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巹交杯……舉桉齊眉……”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回蕩在耳邊的聲音,盡是些人間喜慶的吉祥話,經久不散,可惜在這裏都顯得不合時宜,隻令人覺得諷刺。紅燭燃燒到盡頭,隻剩堆疊的燭淚還掛在黃銅燭台上,殿中光線幽暗,殿外天光乍破。整個天地都還未蘇醒,柔和的晨光透過半敞紗窗,照進殿裏來,照亮了床前的一小片空間。


    那紅綃紗帳仍舊低垂著,在激烈地搖晃,泛出一層層曖昧的紅浪,然而這殿內卻詭異地安靜著,除了大床搖動的聲響和布料摩擦的索索聲外,再沒有其他聲息。


    雲帳厚重,將床內和床外分隔成了兩個世界,忽然從內裏被掀開,但很快又落下。隻是這一瞬間,那激烈而又模糊的喘息就從出現了一條縫隙的封界中傳出來,隨後又迅速消失。


    空氣靜謐而清冷,又隔了片刻,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臂撥開了密閉的雲帳,似乎慌不擇路地從其中探出。那光潔如玉的肌膚上帶著紅色的曖昧痕跡,一路延伸至小臂,猶如雪中紅梅,點點散落,透著一股色氣。


    隨著這個動作,曖昧的聲息再次在殿中響了起來,皮膚在錦被上的摩擦,身體與身體激烈而毫不間斷的撞擊,令人麵紅耳赤的粘稠水聲中,間或流淌出幾聲彷佛難以承受的呻`吟。那隻探出帳外的手在空氣中胡亂地摸索著,似乎想獲得一線喘息的餘裕,裏麵的人不知對他做了什麽,令他的指尖一觸到垂落的紅綃紗帳就狠狠地揪住,彷佛十分受不了一樣地將布料糾緊在手中。原本應當是握劍的手指用力到指節發白,可憐地顫抖著,帶著曖昧吻`痕的手臂隨著身體被狠狠地頂撞,被動地在床沿一下一下地晃動。


    ——彷佛被蜘蛛網纏住的獵物,深陷其中,無法掙脫。


    雲帳搖晃未停,忽然從其中伸出了另一隻手,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和他十指相扣,將他的手拉了回去。


    再次回到密閉的空間,他隻覺得滿耳充斥的都是激烈的喘息,所能感受到的隻有極度的情熱。這一切都令他的背脊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腰肢不由自主地向上挺起,顫抖著貼近身上的人,追逐著那令人麻痹的甘美。


    彷佛永無止境的戰栗,徹底地衝刷著整個靈魂,十指相扣,被充滿占有欲地按在臉側,連一絲餘裕都不給。


    他的頭腦昏沉,如雪長發鋪散在紅色的錦緞上,呈現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美豔。


    眉心的琥珀浸透了汗水,微微地泛著光,迷蒙的視線裏隻看得到那雙眼睛一直在盯著他,深沉,執著,充滿了占有欲,執意要將他拖入更激烈的熱潮中,直到整個靈魂都滅頂,整個人都覆滅,所有思維都停止在這一刻。


    他動了動嘴唇,無聲地叫了什麽,潮濕迷亂的眼神落在身上的人眼中,令他的目光更加深沉。他在他身體裏征伐的動作也更加激烈,令身下的青年幾乎承受不住地發出了帶著泣音的求饒。


    他啜泣著說道,不……不要這樣……太快了,太激烈了……


    但是怎麽可能停下,這樣的求饒隻會換來更激烈的征伐。


    他哭泣著想要蜷縮起來,在這樣激烈的衝撞中逃脫,卻被牢牢地壓製著,怎麽也動不了,隻能隨著對方的動作發出支離破碎的泣音,換來對方深入的親吻,最後連崩潰的聲音都被吞入。


    沒有盡頭,無法回頭……


    那說著人間喜慶吉祥話的聲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近百年前,封神塚開啟,陰陽逆轉之際有無數人被卷入其中,當場就有過半被從虛空裂縫裏過來的上古異獸絞殺,剩下的有一部分人僥幸逃脫,另一部分則進入了秘境陰麵,經曆數場大戰之後,最後活著出來的隻剩下不到一成。


    一開始這裏還有許多人在外圍徘徊,不願離去,甚至在附近駐紮,希望可以等到秘境再次開啟,而迷失其中的親友師朋則會被它送出來。隻可惜,在秘境短暫的開啟又關閉之後,就彷佛失了元氣,再也沒有開啟的跡象,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從裏麵出來。


    等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過去,這些駐紮在封神塚附近的人也最終心灰意冷,從這裏離去。


    雖然時間對他們來說是最不重要的東西,但因為在等待中日複一日地被消磨了希望,所以連最有耐心的仙人也會承受不住這種折磨,失去了繼續等待下去的能力,歎息著從此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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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過後,就隻有一個身影還時常出現,站在這裏遙遙望著已經再度恢複熱鬧,吸引無數人進來尋寶的封神塚,周身帶著散發著一種孤寂的氣息,俊顏沉默,眼神微暗。


    江衡時常覺得,在自己的一生中有過很多遺憾,其中令他最遺憾的當屬楚逍。如果當初自己對他表明心意,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隻能遠遠地看著他隕落之處,連頹唐都找不到理由?


