上以前的衣服都感覺怪怪的。”
“我說過讓你非得穿這樣的衣服了嗎？我討厭這套衣服，你還是換回以前那套才好看。”
“那應酬的時候怎麽辦？你這老板自從公司成立就幾乎沒露過麵。”
“你把這套製服放在辦公室，什麽時候需要穿就換上，很簡單。”
“這樣放任我就不怕哪天我走了公司垮掉？客戶你一個都不認識，你想過後果嗎？”
“我又不是白癡，當然想過了，成立公司是你的想法，也一直是你在努力，我隻是投了點資金罷了，公司是你的，我隻收取我的分紅而已。”
“公司是我的？你不是病糊塗了吧？”姚瑤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糊塗什麽啊，笨，你沒有查看你銀行的賬戶嗎？我把每個月百分之六十的收益都劃到了你的賬戶裏，你隨時可以去任何地方旅行了。”
“你是不是瘋了？”姚瑤有些呆住了。
“你是真正的老板了，我已經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姚瑤，不信你可以去查一查，不用這麽吃驚，因為這些本來就不是我的，都是你的功勞，我所擁有的隻是那間出售工藝品的小店，所以你走了我也不害怕，我會回到那裏在瓷器上畫畫。”
“今天天氣好，你也不用開這種玩笑吧，我隻是你手下一個打工的。”
“你所做的工作讓你成為了老板，事實很簡單，一點都不複雜，事實上，我喜歡過那種安靜而充實的生活，每天看看電影，聽聽音樂，畫些畫。這個公司已經讓我有很多錢了，足夠讓我過我理想的生活。那輛車是用公司的錢買的，這是鑰匙，它現在歸你所有了，你可以抽空學開車，這段時間要用車我可以給你當司機。”
“天啊，這是怎麽了？你別嚇我，是不是世界末日到了？”
“傻，天氣很好，一切都正常，本來我不想這麽早告訴你，想給你一個驚喜，或許我想你早已經知道了。”
“難道現在還不夠讓我驚訝嗎？”
“我不習慣這種生活，以後不要叫我老板了，我也不再來公司上班了，你以後把屬於我的分成匯到我的賬戶就可以了，像我給你匯那樣。”
“你要走？”
“不，我哪兒也不去，我會經常找你，你不能拒絕，因為我曾經是你的老板，每次出去玩兒你來買單，因為你是老板，知道了嗎？”
“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呢？這讓我很難接受。”
“事實上你已經接受很久了，不是嗎？你還要不要去兜風？你不去我自己去啦。”
“去，但是我能給你出幾道智力題嗎？”
“智力題？要幹什麽？你懷疑我的精神出了問題，我告訴你，我正常得很，把你的單車鑰匙給我。”
“不是去兜風嗎？要單車鑰匙幹什麽？”
“有人說過單車不能兜風嗎？”
“要是真的做了老板，我就沒有時間旅行了。”
“你可以聘請合適的人幫你打理。”
“那你為什麽不這樣做？”
“因為我不是老板，公司也不是我的，我的那個小店自己一個人就能應付了，不需要再找人了，何況，我又沒有旅行的打算。”
“你的舉動讓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很瘋狂。”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瘋狂的，正是因為這樣人類才津津有味地活著。”
“公司差不多已經壟斷了這個城市，你的小店能生存下去嗎？”
“當然，我自有我的辦法，難道非得要在瓷器上畫畫嗎？衣服、玻璃製品、小包裝盒，什麽都可以畫，隻要畫得好，總會有人買的，是不是？每天有大部分時間聽音樂、喝咖啡、聊天、散步、逛街，對於我來說比坐在辦公室裏有意思得多。”
“我想和你一起。”
“一起？幹什麽？”
“畫畫啊。”
“我看我需要給你出幾道智力題了，你賺錢沒命啊，公司賺錢不說，你還要來我的小店分取一份利潤，不行，我不需要助手了，萬一你不小心再把我的小店弄成公司了，我可就沒得畫了。”我笑著說。
“我畫得很好，而且要的工錢很少，你可以考慮一下。”姚瑤裝模作樣地說道。
“就是白給我幹活也不要你，你要是來的話每天賺的錢都買咖啡了。”
“那我要是自帶咖啡呢？”
“那也不行，你到底去不去了，再囉唆一會兒天都黑了。”
“你也太誇張了吧，天黑了正好，你不是要逛夜市嗎？對了，我想起來了，鑰匙不在這裏，被我忘在家裏了。”
“哦，算了，你還是工作吧，我走了。”
“去哪裏？”
“到熟炒店老人那裏睡一會兒。”
“晚上來接我啊，順便給我帶一包栗子。”
“你最好準時下班，我最討厭的就是等人，超過十分鍾，那就對不起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來彌補被白白浪費的時間，知道嗎？”
“你可以到辦公室來，我可以一邊工作一邊和你聊天。”
“你這一樓層是辦公區，沒看見樓梯口上的牌子嗎——‘非本公司人員禁止入內’。我要再想見是不是得預約啊？”
“你要是再說我就哭了。”
“沒什麽傷心的事你哭什麽？再說你想哭就能哭嗎？你哭一個讓我看看。”
我笑著看姚瑤，沒想到她的本事還真不小，眼淚馬上就流了下來，順著臉頰滴到潔白的襯衣上，這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怎麽說哭就哭啊！快別哭了，讓員工看到了，還以為我在欺負他們老板呢。”
“你不是想看我哭嗎？那我就哭了。”姚瑤擦著眼淚忍不住笑了笑。
“你現在是老板了，說哭就哭，也不怕別人笑話？”我看到沒什麽事就放心了。女人真是搞不懂，眼淚就像水龍頭一樣，隻要她需要隨時都能放出水來，流淚與快樂悲傷無關，隻是她們表達自己的一種方式，但是這種方式常常被很多人認為是一種很有殺傷力的武器。很多女人也許不明白，她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征服了一直注意她的男人。
“誰讓你欺負我了。”
“你要說清楚，不要冤枉好人啊！我什麽時候欺負你了？”
“你讓我哭不是欺負我是什麽？哪有想看別人哭的。”
“是你自己說，你要哭的，並不是我逼你的，事實是這樣的吧。”
“如果一個人要哭你不但不去安慰她反而幸災樂禍地看熱鬧，你自己說這是什麽行為？”
“可是你並沒有不開心的事，我怎麽安慰你啊，我以為你隻是說說開玩笑的，誰知道我剛眨一下眼睛你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我沒說，你怎麽知道我沒有不開心的事？”
“我感覺。”
“你的感覺就一定準確嗎？”
“我說過隻是感覺嘛，並沒有確定。”
“那你就根據不確定的感覺說我沒有不開心的事，我要說我現在很不開心呢。”
“我走了，你工作吧，晚上在樓下等你，記住，要準時，過時不候，我要是再不走哭的人就是我了。”
“知道就好，今天也得你買單，誰讓你把我惹哭了。”
……
我又回到了那個和老人的熟炒店相隔不遠的工藝品店，仍是那份親切的感覺，又從外麵進了一批可以在上麵畫畫的半成品，一些還沒有塗漆的木製品，許多純色的t恤和襯衫，還有一些用來在上麵畫山水畫的工藝玻璃。店裏的存貨很多，不用每天大量地畫，隻是隨著自己的心情。有時候會到老人那裏聊天，討一杯清茶喝，要麽就騎著單車繞上一大圈，汗水被風吹幹的感覺清爽自在，像快意的生活。
天氣：微雨，細風，溫度適中，能見度……
我正在給一個木製的小房子上色，從外麵吹進來的風的味道突然有些不同，我伸鼻子嗅了兩下，淡淡的清香和某種草本香水的味道有些相似，這讓我不經意間想到了我讓姚瑤住的房間裏的味道，有些茅塞頓開，一直沒留意，這種味道總能在姚瑤身上找到。現在很少有女孩子用這種若有若無的香水，這種香水不符合張揚的個性，不知道為什麽姚瑤會用，而且給人的感覺也很和諧。真奇怪，我正想著誰會用同樣的香水，抬頭向門口看了看，姚瑤站在門口，手裏拿著把黑色傘，風似乎正努力地把她的長發吹起來。和第一次來這裏的打扮一樣，唇角掛著一絲微笑，懶懶的樣子，襯衫上麵的兩顆扣子鬆散著，露出白皙的脖頸，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安靜下來，我仿佛聽到了水珠從傘尖緩慢滴落下來的聲音，姚瑤腳下的長靴在房間裏低度日光燈的照射下發出潮濕的光亮，我手裏托著塗了一半色彩的木房子靜靜地看著她，我似乎應該說些什麽，但我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手裏的畫筆還在半空中舉著。人的轉變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候發生的，仍然是一樣的打扮，但這個身體因為穿過了職業裝而多了幾分成熟的氣息，也許是在這樣的天氣裏，也許是在這個獨特的背景下，也許是在我的眼裏，不知怎麽就多出了許多難以形容的韻味，你什麽都不能做，此刻，隻能靜靜地看著……
“你這裏出售的工藝品都要在上麵畫上圖案吧？那你這裏一定需要畫工了，我是來應聘的。”姚瑤晃了晃手裏的傘對已經呆住的我說道。
“這裏有我一個人已經夠了。”我的話沒有經過大腦就從嘴裏說出來，像是早已設計好的對白。
