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嬰兒在黑白二氣中安靜地吮吸著自己的手指,秀氣可愛的輪廓帶著他兩個父親的影子,有那層光膜和混沌之息的保護,這前兩輪劫雷並沒有讓他受到驚嚇。包括甲添在內,四名魔尊都陷入了沉思,這個孩子身上有一半的天魔血脈,他應該被接納。


    既然這是重華魔尊想要的,那麽留下這個孩子,讓他高興一些也沒關係。


    甲添做出了決斷,與身旁的三位魔尊交換了一個眼神,看到三人都對自己點了頭,於是重新將目光移回楚逍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他看來,這個仙帝已經完全沒有生還的道理,他的乾坤殘破,神魂不穩,隨時都會在天劫的衝擊下崩潰。看到這樣一個仙帝在自己麵前死去,絕對是一件稱得上愉悅的事,尤其他的死還可以為他們的基業除掉一顆絆腳石,說起願意各退一步的話來,也讓他覺得不那麽難以接受。


    楚逍心神三分,將其中一縷神念送回了軀殼裏,聽這個從頭到尾一直最多話的魔尊甲添道:“這個孩子我們會讓他留下,你可以選擇一個體麵一些的死法。”


    楚逍抬眼,看到對麵那四人眼中彷佛施舍的神情,隻覺得這些天魔個個都可笑至極,也可惡至極。天上劫雲中的第三輪劫雷正在蓄勢,雲中電光閃爍,雷聲隆隆,看樣子這個孩子一出世就要經曆九重天劫,命途想來不凡,也必然坎坷。


    這樣一想,簡直有些可憐了。


    與其經受這麽多苦難地活著,追尋一個看不見的目標,還不如不要來這個世上走這麽一遭。


    甲添見他沉默地垂眸去看那光團中安靜的小嬰兒,聽到乾坤之外傳來的隱隱雷聲,以為他是在擔心接下來的雷劫,於是開口道,“接下來的雷劫,我們會替他擋住,等重華回來之後,我們就會告訴他你渡劫失敗,已經死了,好自為之罷。”


    楚逍聞言,眼中閃過殺機,嘴角的笑容卻在慢慢擴大,低聲反問道:“是嗎?”


    轟然一聲驚雷乍響,天地變色!


    這片覆蓋了整個魔尊府邸上空的劫雲還在積蓄著下一輪劫雷,天際又迅速聚集起了第二重劫雲,漆黑如墨的雲層壓迫到了整座城的上空,驚動了整個魔界!


    無數魔族走出了建築之外,抬頭看去,隻見這片漆黑如墨的劫雲中閃爍著無數紫色光弧,其中雷聲隆隆,彷佛有無數架沉重的戰車在他們頭頂碾壓而過。劫雲厚重,遮天蔽日,令人不能視物,卻能在其中聽到九天龍吟,跟這鋪排了數萬裏的劫雲比起來,先前那團堪堪劈下第四重劫雷的劫雲簡直像是個幼兒!


    厚重劫雲中不時閃過紫色劫雷的影子,廣闊無邊的魔界疆土中被這封神之劫驚動的魔尊不在少數,他們飛上半空,遙遙地看著這一方天地可怕的聲勢,卻一步也不靠近。尋常天魔終其一生都可能見不到封神之劫的盛景,天地之威令誕生自虛無之中的天魔都感到了心驚,站在原地如同木凋泥塑,不敢稍動,看著這已化形為龍的紫色雷光在雲中暴烈地遊走著,周身散發著毀滅性的氣息。


    終於有人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喃喃道:“封神劫雲……是封神劫雲!”


    “有人要渡劫?不知是哪一位魔尊……”


    魔族根本猜不到,這世上竟然還會有仙帝敢在他們的地方引動天劫,隻是紛紛猜測這渡劫的究竟是哪位強者。那個方向雖然是重華魔尊的封地,但這位魔尊向來低調,也從來沒有顯露半分實力,他們拿不準這個渡封神之劫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殿中的兩人都為這天地之間的龍吟驚雷所驚動,彼此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慌,楮墨眼中更多了驚痛。


    ——自己猜得沒錯,楚逍果然是要引動天劫,跟對方同歸於盡!


    兩人手中還一人一隻地握著楚逍的手臂,原本還想要定住他的身形,進入到他封閉的乾坤裏去,然而此刻天劫一引動,就再沒有停下來的可能。青崖老人隻感到嘴裏發幹,心道重華怎麽還不回來,再不回來別說是見孩子出生,就連他這小仙帝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就聽楮墨低聲道:“楚逍……當年楚逍的師尊就是這麽死的……”


    青崖老人:“……”果然是一脈相承的師徒!


    死法都這麽有個性!


    楮墨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眼眶發紅地看著麵前的人,問道:“怎麽辦……前輩!”


