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垣夙這下是真的意外了,他倒沒有想過崇雲會鬆口,略一挑眉,同他確認道:“那崇雲師叔可是答應了?若是如此,我這就去對今年新入門的弟子宣布,他們一定會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崇雲坐在下首,澹漠地開口道:“掌門既然讓小乾峰分擔入門弟子名額,我作為一峰之主,定然會負起責任。隻是你將那些弟子送過來,我便會送他們到青雲峰上去,你師祖留下的洞府這麽大,再來幾個也住得。這一任的青雲峰峰主好為人師,想必也會樂意替我分擔一些責任,好好教導他們。”


    繞了這麽大一個彎,還是不願意把人收到門牆下,隻是讓在場的人都緊張得大喘氣而已。


    辛垣夙在他清冷的目光中歎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不自覺地握住了椅背的楚逍,方做出惋惜的表情,說道:“看來小師叔是鐵了心要跟小師弟二人世界——”


    楚逍叫這個****的說法搞得老臉一紅,什麽二人世界,楮墨怒刷存在感好嗎?


    然而始作俑者卻對著他惱怒的眼神報以一笑,輕巧地把事情揭了過去,“誰也不得插足,那就作罷吧。等哪天小師叔飛升在即,回心轉意,想要為小師弟多尋幾個作伴的人,再來找我也不遲。”


    楚逍一愣,叫辛垣夙這麽一說,他才想起自己的師尊遲早有一天是要渡劫飛升的。


    即便現在小乾峰上隻有他們兩個人,別人都沒法插`進來,可到了最後,也隻是剩下他自己一個。這樣一想,能夠獨占他師尊的喜悅就被衝沒了,整個人都莫名地失落起來。


    掌門不再抽風,剩下的事情自然好辦,四人又再將賀壽的細節敲定了一番,便結束了這次商討。辛垣夙起身離座,先將兩名太上長老送出了昭明殿,自己則準備到演武場去主持新弟子入門儀式。


    楚逍跟在他師尊身後,一齊踏出昭明殿,見送走了兩位太上長老的掌門回過頭來,含笑問兩人:“師叔和師弟當真不隨我去看一看?”


    崇雲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不必了,多看無益。”


    楚逍默默地跟在他身後,還沉浸在失落中,沒有說話。


    辛垣夙見狀,便笑著走上前來,問道:“小師弟這就擔心起師尊飛升之後,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事情來了?”


    楚逍抬頭看了他一眼,結果被這個掌門師兄一手壓在頭頂,溫和地摸了摸他的頭發,聽他對自己說道,“這次你隨師叔去雲天宗,正好可以在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中尋幾個你喜歡的,當成未來道侶交往一下。”


    楚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辛垣夙見狀不由地笑了起來,將右手放下,對他溫和地道,“師叔難道沒告訴你嗎?賀壽之行,其實就是兩派的聯姻做準備。修行之途漫長孤寂,多一個人陪伴在身邊,總比一個人獨自走要好得多。你看師兄我,師尊離開得早,自己又沒有道侶,就隻能孤零零地坐在掌門的位子上——這感覺可一點也不好受。”


    楚逍本來還因為崇雲帶他去雲天宗,說不定可以有機會見到自己的娘而有點小激動,聽麵前的人這麽一說,心中頓時生出了另一種想法——原來他師尊帶他過去,是為了趁機會給他找個道侶嗎?!


    這、這真是……楚少年都有點不知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了,這真是太貼心了好嗎!


    他一邊想著,一邊偷眼去看師尊崇雲,見他神色與往常無異,心中更是驚奇——師尊你居然是認真的嗎?!


    給弟子包辦女朋友什麽的,這真是……感動修真界,絕世好師尊!