    畢竟他們隻是朋友,哪怕是知己至交,也不會為對方的死而失魂落魄。


    楚逍把他當做一個朋友,兩人之間還存在著半師之誼,而他又最是厭惡男子對自己懷有別樣心思。若是讓他知道,其實自己也同其他人一樣,對他懷有不一樣的情感,想來必定不會再來這無雙城,也不會再跟自己來往。因為不想連朋友都沒得做,所以江衡壓抑感情,不敢表露得太過明顯,沒想到卻再也沒有機會跟他坦誠心意。


    一百年了,雲逍仙君隕落在封神塚之中的事已經傳遍了仙天,連他的畫像也從百美圖之首上撤了下來,令無數人唏噓不已。連楚逍的四個侍女都已經接受了自家主上隕落在封神塚裏的事實,她們留在無雙城近百年,親眼看著那些人一個接一個地失去信心,從這裏離開,就隻有城主還每日到這裏來,一站就是半天。


    他對主上的心意如何,隻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


    正因為如此,她們忍不住更加唏噓——若是及早說出來,說不定主上會接受他呢?


    在仙界之中,楚逍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一人,獨木難支,又樹敵無數,過著殺人和被追殺的生活。等到他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經常喝得酩酊大醉,顯得心事重重,又從來不跟身邊的人說。若是有人可以分擔他的心事,那多好。


    在他認識的那麽多人當中,跟他來往最密切的就是無雙城城主了,隻可惜造化弄人。


    她們遠遠地看著,也不過去,沒了讓她們給他抬椅的人,留在這裏好像也沒多大意思,隻是天大地大,不知去哪裏好。


    江衡今天在這裏站得格外久,往日他從不出聲,今日卻突然開口道:“一百年了。”


    四個侍女一愣,聽他低聲說道,“到今日,你進去裏麵就足足過去一百年了,我真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抱有期望。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還沒有隕落其中,有一天還會從裏麵出來,站在我麵前,再跟我把酒言歡。”


    這遼闊的平原上吹起了風,將青年身上象征著一城之主的衣袍吹動,他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道:“今日我要遠行,你的侍女——她們已經告訴我了,你當日到無雙城來,實際上是為了玄天城來向我求援。


    “玄天城有難,就在百年之間,你認為這其中自己要負很大的責任。我知道,守護玄天城一直是你的心願,如今你不在,就由我來替你完成這個心願吧。


    “我早已破境,如今已是仙帝中階的修為,隻是一直沒有宣告天下。我答應過父親,隻要一破境就會離開無雙城,回青木城去接替他的位置。他……在仙界停留得夠久了,是時候要離開了,這就當是我回去之前,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他平靜地說著,從腰側解下了一隻酒壺,向著風平浪靜的封神塚遙遙舉了舉,道:


    “你放心,有我在,你的宗門一定會平安無事,他們還奪不走玄天城。”


    “等我回來,再與你共飲。”


    說完把酒壺傾倒了過來,將甘冽澄清的美酒倒在了地上,接著就離開了。


    那四名侍女看了全程,不由地將目光投向了遠處,其中一人道:“唉,可惜主上看不到……”


    城主真是個長情的人,有情有義。


    另一人又想起了楚逍,眼眶微紅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們也跟他一起回玄天城吧……”


    其餘三人看向她,問:“不在這裏等主上了?”


    她紅著眼眶道:“回去替我們的兩位主上守住玄天城!誰敢來就殺誰!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在被前任主人長青子送給現任主人楚逍之前,她們一直生活在玄天城,即使不是為了楚逍的遺願,隻是為了最初創造了她們的主人,也一定不能讓他們將玄天城瓜分。


    在長青子隕落之後,她們被安置在了一個乾坤袋裏,有很長時間都處在沉睡之中,直到楚逍將乾坤袋的三層打開,看到了她們和那把氣勢恢宏的交椅。


    丹塵子交給他的乾坤袋分三層,第一層他在浮黎世界就已經打開,第二層則是飛升仙界之後,才有足夠的實力開啟,在裏麵得到了更高階的丹藥、法寶和仙界流通的貨幣。


    這第三層,是他開始被人稱作雲逍仙君的時候才打開的,裏麵有著四個嬌俏的傀儡侍女,還有一把交椅。


    這麽浮誇的禮物,顯然不是大師伯的手筆,在她們口中才知道,這是素未謀麵的師祖長青子的舊物。


    用來送崇雲不合適,就送楚逍了。


    師祖長青子向來認為,有身份的劍修就該配備這麽拉風的座駕,才不失玄天劍門的臉麵,隻可惜他的配備計劃還沒完全推行開來,人就隕落在了一處秘境裏。


    丹塵子用禁術保下了他一縷魂魄,四處苦尋複活師尊的辦法,結果在封神塚中遇見了一個人,就是他如今替他辦事的封神塚之主。


    對方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要求,你幫我做事,我讓你有機會可以複活你師尊。


    丹塵子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執行了一係列他們認為算無遺策的計劃,才有了後麵這幾千年中發生的事。


    真是成也係統,敗也係統。


    前來封神塚尋寶的低階仙人們今日原本也在忙碌著,忽然感到腳下地麵一陣震顫,似乎有什麽巨獸在腳下翻了個身,不由地想起百年前封神塚突然開啟,將無數仙人吞噬其中的舊聞,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往外逃去,一邊逃一邊叫:


    “封神塚又開啟了!大家快逃啊!”


    這聲音在密道中擴散開去,有了第一個逃命的人,就帶動了無數人,爭先恐後地向外飛去,唯恐落在後麵,被秘境給吞噬。


    然而這震顫隻是片刻,很快就沒有了聲息,逃到了外圍遠遠地看著這裏的眾人麵麵相覷,不知眼下究竟是什麽情況,該不該回去看一看。


    密道深處,緩緩現出了兩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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