“我的美術功底很好，工作很勤奮，而且我要求的工錢也不多，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看你店裏堆著這麽多的半成品，光靠你一個人畫需要很長時間的，你可以用節省下來的時間做更多你喜歡做的事，譬如說，聽音樂、喝咖啡、出去散步、找人聊天什麽的，對了，我煮咖啡的功夫也很到家，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為你提供這項服務，不算在工錢之內，而且我也是聊天的好對象。我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在空閑的時候我可以講給你聽，如果你不喜歡一個人散步，我也可以陪你出去，我可以陪你說笑，不會讓你感到生活的寂寞和無趣。”姚瑤站在門口微笑著說，兩條腿站得筆直，像是一個剛從學校出來的學生，在喋喋不休地推薦著自己。
“別鬧了，快進來，天氣這麽涼，你還穿得這麽少，想感冒啊！”我回過神來說道。
“你不是說喜歡我穿成這樣嗎？”姚瑤站在門口沒有動，歪著頭看著我，長發從肩膀傾瀉下來。
“那你也得看實際情況啊我要說非常喜歡，到了冬天你也整天穿著這身走在大街上？”我換了一個姿勢，身體快要僵硬了。
“如果你要說喜歡，我就穿你信不信？”姚瑤看著有些不自然的我。
“行，我信，你快進來，要是感冒了誰照顧你。”我站起來從沙發上拿起一件厚外衣披到姚瑤身上，把她拉進房間。
“不是有你嘛。”姚瑤笑。
“你是不是已經感冒了，糊塗了？我雖然不是你的老板了，但也不是你的員工，更不是你的保姆，懂嗎？我才不會去照顧你。奇怪了，你今天怎麽有時間到我這裏來，公司的事情都忙完了？”我倒杯熱水遞給姚瑤。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來應聘的。”姚瑤手捧著水杯說。
“別胡鬧了，是不是有什麽棘手的事情？”我看著姚瑤的眼神猜測著她的內心。
“怎麽？不相信我的手藝？那好，就讓我來完成這個上了一半色的房子。”姚瑤說著拿起木房子和畫筆。
“你到底在搞什麽？”我從姚瑤手裏搶下房子和畫筆問。
“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你忘記了嗎？我說，我想和你一起畫畫，現在聽懂了嗎？”姚瑤直直地看著我說。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公司也不算小，你每天跑到這裏來畫畫，公司怎麽辦？再說你在這裏能賺幾個錢，你傻了嗎？”我看姚瑤一臉認真的樣子，把實際情況跟她說。
“重要的不是錢，你懂嗎？”姚瑤把杯子舉到我麵前晃了晃說。
“不懂，你不是需要錢出去旅行，完成你的願望嗎？你真的認為你賺得那些你認為很多的錢，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嗎？不是，世界很大，大到你超出你的想象，知道嗎？這正是好機會，你可以一邊積累財富一邊實現夢想，不好嗎？做事之前要好好想想，沒壞處的，有時候你認為很正確的想法到後來你就會發現，那隻是你一時的衝動，而且有些東西，放棄了就很難再追求到了。”我很怕那些有瘋狂想法的人，他們的選擇有時候讓人很擔心，因為不知道他們放棄的是不是他們畢生追求的。有時候也會聽到別人說我瘋狂，但是我心裏不是這麽認為的，也許他們也一樣吧。
“不懂也沒辦法，我已經把公司交給別人打理了，我隻是說我想去旅行，並沒有說過要去所有的地方旅行，也沒有說過我這一生都要用來旅行，旅行隻是我夢想中的一個，懂嗎？還有許多比這個更重要的夢想等著我實現，還有很多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而這些更重要的不一定是錢能夠實現的，懂嗎？真正支撐人們生活的是精神，而不是物質，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東西是什麽，要想得到一些東西首先要放棄一些東西，我想我能衡量出我想得到的和我所放棄的哪個更重要一些。”姚瑤把杯子放在自己眼前，隔著杯子看著我說。
“既然這樣，那也好，你太年輕，每天這麽忙對你來說太累了。”我看著姚瑤，她的眼睛中仍保存著珍貴的天真，也許，她的選擇才是正確的。或許，我當時不應該把那個看上去很精美的擔子放在她的肩膀上。
“那好，看看我適不適合在你這裏工作，告訴你，不是我驕傲，我有很多優點的。”姚瑤說著又拿起畫筆。
“好了，好了，知道你厲害了還不行嘛，怎麽裝得那麽認真。”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想吃糖炒栗子。”姚瑤擺弄著畫筆說。
“自己去買，熟炒店你又不是找不到，怎麽還沒開始工作就開始命令起老板來了？”我看姚瑤脫掉靴子跳到了沙發上。
“外麵下著雨呢，我穿得這麽少，你不怕我出去感冒啊，再說感冒還得你來照顧，是不是？所以還是你去。”姚瑤開始用畫筆在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扣子上畫東西。
“你怎麽突然變得像個小孩子了，耍起賴皮來，好吧，我去買栗子，但是在我回來的時候你要是沒有煮好咖啡，你就別想吃到一顆栗子。”
姚瑤笑著點點頭。
整個下午什麽事都沒做，我被姚瑤拉著擠在沙發上吃著栗子，看著電視劇。
“如果我要是真的感冒了，你真的不管我？”姚瑤突然轉過頭問我。
“按道理老板對員工好像沒有這項義務。”我說。
“我不信。”姚瑤看著我。
我笑了笑，沒說話。然後就看到姚瑤光著腳走到地板上，我以為她要去拿什麽東西，沒想到她直接走到外麵的雨裏。
“你瘋了嗎？你到底要幹什麽啊？”我衝出去把姚瑤拉回來大聲問道。
“你說不會管我，我不信，所以我要試試，看看我的感覺是否準確。”姚瑤抬起頭看著我說。
“你的精神是不是真的出問題了？給你出個題，一加一等於幾？”我把姚瑤放到沙發上。
“三。”姚瑤笑著說。
“完了，這丫頭瘋了，坐在這裏別動，我去倒點熱水，你洗洗腳，這麽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講衛生，光著腳往外跑，這要是讓你公司的人看到會怎麽想，一定說你是個間歇性的神經病。”我拿了條幹毛巾圍在姚瑤的脖子上，然後給她端水。
“不要叫我丫頭，你還沒說我的感覺是否準確呢，你會管我的，是嗎？”姚瑤看著我笑著說。
“如果我要說不管你就往外跑的話，那我選擇管你。”我試了試水溫把水盆放在沙發旁。
我對姚瑤沒辦法了，她提的問題我基本都會答應，因為我猜不到如果我說不她會做出什麽事來，我想，這大概是姚瑤的真正性格吧，時而溫柔似水，時而刁蠻任性。
姚瑤說她對陰天的感覺很特別，微雨的天氣會使她傷感，產生很多奇怪的想法，然而頭腦卻異常的清醒，眼睛仿佛也明亮了許多，往往看得很深，一種說不出的平靜。她通常在這樣的天氣裏畫畫，在畫裏麵能看到她真實的情感。但後來她卻說她不希望再有陰天，奇怪，她說我在陰天的時候安靜得可怕，像一隻冷眼伏息的野獸，讓她感到寒冷。
我經常騎著單車帶著姚瑤在大街小巷亂竄，清脆的車鈴聲混著姚瑤的歡笑聲響不絕於耳。有時候你會發覺，如果一個人不對你說她的真正心思，你無論如何都是猜測不到的。就像我絞盡腦汁都想不到姚瑤為什麽又喜歡上了雨天，每當天空飄下雨來她就興奮得不得了，然後撐著傘到處逛，當然，我有一邊的肩膀總是濕的，原因每次出去的時候她總是把自己帶出來的傘送給沒有帶傘的路人，然後鑽進我的傘裏來。次數多了，在下雨要出去的時候我就問她要不要多帶幾把傘出去，後來就演變成每次下雨的時候我們就擠在一個傘下站在十字街口給人們發傘。我問她為什麽不自己撐一把傘。她說一個人撐傘風會從四麵吹向你，很冷，即使不冷，心裏也會有冷的感覺，而身邊有個人就不一樣了，不但可以擋風，還可以吸收他散發的熱量。我對她的解釋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不過好像也有些道理。這麽多的傘當然不是我們出錢買的了，是姚瑤公司定做的，上麵印上了公司的名字。發完了傘我們就鑽進小吃店吃東西，或是買來燒烤撐著傘蹲在馬路邊吃。
“咱們這樣的吃法是不是太不雅觀了？別人一定認為咱們幾年都沒吃過燒烤了。”我問身邊吃得津津有味的姚瑤。
“我可不這樣認為，難道你不認為這樣很有情調嗎？甚至可以說是浪漫，你說呢？”姚瑤伸手用裙子裹住腿，鬆了鬆球鞋的帶子轉頭看著我說。
“也許吧，但是我們要是回家坐在門口看著星星吃，不也挺浪漫的嗎？”我看著漸漸多起來的燈火說。
“是很浪漫啊，但那是吃栗子的時間，現在就吃燒烤。”姚瑤哧哧地笑著。
“可是我右邊的衣服已經濕了，有些冷，我想回去換衣服。”我幾大口吃完了手裏的東西，希望能迅速產生熱量。
“你感覺冷？不可能，兩個人在一起是不會感到冷的，你靠近我一些，或許會好一點，我還有這麽多沒吃完呢。”姚瑤拿著手裏的東西說。
“你從哪裏聽來的謬論？我這都濕透了，你可以摸一下看，冰涼得很。”我轉過身子讓她看看濕了的衣服。
“我的熱量可以傳給你，再靠近些，也許會有幸福的味道。”姚瑤說著又向我這邊擠了擠。
日子悄悄地流轉著……
我對姚瑤說是時候出去旅行了，美好的季節已經到來了，你的願望可以實現了。姚瑤點頭。起程的前一天午後，姚瑤騎著單車在門口轉來轉去，說要帶我出去玩。我說我帶她，她說什麽都不讓。
一條筆直的巷子，幹淨的路麵，溫和的陽光，清新的空氣，在快到巷子盡頭的時候姚瑤讓我下車。
