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盡歡隻覺他的笑聲實在太刺耳了,忍無可忍停下腳步,脹紅了臉回頭對他說:“你跟著我……幹嘛……我正不正常……關你屁事啊……”


    周盡歡越是生氣宋演的表情就顯示出越開心。周盡歡越來越覺得宋演就是個變態,完全把他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她終於還是軟了下來,懇求道:“算我求你了……喜歡過你……是我不知好歹……你快走吧……”別攪合了她好不容易盼來的約會。


    宋演見她這麽急迫地趕人,一時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盡歡,若有所思,問她:“來約會?”


    周盡歡沒吭聲,沒承認也沒否認。


    “和誰啊?”宋演問。


    周盡歡終於忍不住皺了眉頭:“關你什麽事啊……”


    “我隻是好奇是誰這麽倒黴。”宋演皺了皺鼻子,總結道:“也對,你這把年紀了,個人條件也不好,沒什麽資格挑剔,有人願意和你約會就應該很高興了。”


    “……”周盡歡以為自己可以憋住不生氣,可麵對宋演,她還是破功了。


    “滾——”中氣十足的一聲河東獅吼終於被周盡歡從肺腑之中喊了出來。


    “……”


    宋演這個怪胎平時脾氣挺大的,但麵對周盡歡倒是還算有耐心。大約還是就了幾分同窗之誼。被周盡歡吼了也不生氣。笑哈哈就走了。臨走還祝她“約會順利”。倒還殘存了幾分人性。


    被鬧了一通,周盡歡這才想起霍期,趕緊拿出手機看時間。


    這不看還好,一看就把周盡歡的心情看到穀底去了。


    一直被遺忘的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一條來自霍期的短信,上書:“不好意思,臨時有事,陪不了你了,下次賠罪。”


    周盡歡正反來去把這條短信看了幾遍,最後終於是接受了這殘酷的現實。


    霍期不來了。


    扯了扯自己的裙子,周盡歡失望又喪氣地抬頭。就在周盡歡最狼狽的時候,宋演這個怪胎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居然又折回來了。周盡歡不得不又挺直了腰板,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幹嘛?”周盡歡假裝得很有氣勢。


    宋演沒有理會她,他微微低頭,拉近了二人的距離,一雙銳利的眸子來回掃視著周盡歡,他還沒開口,已經被周盡歡堵住了嘴。


    “我警告你……別惹我……”周盡歡心情不好,也不想搭理宋演,更不想聽到宋演那些冷嘲熱諷。


    宋演聳聳肩,很無畏地說:“沒這個功夫。”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手帕遞給周盡歡:“你放心,我是來助攻的。你剛才是不是吃了冰淇淋?嘴邊都是,別給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周盡歡有點意外宋演會突然做出這麽人性化的舉動。接過手帕的手有點僵硬。


    原本準備拿來擦臉,腦海裏突然想起上次排骨事件,趕緊又把手帕退了回去:“這次又是……什麽……陰謀?”


    宋演輕笑出聲,眉頭微動,整張臉都無比生動,那麽鮮活的模樣。


    他眸中漾著難能的誠懇:“其實我挺希望你能多約會,趕緊嫁人。”他頓了頓說:“我沒想到當年的事會給你造成那麽大的影響,我也挺內疚的。”


    沒來由的,周盡歡竟然覺得有些感動了,明明他也沒說什麽不是麽?


    “其實……”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害怕你一直不嫁人最後讓我負責,雖然我對你沒有一點興趣,但我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


    周盡歡又在暗自慶幸剛才那句話沒有說出來了。


    “你放心……我嫁豬……嫁狗……也不會嫁你……”


    “那就好,有你這句保證我就放心了。”宋演鼓勵周盡歡:“加油。”


    就在宋演轉身要走的那一刻,周盡歡卻一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宋演一臉疑惑回頭,周盡歡有點不高興地撇過頭去。


    “被人放鴿子了。”周盡歡甕聲甕氣說:“你要是沒事,我請你看電影加逛鬼屋吧。”


    宋演用一臉看外星人的震驚表情看著周盡歡:“我為什麽要浪費時間陪你做這些事情?”