    如此貼心,如此貼心……可為什麽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有個這麽開明的師尊,楚逍覺得自己應該很高興才是,可為什麽心裏卻跟壓著塊石頭似的,又堵又難受。


    他蔫蔫地告別了掌門,跟著師尊離開,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病了,最好去抓點藥吃吃。


    他們既然不去演武場看新弟子入門分峰,崇雲便禦了劍,帶楚逍去了玄天劍門周邊的市集。像這樣的市集在玄天劍門中有好幾處,混雜著玄天劍門的外門弟子與普通人,在其中販賣各種物品。修道中人的日常生活所需雖然比其他人要少,但仍然還是需要定期出來采購。


    崇雲身上仍舊穿著那身繁複的玄色衣袍,隻是收斂了身上返虛期劍仙的氣息,削弱了周身的壓迫感。饒是如此,當他按落劍光,帶著情緒低落的楚逍出現在市集中時,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熱鬧的市集中擺著許多貨攤,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不比凡俗的市集清冷。整條街上能行走的地方隻剩下一小片,走動的時候難免挨著其他人,崇雲在玄天劍門中待了上千年,也不曾來過這裏。他上一次踏足類似的地方,還是在九州剛收楚逍為徒的時候,那時楚逍隻有三歲大,抱在懷裏,十分乖巧。


    崇雲回想起小弟子那時軟軟的可愛的臉,跟他現在的模樣做了對比,心下微微一動,便回頭去看他。卻隻見身後的少年塌著肩膀,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落在他身後幾步的地方慢慢地走著,連身上的紅衣都變得黯澹了。


    崇雲停下腳步,楚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不看路,沒頭沒腦地就撞了上來。等他如夢初醒地抬頭時,才發現走在前麵的師尊已經停下腳步,正在低頭看著自己,問道:“怎麽了。”


    剛才還是好好的,怎麽一轉眼就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整個蔫了。


    楚逍看了他一眼,動了動嘴唇,沒說出話來,隔了半天才問道:“師尊你帶我去雲天宗,是真的想給我找個小姑娘做道侶?”


    崇雲沒想到自己的弟子是在糾結這個事情。


    這不是他帶楚逍去賀壽的本意,隻是少年心性,愛慕好女,他會有這種想法也很正常。然而不知為什麽,聽到這話從麵前的少年口中問出來,卻讓他隱隱地生出了一絲不快。


    他皺了皺眉,將這絲細微的情緒壓下,靜靜地看了弟子片刻,才回答道:“若你在雲天宗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想要與對方結為道侶,自然可以。”


    楚逍:“……”他絕對是病了,聽他師尊這麽說,他竟然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納悶了半天,才再次開口道,“我沒想過這個,我以為師尊帶我去……是為了讓我有機會可以見我娘。”


    崇雲這次確實是因為想帶楚逍去找他娘,他知道楚逍的母親是雲天宗的人,亦知道這個小弟子每到生辰的時候,就會特別掛念他娘親。


    楚逍剛來小乾峰的時候,因為小乾峰上終年飄雪,同他出生的季節很像,所以抱著楮墨念叨了好幾遍程箐的事情。偶然撞見一次之後,崇雲便想過帶他去一趟雲天宗。隻是他拒絕與程竼結為道侶,身份就有些敏感,不方便私下過去,直到終於遇上雲天宗宗主萬載壽辰。


    他望著麵前悶悶不樂的少年,緩聲道:“為師這次帶你去,確實是想讓你能夠見你娘一麵。隻是此次賀壽之行,也的確是一次變相的聯姻,逍兒若是能夠遇上喜歡的人,想要和對方結為道侶,也不是不可以。”


    每一個人所追求的東西都不同,崇雲自己追求大道極致,隻求斬斷一身塵緣,卻不能要求弟子楚逍也同他一樣,去無情無欲地生活。


    他說道,“你想怎麽樣就去做,為師不會阻止。”


    楚逍自己也覺得自己別扭,當下便歎了一口氣,對他師尊道:“我就想見見我娘,我不想找小姑娘當道侶。”蘿莉根本不是他的菜,怎麽著也得是禦姐才行吧?