“下車幹什麽？你不說要去橋邊嗎？”我問。
“如果我說前麵不到一百米內，你會找到你一生的最愛，你相信嗎？”姚瑤神秘地笑著。
“相信。”我說。
“為什麽這麽肯定呢？”
“因為我不知道前麵的一百米之內存在著什麽，命運常會和人開玩笑，誰也說不定前麵會有什麽出現，所以，在我沒證實之前，我還是相信的，你說呢？”
“對，沒錯，前行，然後左轉。”
“好的，非常願意。”我說著向前走去。
我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姚瑤騎著單車跟在我身旁。
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個左行的路口，我轉頭看了看姚瑤。姚瑤點頭，示意我就是這樣走。
左轉之後我停下腳步，四處看著，一個人都沒有。我回頭看看姚瑤，聳聳肩膀，攤攤手，示意我什麽都沒發現。
“再好好找找，說不定就在你不曾留意的地方。”姚瑤笑著鼓勵我。
我又抬頭向上望去，但是我隨之又回過頭，這裏沒有樓房，上麵是一片蔚藍的天空。
“我都仔細地看過了，但是，什麽都沒有。”我說。
“你確定你一處都沒有錯過嗎？”
“是的。”
“你真的確定嗎？”
“好像沒有遺漏。”
“你就這麽肯定嗎？”
“等等，再讓我好好看看，能給我點提示嗎？”
“前麵。”
“前麵？沒有什麽啊，我的眼睛沒花啊，除了你沒有什麽了。”
姚瑤看著我笑，不說話。
“你是說，你是？”我張大嘴看著姚瑤，陽光讓她的臉閃著紅潤的光芒。
“你總算沒笨到家。”姚瑤點著頭，笑著看我的反應。
“是的，我應該相信自己的感覺，總得給自己前進的信心，不是嗎？”
“是的。”
“你怎麽知道你就是我的最愛。”
“如果我說感覺告訴我的你會相信嗎？在我的眼中你是我的最愛，所以，我感覺我也應該是你的最愛，這就是你說的信心。有感覺就要試一試，不對沒關係，萬一要是對了呢，那不就得到了一輩子的幸福，這才是最重要的。”姚瑤說。
“是的，你的運氣很好，剛開始就碰上了我這麽好的老板，後來又開了公司，又幸運地擁有了公司，更幸運的是，你這次的感覺也對了。”
“那些都無所謂，擁有你不就擁有了一切？”
“原來你早有預謀。”
“沒有，隻是你笨沒發現，但是沒關係，我很聰明，咱們互補。”
“是嗎？”
“我要你說。”
“說什麽？”
“說你該說的。”
“我該說什麽？”
“你如果不知道你該說什麽，我就……”姚瑤的眼睛轉了轉。
“別哭，我知道了。我愛你，你是我一生的最愛，其實這句話我早想說了。”
“說完了？”
“說完了。”
“你……”姚瑤用手指著我大概是想罵我笨。
但是，事實上，我並不笨，有些人還曾說過我聰明。雖然姚瑤很聰明，但是這次我沒有給她罵我的機會，在她剛說出一個字的時候，我快步走過去，輕輕摟住她的腰，也許姚瑤並不是真的想罵我，因為她馬上閉上了眼睛，手摟住了我的脖子。
姚瑤去旅行了，旅行是她的一個夢想，她要我和她一起去，我沒答應，我的夢想是有一份真愛，現在我得到了，我滿足了。一個人的旅行會把人的心靈洗得更純淨，如果不孤獨寂寞的話。姚瑤問我想要什麽，她會給我帶回來。我說，我什麽都不需要，隻要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仿佛嚐到了甜蜜的味道，姚瑤說，知道什麽更重要了嗎？那就是和你在一起生活。
上帝在為你關上一扇窗時，同時也會為你打開一扇門。既然已經失去，就無法再回到從前；感謝命運的安排，讓我重新擁有今生最值得珍惜的真愛。
前行，左轉，愛也許會等在那裏，未到來的你無法預知將要發生什麽，所以，你隻要選擇相信……
前行，左轉，愛也許會等在那裏……
每個人都有失戀的時候，而每一次我失戀呢，我就會去跑步，因為跑步可以將身體裏麵的水分蒸發掉，我也就不會那麽容易流淚了。我怎麽可以流淚呢？我可是一個很酷的男人。
本來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出去旅行，但是一想到旅途的寂寞便有些猶豫了，有一顆寂寞的心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一樣的。很想找個人結伴而行，但翻遍了通訊錄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他們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總不能因為我失戀了就什麽都不顧，然後陪著我天南海北地閑逛吧？
提著旅行袋慢慢騰騰地走下樓，不時看著手裏的手機，希望誰能打電話過來，通知我有什麽事需要幫忙或是得知我出去旅行而持反對意見。可我再一次失望了，我已經出了大門口，手機仍然安靜地躺在我的手中，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或震動。我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想到自己真是有些愚蠢，這個手機號碼是剛換的，誰都沒告訴，怎麽會有人打這個電話呢，我搖了搖頭自嘲地笑著。人一失戀仿佛全身的神經都錯亂了，萎靡不振，丟三落四的。我想到這裏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衣服口袋，別在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而忘記帶錢，那可就成笑話了。打開錢夾看到錢和信用卡都在裏麵，緊張的心情鬆弛了一些，仿佛這不是一次輕鬆的旅行，而是一次艱難的征途，讓人不得不小心謹慎。我一直恍惚著，隻好由它去了，隻要能活著回來就行，想到這裏心一橫，把背包挎在肩上，快步走出了大門。
在路過一家熟炒店的時候我想是不是買一些，留著沒意思的時候吃，說不定可以打發難耐的時光，但是又怕吃的時候勾起許多回憶，那樣一來旅行豈不是失去意義了嘛。經營熟炒店的老人是我所熟識的，我小時候他就在這裏賣熟炒了，當時還沒有自己的店鋪，是推著一個四輪的車子走街串巷地叫賣，在大家對他的熟炒差不多認可的時候他便租了一間店麵擴大了經營。老人的熟炒在附近一帶有不小的名氣，很多人都是慕名而來，大家都說他有秘方，但問他的時候，他總是笑著搖搖頭說根本就沒有什麽秘方。老人對我是了解的，我是吃著他的熟炒長大的。
“怎麽？這是打算去什麽地方啊？背這麽大的包。”我正低著頭想要不要進去買一些糖炒栗子和核桃時，坐在門口的老人問道。
“哦，是的，最近沒什麽事情，我想出去散散心。”我抬起頭，打消了買東西的想法。
“旅遊啊，公司是不是看你的表現突出又特別累，給你放長假啦？”老人微笑著問。
“沒有，哪裏有什麽長假可放，一星期之前我已經把工作辭掉了，不是正好趁著沒找工作的這個空當輕鬆一下嘛，要不找到工作以後就沒機會了。”我沒精打采地回答。
“是嗎？辭掉了？為什麽呢？你不是做得很好嗎，我還聽說那家單位的待遇也不錯，怎麽突然就想到辭職了呢？”老人迷惑地搖搖頭。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不久前和小婉分手了，心裏總覺得悶悶的，想出去走走，也許會好一些，不都說旅行是對付失戀的最好辦法嗎，我也想看看這種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果。”我聳了聳肩，盡量把自己落寞的表情掩藏好，讓老人覺得我什麽事都沒有。
“小婉？是以前總和你一起來買榛子和栗子的那個女孩嗎？”老人問道。
“是的，就是那個。”
“那個女孩子看起來挺不錯的，好好的怎麽就分手了呢？”老人又問道。
“這？一時我也說不清楚，可能有比我更好的人愛她吧。”我支吾著，心裏有些慌亂，老人慈祥的眼神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忙把眼睛望向別處。我這樣說是想給自己留點餘地，但沒想到說話的語氣虛無得連自己都不相信，怎麽能騙得了曆經滄桑的老人呢，然而老人卻沒有說什麽，看著我善意地微笑著。
我想解釋一下，但又覺得沒有必要，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無謂的解釋會讓這一切變得可笑。和老人道別後，我轉身向路口走去。
“我看你的樣子怎麽有些狼狽呢，不像是去散心，倒像是逃避。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個不錯的孩子，那個叫小婉的女孩也很好啊，但是兩個好人不一定非得在一起，對不對，感情這東西要講究緣分的嘛。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到最後卻走不到一起的多得很，既然分開了就各不相幹了，沒有必要這樣，能改變你心情的不是長途旅行，而是時間。”老人衝著我的身影說道。
狼狽？逃避？是啊，我到底在想些什麽，我為什麽狼狽，是因為我被一個深愛的女人拋棄了嗎？不，不應該這樣啊。因為她現在不愛我了，隻有一個人的愛不是真正的愛，我怎麽會狼狽呢，為什麽要逃避？我不需要逃避。如果我不能說服自己，無論我走到多麽遠的地方都無濟於事。真是個失敗的人，該死！我在心裏罵自己，為自己的軟弱而氣憤。隻是一場戀愛而已，用得著改變自己的生活嗎？完全不用，隻是這次愛得太深，有些找不到方向而已。想要珍惜已經失去的是愚蠢的人才會做的事，我想，我在擁有的時候珍惜了，但是有些東西並不因為你珍惜就會永遠屬於你，愛情和時間一樣，在你沉思的時候，總能幻化出一些讓你無法言說的心情……
