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盡歡最終還是去了同學聚會。果然不是一類人是不能成為朋友的。周盡歡都沒說什麽呢,柴鬆就各種窮追猛打,直到她點了頭才算罷休,和宋演真是一國的人。


    周盡歡突然想到,怪不得宋演做到這個職位,憑他那纏功和厚臉皮,怪不得他事事都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其實周盡歡麵對大學同學,心情都挺複雜的。畢業這幾年也有同在江北的同學找她聚會,她都以忙為借口沒有去過。


    大約是當年真的過得太過狼狽,她一心想要忘記那段生活,也不想再去維持那些來自同情的“友誼”。


    這幾年在江北過得不算好也不算壞,若不是重逢宋演,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大學同學們有什麽交集了。


    柴鬆把周盡歡拉進了一個江北同學會的微信群裏,周盡歡點進群成員看了一下。這個群裏隻是同一屆或者同院的同學,並不是同班,甚至同專業的都不多。周盡歡想著也沒人知道她,便沒有特意為這次聚會準備什麽。


    聚會當天,周盡歡穿了一條黑色連衣裙,腳上穿一雙銀色夾趾涼鞋,簡單搭配,大方得體,既不會太打眼也不會太灰暗。


    柴鬆定的一個江北一個休閑會所,又能吃又能玩,據說是他們公司合作單位,有折扣。


    周盡歡是按時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孽緣,周盡歡進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剛停好車的宋演。


    “我打你電話你怎麽不接?”宋演見到周盡歡,立刻皺著眉頭就跟了過來。


    “幹嘛要接?”周盡歡有點奇怪。


    “我好去接你啊。”


    “我有腿,不用接啊送的。”周盡歡沒再理他。


    到了定好的包間門口,周盡歡卻不肯動了。


    “你先進去,我隔一會兒……再進去,我不想……被同學們……誤會。”


    宋演沒想到周盡歡會突然來這麽一句。他原本見到周盡歡,臉上好不容易有了點笑容,這會兒生生都被她氣沒了。


    “周盡歡,你就作吧。”宋演直接越過周盡歡,推開了包間門,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他開門的那一瞬間,周盡歡毫無防備,一抬頭,正好與聽見開門聲投以視線的同學們尷尬對視。周盡歡幹笑著攏了攏發,硬著頭皮就跟著宋演進去了。


    宋演坐在柴鬆身邊。柴鬆不懷好意地頂了頂他的肩膀:“怎麽這麽晚?接誰去了?”


    柴鬆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周盡歡能聽見的地步。


    “白眼狼。”宋演這樣說。


    “……”要不是同學會人太多,周盡歡都要上去和宋演撕逼了。


    進了社會才會懷念最初在學校裏的時光,社會就像一個煉爐,為每個人都鑄上一層看不透的麵具。十幾二十歲的單純在那之後就再也不會有了。當年在學校吵得死去活來、發誓老死不相往來的同學,過個幾年再見,都忍不住要坐在一起喝一杯。


    大家經曆了在社會上的幾年打拚,再坐在一起都有幾分欷歔和感恩,談天說地回憶當初。柴鬆被人不停地灌酒,頻頻冒金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場麵好不暢快。


