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逍一點頭,崇雲來九州的目的就算達到,清冷的眸光落在自己蒙著眼的小徒弟身上,一伸手又將人從靈霄散人懷裏提到自己腿上,掌心抵上楚逍的背,將一股帶著寒意的精純元力送了進去。


    小秀爺剛剛臉上的紅暈都還沒退下去呢,叫他師尊的元力一滲入體內,瞬間又像墜入了冰天雪地裏,連嘴唇都凍到發白了。


    靈霄散人這回根本沒攔他,而是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地琢磨,琛兒是自己的徒弟,崇雲是自己的師弟,師弟收了自己的徒孫做徒弟,那自己的徒弟跟他的小兒子就成了平輩。唔,這倒還沒什麽,靈霄散人摸著自己的胡子搖頭晃腦。修道之人壽命漫長,一生之中不知要收多少弟子,像大師兄丹塵子門下甚至有對祖孫,先是當爺爺的上了朱雲峰,數百年後做孫子的也上了朱雲峰,爺孫盡皆拜在同一師尊門下,倒也算一樁趣聞。


    在玄天劍門中,無論是哪一等的弟子,隻要能夠晉級元嬰,宗門都會分封給他們一座山頭。祖師爺開山千萬年,門中早已經不知出了多少元嬰,每人都有自己的山頭,在山頭之上又自成洞府,廣納門徒,到最後宗門內光是大大小小的山頭就有九千餘座。門中弟子眾多,門派資源卻有限,各個峰都想為自己的弟子爭奪資源,峰主大打出手,十分難看。


    為了這事,曆代宗主都頭疼得很,都給吧,不成,都不給吧,那更不成。最後才在數百萬年前訂下了一個規則,宗門大比,每一百年一次,每座山頭派出先天,築基,金丹三個境界的弟子各一人,打!誰打贏誰拿大頭。


    長此以往,玄天劍門裏就分出了上、中、下三峰,上峰三千,中峰三千,下峰三千,剩下的零頭沒品級。靈霄散人雖然渡劫失敗,成了散仙,在一眾師弟中不及修成天仙的那幾人風光,但他擅長教徒弟,對徒弟的資質又要求得極為嚴格,門下十大真傳弟子個個都給他長臉,青雲峰已經有上千年的時間沒從上峰的名單上下來過。


    小師弟崇雲修成元嬰後,也分封到了一座山頭,他自己給起了個名叫小乾峰。小師弟身懷天道種子,一心追求大道極致,不喜歡欠人因果,更不喜歡與凡俗有牽連,在玄天劍門裏是個典型的獨行俠,都坐到太上長老的位置上了,身邊還是沒有一個弟子。


    也就是說,他從來不趟宗門大比爭上、中、下三峰的渾水,拿著太上長老的供奉,過得逍遙自在。可現在不一樣,他有了個徒弟,而且也隻有這麽一個徒弟,他的小乾峰雖然跟自己的青雲峰交好,但靈霄散人收了這麽多徒弟,配置早就滿了,所以以後小逍兒最有可能還是會掛到跟崇雲交好的另外幾個師兄弟的峰頭上去。


    靈霄散人憂愁地結束了自己的觀想,這就意味著一百年後的宗門大比,自己的徒兒很有可能跟他的親生兒子對上。


    依照宗主的惡趣味,這絕對是有可能的,可能性還很大呢。


    楚琛不知自己的師尊這麽快就開始擔憂下個宗門大比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兒子楚逍身上。崇雲將元力在這個小小的身體中過了一圈,然後才慢慢地收回來,小秀爺已經冷得直打哆嗦,眉毛上甚至籠罩了一層澹澹的冰霜。


    見崇雲收手,楚琛便要將兒子抱過來,以熾陽元力為他驅寒,卻被崇雲阻止。見楚琛目光冰冷地看過來,才開口道:“我為他檢查了一番,確實如你所說,根骨受損,經脈萎縮,若是想在修行一途上走遠,必須吃下可以洗經伐脈,重塑筋骨的靈藥。”


    “我知道。”楚琛看著凍得小臉發白的兒子,沉聲道,“隻是師叔為何不讓我為逍兒驅寒?”


    崇雲波瀾不驚地道:“你天南楚氏一脈,數代修習的都是從九陽宗流傳出來的烈陽功,功法至剛至陽,修成的元力自帶熾陽真意,非男子不能修習至極致。隻是你所生的孩子卻是難得的純陰之體,楚師侄,你應該沒有發現吧。”


    靈霄散人聽了這話,驚奇地揚了揚眉毛:“哦,天生道體?”