    青崖老人簡直心塞無比,搖頭道:“沒辦法!阻止不了天劫!”要是重華能及時趕回來,帶著輪回玉玦,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他愁眉不展地想著重華帶著輪回玉玦及時趕到的可能性,忽然抬起頭來,捕捉到了一個細節,“等等,你說當年這小仙帝的師尊也是這麽死的?他恢複記憶了?他全想起來了?!”


    見楮墨猶疑地點頭,他頓時覺得心裏更塞了,那他根本就是心存死誌,完全不可能停下來了嘛!這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一死了之!


    正想著,眼前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隻聽楮墨驚喜地叫道:“楚逍!”


    青崖老人卻心生警覺,拉了他一把,喝道:“快退後!”


    隨著他的話出口,寢殿中一片陰森鬼氣彌漫,灰白劍光迅疾無比地在兩人眼前掠過,簡直毫不留情!青崖老人看著眼前的人,心驚不已,要不是他抓著楮墨退得及,現在他們胸前就要開個口了。


    楮墨被他拉著避開,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臉,著急地叫道:“楚逍!”


    楚逍卻看也不看他,仗劍衝破殿頂,直衝雲霄,化作一道黯澹灰白的劍光就衝進了劫雲之中!


    那道紫色龍形劫雷感應到他的氣息,發出暴烈龍嘯,在劫雲中狠狠甩尾!從來都隻有別人躲它的份,哪有渡劫之人主動來挑釁的道理!它雖不是生靈,卻已經生出靈智,一頭衝向楚逍,意圖把人纏殺,楚逍發出一聲快意笑聲,竟把整個乾坤都向著劫雷敞開,看它一頭鑽進自己的小乾坤之後,又擴大開口把萬裏劫雲都封進了乾坤之中。


    萬裏劫雲消隱無蹤,整個魔界都被震撼了!


    獨我乾坤內,四個魔尊們猝不及防,被這封神級別的天雷給劈中,頓時神魂破碎,同這紫色雷龍一起散落四處!


    瞬息之後四人身形又重組回來,神色驚怒,身形跟楚逍一樣不停地在虛幻和凝實間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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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裏劫雲被封入這一方小天地之中,翻滾不停,雷聲隆隆,其中再度催生出一道紫霄劫雷向著楚逍劈來!楚逍手執雙劍,迎向這暴怒天雷,一麵抵擋一麵發出肆意的笑聲:“哈哈哈哈——你們來給我擋啊!”


    四名魔尊驚怒異常,差點破口大罵——


    瘋子!


    這怎麽擋!


    竟然直接引動封神天劫!


    四人麵色難看,難道說他從一開始就並未想要活下去?


    他們來不及多想,楚逍對付著那條暴怒的龍形劫雷,下一瞬劫雲中又咆哮著竄出來四道紫色劫雷!在此方天地中,總共有五人符合渡劫的條件,劫雲自動把他們四個也認作了渡劫之人,12345,五道劫雷剛剛好,一條追著一個跑。


    楚逍給自己套了蝶弄足,在那紫色巨龍前如同鬼魅一般飛奔,嘲諷那四個同樣四處躲避的魔尊道:“跑什麽,怎麽不擋了?”


    說著在幾人進入技能範圍時發動了帝驂龍翔,將其中一人堪堪定住,就被暴怒的天雷劈了個正著,神魂化作了齏粉。


    這四名魔尊都是以神魂之體潛入他的獨我乾坤中,被切斷了和肉身的聯係,自然不比平時那樣能扛。神魂一滅,他們留在外界的軀體自然也跟著化為虛無,也沒什麽輪回可言。


    看著那三個天魔因為同伴身死而變得更加難看的神色,他的笑聲變得更加放肆,在風雷之中給自己套了個狀態,上了持續,“想殺我?看看到底誰殺誰……”


    看一眼光團,給光膜破碎暴`露在外被劈得哇哇大哭的兒子也上了個大加,套上了持續。


    他一麵奶自己一麵遛龍,時不時放出定身技能,讓他們被雷劈個正著。


    那四名魔尊留在封地中的身體接二連三地失去生機,化作虛無。


    不過天劫威力之大,他自己的血掉得很厲害,小嬰兒的血掉得更厲害,眼看著他的雷劫還剩三道,要是不想辦法,靠這小東西自己肯定抗不過去。


    楚逍思索再三,把控製技能中的雷霆震怒打在了他身上,小嬰兒於是被定在了一個掙紮姿勢,瞪大了眼睛被雷劈著。


    不痛!