    周盡歡原本還以為會很煎熬,沒想到氣氛會這樣輕鬆。


    大家吃到一半的時候徐杏才姍姍來遲。她一身優雅白裙,搭配一雙白色高跟鞋,簡單有氣質,明明沒有什麽特別打扮,卻讓人移不開眼。她一到場,大家都忍不住看她。


    她遲到了也不扭捏找理由,豪爽地自罰三杯,很快就融入大家。


    周盡歡在內心裏對徐杏有些佩服。明明低她一屆,卻哪哪都比她成熟,不論是做人還是做事。她一直想要成為這樣八麵玲瓏又殺伐果決的女人,可惜她天分有限,隻能繼續努力了。


    飯後,柴鬆帶著大家到了娛樂區,準備去k歌。周盡歡趁換位置去了一趟洗手間。


    這家會所大部分地方都禁煙,唯一能抽的就是洗手間出來的一塊空處。周盡歡出洗手間的時候繞錯了方向,不小心進了吸煙區。


    原本走錯了路隻要走回去就好。結果沒想到她正好遇到了同學聚會的三四個不熟女同學正在那抽煙。原本遇到她們抽煙也沒什麽,隻是很不巧的,她們正在說別人的“壞話”。


    “那個誰今天也是夠風騷的,搶風頭真是第一。”同學a用很鄙夷的口氣說。


    “徐杏?”不明真相的同學b問。


    周盡歡聽到徐杏的名字,一時開始有點難以抉擇了,這要一出去,估計都會尷尬。她隻能縮在角落裏,想著她們抽完煙應該就會走了。


    她們似乎講上癮了,還在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沒看她那裙子,背麵挖一個大洞,裝什麽端莊大方,當誰看不出她為了宋演一樣。”


    “宋演?”


    “聽說今天就是宋演請客的。他現在混得挺好的啊。”


    “不是柴鬆攢的局嗎?”同學c有點困惑。


    “得了吧,就他,一個小部門主任,請得起?這一晚上的吃完下來得上六位數了。宋演給他做麵子呢。”


    “宋演現在挺牛逼的啊?”


    “不然能有幾個女的都為他不結婚嗎?”


    “幾個?除了徐杏還有別人?”


    “不就周盡歡嗎?”怕別人不知道周盡歡是誰,那人又補了一句:“就那個說話結巴的那個,長得挺不起眼的。”


    “她啊?我有印象了。當年不就被宋演拒絕了麽?這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倒是挺執著的。”


    周盡歡沒想到自己也會成為她們的話題。一說起她,眾人都是一陣輕蔑的笑聲。


    其實這麽多年周盡歡都知道大家背地裏是怎麽議論她,她一直刻意去回避,不過是為了被人說起時,假裝不懂,。這會兒冷不丁聽見別人的評價,倒還真讓她有點傷心了。


    她背靠著牆壁,沒有動,顯得有些沮喪。


    “你們還不進去嗎?”外麵的話題被一個男聲冷不防打斷。


    竟然是宋演。


    周盡歡聽見宋演的聲音,有些意外,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趕緊回去吧,大家都開始唱歌了。”


    那幾個女同學大約是背後說人,也有點心虛。回複的時候都有點尷尬。


    周盡歡聽見一陣窸窣的聲音,大約是她們要走了。


    “等等。”宋演叫住了她們。


    周盡歡聽見他一字一頓,用很鄭重其事的語氣說:“隻要周盡歡想,她想怎麽吃怎麽吃,關你們什麽事?”


    周盡歡第一次覺得宋演的刻薄也挺可愛的。明知道說那句話會讓那幾個女同學下不來台,宋演還是直言不諱。聽見那幾個女同學吃癟,周盡歡心裏簡直樂開了花。


    那幾個女同學走後,過了五分鍾,周盡歡才鬼鬼祟祟鑽了出來。


    剛一從牆後麵轉過來,就一把被宋演抓住了。


    “掉廁所去了?”


    周盡歡笑了笑,難得和顏悅色:“嗯,爬起來……費了好長時間……”


    宋演冷冷睨她一眼:“被人說成癩蛤蟆也不反抗?”


    “我以為……癩蛤蟆是你……天鵝是我……”


    宋演自然知道周盡歡是在開玩笑,還是忍不住嗤了一聲:“倒是挺沒有自知之明的。以為你多厲害,結果隻會和我一個人橫。”


    不等周盡歡反駁,他又繼續說了下去:“也就我這麽讓著你,把你慣得不像樣了。”