“給我稱一些核桃和栗子，有一段時間沒光顧這裏了，真奇怪，吃了這麽多年仍沒吃膩。”我又轉身走進熟炒店，把旅行袋從肩膀上拿下來放在櫃台上。
“你這是不打算去了？”老人看著我的旅行包邊問邊把裝熟炒的紙袋遞到我手上。
“對，我不去了，事實上我並不是真的想去，我還沒有確定去什麽地方，坐哪趟車也不知道，我想，這是一次荒唐的旅行。”我剝開一個栗子放進嘴裏說道。
“嗬嗬，我看得出來，你已經想開了。那個叫小婉的女孩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和她再聯係？”老人拿出一支煙來吸。
“她，現在，可能，很幸福吧！”我看到一縷陽光照射在幾顆栗子上，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像是回憶的底色。
有些人終將要離開你的生活，像他來時那樣的不經意或讓你措手不及，笑容不是純粹的歡樂，淚水也不是徹底的悲傷，那些隨風翻轉的往事被最後一抹豔紅的夕陽塗上一層難忘，你終究想不明白這一切的根由，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沒有謎底的謎，他像風一樣消失了，你便以為他消失在風中，因此你常常迎著風，希望能尋著他的味道，在有一天你終於知道，屬於他的那一陣風早已經吹遠了，消失在一個安靜的角落。有時候會禁不住地想，或許，他出現在你身邊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你留下一段斑斕的回憶……
我和小婉的故事如果剔除複雜心情的話，其實很簡單，我在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注意到她，當然，那時還沒其他的想法，隻是單純的欣賞和喜歡，後來便經常能看到她等車，次數多了也就有些熟悉了，然後我就追求她，她同意了，以後想看到她就不用去公交車站了。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她便搬到我的住處來了，其間的生活很不錯，甜蜜而和諧，據說每一種東西剛開始的時候都是這樣子的，充滿了生機和活力。任何人在一起相處都是，剛開始注意到的是優點，後來看到的就是缺點了。開始時小婉看到我穿著款式講究的西裝，人也不錯，而且在這個城市中有著一處屬於自己的住房，覺得我很不錯，因為她剛來城市不久，所以她才會這麽想。但後來的想法就不同了，她在城市待久了，就以為自己也是城市人了，最起碼也算是沒有房子的城市人。再後來她便把我歸入窮人行列了，因為我沒有車帶她去兜風，不能經常帶她到高檔西餐館吃飯，不能讓她隨心所欲地買她喜歡的衣服，不能抽出更多的時間做更多讓她感動的事情，不能讓她感受更多的浪漫。既然有這麽多理由，我隻好選擇沉默。我沒對她說要想買一輛車是很容易的事，因為她的要求不隻是這些。她離開的理由很簡單，大家在一起不適合。這是個很充分的理由，我沒有反駁。
偶然見過小婉幾次，都是一閃而過，她穿著鮮亮時髦的衣服，坐在車裏和旁邊的男人調笑著，看上去她似乎更適合這樣的生活。
開始沉迷於夜晚的安靜，不知疲倦地看著以前想看但是沒時間看的書和電影，抱著被子蜷在沙發上靜靜地看，午夜的鍾聲響過以後，趁著中間的空當，走到廚房給自己做些吃的，或是衝一杯咖啡，由於這份獨特的安靜，心中的寂寞也變得感覺良好，聽著從音箱裏傳出的聲音猜測畫麵是很有意思的，很多電影一直反複地看，隻是因為鍾愛裏麵的對白，每每這時便一邊聽著人物的對白，一邊擦地板，保持幹淨是必要的，它能讓心情更好一些。白天通常是睡覺，睡得很香，連夢都沒有。下午起來，吃過飯後，放一曲自己喜歡的音樂，然後不厭其煩地收拾著房間，其實已經沒有什麽好收拾的了，卻像沒法控製一樣，很奇怪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竟能養成這個好習慣。一邊聽音樂，一邊勞動，似乎沒有多餘的精力來思考其他的事情了，如果你隻做一件事情，那很可能走神，而同時做兩件事情就不會。
“給我來一些核桃和栗子。”晚上我來到熟炒店對老人說。
“這些天怎麽沒見你？忙什麽了，是在找工作嗎？”老人問。
“沒有，不知為什麽，現在懶得去上班，一想頭就痛。”我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邊吃邊說。
“你們年輕人啊，就知道享福，不工作你怎麽生活啊？”
“我沒說不工作啊，我隻是不想上班，沒準哪天我也開個小店，員工老板都是我一個人，每天和各種人打交道，或許能有點意思。”
“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好好的班不去上，倒想開店，開起來你就知道哪一個更辛苦了。”
“辛苦不辛苦無所謂，關鍵是要有興趣，有興趣才有快樂，如果不快樂賺到錢也沒有意義了，對了，您說現在開個什麽店前景好一些呢？”
“你還真想開啊？”
“是啊，當然是真想開了，光想不做怎麽行呢？”
“關鍵是你這方麵的經驗一點都沒有，而且現在做什麽都不好做，尤其在還沒有闖出名氣之前，更難。再說你還要選地段，租鋪子，裝修，很麻煩的。”
“是啊，我還真沒考慮到這些，那怎麽辦呢？”
“你如果真的想做，這些天還得多走走，仔細觀察一下。”
不久，我就在老人的熟炒店旁邊租下了一間鋪子，開了一間工藝品的小店。我進了一批各種樣式的杯子、碟子、碗和盤子，都是從廠家直接進來的，還沒有上花，都是純白的。店裏裝修得更像是一個小手工作坊，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我貼出海報，打算招募一名會工筆畫的員工，主要工作就是根據要求在這些瓷器上作畫，我本身是學美術設計的，再有一個人手就差不多夠用了。
姚瑤來的時候天灰蒙蒙的，飄著柔軟的雨絲，些許的涼意隨著微風飄蕩著，時刻尋找著走在大街上的人們衣服的空隙，然後悄悄地鑽進去，讓人們愉快地深呼一口氣。我正在擺弄著畫筆和顏料，想自己先試試，看看效果如何。姚瑤站在門口看了我一會兒，伸手敲了敲門。
“啊！你好，是來應聘的吧。”我看到姚瑤手裏拿著一張我貼出去的海報，便站起來細細地打量著。看上去很難確認她的具體年齡，長長的頭發隨意地披散著，有幾縷被細雨弄濕了，貼在額頭和脖子上，寬大的草綠色襯衣，挽著袖子，露出藕白的手腕和纖細的手，手腕上係著根紅繩，上麵有三個小鈴鐺，下邊是牛仔短褲，腳上穿著黑色皮靴。今天的溫度奇低，她赤裸的小腿顯得有些蒼白。
“我想問一下這張海報是你自己畫的嗎？”姚瑤晃了晃手中的海報問。她有雙大眼睛和長長的睫毛，聽人們說這種人的最美時刻通常是在睡覺的時候出現。
“是的，時間緊，有些倉促，怎麽發現哪裏有不妥了嗎？小店還沒有正式開張，有些亂，如果你不嫌髒，可以進來坐。”我說著放下手中的筆和顏料盒，搬了把椅子過來。
“我是因為這張海報才來的，沒想到現在還有人用手畫海報，而且每張都不同。這幾天來應聘的人多嗎？”姚瑤說著在椅子上坐下來。
“不多，你是第一個。”
“我想你大概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吧，你的海報剛貼出去就被人揭下來拿走了，當然，那些人都不是應聘的，隻是把它當作一種有趣的收藏，你應該感到幸運，有一張被我看到了，而我也正需要一份工作。”
“真是不可思議，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做手繪了。”
“你學過多長時間的美術？”
“不到十年。”我無奈地擺了擺手，一副功敗垂成的樣子，我最初的夢想是做一名插畫家，沒想到事與願違，做起了設計。
“請問一下，要做的工作是什麽？”姚瑤四周打量了一下問道。
“就是在這些瓷器上畫畫，但是具體應該畫什麽我還沒有考慮好，我想，還得做一下市場調查。”我指了指擺滿了一麵牆的瓷器說道。
“隻是畫畫嗎？”
“差不多吧，如果你會煮咖啡，那我的咖啡也由你來負責。”我指了指角落裏剛從家裏搬過來的咖啡機說。
“真不錯，我煮咖啡最拿手了，那每個月的薪水多少？”
“2000塊，如果效益好的話可以有獎金。”
“那就這麽定了，我明天就來上班，我想我可以幫你收拾一下，我對空間布局很拿手。”姚瑤站起來說道。
“就這麽決定了？”我好奇地看著她問。
“怎麽？還有其他的事嗎？”姚瑤轉過身問。
“我想我需要看看你是否適合這份工作。”她讓我感覺我是來應聘的，而她決定著一切。
“哦，真不好意思，我都忘了我是來應聘的了，你是想怎麽考我呢？在紙上畫還是在這些東西上畫？”姚瑤說著拿起一隻碗。
“就在碗上畫吧。”
“好的，沒問題，順便問一下，就這樣畫在上麵，不進窯，你認為能行嗎？”姚瑤說著畫了起來。