    在修真界,年齡差從來就不是個問題,要找道侶的話,當然要找個比他年長的。


    唔,性子要好,為人處事比他成熟,知道的東西比他多,能引導他人生前進的方向。至於長相,楚小癡漢暗搓搓地擦了擦口水,長得好看當然是最好的,dps要是也暴力的話,那就更讚了。


    等等,這個標準訂得感覺略有點眼熟啊。


    他還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這個標準眼熟,就聽他師尊的聲音在耳邊清冷地響起:“不想要便不要,沒人可以逼你。”


    楚逍一想也是,他師尊連人家宗主的女兒都給拒了,應該沒有人會再來他們小乾峰觸黴頭吧?


    但事實證明他低估了雲天宗弟子的戰鬥力,不過這都是後話了,他現在隻是一掃心中的失落之情,高高興興地跟著他師尊逛起了市集。


    楚逍最後買了幾身適合自己身量的成衣,其實這些修士所開的店鋪中,但凡掛出來賣的衣服,都是有品級的法衣,布料上編入了簡單的符陣,無論多輕薄穿著都十分保暖,不比他身上的高彷南皇套。所以修道中人看起來才永遠是飄逸無比,無論是在冰天雪地中還是在炎炎烈日下,都穿得一樣多。


    他本來以為自己的師尊對買衣服這種事情不會有什麽興趣,所以都是速戰速決,選了幾身衣服,連試都不用試,就讓店家把衣服包起來。一件衣物占一個背包格子,打成一包就是一包衣物,占的地方也更少。等他選定自己要的衣物之後,回頭去找自己的師尊,卻發現崇雲早走進了店內,由另一位女修帶路轉了一圈,叫她取下了七八身衣袍。


    楚逍還以為這是崇雲看中了這裏的成衣,所以想順便買幾身回去,但看那幾身衣物的款式和顏色都不像他師尊的風格,倒比較像自己這個年紀的人穿的,於是開口問道:“師尊這些衣服是——”


    “買給你的。”崇雲讓他們將之前楚逍買下的那幾身衣物同他選的放在一起,然後掏出元石付了錢,示意楚逍將這些衣服收起。


    楚逍覺得再讓他師尊放幾次大招,他就要加入到他師尊的老纏粉俱樂部裏去了,這還給別人活路不?他一麵感慨著,一麵覺得師尊對自己這麽好,自己也不能接受得太理所當然,總得想辦法回禮才是。


    他手上有好幾個儲物戒指,不過還是習慣用遊戲裏的背包,等收起那一包衣物之後,又抬頭對那女修笑了笑,說道:“我還想買幾匹織了符陣進去的布,你們這裏有嗎?”


    那女修愣了一下,方對這個漂亮得過分的少年笑了笑,說道:“有的,布匹都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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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這店裏買成品法衣的修士占了大多數,也有少數人會來跟他們購買布匹,然而幾乎都是女修。想要用織有符陣的布匹來做衣服,若是沒有專門學習過,想要做出成品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外行者很容易破壞符陣的完整性。少年心性,買了布匹回去頑幾回,興許就會放棄了。


    到楚逍離開市集的時候,背包裏不僅多了十幾身新的衣物,還多了幾匹布。


    他琢磨著是要給他師尊做一套高彷版南皇還是高彷版定國,一時間難以抉擇。南皇恨天高真絕色,但是定國套的袖子和手套也超級帶感。頭不好看?秀爺表示自己的師尊不用帶頭冠都帥得甩周圍人幾條街,啊啊,真是好難選啊。


    他調出了外觀界麵,埋頭研究衣服的細節,一路上全神貫注,還沒注意兩人就已經回到了小乾峰上。腳下的劍光消失,風雪席卷而來,不過瞬間又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下。楚逍兩腳踩在雪地上,叫剛剛那陣凜冽的寒風一吹才醒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洞府門口,於是關閉了外觀界麵,準備往洞府裏走。


    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一直忘記問崇雲的事,於是停下解開洞府禁製的動作,回過頭來看他師尊,有些遲疑地開口道:“師尊,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崇雲看著他,眸光澹然,等待著他後麵的話。


    楚逍壯了壯膽子,問道,“師尊出關以後,有沒有見到過——”


    “——楚逍!”