    “你不是……內疚嗎?”


    “內疚也不能肉償。”


    周盡歡啐他:“你想哪去了?”她一時也煩了,大力甩開宋演:“愛看看……不看滾……”


    “有你這麽邀請別人的嗎?”宋演不為所動,轉身走了。


    “算了……”周盡歡賭氣地對宋演的背影大喊:“反正被放鴿子……也不是第一回。”周盡歡一語雙關,口氣意味深長,也帶著幾分陳年的委屈。


    就在周盡歡以為宋演肯定不會理她的時候。一直快步走著的宋演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突然一轉身,不遠不近,對周盡歡意味深長地一笑,笑得周盡歡毛骨悚然。


    “想想我也沒事,陪你吧。”宋演說:“同學一場。”


    ……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還是陰謀,這一刻,周盡歡隻是很希望找個人陪,這個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別讓她一個人。


    去電影院換票的時候,周盡歡才發現現在電影院正熱映的幾部電影都滿座了。隻能看剛上映的一步國產動畫片。


    想來和宋演看也無所謂了。周盡歡換了票就出來了。


    宋演倒是還挺有眼色,已經買好了爆米花和汽水等在那裏。


    動畫片看完,宋演臉色已經鐵青,周盡歡也不管不顧,直接拉著宋演去了鬼屋。


    鬼屋是按照驚悚片的規格布置的。裏麵的燈光、音效都做得非常不錯,工作人員也很敬業,裝鬼裝得實在很像。周盡歡幾乎一路都是驚慌失措狂奔出來的。


    從鬼屋出來,宋演眉頭緊皺,居高臨下看著臉色已經被嚇白的周盡歡。一連串的折磨終於讓他忍不住暴走了:“你這麽害怕,幹嘛還要來玩鬼屋?”


    宋演伸出胳膊,向周盡歡展示胳膊上的一圈青紫痕跡,那是周盡歡因為太害怕了,在鬼屋裏抓出來的。


    宋演沒好氣地說:“你的那點花花腸子實在太容易看穿了。你是不是覺得逛鬼屋可以撲到男人身上去?”


    周盡歡臉上血色漸漸恢複,老臉有點掛不住了,刻意撇過頭去,假裝聽不懂。


    宋演冷笑:“我相信隻要是個男人知道你手勁這麽大,就不敢和你在一塊了。”


    “怎麽就大了……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


    “手無縛雞之力?我看隔山打牛都沒問題吧?”


    周盡歡也有點埋怨自己的不爭氣。又暗自慶幸幸好不是和霍期。


    “正常人就不會約男人看動畫片,你這樣怎麽能表現自己的魅力讓男人喜歡?”


    被吐槽煩了,周盡歡忍不住反駁:“不要說的你……好像很有經驗……一樣好嗎?……你不也是……相親困難戶嗎?”


    宋演冷哼一聲,不可一世:“這種事不用到經驗那麽高端,基本的智商就夠了。”


    被鄙視的周盡歡不怒反笑。她抬起頭認真地打量起著宋演。他還是那自命不凡又倨傲的小模樣。這撲麵而來的熟悉感讓周盡歡恍惚覺得,自己還隻有18歲,還坐在圖書館裏咬著鉛筆撓著頭。


    大型shopping mall人群來來往往,周盡歡覺得頭頂所有的燈光此刻織成了一張網,將周盡歡束縛其中。記憶像一個需要整理的文件夾,關於宋演的一切,隻是帶著他的符號靜靜躺在那個不會觸碰的文件夾裏。某一天突然打開,裏麵的一切一股腦兒都湧了出來。讓她覺得有點難以招架。


    “……”


    “這裏就是求導啊,很難嗎?”