“都是用來擺著觀賞的，不是拿來用的，所以，必須有好的創意才行。”我說著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要是這麽說你還不如創作連環係列呢，比如三國人物、水滸一百零八將之類的，隻要畫得好，很有收藏意義的。”姚瑤邊、說邊畫。
“你還別說，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不過針對年輕人主要還得是愛情題材的，對吸引他們目光的東西，他們根本不會考慮價錢多少。”我想了想說道。
“你看看怎麽樣？”姚瑤把畫好畫的碗遞給我。
“不錯，你被錄取了，歡迎你和我一起奮鬥，以前從來沒自己開過店，現在感覺還真有些刺激。”我慢慢轉著手裏的碗仔細地看了看，抬起頭對姚瑤說。
“謝謝，那我明天過來是帶自己的工具還是用你的？”姚瑤站起來問。
“隨便，如果你不挑剔，可以用我的。你走的時候拿把傘，天陰得越來越厲害，估計要下大雨。你是走路還是要坐公交車？”我問。
“都不是，我是騎單車來的。”姚瑤說著走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敲門，一直敲個不停。我披著毯子開門，陽光“嘩”的一下瀉了進來，清新而明媚，站在門口的是姚瑤，還是昨天的那副打扮，不同的是頭上多了頂休閑帽，鼻尖上架著一副墨鏡。
“你怎麽來這麽早？”我對著陽光伸了一個懶腰。
“太陽都出來了還早啊！再說昨天我忘記問你上班的時間了，所以就早點來啊。”
“我現在都不知道什麽時間上班合適，看來我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老板還得磨煉一段時間。”
“你打算什麽時候正式開業，我可以叫些人來給你捧場。”姚瑤放下包，在店裏轉著。
“隨時都可以開業，你好好看看，是不是還缺什麽？”
“你不是說要做市場調查嗎？隻有顧客才能讓你知道你的不足之處，我們先畫一些樣品，再拿些空白的碗當場作畫，這樣就能知道他們喜歡什麽了，你說是不是？”
“對，完全正確，我決定給你加薪水，咱們上午畫，下午出去賣。”
我和姚瑤一直畫到中午，下午我推著姚瑤的單車，背著碗，姚瑤背著畫具跟在後麵。在文化市場我們賣出的樣品要比我料想得多，樣品非常受歡迎，很快就賣光了。
“是不是我們的價錢太低了？”我問姚瑤。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賺沒賺到錢你還不知道嗎？”姚瑤抬起頭說。
“當然賺到了，去掉成本，還賺了一半呢。”
“那就不低了，主要是我們的想法好，畫得好。”
“那明天就正式開業，今天賺到的錢請你吃飯。”
“謝謝老板，我不喜歡在外麵吃飯。”
“那好吧，等我把廚藝練好了請你到我家去吃。”
我們的工藝品店順利地開了起來，但是一個以前沒考慮到的大問題又出現，我們根本就沒有畫好的存貨，往往都是當天畫的很快就賣光了，後來的顧客不得不等著我和姚瑤一個個地畫。打烊了以後我也不再回家，到附近的快餐店吃點東西，然後回到店裏接著畫，直到困得睜不開眼睛了才倒在沙發上睡，不是為了多賺錢，而是覺得這樣很充實。這樣一來，白天就不停地瞌睡，姚瑤不得不遞給我一杯又一杯咖啡。
“你幹嗎這麽拚命啊？”姚瑤有些不理解地問。
“我這不是拚命，這算什麽啊，不就是少睡會兒覺嘛。我現在每天晚上畫的一半加上咱們倆白天畫的，這樣每天都能攢下一部分，時間長了就會越來越多，到那時，咱們每天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可以悠閑地喝著咖啡或者聊聊天什麽的，要是像現在這樣繼續下去，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早晚得把你累跑了。”咖啡裏的糖越來越少，這樣更有助於提神。
“那我每天晚上和你一起畫。”
“和我一起畫？我要畫到很晚，你怎麽回去？”
“太晚了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你住哪兒？”
“住在這裏啊，當然，你就不能住這兒了，你家不是在附近嗎？你一個大男人也不害怕，可以回家去住，但前提條件是必須有夜宵和加班費。”
“這樣就不好辦了，你每天早晨除了洗臉刷牙還要化妝，而且還要換衣服什麽的，在這裏很不方便。你現在是在家裏住還是在外麵租的房子？”
“租的房子，我不是這個城市的。”
“是自己租的還是與別人合租的？”
“自己租的，怎麽了？”
“你看這樣好不好，你住我的房子，不收你房租，然後再給你一半的加班費。我的房子可是精裝的啊，而且裏麵設施齊全，三室一廳就你一個人住，上天都沒人管。”
“我看你還真是第一次當老板，既然這樣，加班費就免了，但是你手中不能有鑰匙，萬一我正睡覺的時候……”
“好吧，就按你說的辦吧，但是你必須保持房間幹淨，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自從姚瑤晚上和我一起畫，積累的作品明顯增多了。過了一個月之後，我們就不用拚命地畫了，白天按照客人的要求畫，晚上按照進程畫幾件。
姚瑤比我有經營頭腦，她把樣品拿到各個工藝品店或禮品行去，結果帶回了大量訂單。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姚瑤的薪水也越來越高。
“姚瑤，你賺錢了打算幹什麽？”現在她從我這裏賺去的錢已經足夠多了。
“我想攢更多一些錢，然後出去旅行，這一直是我的一個願望。”姚瑤戴上墨鏡看著太陽說。
“旅行？”我想著這個熟悉的名詞。
“是的，旅行，結識很多朋友，接觸新奇的事物，看到無法想象的風景，也許，還會有讓人終生難忘的故事發生。”
“你這個願望很快就能實現了。”
生意開始真正的擴大是在一次工藝品展銷會上，我們本來隻是帶著幾件自己滿意的樣品湊熱鬧的，沒想到很多客商都對我們的產品情有獨鍾，訂貨單雪片一樣飛來，這就不是我和姚瑤能夠完成的了。於是，我租了一大間廠房，聘了更多的美術技師，成立了公司。
我當然不用畫畫了，我成了真正的老板。姚瑤說我應該脫掉t恤衫和牛仔褲，換上西裝和皮鞋，要是再有輛車就更有派頭了。姚瑤算是老板的助理吧，替我打理日常的事務，我發現當老板很輕鬆，隻不過不是我想要的，整天搖頭晃腦，哼哈著打招呼。我真的買了一輛車，不是為了顯派頭，而是覺得無聊。姚瑤的願望是有足夠的錢之後去旅行，而我沒有這個願望，總得做點什麽吧，買輛車也是正常需要，不過它的主要用途是閑來無事的時候出去轉幾圈，就是人們說的兜風，但大部分時間它要寂寞地待在車庫裏。
姚瑤自從成立公司的那天起就換上了職業裝，盤起了頭發。
“去把衣服換掉，我們去逛夜市，那裏麵有很多好東西。”我催促著正在整理表格的姚瑤。
“馬上就完了，再等等。隻是逛夜市而已，不用換衣服吧。”
“當然要換了，你這身衣服讓我不舒服，總能想到我上班時的那個女經理。”
我們來到老人的熟炒店裏。
“給我裝兩包栗子。”我把錢遞給老人說。
“好長時間沒來買栗子了啊，聽說你的店已經變成公司了？還是有知識的人厲害啊！”
“我有什麽厲害的，都是她的功勞。”我指了指身邊的姚瑤。
“好小子，可真有你的啊，這麽漂亮的姑娘都被你給追到了，真是好福氣，一看就知道又聰明又能幹。得了，今天的栗子不要錢了，就算恭喜你小子了。”
“您誤會了。”姚瑤紅著臉接過老人遞過來的栗子說道。
“我這麽大歲數了還能看走眼嗎？早晚的事，你們是要去逛夜市吧？去吧去吧，別在我這兒耽誤時間了。”老人笑著揮揮手。
“別往心裏去啊，老人是看著我長大的，經常開玩笑。”我和姚瑤邊吃栗子邊往夜市的方向走。
“我漂亮嗎？”姚瑤突然轉過頭問。
“可能事實上你不漂亮，但看到你的人都認為你漂亮，所以你就漂亮了。”
“你這算是回答問題嗎？”
“老人不是已經說了嘛，你很漂亮。”
“我現在是問你。”
“我和老人的觀點一樣。”
“聽老人的語氣，你以前有女朋友？”
“是的。”
“分手了？”
“不分手老人能那麽說嗎？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腦筋這麽遲鈍。”我敲了一下姚瑤的額頭。
“不要敲我的頭，出門的時候會迷路的。”
“你在哪裏聽來的邪說，你敲我的頭，敲一萬下，看看我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我把頭伸過去。
“你和你女朋友是因為什麽分手的？”
“我沒有錢，沒有車，不會做浪漫的事，不能讓她感動。”
“就這些？”
“這還不夠多嗎？”
“你當時不是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嗎？應該有錢啊。”
“那得看你要幹什麽了，如果要是用來買很多名牌時裝，總去高檔西餐館就不夠了。”
“真是的！”
“每個人的世界觀和價值觀都不相同，或許她就適合那種香車別墅的生活，她覺得隻有過上那種生活才是她生命價值的最大體現。”
“你覺得她是這樣的人？”
“不敢肯定，但是我們分手不到一個星期，她就坐在了別人的車裏和人家調情。”
“當時你一定很傷心吧？”
“不，怎麽會傷心呢？我當時笑了。”
“你現在不相信愛情了吧？”
“相信，怎麽會因為一次挫折就不相信了呢？那樣做人豈不是太悲觀。但是老人說得對，感情是要講緣分的，強求不來，委屈自己和委屈別人都劃不來，要是從而改變自己那就是更大的愚蠢了。”