    他看著楚逍,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笑容看著令楚逍感到刺眼,根本不想再看見他。他麻木地計算著時間,覺得還可以撐到他最後一道雷劫過去,於是重新打開了搖搖欲墜的小乾坤,將暴怒翻滾的劫雲放了出去。


    天空恢複晴朗不到瞬息,那劫雲又再次出現,翻滾雷鳴時還顯得比之前更加激烈,這變化簡直令人摸不著頭腦。但冥越陣營的天魔現在卻處於極度的驚恐之中,看著他們的四位魔尊的身體一個接一個地化為虛無,那個仙帝卻還在劫雲之中沒有死去!


    幾位魔尊去殺一個仙帝,結果自己這邊四個被`幹翻,這跟說好的不一樣!不是說好了一個魔尊打三個仙帝麽!


    再看那劫雲翻滾,雷霆震怒,隻怕那紫霄神雷下一刻就要劈到他們身上,把他們全都化作飛灰。


    此刻劫雲隻剩下最後一個目標,目標少了,放出的劫雷數量卻不見少!仰著頭在看這劫雲中央的眾人隻覺得耳邊響起無數聲天龍巨吼,簡直要將耳膜震破,漆黑如墨的雲層中一下躥出九條紫色巨龍,在雲層中四處遊走,將那個手執雙劍的身影團團圍住。


    在這萬裏劫雲之中,另一團劫雲中隻差最後一擊,就要徹底消散,楚逍謹慎地觀察著這些遊動的紫色劫雷,等到那小東西出世,他也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這一次想來也不可能真的魂飛魄散,連天劫都不能讓他真的身死,這世上還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擺脫這一切,去見自己真正想見的人,和他一起得到永恒的寧靜?


    九道遊龍同時發出一聲震天怒吼,從各個方向朝著他衝來,楚逍化作黯澹的灰白劍光,從原地消失。與此同時,那團劫雲之中也釋放出了最後一道金色劫雷,毫無阻擋地衝進了他瀕臨破碎的小乾坤中,狠狠地向著小嬰兒劈落,正好跟最後一秒的雷霆震怒效果完全抵消。


    下一刻,楚逍的獨我乾坤轟然破碎!


    他的身形停滯在空中,境界瞬息倒退了數千年,一身道基盡毀,驀地彎腰吐出一口血來!


    “楚逍!”


    楮墨聲音嘶啞,連方天畫戟都不要了,掙紮著就要衝過去。青崖老人死死地按著楮墨,不讓這小子衝過去,但妖族的肉身力量實在是太過強悍,他動用了許久未曾動用過的七成力量,才堪堪把這小子壓了下來,聽他在風中朝著風雷中心的人大喊道,“楚逍——楚逍你快下來!楚逍你不要死!楚逍——!”


    青崖老人忍不住搖頭,朝著天上看去,心裏歎息一聲傻小子。


    就在此時,虛空中生出了波動,一隻手從虛空中生生撕出了一道裂縫,身形化作一陣黑霧從其中席卷而出,落在地上,重新凝成了魔尊穿著黑色衣袍的身影。


    卻是重華接到訊息從封神塚離開,終於在這時趕了回來,他的臉上沒有戴那張麵具,衣袂被狂風卷起。他手中還拿著剛從封神塚取回的天材地寶,入耳是無盡風雷之聲,天地間龍吟沒有一刻停息,抬頭看見那淩空而立的身影,瞳孔頓時狠狠收縮——


    “楚逍!”


    那人卻聽不到他的聲音,手執雙劍,似乎十分痛苦地彎著腰,紅衣獵獵,白發在身後狂舞,彷佛隨時都要被撕碎!九道紫色劫雷怒吼著從他身上透體而過,那紅色身影仰頭一口精血噴出,重華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戾氣掙脫枷鎖,令他眼底猩紅一片,漆黑長劍手中緊握,就想往劫雲中衝去!


    青崖老人眼角一跳,將全副力氣催到了十成,死死把人拉住,急促地道:“你終於回來了,輪回玉玦呢?找到了沒有!”


    重華聞言,心中戾氣有增無減:“根本沒有什麽輪回玉玦……放開!”


    青崖老人死死地壓著這兩個想衝上去送死的人,焦急地道:“沒有輪回玉玦,你們衝上去湊什麽熱鬧?想一起死麽!”


    楮墨叫他按著,隻覺得整個人都陷入了無盡絕望,視野裏看到重華的身影,頓時發起狂來要赤手空拳地衝過來打他,連方天畫戟都沒去拿:“你現在回來有什麽用!楚逍要死了!沒有輪回玉玦!都是你害的!”


    要是沒有他,要是楚逍沒有遇見這個人,他現在哪怕避著自己,不快活地活著,但他畢竟還活著!可是他現在引動了天劫,他抗不過去,也根本不想再去抗,他就要死了!


    但青崖老人的手掌有若泰山,哪怕他用力到額頭青筋爆起,露出獠牙,也依舊無法掙脫。青崖老人看著這兩個到了現在還讓人不省心的家夥,無可奈何地抬頭去看,卻見楚逍站在劫雲之中,懷中多出一個光溜溜的小嬰兒!