    他雖然語帶埋怨,卻是十足的寵溺語氣,把周盡歡說得一身雞皮疙瘩。


    周盡歡切了一聲,雖然撅了撅嘴,卻並沒有當初那麽反感了。


    周盡歡側著頭,頭發有幾綹掉了下來。宋演幾乎是下意識就替她挽了上去。他的指溫留在周盡歡的皮膚之上,有如無形的烙印,讓她心跳都忍不住快了起來。周盡歡麵上越來越熱,怕宋演看出來,趕緊低下頭去,不再看他,她覺得這距離這姿態都太過曖昧,有些不自在,拚命往後貼。她一步一步貼著牆想要移走,宋演被她壁虎一樣的姿勢逗樂了,往後退了兩步,還她自由。


    也不等宋演再交待什麽,周盡歡撒丫子一樣就逃了。


    宋演過了五分鍾才重回唱k的包間。當時場麵已經十分熱絡,眾人酒足飯飽已經完全嗨了。


    人太多,為了讓大家能玩在一起,幾個同學的起哄要玩遊戲。一個同學選了個規則簡單的遊戲,沒一會兒就把人都教會了。其實就是找個遊戲的背景喝酒,別的都不重要。在遊戲裏贏了的人可以向輸了的人提問。不管是多麽重口味的問題都必須回答。要是不回答,就要“桌上清”,就是把桌上剩的酒都喝光。


    周盡歡運氣也是挺爛的,一開局第一個輸得就是她。


    這問題給別人都特別好回答,大家都是成年人,又都靠近三十了,這一題簡直是開場對大家的照顧,可偏偏周盡歡覺得為難。回答實話吧,丟人,這麽大年紀了。周盡歡看了一眼桌上,隻有大概三杯半的酒,不得已選了“桌上清。”


    周盡歡其實酒量沒有多好,平時也就跟著左衡嬌小酌而已,這會三杯半的酒灌了下去,周盡歡已經感覺眼前的同學都有重影了。


    大家對周盡歡這種不起眼的人物也沒什麽興趣,她的懲罰一結束,大家馬上又開始了新的一輪。


    周盡歡眯著眼睛來回掃了兩次,最後視線落在坐在她斜對麵的宋演身上。


    宋演此刻正一臉鐵青地看著她,簡直是在瞪她。


    周盡歡有些困惑。他為什麽那麽生氣?是她又做錯了什麽嗎?


    周盡歡嘟著嘴左右晃了晃腦袋,不知是運氣真的差,還是遊戲黑洞,周盡歡又在遊戲中報出了目前為止最有可能要輸的結果。


    周盡歡一說完,大家都笑了,開玩笑道:“周盡歡,你想喝酒回家喝去啊,別在這裝輸混酒。”


    周盡歡迷迷糊糊的,她過去之後,大家都放了心,紛紛安全過關,輪到宋演的時候,大家已經開始不懷好意往桌上加酒,完全沒有要放過周盡歡的意思。


    周盡歡這廂也正盤算著呢,這次不管什麽問題都回答,絕對不喝了。


    就在大家都以為周盡歡鐵定要罰的時候,作為最後一個人的宋演突然讓人大跌眼鏡,輸掉了遊戲。


    這個結果顯然是大家喜聞樂見的,比起周盡歡,宋演輸自然是更好。大家都鼓起了掌起哄。


    贏了遊戲的女同學更是情緒高漲,她爬上了沙發,站在高處大聲說:“咳咳,宋演,我這個問題特別簡單,你老實回答,絕對不讓你‘清酒’。”


    “請問,畢業的時候,你把校徽送給哪個姑娘?當年我們都在猜你把校徽送給了誰,畢業都這麽多年了,來吧,給咱一個痛快吧!”


    校徽?周盡歡反應有點遲鈍地看了一眼提問的女孩。


    “校徽隻能送姑娘嗎?”周盡歡低聲問旁邊一個氣質很溫和的女同學。


    那個女同學捂嘴偷笑了起來:“這你都不知道?”


    她附在周盡歡耳邊說:“江北大學有個傳統,男生畢業的時候,要把校徽送給心儀的女生。如果校徽一直留在手上,就會單身很久很久。”


    女同學的問題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讚同。


    “哎呀!這真是個好問題!當年我們也猜過!”