“什麽緣分，喜歡的就去追，不喜歡的就拒絕，這樣不是很簡單？”
“緣分可能就是兩個人之間幸運地發生了很多個無法解釋的巧合，而兩個人都相信了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愛情是雙向的，要相互作用，隻是一個人的愛，不管你付出了多少，都是難以維持的，這就是很多家庭悲劇的主要原因，對於很多人來說，愛情隻是他們一生的童話，相信，卻沒看到它真實的存在。”
“你好像很悲觀。”
“不是悲觀，隻是覺得它越來越稀有，不是每個人都能幸運地擁有它。”
“如果要你送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件禮物，你會送給她什麽？”
“如果她接受的話，我會把我自己送給她。”
“啊！那個女人竟然說你不浪漫？難以想象你竟然有這麽細膩的感情。”
“你在胡說什麽？不是要去逛夜市嗎？你怎麽把我帶到這裏來了？”我看看轉來轉去又回到我住的地方了。
“你怎麽能說是我帶的呢？是你要出來逛夜市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夜市在什麽地方。”姚瑤一副無辜的表情，伸手抓起一顆栗子剝開扔進嘴裏。
“那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走這麽長時間還沒到呢？”
“我不是一直在和你說話嗎？再說反正都是散步，在哪裏走還不都是一樣。”
“夜市裏麵有很多有趣的東西呢。”
“改天再去好了，上去坐一會兒吧。”姚瑤說著拽著我的胳膊上了樓。
房間收拾得很幹淨。窗台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幾盆盛開的花，房間的味道有些變了，也許是因為它們……
第二天，我坐在車裏想著去什麽地方轉轉，想來想去也沒有合適的地方，看來這部車要過磨合期還得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我關上車門走到外麵。沒什麽地方好去的，作坊裏的技師們都在專心地畫著，姚瑤時而下去檢查，時而處理一些單子和文件，隻有我一個人是閑著無事的，其實我應該到外麵去和那些客商吃吃喝喝，開拓更廣闊的市場，擴大市場規模，但是我不想把生意做得太大，我最初的願望隻是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店，很溫馨的那種，自己每天畫些畫，和一些老顧客聊天喝咖啡，或是聽聽音樂，現在隻是一不留神就變成這樣了。我想了想就向老人的熟炒店走去，這是我羨慕的地方和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安寧，曆經滄桑的淡然。
“自己有那麽大的公司不去忙，到我這裏幹什麽？”老人正打著瞌睡。
“需要我忙的卻不是我想做的事，現在才知道，要想讓自己的愛好變成維持生活的工作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有人說，那才是真正幸福的人，現在我相信了。我要整天忙個不停的話，你就活得比我舒服了，而現在，我們是同樣舒服的。”我說著在老人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蹺起腿，閉上眼睛，眼前頓時出現了一片迷離的色彩，一層層的溫暖讓舒服的感覺瞬間傳遍了全身。每天都要有這樣的一段時光才好，放下所有的一切，真正地感受自然，隻有這時才能真正感覺到天地在心中，因為那種撫摸式的溫暖讓你感覺仿佛太陽就你的心頭遊走，散布著七彩的光芒。
“不管你怎麽想，人總是要努力的，沒有了努力奮鬥的過程，其他的一切也就失去了真正的意義，舒服並不是用工作的忙與不忙來衡量的，幸福也是一樣，如果不信你可以試試每天什麽都不做，就按照你心裏認為舒服的方式享受，我想，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那不僅不舒服而且很可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老人淡淡地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
“您看上次和我一起來的那個女孩怎麽樣？”
“很漂亮，我說過了，她很配你。”老人說。
“可是我怎麽沒有感覺？”
“答案很簡單，因為你在騙你自己。”
“我自己的感覺我當然清楚了，我對她沒有想法。”
“那就是你的感覺在欺騙你。”
“您就這麽確定。”
“是的，那女孩看你的眼光有點依戀。”
從老人的熟炒店裏走出來，溫暖的陽光讓人覺得適合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比如說，出去轉轉。
“手頭上的事情要緊嗎？”我來到姚瑤的辦公室問。
“要做什麽？”姚瑤抬頭問。
“我們去兜風吧，外麵的天氣好得不得了。”我伏在辦公桌上在她的記事本上迅速地畫了一個伸著大舌頭的鬼臉。
“還有幾件要緊的事情等著處理呢。”
“先放一放，出去舒緩一下心情，難得遇到這麽好的天氣。”我伸手合上她的文件夾。
“那你還問我有沒有要緊的事情？”
“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世界上恐怕找不到第二個像你這樣的老板了，弄得我現在都跟變了個人似的，整天穿著這樣死板的衣服，要是忽然換上以前的衣服都感覺怪怪的。”
“我說過讓你非得穿這樣的衣服了嗎？我討厭這套衣服，你還是換回以前那套才好看。”
“那應酬的時候怎麽辦？你這老板自從公司成立就幾乎沒露過麵。”
“你把這套製服放在辦公室，什麽時候需要穿就換上，很簡單。”
“這樣放任我就不怕哪天我走了公司垮掉？客戶你一個都不認識，你想過後果嗎？”
“我又不是白癡，當然想過了，成立公司是你的想法，也一直是你在努力，我隻是投了點資金罷了，公司是你的，我隻收取我的分紅而已。”
“公司是我的？你不是病糊塗了吧？”姚瑤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糊塗什麽啊，笨，你沒有查看你銀行的賬戶嗎？我把每個月百分之六十的收益都劃到了你的賬戶裏，你隨時可以去任何地方旅行了。”
“你是不是瘋了？”姚瑤有些呆住了。
“你是真正的老板了，我已經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姚瑤，不信你可以去查一查，不用這麽吃驚，因為這些本來就不是我的，都是你的功勞，我所擁有的隻是那間出售工藝品的小店，所以你走了我也不害怕，我會回到那裏在瓷器上畫畫。”
“今天天氣好，你也不用開這種玩笑吧，我隻是你手下一個打工的。”
“你所做的工作讓你成為了老板，事實很簡單，一點都不複雜，事實上，我喜歡過那種安靜而充實的生活，每天看看電影，聽聽音樂，畫些畫。這個公司已經讓我有很多錢了，足夠讓我過我理想的生活。那輛車是用公司的錢買的，這是鑰匙，它現在歸你所有了，你可以抽空學開車，這段時間要用車我可以給你當司機。”
“天啊，這是怎麽了？你別嚇我，是不是世界末日到了？”
“傻，天氣很好，一切都正常，本來我不想這麽早告訴你，想給你一個驚喜，或許我想你早已經知道了。”
“難道現在還不夠讓我驚訝嗎？”
“我不習慣這種生活，以後不要叫我老板了，我也不再來公司上班了，你以後把屬於我的分成匯到我的賬戶就可以了，像我給你匯那樣。”
“你要走？”
“不，我哪兒也不去，我會經常找你，你不能拒絕，因為我曾經是你的老板，每次出去玩兒你來買單，因為你是老板，知道了嗎？”
“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呢？這讓我很難接受。”
“事實上你已經接受很久了，不是嗎？你還要不要去兜風？你不去我自己去啦。”
“去，但是我能給你出幾道智力題嗎？”
“智力題？要幹什麽？你懷疑我的精神出了問題，我告訴你，我正常得很，把你的單車鑰匙給我。”
“不是去兜風嗎？要單車鑰匙幹什麽？”
“有人說過單車不能兜風嗎？”
“要是真的做了老板，我就沒有時間旅行了。”
“你可以聘請合適的人幫你打理。”
“那你為什麽不這樣做？”
“因為我不是老板，公司也不是我的，我的那個小店自己一個人就能應付了，不需要再找人了，何況，我又沒有旅行的打算。”
“你的舉動讓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很瘋狂。”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瘋狂的，正是因為這樣人類才津津有味地活著。”
“公司差不多已經壟斷了這個城市，你的小店能生存下去嗎？”
“當然，我自有我的辦法，難道非得要在瓷器上畫畫嗎？衣服、玻璃製品、小包裝盒，什麽都可以畫，隻要畫得好，總會有人買的，是不是？每天有大部分時間聽音樂、喝咖啡、聊天、散步、逛街，對於我來說比坐在辦公室裏有意思得多。”
“我想和你一起。”
“一起？幹什麽？”
“畫畫啊。”