    “ln就是以e為底的對數。不是告訴你了嗎。為什麽你又裝作不認識它了?”


    “方差和標準差一樣?強行一樣?”


    “為什麽你還沒有退學,你這智商真的不要掙紮了。”


    “……”


    當年就是在他這種摧殘之下學習高數,回想起來,真的是沒有一點點溫暖的記憶呢。周盡歡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從來沒辦法真的去恨他。也許是心疼當初一心一意不懂任何迂回喜歡過他的自己吧。


    哪怕是當年被傷得那麽重的時候。她也是耿耿於懷,為什麽他不能喜歡她?


    還記得幾年前有一天晚上周盡歡跟著左衡嬌喝多了。周盡歡和倒豆子一樣和左衡嬌說起了宋演。沒有提名字,沒有說起他的長相和背景。隻是很細碎地和左衡嬌說了一些和宋演的經曆。多數是挺奇怪的事,可她說起來卻還是覺得有趣。離開學校以後,她就再沒有遇到過能讓她這樣純粹的人了。


    那時候她用網上的一個紅句形容宋演說:“他是我這些年裏遇過最烈的酒,而我是認真地醉過。”


    左衡嬌對宋演印象很差,她灌下一杯酒,鄙夷地說:“得了吧。他就是這麽多年你念念不忘的屎。等你吃過以後就會發現,屎裏有毒。”


    周盡歡的文藝情懷都被左衡嬌破壞得幹淨,但也感謝她,讓她不會在過去沉淪。她拍著左衡嬌的肩膀說:“放心吧,我真沒吃這玩意兒的嗜好!”


    “……”


    想到左衡嬌的形容,再看看眼前的人,隻覺得他的頭好像被p在熱翔之上,周盡歡忍不住笑出了聲。


    宋演見她沒來由突然笑起來,表情有些嫌棄:“你突然鬼笑什麽,徹底瘋了嗎?”


    眼前這個眉目俊朗的男人長了一張這世上最不饒人的嘴。他的毒舌從來不分男女。也難怪這麽多年,一開始還有女孩因為看臉喜歡上他,後來都被嚇跑了。


    “沒什麽。”周盡歡還在笑,她清了清嗓說:“你這個人吧……智商雖然不錯……但情商絕對……是負的。所以……你也沒什麽……好得意的……”


    “無……所謂……”宋演故意學周盡歡說話。惹得周盡歡狠狠瞪他一眼。


    “過來。”宋演用手撚著周盡歡後頸的衣領。像拎貓狗一樣拎著她。


    “放開……”周盡歡也有點惱了,畢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個樣子太不像話了。


    宋演見她真的有點生氣了,就撒開手,雙手插兜,有點酷酷地說:“你請我看了電影,我請你吃飯吧,我不喜歡欠人情。”


    周盡歡又瞪了他一眼。原本準備離開的腳抬起又落下。


    吃個飯而已,能蹭為什麽不蹭呢?周盡歡笑得壞壞的:“好啊。”


    這麽多年過去了,不論這個人有多麽討厭,總歸是在記憶裏很重要的角色。周盡歡也沒有一定要老死不相往來的想法。像他這樣的人,能宰一個是一個嘛。


    周盡歡抱著要把宋演吃窮的想法進了shopping mall裏一家很出名的以貴著稱的海鮮餐廳吃飯。裝潢奢華的餐廳,不論是燈飾還是掛在牆上的藝術品都透露著奢華的氣息。卡座裏是沙發墊,又軟又舒服。且靠背很高,讓顧客能有獨立的空間用餐,隔音效果也很不錯,不大吼也聽不見什麽。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周盡歡基本上是什麽貴就點什麽,還很沒人性地要了一隻澳洲龍蝦。


    看著滿滿一桌的菜,始作俑者周盡歡卻有點不好意思了:“是不是……點多了?”