    “是啊是啊,宋演!成全我們的好奇心吧!”


    “有這事?”柴鬆一下子跳了起來:“靠,兄弟一場你都沒告訴過我!”


    眾人起哄聲中,宋演什麽都沒說,隻是抿了抿唇。


    “我‘清酒’。”他笑了笑,落落大方。


    桌上被人倒了六杯酒。雖然兌了點飲料,也是相當可怕的。宋演毫不猶豫地一杯接一杯喝了起來。


    提問的女孩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結果。


    “到底誰啊?這麽神秘?都這麽多年了,寧可喝酒都不肯說啊?該不會到現在還喜歡吧?”她說完又忍不住驚呼:“我的天,什麽樣的女人能讓我們學校的經管一草這麽多年還念念不忘的?”


    在場的人幾乎都在笑,起哄讓宋演喝酒,宋演也算爽快,把桌上的酒都喝了個幹淨。在人多的時候,他一直能保有均線以上的風度水平。


    周盡歡越來越暈乎,胃裏的酒精好像通過血液在她腦子裏發酵了,使得她意識是越來越迷糊。


    宋演喝完了酒,大家卻還是不肯放過他,問問題的那個女同學抓著他的胳膊逼問:“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不能說?”


    宋演喝了那麽多酒,麵上也有點紅了,他的眉眼此刻看上去沒有平日的淩厲和刻薄,竟有幾分難解的溫柔。


    “我想她應該並不希望別人知道,所以我也不會說。”他的語調低沉悅耳,周盡歡覺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怎麽會覺得那麽動聽呢?


    “要不要這麽深情。”宋演話音一落,大家更加激動了。


    宋演也是放開來了,一字一頓:“隻要她要的,我拚命都會給她找來,她不想要的,我絕不會強加給她。”


    說完又苦笑了一下,“除了愛,這我不能控製。”


    周盡歡對於這場同學聚會最後的意識就是大家激動的起哄聲音。好像是說被宋演惡心得雞皮疙瘩都起了,硬是又逼著他喝了一輪。


    之後她就徹底醉了,在沙發上睡著了。


    喝醉的周盡歡真的很乖,不吐也不鬧騰,隻是安靜地在一旁睡著,那模樣,乖得宋演忍不住想要抱抱她。


    不想引得同學們用一樣眼光看她,剝了柴鬆的外套給周盡歡蓋著。


    同學聚會鬧了幾個小時,終於結束。一一把大家送出門,最後和柴鬆一起留下收場。宋演去付完帳回來,柴鬆正坐在周盡歡身邊,急得有點不知所措。


    “爺,你終於回來了,我老婆打電話催我了,我得回家了,周盡歡你一個人送ok吧?”


    宋演點了點頭,不再理會柴鬆,自顧自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周盡歡裹住。


    他溫柔地理了理周盡歡的頭發,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周盡歡,回家了。”


    周盡歡似是沒聽見,隻是微微皺了皺眉,本能地伸手撓了撓宋演拍過的地方,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宋演無奈地撥了撥周盡歡眉頭,想要把那溝壑撫平。


    不理會柴鬆臨走的揶揄。費了半天神才把睡死的周盡歡背到背上。


    宋演本是開了車來的,這會兒喝了酒隻能找代駕。今天大約也是運氣不好,會所的代駕都出去了,宋演需要等十幾分鍾。


    宋演隨意坐在會所大堂的沙發上,周盡歡一坐上沙發立刻本能找東西靠著,就近的就是宋演的背了。周盡歡靠上來了,宋演立刻不敢動了,生怕把她給驚醒了。


    宋演感覺此刻周盡歡就是一團軟軟的肉,貼著他。再加上兩個人都喝了酒,酒精作用下讓他更加心猿意馬。


    宋演這麽堅持了十幾分鍾,代駕那邊出了點狀況,還是沒來,他隻能繼續堅持。


    會所大堂的水晶燈璀璨如星,明亮的環境讓周盡歡漸漸醒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周盡歡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有點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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