“我看我需要給你出幾道智力題了，你賺錢沒命啊，公司賺錢不說，你還要來我的小店分取一份利潤，不行，我不需要助手了，萬一你不小心再把我的小店弄成公司了，我可就沒得畫了。”我笑著說。
“我畫得很好，而且要的工錢很少，你可以考慮一下。”姚瑤裝模作樣地說道。
“就是白給我幹活也不要你，你要是來的話每天賺的錢都買咖啡了。”
“那我要是自帶咖啡呢？”
“那也不行，你到底去不去了，再囉唆一會兒天都黑了。”
“你也太誇張了吧，天黑了正好，你不是要逛夜市嗎？對了，我想起來了，鑰匙不在這裏，被我忘在家裏了。”
“哦，算了，你還是工作吧，我走了。”
“去哪裏？”
“到熟炒店老人那裏睡一會兒。”
“晚上來接我啊，順便給我帶一包栗子。”
“你最好準時下班，我最討厭的就是等人，超過十分鍾，那就對不起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來彌補被白白浪費的時間，知道嗎？”
“你可以到辦公室來，我可以一邊工作一邊和你聊天。”
“你這一樓層是辦公區，沒看見樓梯口上的牌子嗎——‘非本公司人員禁止入內’。我要再想見是不是得預約啊？”
“你要是再說我就哭了。”
“沒什麽傷心的事你哭什麽？再說你想哭就能哭嗎？你哭一個讓我看看。”
我笑著看姚瑤，沒想到她的本事還真不小，眼淚馬上就流了下來，順著臉頰滴到潔白的襯衣上，這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怎麽說哭就哭啊！快別哭了，讓員工看到了，還以為我在欺負他們老板呢。”
“你不是想看我哭嗎？那我就哭了。”姚瑤擦著眼淚忍不住笑了笑。
“你現在是老板了，說哭就哭，也不怕別人笑話？”我看到沒什麽事就放心了。女人真是搞不懂，眼淚就像水龍頭一樣，隻要她需要隨時都能放出水來，流淚與快樂悲傷無關，隻是她們表達自己的一種方式，但是這種方式常常被很多人認為是一種很有殺傷力的武器。很多女人也許不明白，她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征服了一直注意她的男人。
“誰讓你欺負我了。”
“你要說清楚，不要冤枉好人啊！我什麽時候欺負你了？”
“你讓我哭不是欺負我是什麽？哪有想看別人哭的。”
“是你自己說，你要哭的，並不是我逼你的，事實是這樣的吧。”
“如果一個人要哭你不但不去安慰她反而幸災樂禍地看熱鬧，你自己說這是什麽行為？”
“可是你並沒有不開心的事，我怎麽安慰你啊，我以為你隻是說說開玩笑的，誰知道我剛眨一下眼睛你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我沒說，你怎麽知道我沒有不開心的事？”
“我感覺。”
“你的感覺就一定準確嗎？”
“我說過隻是感覺嘛，並沒有確定。”
“那你就根據不確定的感覺說我沒有不開心的事，我要說我現在很不開心呢。”
“我走了，你工作吧，晚上在樓下等你，記住，要準時，過時不候，我要是再不走哭的人就是我了。”
“知道就好，今天也得你買單，誰讓你把我惹哭了。”
……
我又回到了那個和老人的熟炒店相隔不遠的工藝品店，仍是那份親切的感覺，又從外麵進了一批可以在上麵畫畫的半成品，一些還沒有塗漆的木製品，許多純色的t恤和襯衫，還有一些用來在上麵畫山水畫的工藝玻璃。店裏的存貨很多，不用每天大量地畫，隻是隨著自己的心情。有時候會到老人那裏聊天，討一杯清茶喝，要麽就騎著單車繞上一大圈，汗水被風吹幹的感覺清爽自在，像快意的生活。
天氣：微雨，細風，溫度適中，能見度……
我正在給一個木製的小房子上色，從外麵吹進來的風的味道突然有些不同，我伸鼻子嗅了兩下，淡淡的清香和某種草本香水的味道有些相似，這讓我不經意間想到了我讓姚瑤住的房間裏的味道，有些茅塞頓開，一直沒留意，這種味道總能在姚瑤身上找到。現在很少有女孩子用這種若有若無的香水，這種香水不符合張揚的個性，不知道為什麽姚瑤會用，而且給人的感覺也很和諧。真奇怪，我正想著誰會用同樣的香水，抬頭向門口看了看，姚瑤站在門口，手裏拿著把黑色傘，風似乎正努力地把她的長發吹起來。和第一次來這裏的打扮一樣，唇角掛著一絲微笑，懶懶的樣子，襯衫上麵的兩顆扣子鬆散著，露出白皙的脖頸，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安靜下來，我仿佛聽到了水珠從傘尖緩慢滴落下來的聲音，姚瑤腳下的長靴在房間裏低度日光燈的照射下發出潮濕的光亮，我手裏托著塗了一半色彩的木房子靜靜地看著她，我似乎應該說些什麽，但我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手裏的畫筆還在半空中舉著。人的轉變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候發生的，仍然是一樣的打扮，但這個身體因為穿過了職業裝而多了幾分成熟的氣息，也許是在這樣的天氣裏，也許是在這個獨特的背景下，也許是在我的眼裏，不知怎麽就多出了許多難以形容的韻味，你什麽都不能做，此刻，隻能靜靜地看著……
“你這裏出售的工藝品都要在上麵畫上圖案吧？那你這裏一定需要畫工了，我是來應聘的。”姚瑤晃了晃手裏的傘對已經呆住的我說道。
“這裏有我一個人已經夠了。”我的話沒有經過大腦就從嘴裏說出來，像是早已設計好的對白。
“我的美術功底很好，工作很勤奮，而且我要求的工錢也不多，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看你店裏堆著這麽多的半成品，光靠你一個人畫需要很長時間的，你可以用節省下來的時間做更多你喜歡做的事，譬如說，聽音樂、喝咖啡、出去散步、找人聊天什麽的，對了，我煮咖啡的功夫也很到家，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為你提供這項服務，不算在工錢之內，而且我也是聊天的好對象。我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在空閑的時候我可以講給你聽，如果你不喜歡一個人散步，我也可以陪你出去，我可以陪你說笑，不會讓你感到生活的寂寞和無趣。”姚瑤站在門口微笑著說，兩條腿站得筆直，像是一個剛從學校出來的學生，在喋喋不休地推薦著自己。
“別鬧了，快進來，天氣這麽涼，你還穿得這麽少，想感冒啊！”我回過神來說道。
“你不是說喜歡我穿成這樣嗎？”姚瑤站在門口沒有動，歪著頭看著我，長發從肩膀傾瀉下來。
“那你也得看實際情況啊我要說非常喜歡，到了冬天你也整天穿著這身走在大街上？”我換了一個姿勢，身體快要僵硬了。
“如果你要說喜歡，我就穿你信不信？”姚瑤看著有些不自然的我。
“行，我信，你快進來，要是感冒了誰照顧你。”我站起來從沙發上拿起一件厚外衣披到姚瑤身上，把她拉進房間。
“不是有你嘛。”姚瑤笑。
“你是不是已經感冒了，糊塗了？我雖然不是你的老板了，但也不是你的員工，更不是你的保姆，懂嗎？我才不會去照顧你。奇怪了，你今天怎麽有時間到我這裏來，公司的事情都忙完了？”我倒杯熱水遞給姚瑤。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來應聘的。”姚瑤手捧著水杯說。
“別胡鬧了，是不是有什麽棘手的事情？”我看著姚瑤的眼神猜測著她的內心。
“怎麽？不相信我的手藝？那好，就讓我來完成這個上了一半色的房子。”姚瑤說著拿起木房子和畫筆。
“你到底在搞什麽？”我從姚瑤手裏搶下房子和畫筆問。
“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你忘記了嗎？我說，我想和你一起畫畫，現在聽懂了嗎？”姚瑤直直地看著我說。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公司也不算小，你每天跑到這裏來畫畫，公司怎麽辦？再說你在這裏能賺幾個錢，你傻了嗎？”我看姚瑤一臉認真的樣子，把實際情況跟她說。
“重要的不是錢，你懂嗎？”姚瑤把杯子舉到我麵前晃了晃說。
“不懂，你不是需要錢出去旅行，完成你的願望嗎？你真的認為你賺得那些你認為很多的錢，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嗎？不是，世界很大，大到你超出你的想象，知道嗎？這正是好機會，你可以一邊積累財富一邊實現夢想，不好嗎？做事之前要好好想想，沒壞處的，有時候你認為很正確的想法到後來你就會發現，那隻是你一時的衝動，而且有些東西，放棄了就很難再追求到了。”我很怕那些有瘋狂想法的人，他們的選擇有時候讓人很擔心，因為不知道他們放棄的是不是他們畢生追求的。有時候也會聽到別人說我瘋狂，但是我心裏不是這麽認為的，也許他們也一樣吧。
“不懂也沒辦法，我已經把公司交給別人打理了，我隻是說我想去旅行，並沒有說過要去所有的地方旅行，也沒有說過我這一生都要用來旅行，旅行隻是我夢想中的一個，懂嗎？還有許多比這個更重要的夢想等著我實現，還有很多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而這些更重要的不一定是錢能夠實現的，懂嗎？真正支撐人們生活的是精神，而不是物質，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東西是什麽，要想得到一些東西首先要放棄一些東西，我想我能衡量出我想得到的和我所放棄的哪個更重要一些。”姚瑤把杯子放在自己眼前，隔著杯子看著我說。