    所謂天生道體,就是天生適合修道的體質,體質越是純粹,越是容易牽引天地元氣。嬰兒剛出生的時候,體質最是純粹,若是從這時開始修煉,定當事半功倍,進展神速。可即便是轉世仙人,也不可能在這時就覺醒前世記憶,像小秀爺這般的外來客,又沒有可以修煉的功法。等到慢慢長大,吃進五穀雜糧,呼吸天地間的濁氣,想要感應天地,就不再那麽容易。


    而純陰之體和純陽之體,都是一種十分特殊的體質,擁有這種體質的人無論吸進多少濁氣,都能化解,身體永遠保持在剛出生時那般最適宜修煉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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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逍先前覺得盤旋在體內的元力寒意刺骨,流經的地方血液都要結成冰了,後來適應了一段時間,漸漸又好受了些。等到這個連衣服上都帶著冰雪氣息的師尊將元力收回去之後,他還莫名覺得體內舒服了許多,好像有什麽東西被一並卷出去,帶走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胸脯,原來基三給的身體這麽好,真是意外。不過一想又對,七秀的門派內功不就是陰性的,要是他練了個小和尚過來,那妥妥的是純陽之體。要是練了個明教……可能就廢了,陰陽平衡天地元氣才不找你玩。


    崇雲從椅子上起身,走向屋外,清冷的聲音隨即從外麵傳來:“你們夫人離開之前是否吩咐過,我們需要什麽隻管開口?”


    守在門外的侍從不過是後天圓滿的境界,被他的威勢壓得連話都說不連貫:“是、是的……夫人是、是這般吩咐的。”


    崇雲冷然道:“送些紙筆到房中來。”


    侍從忙不迭地應是,聽動靜像是飛快地跑著去取崇雲要的東西了。


    崇雲一振衣袖,從門外踏進來,月光映著周身輪廓,越發顯得清冷出塵。


    侍從很快將紙筆送進來,崇雲提筆,在紙上寫下一連串煉丹材料的名稱和年份,將紙給了戰戰兢兢的侍從。


    “把這張紙拿給你家夫人。”他擱下毛筆,澹漠地道,“上麵的東西也不算珍貴,頂多是難尋了一些,她若是想要對我的弟子做些補償,就讓她明日之前將這些都尋來,我們便算互不拖欠。”


    那侍從接過這張紙,連看都不敢看一眼,聽崇雲說完這番話,立刻捧著紙去見白夫人。白夫人看著紙上鐵劃銀鉤的清俊字跡,將這紙上所寫的材料和對應的年份都細細看了一遍,苦笑道:“他說得沒錯,這些東西對白家來說確實不算珍貴。”但要在明日之前收集齊全,也著實要耗費自己一番功夫。


    她將這張紙平放在桌麵上,對立在身邊的侍女道:“去,將府中的四位管事都給我叫來,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客人要的東西準備好。”


    這麽一小會兒功夫,小秀爺已經徹底緩過來,眉毛上凝結的冰霜也化了。他十分好奇自己的新任師尊在那張紙上寫了什麽東西,就攥著父親的衣袖,輕輕地拉了兩把,然後啊地叫了一聲。


    唔,聲音還是一樣嘶啞詭異,難聽得很。


    他父親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低聲道:“沒事,隻是你太爺爺為你打通竅穴,將熾陽元力封存在了你的竅穴中,需要將其中蘊含的赤火之精拔除。”


    楚老祖年輕時有過奇遇,吸收了一團差一步就要生出靈智的赤火之精,不僅須發皆紅,連一身熾陽元力都化作了紅色。這深紅色的元力盤旋在小秀爺身體裏,赤火之精又是至陽之物,純陰之體當然不喜歡這樣的存在,故而他一打坐身體就會引動天地元氣,一點一點地把竅穴中的赤火之精衝澹。


    楚逍琢磨了幾秒,沒十分明白,又聽師尊的聲音在旁響起:“今日你救了白夫人的女兒,為師便為你向她索取應有的報酬,因果償還,你與她女兒之間便算作兩清。修道之人不應與世俗有太多的牽扯,不要虧欠他人,也不要讓他人虧欠你,少了這些不必要的羈絆,方能在大道上走得更遠。”


    小秀爺剛要受教地點頭,就聽靈霄散人在旁衝自己嗬嗬一笑,說道:“逍兒,你師尊這番話你有時候可以聽,有時候可以不聽。修道之人也是人嘛,身上多少也該有些煙火氣才像話,你師尊也就還願意聽你師祖的話,來這九州收你為徒。日後師公我……唔,不對,叫師公我就跟我師尊一個輩分兒去了。”


    靈霄散人糾結了一番,最終決定無視輩分的問題,伸手撫了撫小秀爺的頭頂,悄聲道:“日後哇,把你師尊變得更有活人樣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師公我功成身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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