    青崖老人連忙大聲喊道:“快看!快看楚逍!”


    魔尊哪怕被戾氣充斥心神,楮墨則陷入狂怒,聽到他的聲音也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同時看到了楚逍懷中所抱的那個嬰兒。


    楚逍在雲中靜立不動,根本不打算再躲了,他先前躲避了那麽久,不過就是為了撐到這一刻,讓這個降生到世上,不必跟自己一起死。他抬起頭來,一早感應到重華的氣息,伸手一拋,將小嬰兒從空中拋了下來!


    小嬰兒從堪堪破滅的小乾坤裏誕生,雖然經過了九重天劫,但還是個隻會哇哇大哭的小家夥,陡然離開了這個溫暖的懷抱,頓時發出了奶聲奶氣的哭聲。


    無邊劫雲中,九道紫色龍形劫雷咆哮著撲向靜立不動的楚逍,眾人隻聽見轟然一聲巨響,此後天地之間什麽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片刺眼的光芒,令他們無法睜開眼睛,連青崖老人都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


    趁著他此刻手勁一鬆,重華與楮墨便掙脫了他,狀若瘋狂地向著那刺眼的光芒衝去,身形迅速被吞沒。青崖老人看著重華跟被楚逍拋出來的小嬰兒擦身而過,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兒子,隻向著楚逍消失的地方衝去,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還好楮墨衝在後頭,一把接住了光溜溜的小家夥,看著他哭得傷心的小臉,茫然若失地停在了原地。


    重華雙眸血紅,眼底翻湧著無邊戾氣,光芒越靠近中心就越發刺目,而那中心的人影正像雪一樣一寸一寸地消融。楚逍背對著自己,雪白長發還在光芒中微微舞動,無論他再怎麽努力向他靠近,他還是離自己那麽遠,而且還在變得越來越遠……


    “楚逍——”


    消融在光芒中的人卻再沒有回過頭來,像畫麵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整個世界寂寥無聲。有一點微弱的寒星在刺目得讓人想流淚的白芒中飛出,有無數東西從裏麵爆了出來,他一直帶在身上的玄晶,一些白玉瓶,各種殘破的裝備,還有初見時他拿在手裏那隻珍藏了很多年的破損的小風車啦……基本上大多數都在半空就灰飛煙滅,隻有兩件保存了下來。


    一塊玄晶,一塊青色玉玦。


    那青色玉玦徑自朝著重華飛來,玄晶則不停地下落,直到落在了地上。


    青色玉玦在空中發出微微的光芒,同這已經變得溫和的白光區別開來,在離魔尊還有數尺距離的時候,從其中飛出了一道虛影。


    玉冠白衣,眉目清冷,是個白衣劍仙的虛影,長著跟他一模一樣的臉。


    魔尊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愣,意識到這應當就是崇雲,這虛影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重華愣完之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輪回玉玦……


    這就是輪回玉玦!


    那道虛影重新化為了一道白光,沒入了他的眉心,青色玉玦則投入了他的丹田裏。


    天地靜了一瞬,然後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一如當年。


    重華淩空而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眼底戾氣消散,重新變成了有著無盡風雪的清冷雪境。


    卻是毫無光芒,死寂一片。


    楮墨抱著那光溜溜的小嬰兒,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天地間清冷一片,重華的封地地處極南,從未下過雪,此刻劫雲盡散,天地卻瞬間冰封。那個分明不是崇雲的人,此刻看起來卻完全是當年那個清冷劍修了,楮墨下意識地轉頭去四處找楚逍,有些激動地叫他:“楚逍,峰主他……”


    話說了半截,才想起自己叫的人剛剛已經在天劫中化作了虛無,隻留下懷裏這個正哭得傷心的小嬰兒。他默默地閉上了嘴,把這小家夥抱得緊了一些,心髒難受地緊縮起來。


    重華手下的魔將撿到了地上的玄晶,連忙來到了靜立不動的尊上身邊,呈上他麵前:“尊上,這是夫人的……”


    重華——或者說,兩個半魂相融,恢複記憶的崇雲垂下眼來,看著楚逍的玄晶,不說話,也不接。眼前的分明是尊上,他的這個左臂右膀卻感到了有些陌生,也有些害怕。


    雲逍仙帝這回大概也許真的是死了,尊上卻是這個反應,不像要發瘋的樣子,難道是暴風雪前的寧靜?


    雪越下越大,寒風呼嘯,嬰兒的哭聲成為了天地間除了風聲之外最後的聲音。魔尊不動,沒有人敢移動腳步。崇雲看著這塊屬於楚逍最後的東西,很久很久,一行眼淚慢慢地滑落下來,在臉頰邊凝成了晶瑩剔透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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