“既然這樣，那也好，你太年輕，每天這麽忙對你來說太累了。”我看著姚瑤，她的眼睛中仍保存著珍貴的天真，也許，她的選擇才是正確的。或許，我當時不應該把那個看上去很精美的擔子放在她的肩膀上。
“那好，看看我適不適合在你這裏工作，告訴你，不是我驕傲，我有很多優點的。”姚瑤說著又拿起畫筆。
“好了，好了，知道你厲害了還不行嘛，怎麽裝得那麽認真。”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想吃糖炒栗子。”姚瑤擺弄著畫筆說。
“自己去買，熟炒店你又不是找不到，怎麽還沒開始工作就開始命令起老板來了？”我看姚瑤脫掉靴子跳到了沙發上。
“外麵下著雨呢，我穿得這麽少，你不怕我出去感冒啊，再說感冒還得你來照顧，是不是？所以還是你去。”姚瑤開始用畫筆在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扣子上畫東西。
“你怎麽突然變得像個小孩子了，耍起賴皮來，好吧，我去買栗子，但是在我回來的時候你要是沒有煮好咖啡，你就別想吃到一顆栗子。”
姚瑤笑著點點頭。
整個下午什麽事都沒做，我被姚瑤拉著擠在沙發上吃著栗子，看著電視劇。
“如果我要是真的感冒了，你真的不管我？”姚瑤突然轉過頭問我。
“按道理老板對員工好像沒有這項義務。”我說。
“我不信。”姚瑤看著我。
我笑了笑，沒說話。然後就看到姚瑤光著腳走到地板上，我以為她要去拿什麽東西，沒想到她直接走到外麵的雨裏。
“你瘋了嗎？你到底要幹什麽啊？”我衝出去把姚瑤拉回來大聲問道。
“你說不會管我，我不信，所以我要試試，看看我的感覺是否準確。”姚瑤抬起頭看著我說。
“你的精神是不是真的出問題了？給你出個題，一加一等於幾？”我把姚瑤放到沙發上。
“三。”姚瑤笑著說。
“完了，這丫頭瘋了，坐在這裏別動，我去倒點熱水，你洗洗腳，這麽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講衛生，光著腳往外跑，這要是讓你公司的人看到會怎麽想，一定說你是個間歇性的神經病。”我拿了條幹毛巾圍在姚瑤的脖子上，然後給她端水。
“不要叫我丫頭，你還沒說我的感覺是否準確呢，你會管我的，是嗎？”姚瑤看著我笑著說。
“如果我要說不管你就往外跑的話，那我選擇管你。”我試了試水溫把水盆放在沙發旁。
我對姚瑤沒辦法了，她提的問題我基本都會答應，因為我猜不到如果我說不她會做出什麽事來，我想，這大概是姚瑤的真正性格吧，時而溫柔似水，時而刁蠻任性。
姚瑤說她對陰天的感覺很特別，微雨的天氣會使她傷感，產生很多奇怪的想法，然而頭腦卻異常的清醒，眼睛仿佛也明亮了許多，往往看得很深，一種說不出的平靜。她通常在這樣的天氣裏畫畫，在畫裏麵能看到她真實的情感。但後來她卻說她不希望再有陰天，奇怪，她說我在陰天的時候安靜得可怕，像一隻冷眼伏息的野獸，讓她感到寒冷。
我經常騎著單車帶著姚瑤在大街小巷亂竄，清脆的車鈴聲混著姚瑤的歡笑聲響不絕於耳。有時候你會發覺，如果一個人不對你說她的真正心思，你無論如何都是猜測不到的。就像我絞盡腦汁都想不到姚瑤為什麽又喜歡上了雨天，每當天空飄下雨來她就興奮得不得了，然後撐著傘到處逛，當然，我有一邊的肩膀總是濕的，原因每次出去的時候她總是把自己帶出來的傘送給沒有帶傘的路人，然後鑽進我的傘裏來。次數多了，在下雨要出去的時候我就問她要不要多帶幾把傘出去，後來就演變成每次下雨的時候我們就擠在一個傘下站在十字街口給人們發傘。我問她為什麽不自己撐一把傘。她說一個人撐傘風會從四麵吹向你，很冷，即使不冷，心裏也會有冷的感覺，而身邊有個人就不一樣了，不但可以擋風，還可以吸收他散發的熱量。我對她的解釋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不過好像也有些道理。這麽多的傘當然不是我們出錢買的了，是姚瑤公司定做的，上麵印上了公司的名字。發完了傘我們就鑽進小吃店吃東西，或是買來燒烤撐著傘蹲在馬路邊吃。
“咱們這樣的吃法是不是太不雅觀了？別人一定認為咱們幾年都沒吃過燒烤了。”我問身邊吃得津津有味的姚瑤。
“我可不這樣認為，難道你不認為這樣很有情調嗎？甚至可以說是浪漫，你說呢？”姚瑤伸手用裙子裹住腿，鬆了鬆球鞋的帶子轉頭看著我說。
“也許吧，但是我們要是回家坐在門口看著星星吃，不也挺浪漫的嗎？”我看著漸漸多起來的燈火說。
“是很浪漫啊，但那是吃栗子的時間，現在就吃燒烤。”姚瑤哧哧地笑著。
“可是我右邊的衣服已經濕了，有些冷，我想回去換衣服。”我幾大口吃完了手裏的東西，希望能迅速產生熱量。
“你感覺冷？不可能，兩個人在一起是不會感到冷的，你靠近我一些，或許會好一點，我還有這麽多沒吃完呢。”姚瑤拿著手裏的東西說。
“你從哪裏聽來的謬論？我這都濕透了，你可以摸一下看，冰涼得很。”我轉過身子讓她看看濕了的衣服。
“我的熱量可以傳給你，再靠近些，也許會有幸福的味道。”姚瑤說著又向我這邊擠了擠。
日子悄悄地流轉著……
我對姚瑤說是時候出去旅行了，美好的季節已經到來了，你的願望可以實現了。姚瑤點頭。起程的前一天午後，姚瑤騎著單車在門口轉來轉去，說要帶我出去玩。我說我帶她，她說什麽都不讓。
一條筆直的巷子，幹淨的路麵，溫和的陽光，清新的空氣，在快到巷子盡頭的時候姚瑤讓我下車。
“下車幹什麽？你不說要去橋邊嗎？”我問。
“如果我說前麵不到一百米內，你會找到你一生的最愛，你相信嗎？”姚瑤神秘地笑著。
“相信。”我說。
“為什麽這麽肯定呢？”
“因為我不知道前麵的一百米之內存在著什麽，命運常會和人開玩笑，誰也說不定前麵會有什麽出現，所以，在我沒證實之前，我還是相信的，你說呢？”
“對，沒錯，前行，然後左轉。”
“好的，非常願意。”我說著向前走去。
我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姚瑤騎著單車跟在我身旁。
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個左行的路口，我轉頭看了看姚瑤。姚瑤點頭，示意我就是這樣走。
左轉之後我停下腳步，四處看著，一個人都沒有。我回頭看看姚瑤，聳聳肩膀，攤攤手，示意我什麽都沒發現。
“再好好找找，說不定就在你不曾留意的地方。”姚瑤笑著鼓勵我。
我又抬頭向上望去，但是我隨之又回過頭，這裏沒有樓房，上麵是一片蔚藍的天空。
“我都仔細地看過了，但是，什麽都沒有。”我說。
“你確定你一處都沒有錯過嗎？”
“是的。”
“你真的確定嗎？”
“好像沒有遺漏。”
“你就這麽肯定嗎？”
“等等，再讓我好好看看，能給我點提示嗎？”
“前麵。”
“前麵？沒有什麽啊，我的眼睛沒花啊，除了你沒有什麽了。”
姚瑤看著我笑，不說話。
“你是說，你是？”我張大嘴看著姚瑤，陽光讓她的臉閃著紅潤的光芒。
“你總算沒笨到家。”姚瑤點著頭，笑著看我的反應。
“是的，我應該相信自己的感覺，總得給自己前進的信心，不是嗎？”
“是的。”
“你怎麽知道你就是我的最愛。”
“如果我說感覺告訴我的你會相信嗎？在我的眼中你是我的最愛，所以，我感覺我也應該是你的最愛，這就是你說的信心。有感覺就要試一試，不對沒關係，萬一要是對了呢，那不就得到了一輩子的幸福，這才是最重要的。”姚瑤說。
“是的，你的運氣很好，剛開始就碰上了我這麽好的老板，後來又開了公司，又幸運地擁有了公司，更幸運的是，你這次的感覺也對了。”
“那些都無所謂，擁有你不就擁有了一切？”
“原來你早有預謀。”
“沒有，隻是你笨沒發現，但是沒關係，我很聰明，咱們互補。”
“是嗎？”
“我要你說。”
“說什麽？”
“說你該說的。”
“我該說什麽？”
“你如果不知道你該說什麽，我就……”姚瑤的眼睛轉了轉。
“別哭，我知道了。我愛你，你是我一生的最愛，其實這句話我早想說了。”
“說完了？”
“說完了。”
“你……”姚瑤用手指著我大概是想罵我笨。
但是，事實上，我並不笨，有些人還曾說過我聰明。雖然姚瑤很聰明，但是這次我沒有給她罵我的機會，在她剛說出一個字的時候，我快步走過去，輕輕摟住她的腰，也許姚瑤並不是真的想罵我，因為她馬上閉上了眼睛，手摟住了我的脖子。
姚瑤去旅行了，旅行是她的一個夢想，她要我和她一起去，我沒答應，我的夢想是有一份真愛，現在我得到了，我滿足了。一個人的旅行會把人的心靈洗得更純淨，如果不孤獨寂寞的話。姚瑤問我想要什麽，她會給我帶回來。我說，我什麽都不需要，隻要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仿佛嚐到了甜蜜的味道，姚瑤說，知道什麽更重要了嗎？那就是和你在一起生活。
上帝在為你關上一扇窗時，同時也會為你打開一扇門。既然已經失去，就無法再回到從前；感謝命運的安排，讓我重新擁有今生最值得珍惜的真愛。
前行，左轉，愛也許會等在那裏，未到來的你無法預知將要發生什麽，所以，你隻要選擇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