    宋演倒是眼都沒抬,直接動筷:“吃就行了,又不要你付錢。”


    周盡歡想想也是,宋演什麽職位啊,總公司的高管來著。年薪上百萬的人這點錢算什麽。周盡歡趕緊拿起筷子開始吃了。


    周盡歡偷瞟了宋演一眼,他還是慣常的安靜又彬彬有禮的進餐姿勢。


    周盡歡舔了舔嘴唇,裝作很不經意地提起:“你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肯陪我了?”


    宋演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淡淡答:“我隻是突然想起來,我好像欠你一場電影。”


    周盡歡沒想到原來他也還記得當年電影的事,聽他這麽一說,周盡歡的內心又悸動了起來。那種悸動好像一千隻蟲子在心裏爬過,又癢又激動,卻絲毫不能表現出來。一表現出來就好像輸了一樣。


    宋演優雅地用分筷夾著菜,臉上沒什麽表情,仿佛也隻是隨口提起一樣說:“這事你好像一直挺耿耿於懷的。”


    “沒有啊……”周盡歡趕緊否認,臉卻有點微紅了。


    “是嗎?”宋演眯著眼好整以暇:“我記得那時候不知道是誰,總是旁敲側擊提醒我。”


    周盡歡被他堵得話都說不出了。謝特,都看出她的各種提醒了,還裝不懂,把她當什麽了?一時怒氣值也爆表了,周盡歡皺著眉頭說:“不自戀會……死啊……根本……沒有的事……”


    “也許吧。”宋演又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


    “絕對的!”周盡歡咬牙切齒。


    宋演不經意瞟了周盡歡一眼,突然扯著嘴角笑了,這一笑把周盡歡看愣住了。


    要知道,除了假笑、冷笑、皮笑肉不笑,周盡歡就沒有在宋演臉上看過真正的笑容。


    宋演回憶起以前的事,臉上的表情暖暖的:“那次王哥是為了救一個喝醉酒晚歸的學生才摔斷了腿。那個學生是我一個學弟,當時住院去了,我就幫他還還情。”


    周盡歡想起那次狼狽的經曆,忍不住腹誹:“你倒是會做好事。叫一個女孩子去篩砂。”


    宋演大概也是想起了當時的情景,笑容更盛:“不得不說,我還是很震驚的,從沒見過一個女孩力氣這麽大,當時我就在想,你大學畢不了業,去工地搬磚也挺不錯的。”


    “謝謝你啊……”周盡歡心塞收下宋演的讚揚。決定不再和他說話,低頭吃飯。筷子勺子碰到骨瓷的餐具發出清脆的聲音,這樣的吃飯氛圍很容易讓人吃得胃疼。但宋演這個人,一和他說話他嘴巴就跟安了刀一樣,想想胃疼總比頭破血流好。


    這種安靜並沒有持續很久。周盡歡吃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叫了名字。


    “周盡歡?”一個男人站在卡座之外,他穿一身條紋襯衫,梳著大背頭,有點微微的肚子,是已婚男人很典型的形象。此刻,他正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向周盡歡揮手。


    周盡歡納悶地抬起頭,看見一個有點眼熟的男人,正在困惑是誰,宋演已經聽見聲音抬起了頭。


    那個男人更加激動的聲音響起:“宋演?!”


    男人二話不說就走了進來,一臉欣喜。周盡歡上下打量著他,認真開始在腦子裏搜尋起來。


    宋演已經先一步站了起來。他在周盡歡麵前自然地和那個男人寒暄。


    “來吃飯?”


    “嗯。”男人說:“帶家人一起來的。”


    “叫你老婆孩子過來一起吃吧。”


    男人撓了撓頭,偷瞟一眼周盡歡說:“不用了,坐不下,那邊已經落座了。”


    “行。”宋演點點頭。對周盡歡說:“這是柴鬆。你不會忘了吧?當年就是他讓我教你高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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