    楮墨的聲音由遠及近,他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就感到背上重重一沉,掛上了一個少年的身體,聽他在自己耳邊委屈地指控道,“楚逍你今天居然不叫醒我,自己一個人偷偷跑掉!”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用溫熱的臉蹭了蹭他,又委屈又得意地小聲道,“楚逍大壞蛋,居然拋棄我,今晚給我做魚吃我就原諒你……”


    楚逍僵直著背脊站在原地,看著他師尊落在楮墨身上的目光,幹笑一聲:“弟子就是想對師尊說一聲,楮墨化形了,但不知為什麽他化形之後長得不像我……”


    ……而像師尊你。


    楮墨從楚逍身後抬起頭來,露出一張與崇雲有七分相似,卻顯得更年幼,也更天真無害的臉。他比楚逍要高小半個頭,這樣從後麵撲過來,幾乎是將楚逍整個抱在懷裏,這個畫麵……簡直就像崇雲自己將楚逍抱在懷裏一樣。


    崇雲心中生出一種陌生的、極其怪異的感覺,他聽見自己用平靜的聲音道:“為師也很好奇,你可以問問他自己。”


    是夜,吃過楚逍釣上來的魚,楮墨開始乖乖地接受審問。


    楚逍嚴肅地盯著他:“我之前一直沒問,怕傷害到你的小心髒,不過今天必須得問了。”


    楮墨吃飽了其實很好說好,朝楚逍笑了笑,把石凳往他的方向挪近了些,點頭道:“你問你問,楚逍問什麽我都告訴你。”


    楚逍默默地想把x下的石凳往後挪,結果沒挪動——豈可修。他放棄了挪位的想法,納悶地問道:“楮墨,你是我的狼吧?你最喜歡的人應該是我吧?我都已經準備好等你化形之後就可以帶你去騙我爹了,你怎麽就……怎麽就變成了我師尊的樣子?”


    難道你當初從天仙墓跟著我們出來,其實隻是拿我當煙霧彈,而真愛一直是我師尊?


    楮墨卻再肯定不過地回答道:“我是楚逍的狼,最喜歡的人當然是楚逍了。”


    楚逍看著他,背後幾乎看得出具化的怨氣:“撒謊,喜歡我為什麽會變成我師尊的樣子。”今天他師尊雖然沒有說什麽,但肯定心裏會有疙瘩,被弟子的寵暗戀……感覺好蠢。


    楮墨一點也沒有受到他怨念的影響,依舊用那張跟崇雲長得有七分相像的臉衝他笑,說道:“因為太喜歡楚逍了,所以也希望楚逍能夠多喜歡我一點啊。”


    楚逍:“……”神邏輯,有個無法溝通的寵可真愁人。


    偏偏楮墨還在跟他撒嬌:“楚逍楚逍,我們去泡溫泉。”


    楚逍一把推開他,從石凳上站起身來:“要去你自己去。”說不定還會遇上你暗戀對象。


    他覺得隻是一套南皇已經無法表達自己的歉意,多做幾套才不至於讓他羞愧得想自絕經脈。


    楮墨被他推開,仍舊沒有放棄,興致勃勃地道:“那我們睡覺吧,我想要楚逍給我撓下巴。”


    楚逍望著他明亮的眼睛跟蠢萌的臉,決定下次去市集的時候一定要給他打副麵具戴上,免得毀了他師尊的形象。他拒絕道:“今天你自己睡,養成好習慣。我很快就要築基了,築基以後就不能和你一起睡了。”


    可憐楮墨還沒反應過來築基跟不能一起睡有什麽必然聯係,就叫楚逍趕出了房間,最後隻好委屈地眨了眨眼睛,變成雪白的巨狼回了自己屋裏。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那個就是秀爺的麻麻_(:3∠)_


    大楚表示他的人生一片無悔。


    楮墨存在的意義就是讓師尊看著【自己】在對弟子(* ̄)( ̄▽ ̄*)ゞ[親親]\( ̄︶ ̄*\))抱抱~


    然後被打開開關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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